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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默小说,跟我的前妻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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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1 17:39: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楼主 断线的木偶说:
马勇是一离婚之人。马勇离异之后又找了一个对象谈着,叫赵慧。赵慧漂亮又能干,而且是妇联的干部。如果说社会各阶层的分布是一棵从上到下的树,作为国家机关的妇联在一般民众心目中是长在高处的树丫,何况妇联还是妇女的领袖,在妇女界地位崇高,马勇能把妇联拿下,把妇联给办了,有一种自豪的得意。这一日,太阳红的很好,国家和人民也都很好,马勇的心情也很好,于是就兴趣高涨地把赵慧约到了自己住的屋子来。赵慧来了之后,马勇急切地想和赵慧办事,但赵慧不同意。赵慧不同意的理由是:现在窗外艳阳高照,正是上班时间,同志们都在为工作忙碌着,我们两个怎么能在这儿性交呢?不像话!赵慧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干部。赵慧最后只同意穿着衣服和马勇在床上躺一会儿,亲热一小下,这还是因为马勇下乡去采访,去了有半个多月,两人许久不见了,才破例在上班期间出来让马勇啃两口,算是工作中间休息,做了一把工间操吧。马勇无奈,只好隔着衣服和赵慧在床上腻乎。
马勇躺在床上,却并不老实,他盯着赵慧的脖颈处,突然面露惊慌,喊道:“哎呦!”这一声喊的屋里的空气都颤颤悠悠的。依偎在马勇怀里的赵慧理所当然地吓了一跳,她也叫起来:“怎么了?!怎么了?!”马勇说:“有个老大的虫子从你衣领里钻进去了!这虫子真色情啊,看,它直奔你的青藏高原去了!这虫子绝对是个男的!快快,我给你掏出来!”说着,他就去解了赵慧的衣扣,尔后手就朝赵慧胸前的突起处伸去。赵慧醒悟过来,一掌打掉马勇猴上来的手,喝道:“干吗?那虫子怕就是你吧?是你想钻进来吧?”马勇被揭穿,却并不显出惭意来,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妇联真是火眼金睛啊,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坏男人。”赵慧又嗔道:“对,一眼就看出你是坏人,你是最坏的人。”她坚决地把马勇的手拿开,放在他自己的胸脯上,让他去摸他自己,“你这是四川盆地。”赵慧也调侃地说。
马勇首战失利,但他毫不气馁更不生气,相反,马勇是喜欢女人有些把持的,一把就拿下的女人没什么劲儿。马勇的名言是:螃蟹就是要一点一点慢慢吃的,那才叫海鲜!马勇亲昵地贴近赵慧,把声调拉成了蜜糖音:“慧慧,我下乡采访,有半个月咱俩没见了,我特想你,我想你都想出胃窦炎来了——”赵慧打断他,说:“马勇,一听你就是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想人怎么能想出胃窦炎来昵?”马勇一脸真诚地说:“真的!我想你都想的吃不下饭,就像民歌里唱的:想你想你真想你,三天我吃了一粒米,你想,三天才吃了一粒米,那能不得胃窦炎吗?”赵慧噗嗤一声笑了。这就是马勇的本事,他常常能让严肃认真的赵慧忍俊不住地笑起来,这也是赵慧喜欢马勇的地方。赵慧笑着说:“马勇你就会哄我。”马勇于是乘机更亲昵地贴近赵慧,手更是乘机向刚才偷袭未遂的地方再次伸去,说:“慧慧,咱们来劳动一下吧。”赵慧警惕地捉住了马勇的手:“别动!你说清楚,劳动什么?”马勇赖皮地冲赵慧笑:“就是做做四肢运动,劳动一下嘛。”他还比划了一个姿势,那姿势很像螃蟹乱爬。赵慧绷住笑,正色地说:“不行。我已经说了,大白天的,大家都在工作,你想什么呢?你思想真是成问题。”马勇央求地说:“焦裕禄同志思想好,可他有五个孩子,他那孩子肯定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所以说思想好的同志也是要劳动的嘛,你说对不对?慧慧,求求你了,咱俩来劳动吧,劳动是光荣的!”赵慧又让马勇逗的笑,她有些犹豫了,一瞬间她想和马勇来一下算了,但她转念一想,最后还是拒绝了马勇,说:“不行。大白天的,我不习惯。大白天做我有心理障碍。”她又一次把马勇的手放回他的胸脯上,让他去摸他自己的“四川盆地”。
马勇二战又告负,他依旧不气馁也不生气,一转眼的功夫,他从兜里掏出个物件朝赵慧晃悠着,说:“当哩个当!慧慧,你看!”
赵慧看不明白那是什么:“这是什么呀?”
马勇说:“眼罩。”
赵慧更不明白了:“你弄个眼罩来干什么呀?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个玩意儿?”
马勇说:“我这次到山区农村采访,看到驴拉磨,那拉磨的驴全戴眼罩,戴上就分不清白天黑夜,就一个劲地干活,我就替你要了一个来。来来,你也戴上。你戴上天也就黑了,心理障碍也就没了。”
赵慧愤然地叫起来:“好呀,马勇你把我当驴啊!”
马勇却是一脸冤屈,也叫道:“哪里!我这是爱你!我是觉得,你们妇联,那是多好的同志啊!只要太阳还没落山,那满脑子想的都是革命的工作,一点都没想过要性交!可我是多想能让你们在工作中间放松一下啊,你们太累了,祖国也希望你们能够放松一下啊!为了能让你解除心理障碍从而来放松一下,我连这动物世界的招儿我都用上了,我是因为爱你我才这样做的啊,同志!”
赵慧又咯咯地笑了,笑得喷饭,笑道:“马勇你真能瞎掰!你想那个你就说你想那个呗,你瞎扯什么革命啊、祖国啊,你真能胡说八道啊你这个二流子!”
马勇就像个二流子一样赖皮地笑,乘机给赵慧戴上眼罩,说:“同志,咱们行动吧!”
赵慧依旧拒绝。但她此时的拒绝已像一团棉花一样地绵软,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她不,说她还是不干,但这与其说是拒绝还莫如说是撒娇了。后来在马勇连续不断地亲吻和啃咬之下,她连这表面上的嘟嘟囔囔的拒绝也没有了,吱咛一下就钻进马勇的怀里去,贴紧了他,娇嗔地说:“马勇,我跟你谈恋爱以来我都学坏了!”马勇紧着忙乎地去脱赵慧的衣服,嘴里说道:“就是要让妇联的同志学坏,就是要让妇联的同志学坏……”
就在马勇在卧室里火急火燎脱下赵慧衣服的时候,他的前妻俞晓红已经打开房门来到了卧室外面的客厅里,俞晓红有房子的钥匙。俞晓红是来拿她的鞋的。俞晓红和马勇离婚后住到了她姐姐家去,但她的鞋和一些衣物还放在这里,隔三差五就会回来取用,俞晓红对马勇的解释是:她姐姐的家的壁橱和鞋柜都满了,暂时放不下这些东西。而马勇认为俞晓红这是狡辩,是成心,真要想放,那么大个家,哪还能找不到个地方塞下这鞋呀袜的?马勇认为离婚后的俞晓红纯属心理变态,她就是成心不想让他马勇舒服和痛快了。
俞晓红用钥匙开了门径直走进客厅,径直走向墙角,拉开墙上的一扇门,门后是镶嵌在墙上的一个挺大的鞋柜,里面放满了一双双盛在一只只鞋盒子里的鞋子,堆积如山。现在中国尤其是都市妇女的集体特征之一就是鞋多,除过截肢的,每个女人即使没有百八十双鞋也有几十双鞋,中国富裕起来的象征之一就是体现在这些中华女儿的脚丫子上,所以俞晓红的鞋柜里就是这波澜壮阔的一大堆中国富了的证明。俞晓红一面在码放的密密麻麻的鞋柜里翻找着她今天想穿的鞋,那是一双黄色的带袢儿的皮凉鞋,一面高腔地叫了一声:“马勇!”她这是跟马勇打个招呼告知一声她来了。俞晓红还一点都不知道马勇此时正在卧室里把一名妇女按将在床上。俞晓红喊过之后没有听见有回应传来,见马勇并没有回答她,便一面继续翻找着鞋,一面又笑着高声说:“马勇,你是睡着了还是心肌梗死过去了,没法说话?”俞晓红和马勇这对冤家夫妻,说话历来就是这样的浑不吝,且彼此出言都犀利无比,一张口都恨不得把对方拿话戳死。
卧室里,马勇和赵慧正惊吓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赵慧这时已让马勇扒的上身全裸赤着,胸前波澜壮阔的“青藏高原”沐浴在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马勇急忙给赵慧裹上毛巾被,遮掩住她。赵慧裹着毛巾被依旧惊吓的瑟瑟发抖,一时不知所措,戴着的眼罩也忘了要取下来。马勇低声地宽慰她:“没事,是我前妻,我去看看,让她赶紧走!”他穿一条小三角短裤情急地翻身下床。赵慧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极小声地抱怨道:“你前妻……她怎么这么说话啊!”马勇说:“嗨,她就这么个品种。要不我怎么跟她离呢。宝贝你等着我啊。”他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光脚走出卧室去。
俞晓红还在头也不回地翻找着鞋,而且翻找出气来了,嘟嘟囔囔地说:“马勇,你又乱动我的鞋!我的鞋都是按次序放好的,这都让你翻乱了,你还让我怎么找?!你拿完你的鞋,你顺手把这儿整理好不行吗?你这个人就是自私,永远自私,光顾你自己……”俞晓红和马勇从过去到现在不停地在吵架,这鞋柜是其中的一个激发点,起因是马勇。马勇一是鞋少,二是乱放,他过去经常就是为了找他的鞋而把鞋柜翻的乱七八糟,跟俞晓红离婚以后更是无所顾忌,完了也不收拾。俞晓红过去一见她的宝贝鞋子像被贼偷过一样地凌乱就要跟马勇吵,讥讽之言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尖厉地数落着马勇:“马勇你就是个农民!你就不配穿鞋,你就应该一辈子光脚踩在牛粪里!你说你本来就是个农民嘛,你还非要假充斯文跑到城里来当什么记者,就像人家现在都说你们老家农村的人,硬充时尚,穿的是西装,背的是粪筐,打的是领带,种的是白菜,拿的是手机,养的是土鸡……”而马勇这时每每就会被俞晓红说急了,就会说:“俞晓红,不就一双鞋嘛,你扯上我们老家农村人干啥?你说你这人事儿不事儿啊?”而俞晓红会说:“我就这么事儿!谁让你把我的鞋翻乱了也不收拾?”而马勇就会骂她:“真他妈是个事儿妈!”而俞晓红就会反击:“马勇你嘴巴放干净点啊!你嫌我事儿妈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你当初为什么不找你们村里的张桂兰刘桂花去?”然后马勇就会冷笑地说:“那是我当初感冒我却吃了避孕药,我糊涂了,我吃错药了!”然后俞晓红会痛恨地说:“马勇你说这话真无耻!你臭德性!”然后马勇会说:“胡长清德性好你跟他过去,可惜他让我们伟大的祖国枪毙了。俞晓红你要想重新嫁人,记着临走别忘了带上你的太太口服液,你内分泌不太好!”然后俞晓红会无比痛恨地说:“马勇你真是无耻之极……”再然后俩人就会吵的天翻地覆,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若干日内俩人不说话,同时若干日内俩人不再同床过性生活。就这样一直吵到了离婚。离婚之后为了这鞋子还在吵。
但马勇这次没有和俞晓红吵,因为赵慧在,而且还光着身子等他哩。于是马勇从卧室里出来,站在俞晓红的身后,听着她嚷嚷,压着火气说:“你嚷什么?你别嚷行吗?”
俞晓红闻声一回头,看见马勇穿个小裤头站在那里,档部鼓突出来一块,有曲卷的毛从裤衩边缘的隙缝中探头探脑地钻出来,俞晓红过去也是看惯了的,但此时她皱着眉头道:“哎,哎,我说兄弟啊,你遮着点儿,遮着点儿!咱们俩人已经离婚了,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再这样就是调戏妇女,就是对我进行性骚扰!”
马勇低头一看自己的样儿,醒悟过来,也有些不大自然,他急忙四下看,想找件衣物穿上,但客厅里没有什么衣物,他看见餐桌上铺着的花格餐桌布,连忙扯过来系在腰间,这使他就像个苏格兰人。马勇系好后对俞晓红说:“这行了吧?”
俞晓红一看,咯咯咯咯地笑了,说:“行。像本拉登的部下,基地组织分子。”
马勇则不笑,板着脸道:“找着你的鞋了吗?找着了就请忙你的去吧,你老人家挺忙的。”
俞晓红偏不着急,她偏要慢悠悠地寻找着,说:“你急什么,你让我慢慢找呗。再说你把我的鞋翻这么乱,我一时半会儿怎么找的着!你屋里藏着什么呀,你着急要撵我走?”
马勇无可奈何,皱着眉咬着牙,叉着腰瞪眼站在俞晓红身后,且不时焦急地回身看卧室的门,他担心那里面的赵慧。卧室里,赵慧仍旧坐在床上裹着毛巾被,她已经摘下了眼罩,眼罩一端的系绳挂在一只耳朵上,她紧张地都顾不上全取下来,就这么晃晃荡荡地吊在下巴颏上,紧张慌乱地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唯恐俞晓红一下就推门进来。
俞晓红此时还丝毫没有想到要进卧室里来,她还丝毫没有想到卧室里还躺着另外一个女人,她的注意力完全都还在她的鞋子上。又过了好一会儿,俞晓红终于找着了她要穿的鞋,拿在手里,她却又开始骂马勇:“马勇你说你混蛋不混蛋,我就是去商场现买双鞋我这阵儿都早买回来了,你耽误我这半天功夫!”马勇则顾不上反唇相讥,赶忙过来拽她,往门口拽,说:“好,好,奶奶,找着了就请赶紧走,多保重啊,不送。”俞晓红却挣脱开马勇,道:“你干吗!?我还得把这儿整理好啊,你看这乱的!而且,我把这儿整理好,我还得把这些鞋都打一遍油,这鞋都一个冬天没穿了,得保养。要不,马勇,等我把鞋整理好,你帮我擦一遍鞋油好吗?我一会儿得去采访。马勇,你帮我擦鞋油,如果你很长时间不近女色了饥渴难耐,本女士可以对你扶一把贫。”她说着,对马勇呲牙一乐,她经常这样顽劣地逗弄马勇。
马勇气恼地吼道:“我给你擦点人油!你以为我还稀罕跟你睡觉啊!”一吼之下,他系在腰间的花格餐桌布震落于地,又露出他只穿着小三角内裤的肉体来,他急忙捡起又系在腰间,重新做回了苏格兰人。他想了想,又压下火气,而且又陪上笑脸对俞晓红道:“好好,你的鞋我给你整理,等我闲了,我给你把所有的鞋都打一遍鞋油,我保证你的每一双鞋都油汪汪的像油条一样,你快走吧,啊,多谢。”马勇这样一说,俞晓红不禁怀疑起来,说:“你真这么着急撵我走啊?你卧室里,是不是还睡着个什么人?”马勇一惊,掩饰地说:“没,没有。”俞晓红就又蹲下来开始慢悠悠收拾鞋柜,说:“这不结了嘛,你急什么?你还怕我一时性起,把你拽过来把你奸污了呀?我告诉你马勇,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我现在就对奥巴马有兴趣。”她又顽劣地逗弄马勇。马勇频频扭头看卧室,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悄无声息,里面的赵慧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让马勇焦急且又无奈,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对俞晓红道:“俞晓红,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也是人,是男人,发育,你也知道,是正常的,日子久了,时间长了,眼下,我卧室里还真睡了一个人,是……是一位妇女。”
轮到俞晓红一惊了。惊讶之后,俞晓红皱眉道:“是街上找来的小姐吧?马勇你真恶心!”
马勇辩白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是我找的对象!”
俞晓红根本不信,她冷冷一笑,不屑地说:“你就吹吧。我说我昨晚跟本拉登一块去蹦迪了你相信吗?”
马勇说:“俞晓红你说这话儿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能找上对象?”
俞晓红说:“你要能找上对象,我就能跟本拉登一块去蹦迪。像你这样的人,又懒,又脏,脾气又坏,又不体贴人,睡觉你还磨牙,磨得像汶川地震,地动山摇,除了我稀哩糊涂当年让你骗了,哪个女的能看上你?你找小姐就找小姐呗,马勇你放心,怎么说咱俩也夫妻过一次,我不会到公安局去告你,但是,马勇,我藐视你的下半身!”
马勇又让俞晓红说急了,他索性把俞晓红拉到卧室门口,朝里面喊道:“哎,亲爱的,我说,你咳嗽一声,大声点儿咳嗽,让她听听!”
马勇如此一来,俞晓红也含糊了,她甚至有点相信了,竖起耳朵听着,等着那声咳嗽。
卧室却并无半点响动传来,被门隔断的里间静悄悄的。
俞晓红鄙夷地笑了起来,说:“马勇啊,你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显示你离了我你照样能找到对象嘛!你想给我显示,你想气我,你至少得真找一个来呀,你哪怕花钱真雇一个鸡来哩!马勇,你这一招儿可太拙劣了。”
马勇说:“她真的在里面!你快走吧!”
俞晓红索性抓住卧室的门把手要推门进去:“那我进去看看。”
马勇急忙拦住她:“你别进去!不方便!”
俞晓红追问道:“怎么个不方便?”
马勇噎住了,尔后,他索性无耻地一笑,说:“她,光着,像可爱的小天鹅。”
“呸,还小天鹅哩!”俞晓红朝地上啐道,尔后,她转向卧室门,提高了嗓音,说:“哎,我说小天鹅呀——”
马勇又紧急地拦住她:“俞晓红你瞎嚷嚷什么!你吓着人家!你赶紧走吧你!”
俞晓红偏不走,她偏要高耸了嗓音对着卧室门继续说道:“我说小天鹅呀,你跟马勇交往你可要注意当心了,马勇这人,又懒,又脏,又不讲理,又不体贴人,他还特没良心,无论你对他怎么好,你对他再好都没有用!过去,我对他那么好,结果怎么样,我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而且,小天鹅呀,如果有一天马勇突然对你特别好,比如说主动给你削个苹果突然特体贴你什么的,那你就要特别注意了,他那是对你别有企图,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想跟你劳动了,他想办你——”
马勇脸赤红,慌乱地急忙上前去捂俞晓红的嘴,使劲捂着,不让再她往下说。
俞晓红挣扎地掰开马勇捂住她嘴的手,她真生气了,气恨地嚷起来:“马勇你要捂死我呀!你还越演越来劲你还成真的了!真好像里面有个人似的!是不是我说的让你也觉得自己特恶劣,你无地自容,你恼羞成怒了,所以你想杀人灭口——”她突然顿住,讶然地望着卧室的门,愣呆呆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卧室门口。她衣着已经穿戴齐整,看上去已经全然没有了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凌乱感,那种含有色情暗示的感觉在此时是很尴尬的,赵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那些痕迹都抹去了,她是个很顾及自身形象的干部。赵慧看一眼马勇,尔后就看着俞晓红,她本能地想礼貌地打个招呼,但还是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就拘谨地呆站在那里。
马勇黑着脸介绍:“赵慧,市妇联的。”尔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俞晓红,又说:“这可不是从街上拉来的哦,你可看好了哦!”
俞晓红也很尴尬,尴尬对赵慧说:“对,对不起,我以为屋子里没人,我是对马勇有气,想找个话碴说说他,我,我没想到,我……”她一时也不知对赵慧说什么好了。
赵慧更不知说什么好,尴尬拘束中,她匆匆对马勇道:“马勇,我先走了。”尔后,她拉开房间门匆匆离去。马勇“哎——”地叫了一声,抬脚想去追,低头一看自己只裹着餐桌布,只好先作罢,赶紧奔到卧室去穿衣服裤子。
俞晓红跟到卧室去,不无歉意地对马勇说:“马勇,对不起啊,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真不是想故意要破坏你的好事。”马勇把长裤套在他的两条光腿上,他没能成就和赵慧的好事,被俞晓红冲撞散了,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冷笑一声,讥讽俞晓红道:“没什么,我这个人,又懒,又脏,又不讲理,又不体贴人,可就是有人死去活来的爱我这我也没有办法,你越这么表扬我的优点,她就越发地爱我!昨天,我脸上这儿冒出一粉刺来,我一照镜子,说:‘哎呦,我得上医院抹点儿药把它除了去!这多难看啊!’她赶紧说:‘别!留着!我喜欢!’俞晓红你听听,她连我脸上长粉刺都喜欢!”俞晓红本来对马勇怀有一丝歉意,听马勇这么一说,歉意荡然无存,也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喜欢粉刺的那是螨虫!每一颗粉刺下面都有一条螨虫,在那儿趴着,专门热爱粉刺,你找了一虫子!不过,你这条小虫子倒是蛮年轻漂亮的。”马勇跟着也反唇相讥说:“也就一般化个人吧。不过我好些个朋友都跟我说:马勇,要跟你以前的爱人相比,你这回找的对象,你算是开始学会正确的审美了。俞晓红,你不会为这么个很一般的人儿吃醋吧?”
俞晓红让马勇说气了,在吵架斗嘴中,她总是比马勇先沉不住气,说着说着就急了。俞晓红气急败坏地说:“马勇你别来劲啊!你少在我跟前得瑟!我会吃她的醋?!”
马勇笑了。马勇一沾便宜就笑。马勇笑着说:“好好,你没吃醋,你就是喝了点酱油。”尔后他换了严肃一些的口气又道:“咱不说这个了,咱说正事,俞晓红,你放在我这儿的你的鞋呀,还有衣柜里你的那些衣服,你什么时候拿走啊?”
俞晓红气恨未消,瞪着眼儿道:“我就不拿走!这房子房改,我也掏了钱的,这房子也有我一份儿!我东西就放这儿,还要随时来取,你别不耐烦!”
马勇急了,嗓门也拔了起来,高腔大嗓地说:“俞晓红,我们都离婚了,你不能无限期地放在这儿了吧!?好嘛,我正……正跟我对象激情澎湃着,你不知道啥时候冷不叮儿就进来了,你吓得我——俞晓红,你这样是要把我吓出病来的,你要把我吓成太监的你知道吗?!”
俞晓红见马勇急了就又笑了,她也是一沾便宜就笑,也像小孩似地,何况马勇说的还这么有趣。俞晓红咯咯咯地一笑,说:“那好啊,太监现在可是稀缺之物,隆重推出新中国最后一位太监:马勇同志!”
马勇说:“你少胡扯!你说正经的,你说个期限,什么时候搬走?”
俞晓红说:“等我嫁了人,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自然会搬走。”
马勇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嫁了人就得搬走!”
俞晓红说:“那当然!”
马勇说:“那你什么时候嫁人?”
俞晓红说:“也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八年以后,总之,兄弟啊,麻烦你先等着,啊。”俞晓红说着,又对马勇呲牙一乐,那又是吵架斗嘴沾了便宜后不无得意的笑。
马勇气的直朝天花板翻白眼儿。马勇常常都斗不过俞晓红,常常都是这样让俞晓红弄的直往天上翻白眼儿。马勇生气且无奈地翻完了他的白眼后恨恨地对俞晓红说:“鞋柜收拾好了你赶紧走啊,我对象还回来哩,我还用房子哩,我说了我可是发育正常的男人,你自觉点啊!”尔后他穿好了裤子匆匆出门离去,他还要去追他的赵慧。
赵慧在大街的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她就是要等着马勇追上来。在一间卖成人用品的店铺门口,赵慧来来回回慢腾腾地走过了三次,惹的老板以为她想买一个女用自慰器但又不好意思,忙殷勤地迎出店铺想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好让她打消顾虑掏钱买货,赵慧瞪了老板一眼,又慢腾腾地磨蹭着接着遛跶,直到看见马勇远远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才加快脚步快快地向前走,仿佛很生气很伤心的样子,这一套女人都用的小把戏,作为妇联干部的赵慧也是会用的。
马勇却不知道这是把戏。男人一般都看不出来这是把戏,所以女人才频频使用。马勇看见赵慧低头快步向前走,以为她伤心欲绝,要去跳河,或者想不开一头就朝公共汽车撞过去,他忙像有狗在后面撵一样更加飞快地窜过来,一把攥住了赵慧,气喘吁吁地说:“慧慧,你生这么大的气呀?你走这么快,小心让车撞着!”
赵慧含着醋意神情幽幽地说:“你还来追我干什么,你们俩在一块呆着就行了呗。”马勇叫起来:“嗨,你在这儿等着喝醋呢!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现在心中只有你!我——”他像希特勒的党徒一样向天空伸出一只手,郑重地宣誓:“我热爱妇联!”赵慧笑了。马勇的幽默或者说是耍贫嘴又一次成功地把赵慧的幽怨逗的消退了去。赵慧笑着说:“你又贫!”马勇乘机笑着去拉扯赵慧,说:“咱俩先找个上岛咖啡喝点饮料,估计我前妻那阵儿也走了,你跟我再回去吧。”赵慧说:“还回去干吗?”马勇更亲昵地凑近赵慧,赖叽叽地低声笑着:“回去,咱俩接着劳动呗。”赵慧沉下脸来,拒绝道:“不,我不回去。”马勇央求她说:“哎呀,咱俩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刚把我的劳动积极性充分调动了起来,你又说不劳动了,你,你,你要让劳动人民急死啊!小慧,你跟我回去吧,啊!”
赵慧断然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不,我不去。我以后也再不上你那里去了!”
马勇真的急了:“哎,你怎么说永远都不去我那里了呢?!你真不再去了?!”
赵慧很受伤地说:“马勇,我还去你那里呀?!你前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就开门闯进来了,搞得我都吓死了,我一个妇联领导,这个样子让人看见,我什么形象啊?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工作?去你那儿,我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你说,我哪还有那情绪呀!”
马勇不得不承认赵慧说的是事实,但他无可奈何,他不能保证俞晓红不会再随时闯进来把他的赵妇联吓得情绪全无,他只有沉默不语。沉默中,马勇发泄地大喊一声:“啊——!”赵慧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马勇说:“憋的。喊一嗓子。”尔后他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沮丧地说:“行了,不勉强你了,你回去上班吧。你说的也对,咱俩又不是驴,即使有人或有其它的驴在旁边看着,也一样能干传宗接代的事儿。你走吧。”
赵慧却不走,她拖延着,脚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蹭着。
马勇不明白地问:“你怎么不用?是不是走累了?我给你叫个车?”
赵慧说:“不用。”她的脚继续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蹭着,而且神情慢慢露出羞意来,说:“我是在想,我想……”她抬头看了马勇一眼,脸红了,说:“我想你那个眼罩挺好玩的。”
马勇顿时明白了,欣喜地说:“噢,你是不是也想——?”
赵慧羞涩地去打马勇:“你还说!”
马勇喜笑颜开地说:“不说不说,明白明白,妇联的同志也是人嘛。”
赵慧更加羞臊,更加使劲地捶打马勇,嗔道:“我这都是跟你学坏的!”
马勇重新又斗志昂扬了,兴致勃勃地呵呵笑,但他继而又有些发愁,问赵慧:“那咱去哪儿呢?我那里你不去,去你那里,你儿子又在家。”赵慧娇羞地说:“咱们……咱们去宾馆吧?只要不让人看见就行。”
“好!”马勇像要去杀人似地大喝一声,欢呼雀跃。可他又想了想,脸沉了下来,又说:“不行,上宾馆不行,上宾馆开房间好像显得咱挺不正经的,像要背着人偷偷摸摸去通奸一样,我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我也做不痛快,没劲。”赵慧也沮丧地说:“那宾馆也不能去,那……那怎么办呢?”马勇说:“那现在上你们妇联找间没人的办公室咱快快地来一把?”赵慧瞪起眼骂马勇:“你混蛋啊马勇!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你太不严肃了!”马勇嘿嘿地笑,不再嬉闹了,尔后他又发泄地长长地大喊一声:“啊……”喊得买成人用品的店铺老板以为马勇刚动完手术刀口又裂了。马勇喊过之后,咬着牙道:“那,今天,就算了吧,就当今天我那儿骨折了,我休息。”赵慧没有笑,她心里也不痛快,她也是被调动了起来却又让闪了,女人若被荡漾了起来却又不能酣畅淋漓,那更是难受,她阴着脸半天都不说话。马勇见状又赶紧劝慰赵慧:“慧慧,你放心,这事儿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解决,俞晓红自己也说了,等她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她就会把东西全部拿走再也不来了,那时候咱俩在屋里就踏踏实实的了。我得想办法让她赶紧嫁人。”
赵慧根本不相信,说:“你说让她嫁人她就嫁人啊?”
马勇不说话,他知道现在跟赵慧说什么也没用。他脑子飞快地转着,决心要立刻实施这一计划,无论怎样都要让俞晓红赶紧找对象嫁人。他决心要动用一切手段通过一切途径来完成这一计划。他首先想到晚上要先去找俞晓红的姐姐俞晓梅,他过去的大姨子……
傍晚的时候,俞晓梅正把又一盘炒好的菜端上餐桌,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炒好的菜,有一大盘蒸螃蟹,蟹壳红彤彤地散发着胆固醇的光芒,还有一盆红烧蹄膀,也红彤彤地散发着高血脂的光芒;现在日子富裕了,人们天天都抢劫似地地把各种致病的源泉吞下肚去,好像巴不得要早点去世。俞晓梅是一个吃到身体大大发福的中年妇女,她的脸蛋儿跟妹妹俞晓红很相像,都是那种鸭蛋型的俏丽,但身材迥然不同,俞晓红的身材曼妙,周身线条凸凹玲珑有致,而俞晓梅则是一个大梨型。因为体型的大大肥沃和松垮,红颜已不再,俞晓梅现在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盯紧自己的丈夫杨永德。
马勇在俞晓梅端菜上桌的时候,拎着一个果篮推门进来了,亲热地喊道:“大姐!”
俞晓梅一回头,看见了马勇,立刻露出亲热的笑脸:“吆,马勇啊,少见!”她甩着梨型的身子奔过来,拉马勇坐下,给马勇倒水,又给马勇拿水果,不知怎样招待马勇才好了,俞晓梅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昔日的妹夫。俞晓梅说:“马勇,从你和晓红离婚以后,大姐这儿你就很少来。今儿怎么想到要来了?你快先坐下,坐下!”
马勇坐下,说:“来看看大姐。我姐夫呢?”俞晓梅说:“去西安了。”马勇又随口搭讪地问:“去西安干吗?”俞晓梅说:“去西安找他的二奶了。你姐夫在陕西找了个杨贵妃。”马勇一惊:“真的?!”俞晓梅咧嘴一笑:“假的。单位让他去西安签份合同。”马勇大喘了一口气:“我说嘛,我姐夫要敢找二奶,你还不把他当陕西羊肉泡馍给吃了!”俞晓梅一脸满不在乎地说:“我才欢迎他找二奶哩!你姐夫要真找个二奶,我向人民政府发誓,我要给你姐夫开庆功会哩!省得他一天到晚缠着我,都烦死我了!”她嘴里嚷着烦,神情却是丈夫全然离不开她的暗示。马勇做过俞晓梅多年的妹夫,他知道俞晓梅的这个毛病,就顺着她的意思说:“那没办法,我姐夫他就单喜欢你呗,满天下的女人,他就看你是杨贵妃!”俞晓梅爱听这话儿,喜滋滋地乐,转了话题,说:“马勇,是来找晓红的吧?我让她出去买把香菜,再做个汤,她就快回来了。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吃饭。”
马勇说:“不,我不吃饭,我也不找她,我就是来看看大姐。”他把果篮推到俞晓梅面前。
俞晓梅看看果篮,又看看马勇,没作声,稍停,道:“马勇,跟姐姐你别来虚的,说,什么事?”还没等马勇回答,俞晓梅性急地凑近马勇,万分有兴致的,且眼睛里都迫不及待地闪着光亮,又道:“马勇,你是不是想跟晓红复婚,想让姐姐我当个中间人给你们说合说合?没问题呀,姐给你说去!用不着你给姐买水果!”
马勇见俞晓梅误会了,慌忙摆手,说:“不不!我来,确实是跟婚姻有关,但不是我跟她!”他顿了一下,有些迟疑,毕竟说要给自己的前妻找对象是有点儿尴尬的,不太好启齿。但马勇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毅然挑明了话题,说:“大姐呀,俞晓红,她年龄也不小了,我想她离婚以后,一个人过,也挺难的,是吧?她的婚姻问题,你这个当大姐的,就不说给她考虑考虑?应该考虑一下了嘛!”
俞晓梅眼睛里的光芒更加炽热,望着马勇,说:“考虑了。人也早给她找好了一个。”
马勇一喜,急切地凑近俞晓梅:“真的?!太好了!那人我认识吗?”
俞晓梅说:“认识。”
马勇更加急切地凑近俞晓梅:“谁呀?”
俞晓梅说:“就是你。你能不认识你自个儿吗?”
马勇顿时彻底泄了气,说:“大姐你跟我打什么镲呀!”
俞晓梅认真地说:“我没打镲,我看上的还就是你!当初,你们俩结婚就是我介绍的,现在,我还是看你俩合适!好好的,你说你俩离的什么婚呢!马勇,你别跟姐姐我来虚的,说什么来看我果篮是送给我的,你心里明明还有晓红你别不承认!要不然,你平时从来不登门,你早不来晚不来,今天晓红生日,你带个果篮上家来了?马勇,你心里还有晓红,姐姐我高兴啊!你用不着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马勇这才想起今天是俞晓红的生日,自从离婚以后,他已经都快彻底忘了,过去每年的这个日子,对马勇来说都相当于共和国开国大典。马勇想这才是阴错阳差呢,怎么还有这么赶巧的事儿!他噎住了,望着果篮,那些熟甜的果实在篮子里姹紫嫣红着,他一时不知向俞晓梅说什么好。
俞晓梅见马勇沉默,以为他默认了,便欣喜地说:“你今天来了就别走了,一会儿晓红来了,你明就说这果篮是你给她买的,你就明说你今天是特地来看她给她过生日的,她肯定高兴!一会儿我走,你们俩在这儿好好聊,今晚你就睡在这儿,晓红那屋里是双人床。你们俩又不是没睡过。”
马勇彻底慌了,站起来,说:“不,不,我不能跟她睡!大姐,你要这样的话,那我走了。”俞晓梅也慌忙拽着马勇,说:“马勇,你别走!你不能走!”马勇竭力挣脱着:“不,我得走!”俞晓梅执拗地拽着马勇,坚决不让他走:“你不能走!姐不让你走!”马勇则使劲挣脱开俞晓梅,坚决要走:“姐,我走了,我真走了,再见啊——”
俞晓梅见拽不住马勇,叫起来:“马勇!俞晓红她不想活了,她想自杀!”
马勇闻言不由惊愣住,站下了,惊愣地望着俞晓梅。
俞晓梅哭了起来,她梨型的胖乎乎的身子哭的抽抽噎噎颤颤悠悠的,她哭着说:“马勇啊,你别看俞晓红表面上嘻嘻哈哈无所谓,其实离婚以后她心里特痛苦,她好几次都给我流露出她觉得活的没劲,她想死!要不她过个生日,我给她搞这么多菜干啥呀?我这是想宽慰宽慰她!马勇,别说你们还做过好多年的夫妻,就是单位里一般同志关系,人到了这种时候,你不能帮她一把吗?你别走,好好陪陪她,你对她说点儿甜言蜜语什么的,哄她高兴,让她开心,这不是你的强项吗,过去你不是常把她哄的眉开眼笑的吗?”
马勇不说话了,也不再坚持要马上走了,他觉得俞晓红果然是都要想自杀了的话,那他留下来安慰安慰她也是应该的,俞晓梅说的也没错。马勇决定可以留下来一会儿陪陪俞晓红,必要时也可以甜腻一些,哄女人嘛,当然觉是不能再睡的。但马勇又为难地说:“大姐,我们已经离婚了,再说那种甜言蜜语,我,我说不出来呀!”
俞晓梅不哭了,把桌上的一瓶红酒推到马勇面前,果断地说:“你喝酒!一喝酒你就什么都敢说了就什么都敢做了。酒壮怂人胆!”
马勇则望着那酒更为难地说:“大姐,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我从来不喝酒。一喝酒我就控制不住,你知道我——”他对俞晓梅苦笑一声,说:“我的革命意志是很薄弱的呀大姐!”
俞晓梅斩钉截铁地说:“要的就是你革命意志薄弱!你控制什么呀?在街上看见漂亮的小姑娘,那你是得要控制,不控制你犯法。可俞晓红是什么?那是你媳妇儿!一会儿你喝了酒,你来劲儿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你该下手你下手啊!这又不是迎接外宾你跟谁客气啊?你下手!”
“不行不行不行!”马勇又彻底慌乱了,像得了脑血栓后遗症似地连连摆手,“大姐,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这,这,这不合适!”
俞晓梅不由分说地去开启那瓶酒,同时说:“现在不是夫妻,一会儿你们一拍即合干点儿什么事儿,那就又是了!什么不合适那就全部又都合适了!我看我也别在这儿了,反正菜都烧好了,我现在就走,给你们腾地方。一会儿晓红回来了,马勇你好好待她啊,你多说点甜言蜜语哄哄她,你就说你爱她,你还想着她,你就当救人一命吧!你喝酒,喝酒!”她将红酒倒满一大酒杯,硬塞给马勇,而后真的就出门离去了。
马勇无奈地捧着一大杯酒,只好坐着,等着俞晓红。
俞晓梅走出家门,却没有走多远,她家门前有一片小树林,早晨和傍晚,小区的居民都来这儿晨练和休憩,算是小区里一个自然的活动中心,俞晓梅就来到小树林,坐在一条石凳上,她要在这儿等俞晓红。她已经成功地稳住和说服了马勇,她还要在俞晓红买香菜回家之前先在这儿截住她,不管是骗还是哄,也要再把妹妹说服了,同意回家去和马勇破镜重圆。俞晓梅就这一个妹妹,一颗心,平时一半在丈夫身上,一半就在俞晓红身上,她不能看着妹妹离婚耍单过的凄凄凉凉的。
大约两分钟后,俞晓梅没有等来俞晓红,却先等来了她的丈夫。一个削瘦内向的中年男人拎着旅行包低头匆匆从俞晓梅面前走过,俞晓梅一眼看见,叫道:“杨永德!”杨永德闻声站下一回头,看见了自己的胖夫人。俞晓梅诧异地迎过来:“杨永德,你不是去机场坐飞机上西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杨永德说:“飞机故障,要明天才飞,我就回来过一夜。你怎么坐这儿?”俞晓梅神秘地凑近杨永德,看看四周,俞晓红还没现身,她低声说:“马勇来了,在屋里坐着,我想撮合他和晓红复婚。晓红去买香菜了,马上回来,你先别回家,你跟我在这儿先呆着,你让他(她)们俩单独处一会儿。”
杨永德对此不禁表示怀疑:“这行吗?两人打的天昏地暗的,现在能好好说个话都难!”
俞晓梅不无得意地说:“你放心吧,马勇这回绝对会好好对待晓红。因为我刚才跟马勇说了,我说晓红想自杀!我让他马勇想不关心想不管晓红都不行!”
杨永德皱着眉头道:“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俞晓梅:“我不管!我就是想让他俩复婚!你就给我坐这儿等着!”她强拽杨永德也在石凳上坐下。杨永德于是闷声不响了,他又一次习惯性地服从了俞晓梅,他总是习惯性地顺从着这个圆胖泼辣的胖夫人,他从兜里摸出香烟来想吸。
俞晓梅却霸道地拿过丈夫刚取出的香烟,说:“杨永德,你先别抽烟。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外面到底找二奶了没有?”
杨永德眉头皱的更深地嘟囔道:“你天天都这么问我,你不烦啊?我告诉你:没有。”
俞晓梅带点撒娇央求道:“永德,德德,我求你了,你就找一个二奶嘛,啊!”
杨永德说:“你干吗?你还盼着我找二奶呀?”
俞晓梅说:“我是关心你呀,我想让你永远保持对生活的新鲜感,因为一个人要是对生活没有了新鲜感没有了兴趣会很快衰老的,我是关心你我才这样的。永德,德德,我向咱人民政府发誓,我绝对不生你的气,我绝对想得开!”
杨永德却说:“你得了吧,我要是今天晚上假如说九点找了二奶,要让你知道了,不到十点我就让你阉了。”
“绝对不会!”俞晓梅信誓旦旦地说:“我绝对让你活的好好的!我绝对比以前对你更好!我对你的二奶也会很好的,我会关心她,帮助她,要是你不小心让她怀上了,没关系,你不方便出面,我带她上医院做人流,要是她年龄太小,我就说我是她姨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二奶也照顾的周周道道的!”
杨永德乐了,说:“真的?”
俞晓梅紧盯着丈夫的脸:“真的!你说实话,你找了吗?是陕西的?河南的?还是安徽的?要不,是新疆的?”
杨永德望着妻子的胖脸,审视地望着她。
俞晓梅不由紧张起来,紧张地盯望着丈夫,等待他回答。
杨永德瞪了她一眼,说:“我找的是个美国的!我再一次告诉你:没有!”
俞晓梅暗暗松了一口气,乐了,她这是试探,她时常这样试探一下杨永德,丈夫的回答让她心里蛮高兴的,但她脸上还是绷着,假装生气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杨永德你真没用啊!现在哪个干部没有二奶啊,怎么人家都能找上二奶怎么你就找不上呢?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你太让我没面子了!你真让人烦,我都烦死你了,你就会整天缠着我一个人!”她嘴里絮叨地说着,手里却把香烟递还给丈夫,并亲自用打火机给他点着,同时关切地叮嘱道:“你少抽点烟,对你的嗓子不好。明天我买盒润喉糖来你每天也含上一片。你真让人烦。”
于是杨永德挺幸福地乐滋滋地抽他的烟。
俞晓红这时拿着买来的香菜等物品走过来了,准备穿过小树林回姐姐家去,却看见了坐在石凳上的姐姐和姐夫,“你们俩怎么坐这儿呀?”俞晓红诧异地问,她尤其诧异姐夫也坐在这儿:“姐夫你不是出差走了吗?”杨永德站起来说:“飞机故障要明天才飞,我先回家再住一晚。”俞晓梅一脸神秘地凑过来,又放低了声音,道:“晓红,马勇来了,在屋里坐着。”俞晓红不由有一些小小的惊讶:“他来干吗?上午我们刚见完面,又吵了一架,他又来干什么?”俞晓梅说:“他来,想跟你好好聊聊。”俞晓红则一脸痛恨地说:“聊什么?又想让我搬东西给他和那个女人腾地方?我不聊!他来,我走!”她把香菜等物品往俞晓梅怀里一放,转身要走。俞晓梅急忙拽住俞晓红:“晓红,他晚上来不是这个意思!你就跟他聊聊吧!”俞晓红挣脱着:“我不聊!我懒得理他!”俞晓梅拽着妹妹不放手:“晓红你就跟马勇再聊聊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妻一场!”俞晓红则使劲挣脱开姐姐,坚决要走:“姐,我说了我不想跟他再聊,什么狗屁夫妻一场!我走了——”
俞晓梅见拽不住俞晓红,又叫起来:“晓红,马勇想自杀!他说他不想活了!”
俞晓红闻言不由本能地惊愣住,本能地站下,不动了。
杨永德对妻子的喊叫惊讶地张大着嘴,想说什么,俞晓梅暗暗狠掐了他一把,杨永德疼得呲牙咧嘴,忍着,不敢再说话了。
俞晓红充满狐疑地望着姐姐:“马勇想自杀?就他那人,他……他会自杀?”
俞晓梅又哭了,她梨型的身子再一次哭的抽抽噎噎颤颤抖抖的,她又哭着说:“马勇,再怎么说他也是做过我妹夫的,怎么样也有点儿感情,我听说他要自杀,我这心里……晓红,你别看马勇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好象满不在乎,他刚才跟我说,其实他离婚以后心里特痛苦,他几次都不想活了!他说:天底下的女人,他心里只有你!你知道他以前从不喝酒的,可他今天喝酒了,大口大口地喝啊!”
“真的?!”俞晓红闻言又是一惊,“他真喝酒了?!”
俞晓梅:“你自己去看看啊!跟灌凉水一样地灌啊!他真是痛苦极了!晓红,别说你们做过那么多年的夫妻,就是单位里一般同志关系,他到了这个时候,你不得帮他一把啊?你就去跟他好好聊聊,宽慰宽慰他,体贴体贴他,关心关心他,啊!”
俞晓红开始有一点相信了,因为马勇过去确实是不喝酒的,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如今要是真是这样大口地灌那确实可能是心里很痛苦。她回头望着亮灯的姐姐家,思忖迟疑着,在斟酌要不要过去跟马勇聊聊,去安慰安慰他?
俞晓梅则一个劲儿地催促她:“你快去呀晓红!你快去快去快去!”
俞晓红终于下了决心,抬脚朝姐姐家走去。
俞晓梅不无得意地对杨永德一笑。
杨永德嘟囔地说:“你就又胡说八道乱吧你。”
俞晓梅说:“你少管!我说了我就是要让他俩复婚!为了这个,我什么手段我都用!”
杨永德只有再次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眼,他根本就管不了俞晓梅。
当俞晓红推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她果然就看见马勇坐在餐桌前大口地喝着酒杯里那暗红色的液汁,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脸看上去似乎也是泛起了一层油亮的绯红。俞晓红心里颤了一下,有一种解恨解气且又夹着酸楚的复杂心绪,想着你马勇你不是嘴硬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此刻啊!俞晓红就站在门边,立着,也不过去,以那种复杂的心绪盯视着马勇。
马勇脸色红扑扑地一回头看见了俞晓红,他本能地愣了一下,接着又迟疑了一下,尔后柔声地跟俞晓红招呼:“晓红,你回来了?来,坐这儿。”
这柔柔的一声使俞晓红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马勇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用这种语调跟她说过话了,那已经遥远的像上一个世纪的事儿了。俞晓红想抗拒不过去的,在一瞬间,她又想起了马勇这些年里太多太多跟她恶腔恶调说话斗嘴的架势,就是今天白天他还凶神恶煞地跟她吵架来着,于是俞晓红又恨起来了。但俞晓红转而又想起了姐姐刚才说的,就又像有一根线牵动她似地,慢慢地挪过来,也在餐桌边坐下了。
马勇喝着杯中物,他脑子里此刻全是俞晓梅反反复复再三叮嘱他的话,于是他边喝边斟酌着词句,道:“晓红,你别看我今天白天跟你吵,你别看这些年我老跟你吵跟你掐,其实我,我,我今天是喝酒了才对你说心里话,我这心里其实对你——”
“你别说了!”俞晓红此刻满脑子也是姐姐一再跟她交代的话,于是她突然伸手就捂住了马勇的嘴,异常柔情地说:“你什么都别说,你的意思我全明白。”
马勇被俞晓红突然的柔情乍现弄的颇不适应,一个劲儿地眨巴着眼睛。
俞晓红抚摸着马勇的头,道:“你看你都喝出汗来了,我去打盆热水来给你擦擦。”她起身朝卫生间走去。这使马勇愈发地惊愕,他惊愕地望着俞晓红走进卫生间去的背影,俞晓红的这种柔情对于马勇也已经遥远的像上一个世纪的事儿,马勇于是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俞晓红从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且拿了一条毛巾过来,给马勇擦头和脸面,她柔柔细细地擦,从前胸一直擦到马勇的后背。马勇很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说:“哎呦妈呀,我感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俞晓红就抿着嘴笑。擦拭完,俞晓红更加柔声地说:“马勇,你别光喝呀,你吃点菜,你吃点我今天做的鱼,这鱼可是我做的,你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你今天多吃点儿。”
马勇感激涕零。他感激涕零地依言挟了一大块鱼肉要往嘴里塞。
俞晓红突然又道:“你等等。”
马勇停止了动作:“干吗?”
俞晓红说:“这肉里有刺,我给你弄掉。”她用公筷挟过鱼肉,放至小碟,将鱼刺仔细剔去,尔后将净肉端到马勇面前,喂给他吃,像喂一个婴儿:“马勇,你吃吧。”
马勇快要傻了,连连地叫唤:“啊呀,啊呀,我感觉今天太阳从东南西北一块出来了!”
俞晓红冲马勇嫣然一笑:“这叫贤惠。女人第一就是要贤惠。”停了停,她问马勇:“马勇你觉得我比那个女人怎么样?”
马勇嘴里嚼着鱼肉,说:“哪,哪个女人?”
俞晓红说:“你说哪个女人?我说美国国务卿赖斯你够得着人家吗?”
马勇明白了:“哦,你说赵慧啊,那当然,当然你……你比她强很多。”
俞晓红又是嫣然一笑,更为甜美,说:“你看就这一阵儿功夫,你浑身又都出汗了,你坐到沙发上去,把T恤也脱了,我给你好好擦擦。”马勇又慌乱起来:“这,这,这不合适!这我怎么好意思呢!”俞晓红说:“这有什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愿意伺候你,我愿意对你好!”她拉着马勇坐到沙发上去,给他脱去T恤,用热水热毛巾给他再次更周全地擦拭着身子。马勇开始哆嗦,哆嗦地说:“俞晓红,你这样,我,我,我会有想法的。”俞晓红笑着,妩媚不语,继续动作,柔情地给马勇擦拭着胸脯,着重擦拭他胸脯上的乳突点。马勇忍不住叫起来:“别,别,俞晓红,那是我的敏感点!”俞晓红继续给马勇擦拭,柔情且又俏皮地说:“我知道,就像我知道北京天安门在哪儿一样。”马勇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叫唤不停:“俞晓红,别,别,别!你,你,你干吗呀你!”俞晓红甜美妩媚地笑着,手底下依旧在动作,同时说:“我呀,用书面语言来说,我这叫风情万千,用老百姓的俗话来说呢,这叫骚。一个好女人,第一要贤惠能干,第二要风情万种,也就是要骚,两者要兼而有得,那才是好女人!你觉得我好吗?你觉得我比你那妇联的阿姨怎么样?”马勇此时再顾不上别的,一迭声地说:“你比她强,比她强!行了吧?你别擦了——”他想要推开俞晓红。俞晓红却按住他,不让他动:“你别动,还没擦好哩。你怕什么呀?这屋子里现在又没有别人。”马勇说:“俞晓红,我今天白天,你也看见了,我正……正激情澎湃着,你可就闯进来了,我现在正涨潮着还没落潮哩,你这样,你可别让我控制不住犯什么错误啊!”俞晓红却柔声地说:“你干吗要控制,你想犯错误,你就犯呗。”马勇脸赤红,看那样子,真是再无法忍受不了,他叫道:“毛主席呀,我向您发誓,这可实在不怨我呀——”他一把抱住了俞晓红,要去亲她,就像他多少年前经常对俞晓红做的那样。
俞晓红这时却抓住了马勇,使劲抵住马勇不让他亲,说:“你先等等!”
马勇着急万分:“你又干吗?”
俞晓红说:“你来劲了?”
马勇承认:“是,我来劲了。”
俞晓红又说:“是不是觉得我好?”
马勇又承认:“是,觉得你好。”
俞晓红甜甜地笑:“是不是觉得我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好,你特想再得到我?”
马勇全都承认:“当然,当然想再得到你。”
俞晓红却在一瞬间就翻脸了,她一把推开马勇,猛然拉下脸来,顿时变得冷若冰霜,道:“可我不想!你想再得到我那是做梦!你想也白想!”
马勇一下楞住了,他没想到正温柔着的俞晓红会突然翻脸,又变成了那个这些年没少跟他吵架斗嘴恶狠狠的俞晓红,他不禁愕然地望着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俞晓红。
俞晓红抹去了刚才佯装的娇柔,恨恨地说:“马勇,你现在知道痛苦了?你平时的骄傲到哪去了?你的蛮不讲理到哪去了?你以前对我根本不管不顾的那个劲儿到哪去了?你今天上午在我面前的臭显又到哪去了?!你今天喝酒了,你借酒浇愁,好啊,我就是要让你尝尝痛苦!我要让你加深痛苦!你不深切地体会体会痛苦你就记不住!你要真是痛苦到想自杀的地步那说明你这个人就算有救了!喝呀,接着喝,好好的喝!”
马勇渐渐从惊愕和愣怔中平复过来,他居然还露齿一笑。
俞晓红更是恨恨地说:“你笑什么?你这时候还有脸笑!”
马勇此时不跟她唇枪舌战,只是把手中的酒杯递过去,说:“你看看我喝的是什么?”
俞晓红狐疑地接过酒杯呡了一小点,顿时也面露意外地怔住了。
马勇哈哈大笑,笑道:“是可乐!没想到吧?你以为我真喝酒啊?你以为我真喝多了把持不住自己了啊?你以为我真是酒后吐真言啊?你以为我是真痛苦啊?是你姐姐说你痛苦的想自杀,不想活了,我才做样子宽慰宽慰你的,我就当挽救一失足女青年了!”
“你才是失足青年!”俞晓红眼睛又瞪的溜圆,又是要跟马勇干上的架势,她一点都不相信马勇的话:“是我姐说我想自杀?!”
马勇说:“当然!要不我对你那么含情脉脉?我花痴呀我?”
俞晓红说:“那你刚才哼哼叽叽像叫春的驴干什么?你分明就是前列腺那儿来劲儿了!”
马勇说:“文明点啊,什么叫前列腺那儿?什么叫驴?就算是畜牲,先生我至少也是个熊猫!我那是给你秀一把,让你感觉你魅力无穷,让你觉得男人都爱你,让你恢复你做女人的自信,让你不至于去自杀!我是上半身假装激动,下半身根本不动!我时刻都在提醒我自己,绝不再掉进你那万恶的旧社会里去!”
俞晓红气的呼呼的。马勇也气的呼呼的。于是两人又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俞晓红说:“马勇你才是万恶的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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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1 17: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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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红你才是万恶的旧社会!”
俞晓红为了压倒马勇,连珠炮般一迭声地嚷:“马勇你是万恶的旧社会!马勇你是万恶的旧社会!马勇你是万恶的旧社会——”
马勇在俞晓红连珠炮的嚷叫中地震一样地吼道:“俞晓红你比旧社会还要万恶!”
俞晓红一时噎住了,说不出新词来,只能怒视着马勇。
马勇得意地哈哈笑:“你没话说了吧?一比零,本人暂时领先,再见。”
马勇潇洒地穿上他T恤出门离去。
俞晓红醒悟过来,气的连连砸桌子,喊:“马勇你是个混蛋!你是个大混蛋……”
马勇从俞晓梅家走出来,俞晓红叫嚷的声音还在后面像子弹一样地追着他。马勇向小树林走去,因为他看看俞晓梅了,远远的,他看见小区路灯的光亮射过来,映照着仍然坐在石凳上苦苦等候的俞晓梅,这让马勇有些感动,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这是可怜天下姐姐心,所以他想无论怎样都要去跟俞晓梅交代一下再走,同时他还意外地看见了石凳上还坐着姐夫杨永德,杨永德过去一直都对他挺好,所以他也是必须要去跟杨永德打一声招呼的。
俞晓梅看见了走过来的马勇,急切地迎过去:“马勇,怎么样?你怎么走啊?不住下了?”
马勇先跟杨永德打了招呼,尔后没好气地对俞晓梅说:“姐呀,拜托你以后说话把舌头勒紧点儿好吗?就你那妹妹,她会自杀?本拉登都自杀了她都不会自杀!”
俞晓梅承认她刚才是说谎了,但她酸楚地说:“马勇啊,姐姐我说话是夸张了一些,可我妹妹她心里痛苦是真的!离婚以后,她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安眠药是大把大把地吃。我父母都没了,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看她成了这样,我背地里都哭过好几次!我怕她出事,把安眠药都藏起来了,真的,马勇,我不骗你,你看药瓶还在我兜里呐!”她从兜里掏出药瓶给马勇看。
马勇看着药瓶半信半疑,说:“大姐,你不是又跟我做藏秘排油广告吧?”
杨永德这时开口道:“马勇,你大姐这话没撒谎。晓红离婚以来确实是痛苦郁闷,我亲眼看见的,早上起来,她在卫生间梳头,头发是大把大把地掉,一梳子就能捋下来一撮儿,长期这样下去,她会出事的!”
俞晓梅慌忙说:“你看,你看,你姐夫都这么说!马勇,你姐姐我说话可能有时候不着四六,可你姐夫从来不说谎,他说话一句就是一句!”
马勇相信了,他还想起了白天在他屋里看到的一个细节,当时因为赵慧躺在卧室里,俞晓红又在那儿叨叨叨,他也是一派慌乱,所以当时也没有太多去想这个细节,那就是俞晓红化妆了!俞晓红用化妆在遮掩她的憔悴。俞晓红表面上看上去绝不憔悴,她精心地化了妆,眉眼和嘴唇都精心地描绘过,这使她在满街的行人中显得很鲜亮,而且她还春风得意地微笑着,于是马勇知道俞晓红这就是憔悴了。俞晓红过去从来不这么精益求精地化妆,而且她也从来不随便对人微笑,她总是素面朝天带着她一贯的冷傲行来走去,那是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不屑于用化妆和微笑来修饰自己。现在俞晓红化妆并且对人微笑了,于是马勇便知道俞晓红独自一人过的不好,她在精心修饰和遮掩她的苍凉。俞晓红同时又是个死撑的人,她的性格会让她在人前傲然地绷住,在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她只会在没人的时候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地掉泪。马勇一想到过去那么骄傲的俞晓红如今独自凄凉,心里也不无酸涩。
杨永德又说:“马勇,再坚强再独立的女人她也是弱者,很多时候,她需要身边有个人能帮她撑起一片天来。有句话很俗但也说的很对:你想让这个女人幸福吗?那说到底还是要给这个女人爱情,只有爱情才能让女人真正雨露滋润起来。”
俞晓梅太兴奋了,她太高兴了,她认为她的杨永德说的太有水平了,说到了她永远也不可能说到的点子上,这简直就是省长的水平啊!她抱住杨永德就啃了他一口,贴住他的耳朵亲热地低声说:“杨永德,今天晚上我让你随便弄。”
杨永德不禁惧怕地抖了一下,他害怕俞晓梅这样开恩于他,他宁可俞晓梅让他整夜拖地,或者去刷墙。但他更不敢对俞晓梅说出他真实的想法,于是尴尬地转了话题说:“马勇,所以我还是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你和晓红的事儿。”
俞晓梅也急切迎合杨永德道:“是呀,马勇,我觉得你们俩——”
“大姐,姐夫!”马勇打断这两人的话,说:“我和俞晓红,我们俩不合适,要合适我们俩就不会离婚了。但对俞晓红,我不会不管她的,我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哪怕只看在她给我做了七年饭的份儿上,我也会帮她帮到底的!我会想办法给她介绍个好对象,找个好人陪伴着她,让她快乐起来。”
马勇说着,回头去望着不远处亮着灯的俞晓梅家,他远远地看见俞晓红的身影就投在窗户上,一团黑黑的孤独的剪影,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凄冷来,这让马勇心里的酸涩更加浓重。马勇决心要实现他刚才的诺言,要安排好俞晓红未来的婚姻生活。马勇想他确实要认真地给俞晓红找一个适合她的好男人,他会郑重地去跟那个男人说:请跟我的前妻谈恋爱吧!
马勇思前想后,最终选定了张琪来做俞晓红的男朋友,继而去做她的丈夫。
张琪和马勇同在日报社记者部当记者,两人是哥儿们,马勇认为张琪比较合适。首先,张琪和马勇同岁,也就是说,张琪跟俞晓红也岁数相当。其二,张琪未婚,从理论上来讲还是处男,但马勇估计张琪在漫漫的革命人生征途上早就破了身了,现在的人没有那么老实的,现在即便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只要在城市里呆的时间长了,都会有外遇和别人上床的,何况张琪这一俗人。但马勇认为一个已经破了身的未婚男人反而更好,他既没有老处男的那种隔涩怪异难以相处,同时又因为未婚而在投入恋爱时就避免了很多的麻烦,譬如张琪就绝没有前妻和孩子的拖累与搅和,那样都是很麻烦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张琪的性格好,张琪比较柔顺随和,不象马勇和俞晓红,俩人都强硬地要命,于是就互相掐,于是就掐到了离婚散伙,而张琪会顺着俞晓红,张琪是一贴膏药,会把家庭里特别容易僵硬撕裂的日子柔软地贴合起来。另外张琪还自己有俩车,是一辆二手的“捷达”,别管是不是二手车,张琪毕竟也算是城市有车阶级了,马勇不想给俞晓红找个经济贫寒的,现在是市场经济,连去火车站的公共厕所撒泡尿都要先交五角钱的撒尿费,马勇认为在爱情的经济基础上也要对得起俞晓红。因此马勇觉得张琪在各方面都对俞晓红挺合适的。因此马勇决定郑重地去跟张琪说:请跟我的前妻谈恋爱吧!
又一日,太阳还是很红,国家和人民也都挺好的,马勇的心情也很好,于是他兴致勃勃地来找张琪。马勇来到他和张琪共同的记者部大办公室,记者部大厅被隔断成许多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都是一位记者的办公区域,马勇远远地看到身为摄影记者张琪正坐在自己的方格区域里,翻看着一堆洗好的照片,他对其中的几张露出痴迷欣赏的神色,边欣赏着边吃一口放在一旁的盒饭。突然他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有人来了,急忙把正欣赏的那几张照片快速藏进办公桌的抽屉里,尔后假装翻看其它照片,同时若无其事地捧起盒饭吃着。
马勇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拍拍张琪的肩膀:“嗨,哥儿们,干吗呢?”
张琪掩饰地翻动着桌上的照片说:“这不,拍了一组公交的照片,准备再挑一张发四版。我刚选了一张发今天二版的。”
马勇意味深长地望着张琪说:“仅仅是在拍公交战线的照片吗?”
张琪冲马勇呲牙一笑,说:“当然不是,我还拍了一组本市公共厕所分布图的照片,准备作为国家机密卖给美国,每张卖一万美元,就看美国要不要了。”说着,脸一沉,异常生气的样子,道:“你干吗?审贼呀?我除了拍工作照片我还能拍什么照片?我可是咱们记者部的十大杰出青年!”
马勇笑骂道:“你滚蛋吧,记者部一共八个青年,那两个你到公墓去找啊?”
这时旁边格子里一个女编辑站起来朝这边说:“马勇,张琪,你们俩又在那儿瞎贫什么呢?两人一对活宝,整天斗嘴!张琪,别贫了,你快过来看看你要发二版的照片,标题是叫这个吗?”
张琪急忙过去和那位发稿编辑订对新闻照片的标题和说明,让马勇先等着。
马勇却并不老实地等着,他的手悄悄伸到下面,拉开张琪的办公桌抽屉,拿出张琪刚刚藏在里面的那几张照片,待看清了内容,他悄然地笑了,悄悄将照片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张琪完事后走回来,拿起没吃完的盒饭继续吃,吃着,说:“马勇,兄弟,你先等着啊,我肯定给你剩一口,不会都吃完了,我怎么着也得给你留块排骨啊。”马勇抓起张琪的盒饭就给他扔到一旁的字纸篓里去,笑骂道:“滚你的蛋吧!走,穷鬼,我请你去吃海鲜!”
张琪又呲牙乐了,叫道:“马勇,你才是十大杰出青年啊!”
两人来到报社旁边的“牛车水”海鲜大酒楼,马勇要了蒸螃蟹,还有其它菜肴,以及一瓶红酒。马勇给张琪拿过一个掰开的肥硕的蒸螃蟹去,招呼张琪:“来,吃!”
张琪却不动手了,而是充满警惕地望着马勇,说:“马勇,青天白日太阳红,天天都有各种坏人被抓出来,一切阴谋诡计在阳光下最后都是要被戳穿的,冷不盯你请我吃什么海鲜,你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马勇说:“没什么猫腻。”
张琪说:“真没什么猫腻?”
马勇发誓地说:“真没有!”
张琪想了想,说:“也是的,我这个人,论官儿,我也不是官,论钱,我也没钱,论色,你也不是同性恋,这世界上,我觉得也就是蚊子对我还有点企图。那,马勇,我开吃了啊?”
马勇说:“你吃啊。就是专门请你来吃的。”
张琪疑疑惑惑地吃起了螃蟹,吃的不十分踏实,边吃还边审视地瞧着马勇的脸,唯恐一不小心就让马勇涮了。马勇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张琪,象丈母娘看女婿,说:“张琪,最近婚姻方面,是不是还闲搁着?”
张琪说:“什么叫‘还闲搁着’?”
马勇说:“就是一直也没瞄上什么对象。”
张琪说:“那倒是。就一直闲搁着,可惜这资源了。”
马勇说:“已经不是处男了吧?”
张琪仿佛受了多大屈辱似地叫起来:“马勇,你这么问我你这不是骂我嘛,我能是处男吗?追求我的世界各国妇女都排着长队,这么多年里,我怎么也得助人为乐几回吧?我告诉你马勇,我都能教你怎么避孕!”说着,他收起调侃,挺认真地又涨红了脸说:“马勇,我这个人就是嘴上的功夫,在这方面我还是挺严谨的,我决不乱来的,你信不信?”
马勇笑了。马勇不信。马勇知道张琪这样死乞白赖地涨红脸想辩白自己就是经历过男女之道了,有可能还不止一次,张琪只要一认真严肃地想说明他是个正经人儿就说明他办过事儿了。马勇得到了证实,便放心了,知道张琪不会是一个生理有毛病的人,或者是性心理有毛病的人,否则那样就坑了俞晓红了。马勇说:“那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张琪又开始胡说八道:“好啊,你就照张曼玉那样的给我往来招呼吧,那样的品种,我就给你马勇一个面子,朕就勉强笑纳了。”他说着又冲马勇呲牙一乐,又是一副赖皮的样子,他和马勇见面就乱开玩笑,他根本就不相信马勇能跟他说什么正经的。
马勇说:“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对俞晓红,就是我前妻,一直都有想法,对吧?”
张琪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的玩笑不见了,那种口若悬河幽默机智的调侃也荡然无存,而变得气急败坏。张琪气急败坏地叫道:“马勇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马勇则笑眯眯地看着张琪发急:“真没有吗?”
张琪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马勇便索性把刚才的照片从兜里掏出来放在餐桌上,说:“那你自己看吧。”
照片照的是俞晓红。照片上的俞晓红站着,坐着,靠着,卧着,每一张的俞晓红都是长发飘飘,明眸皓齿,风姿绰约。这是有一年俞晓红过生日,马勇让张琪来家给俞晓红照的。张琪照完照片后自己偷偷洗印了一套留着,藏在办公桌里,时常就拿出来独自欣赏。这照片便是铁证,铁证如山地说明张琪一直在惦记着朋友的老婆。
张琪瞠目结舌,脸更红了,简直就是面红耳赤,“这这这这这这……”张琪口吃起来,他口吃地想跟马勇解释点什么,但口吃了半天,还是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
马勇则依旧笑眯眯地,不疾不徐地:“兄弟,别急别急,慢慢说,咱这不是公安局审案。”
张琪最后终于能说完整的话儿了,他说:“事情嘛,确实,确实,有,但是,马勇,我也就是仅限于此!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欺,除非朋友出差去,可你马勇放心,既然咱们是朋友是哥们儿,那么无论你是出差还是在家,是结婚还是离婚了,我都对贵老婆,绝对没干别的事儿!我是偷偷在看贵老婆的照片,但每次看,我都跟看挂历一样,虽然漂亮,我都当那是纸人儿。我还看过章子怡的挂历呐,难道我还想把章子怡怎么着啊?所以我跟你说马勇,我不会做那些不哥儿们的事儿!”
马勇继续在眯眯笑,说:“别解释,别解释,我丝毫都没有怪你的意思,老实说,我也是经常看着别人的老婆好,但我也是都在当挂历看。你跟我一样,都是有所心动但决不行动,这就叫够朋友!所以说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哥们儿看。”
张琪松了一口气,但又狐疑地说:“那你还说这事儿干吗?”
马勇不光是认真而且严肃地说:“张琪,我跟你说正经的,既然你喜欢俞晓红,那我就想把俞晓红介绍给你。张琪,我老婆那人挺好的,你跟她谈对象吧。”
张琪大吃一惊,惊愣了半晌,道:“兄弟,你没病吧?”
马勇说:“干吗?我没病,我好好的。”
张琪说:“没病你胡说八道!马勇,戏过了啊,老婆你也拿来乱开玩笑!”
马勇纠正强调地:“是前妻!”
张琪说:“前妻也是妻!难道你能喊她大嫂吗?你这人,什么你都拿来开涮!马勇,有些事情是不能胡乱开涮的!”
马勇有些急了,高声道:“张琪,我真不是拿你开涮真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是要把俞晓红介绍给你!我真的是想让俞晓红做你的妻子!”
张琪相信了。张琪相信了之后反而更加良久地审视着马勇,更加充满了狐疑,说:“那要这样的话,马勇,你老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要塞给我?马勇,兄弟一场,你给我说实话,贵老婆,没有什么胃下垂肾积水或者是心肌梗死什么的吧?”
马勇说:“你滚蛋吧,心肌梗死那是骨灰了!我老婆什么病都没有!”
张琪依旧怀疑:“没病那总有点什么问题。要不就是精神方面的?你老婆有精神——?”
马勇叫起来:“我老婆会有什么问题?我老婆那人多好啊!形象好,气质好,条儿也好,你看她那身材,走在大街上,我不敢说是鹤立鸡群,起码也是一模特的样儿,婷婷玉立!我老婆才学也很好,她能看法文原版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咱们总编都看不了!我老婆还会做饭!一般的白领妇女现在谁还给男人天天做饭,可我老婆的饭做的好着哩!我老婆的干煸豆角做的特好!我老婆还有很多的优点!张琪,你要真娶了她,你小子福气大了,你没事偷着乐去吧你!”
“对呀!”张琪说:“你老婆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要呢?”
马勇一下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眨巴着眼睛望着张琪。
张琪逮着了理,更加理直气壮地说:“你说是不是,贵老婆这么出色,你自己为什么不留着使用呢?”
马勇是一时让张琪说懵了,他重新理清了思路,又诚恳地说:“张琪,我确实不跟你开玩笑,我确实是想撮合你和俞晓红。我跟俞晓红不合适,所以我们俩离了,再优秀的人他得合适了才行。你比如说宋祖英,形象好,歌也唱的好,你说宋祖英优秀不优秀?你再比如说比尔?盖茨,比尔?盖茨优秀不优秀?可宋祖英和比尔?盖茨就是不合适!这是一个道理。张琪,咱俩是朋友是哥儿们,我才把俞晓红这么好的人介绍给你的!”
张琪不语了,眨巴着他的小眼睛,思忖着。他开始相信马勇的诚意了,马勇虽然是一贯的满嘴跑火车没一句是正经的,但这回应该是所言不虚。张琪相信了之后脸又开始红涨,然后张琪就有一点匪夷所思地笑了起来,他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太文学化了,象是假的一样,这事儿好象不是生活的正常逻辑所能发生的,怎么就摊到他身上了呢?对俞晓红,他确实是一直十分向往的,俞晓红确实如马勇所说:形象好,气质好,条儿也好!马勇还有一点没有说:俞晓红的手也长的好。张琪和俞晓红握过一次手,是在马勇家里,那真是一双纤纤细手,握在男人的大手掌心里柔弱无骨,张琪当时想这双手的爱抚会是怎样的风情万千啊!张琪曾经对马勇咬牙切齿地说:“马勇,这块肥肉怎么让你这个狗给吃了!”说的马勇当时得意地哈哈大笑。但张琪过去虽然对俞晓红有过想法,也在偷看俞晓红的照片,但并没有想过真会怎么着,那是朋友之妻,即使离婚了那也曾经是朋友之妻,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怎么着的事。可现在,突然,一下子,特象文学似地,俞晓红就要轻扬着那双风情万千的手朝他飘飘地过来了,就真的要怎么着了,所以张琪就觉得是很有一点匪夷所思,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飘飘忽忽的,像清晨湖面上的薄雾,仿佛很不真实。
马勇催促道:“哎,行不行你说句话呀!我告诉你,惦记俞晓红的,不光是你,那多了去了!昨天我去她姐姐家,她姐姐告诉我,前天,有个中年男人亲自上门来向俞晓红求婚,掏出名片一亮,你猜怎么着?副部长!中央国家部委的!至于是哪个部,我只能告诉你不是国防部,其它的我就不能再说了!”马勇说完,忙背过身去自己都捂着嘴偷偷笑,而且还不敢让张琪看见他在偷笑,他觉得自己这牛吹的太大了,简直就是中华神吹,绝对属于坑蒙骗,尽管他的目的只是催促张琪赶紧接受俞晓红。
张琪却相信了。张琪沉浸在突如其来飘飘忽忽的幸福里,此刻对马勇说的一切都相信。张琪相信了之后就很有些着急,他不能让那位除了国防部有可能是任何部的副部长抢了先去。张琪极其不好意思但着急地说:“那,那,那,马勇,那我可真上了啊?”
马勇乐了,一拍张琪的瘦膀道:“兄弟,行动吧!”
马勇成功地说服了张琪,但接下来说服俞晓红接受张琪,却费了老劲儿了。
马勇首先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他买了一堆的水果和蔬菜,能榨汁的蔬菜,西红柿、胡萝卜、青瓜等等,然后分门别类进行榨汁,榨好后,将汁液倒进一个个玻璃板里,比如说西瓜是一杯,苹果是一杯,梨子是一杯,番茄则又一杯。俞晓红是学法国文学的,永远在追逐浪漫和时尚,她决不喝任何眼下市面上掺有防腐剂的饮料,对于中国茶也少有问津,她爱喝这种时尚人士喝的天然有机蔬果榨汁。而马勇是农民的儿子,马勇渴了常常就喝家里的自来水,这让俞晓红深恶痛绝,认为马勇这完全是农民的恶习,而马勇则认为俞晓红太他妈矫情,认为应该把这种矫情的人强迫下放农村一年,就像文革中把城里的知识份子都下放到农村去,到时候她就什么水都喝了!两人过去为这事也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吵到俞晓红不给马勇做饭,也吵到两人有一段时间不说话也不再同床过性生活。而现在,马勇殷勤地为俞晓红精心准备着她的爱好,而且决心要把俞晓红的喜好做到极致,做到辉煌灿烂,就是说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能榨汁的玩艺儿全他妈买来,全他妈给它榨了,让俞晓红酣畅淋漓地喝!当俞晓红又拿了钥匙开门走进来的时候,马勇已经倒好了有十几玻璃杯的榨汁,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地全放在厨房里。
俞晓红看见了那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一堆,惊讶不已。她最初以为马勇是在做什么试验。
马勇把所有榨好的蔬果汁都放在一个大托盘里,尔后端着,笑眯眯,像和煦的春风一样朝俞晓红迎了过去,说:“俞晓红,你坐下,喝点儿果汁。这是我特地为你今天来现榨的,有苹果、梨、西瓜、蕃茄,什么都有,你喝什么?要不你各样都尝点儿?”
俞晓红惊讶地说:“马勇,今天是不是星期八呀?”
马勇说:“什么意思?”
俞晓红说:“就是说今天太不正常了呀。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从星期一到星期七,你过去是决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那除非今天是星期八。马勇你不会又是演戏给我看吧?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对了,你今天把我特地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马勇嘿嘿地笑,把果汁给俞晓红放在茶几上,让她在沙发上惬意地享用,自己则拿个小板凳坐到墙角的鞋柜那里去,把俞晓红的鞋子都搬出来,并且把鞋油和刷子也找了出来,要给俞晓红这么多的鞋子统统擦鞋油,同时认真地说:“俞晓红,那天你来,我跟你又吵架,是我错了,我今天是想跟你承认错误的。我不光认错,今天还要把你所有的鞋都打一遍鞋油,绝对给你保养的好好的!另外,俞晓红,你扇我一个耳光。”
俞晓红愕然地说:“好好的,我扇你一个耳光干什么?”
马勇说:“因为那天你骂我骂的对,我骨子里就是个农民,没教养,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我这个人一般的教育手段不管用,你得扇我,你不扇我我记不住!”
俞晓红“扑哧”一声咯咯咯地笑起来。马勇又一次成功地把俞晓红逗笑了,成功地先缓解了俞晓红对他紧绷着的抵触情绪,这是谈事儿的前提和关键。俞晓红和赵慧都喜欢马勇这股赖皮的幽默,女人似乎都喜欢男人赖一点儿,坏一点儿。俞晓红笑着说:“马勇啊,你常爱说怎么今天太阳从东南西北一块儿升起来了,我说今天你就像太阳一样升起来了!马勇你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好啊?过去我一说你,你就跟我吵,你今天怎么不跟我吵了?”
马勇更是笑咪咪的,说:“现在咱俩关系不同了,现在咱俩离婚了不再是夫妻而是同志的关系了,比如说,我要在街上碰到一个我们单位的同志,我能动不动就跟人家吵架吗?再比如说你,你在你们单位能动不动就跟人家说翻脸就翻脸说骂人就骂人吗?那成什么人了!咱们都得要克制要有礼貌要尊重对方,对不对?既然是同志关系,那么同志之间,要有意见,就得好好说话,心平气和地相互商量,俞晓红,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俞晓红望着马勇,沉默不语了。默了一会儿,她开口道:“那,马勇,那你要这样说的的话,那作为同志,马勇,我先给你提个意见行吗?”
马勇说:“请!”
俞晓红说:“你每次找你的鞋,你都把我的鞋子翻的这么乱,事后又不整理好,你太不注意生活小节,也不懂得尊重别人,这个缺点你得改,你自己也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马勇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对,对,你说的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对,你比新华字典都对!我改,我一定改!”
俞晓红又是格格格地笑,笑够了,说:“马勇,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那我也承认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动不动就跟你急,话说的不好听,对你不够礼貌,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好好跟你说话。”停停,她又感慨地说:“马勇,你说你以前要是也这样,我干吗要跟你吵架啊?我就那么喜欢跟人吵架呀?”尔后,她手一挥,爽快地说:“马勇你今天找我来肯定是有事,说吧,什么事儿?能办的本妇女都帮你办!”
马勇于是便成功地为和俞晓红会谈开启了一个良好的平台,底下的话就好说一些了。马勇脸上笑嘻嘻地给俞晓红的鞋子打着鞋油,脑子却在紧张地飞快地转动着,想着下面怎么开口跟俞晓红说要给她找男人的事儿,这是一个很难说的话题。
俞晓红就等着马勇开口。她也搬个小板凳坐了下来,也拿过一双鞋子来擦油,一边擦,一边望着在迟疑踌躇的马勇,等着他。俞晓红不知道马勇要跟她说什么,她脑子里猜想马勇大概是要找她借钱,看他那反复斟酌且在那儿来回掂量话该怎么说的难受劲儿,她估计是。俞晓红决定马勇只要开口向她借钱,她一把就把钱夹里的银行卡当场拍给他:拿去,本妇女给你了!俞晓红是个爽快的女人,另外她了解马勇,马勇只要开口向女人借钱,那必定是碰到迈不过去的坎儿了,他又不好去向赵慧借钱,正谈恋爱的男人总是要充一点大尾巴狼的。俞晓红尽管已经和马勇离了,尽管两人分手时打的像布什和萨达姆似地,但她在骨子里还是不愿意看见马勇过的潦倒。
马勇开口了,他擦着鞋开口道:“俞晓红,看见这鞋了吗?”
俞晓红不明白,说:“看见了,怎么了?”
马勇说:“你这鞋,我给你擦的亮不亮?”
俞晓红仍然不明白马勇想要说什么:“亮啊。你手艺不错。希望你以后经常为本妇女贡献这门手艺。不过,你什么意思?擦得亮又怎么了?”
马勇笑咪咪地说:“我昨天打的,那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话把我笑喷了,他说:皮鞋擦得亮,爱情有方向!你别说他这话还挺有逻辑性的,你想,尤其是谈恋爱的人,都会把皮鞋擦得油光铮亮。你这鞋擦得这么亮,我估计啊,你新的爱情马上就要来到了。”
俞晓红哈哈大笑:“是吗?那你说我新的爱情又在什么方向呢?是不是有个小狼狗似地的帅哥现在就在外面的巷子口等着我呢?不过我喜欢潘基文。”
马勇这次一时没听明白:“谁?”
俞晓红一本正经地说:“潘基文,联合国现任秘书长,大韩民国之人。”说完,她又咯咯咯咯地笑,为自己的话忍俊不止,笑个不停。
马勇则不笑,他严肃认真地说:“俞晓红,我不跟你开玩笑,说真的,我觉得你也应该找一个了,我给你介绍个实实在在的好男人吧,真的俞晓红,我想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俞晓红不笑了,她没想到马勇找她来要跟她说的竟是这个!她审视着马勇,充满警惕地说:“马勇,你什么意思?你可怜我吗?我自己找不到男人吗?我找男人还需要你来给我介绍?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东西放在你这儿,你烦死我了,你想赶快找个主儿把我打发走?马勇,你要是这么算计的话,我还告诉你,我的这些鞋子还有那些衣服,这么说吧,你不是喜欢足球吗,过去你天天跟我抢电视看你那破球赛,那你就等到你的中国男足什么时候拿世界冠军了,我肯定来拿走!”
马勇苦笑地说:“俞晓红,你这不是抬扛嘛!中国男足,有一天世界人民都不吃粮食每天都改吃足球了,它都没戏。”
俞晓红蛮不讲理地说:“那没办法,你就祈祷中国男足有一天能把巴西踢个十五比零吧!”
马勇不禁又恨的暗暗咬牙,他竭力忍着,忍着,恶狠狠地擦着皮鞋。俞晓红也不说话地擦着皮鞋,脸色也冷下来。屋里刚刚和谐融洽的气氛又冰凉起来。过去两人到了这种时候,那就是又一场大战的前奏,两人都屏着声息,都等待着,等着谁再挑动一下,像把一粒火星投到已灌满汽油的盆里,然后另一方就会扑将上去厮打,一场战火就此熊熊燃起。俞晓红此时就暗暗等待着,她等着马勇如果再暴露出一点企图,狼子野心毕露,然后还想跟她吵架的话,那怕有一点点对她出言不逊,恶语相向,她立刻就向他开战!谁怕谁啊!
马勇突然把手里的鞋一摔,大喝一声:“俞晓红!!”
俞晓红立刻就毫不退让地跳起来:“马勇你朝我嚷什么你——”
马勇不等俞晓红说完就连珠炮般地说:“我就是朝你嚷了怎么着!俞晓红,你如果要这么跟我较劲儿,你如果要这么想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我可怜你,说对了!我就是可怜你!我非常非常地可怜你!”
俞晓红怒不可遏,也连珠炮般地说:“你凭什么可怜我?!我有什么让你可怜的?你凭什么要可怜我要羞辱我——”
马勇吼道:“我可怜你是因为你太不可怜你自己了!你太不珍惜自己了!”
俞晓红正要进一步发作,一下楞住了,她听着马勇的话,似乎不是要羞辱她的意思哦,涌到嗓子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愣愣地看着马勇。
马勇这时脸上涌起酸楚来,说:“俞晓红,你看看自从单身以来你都成什么样儿了!你饭也不好好吃,你都没心思做饭,一根黄瓜你都能对付一天,你现在都不是瘦的问题,你是枯萎!你都枯萎了你知道吗!?”
俞晓红听着更发怔了,马勇根本不是要羞辱她啊,而是,而是……而是似乎在关心她,似乎在很为她的憔悴和凋零而难过,这是马勇吗?这是那个跟她吵架打架伤透了她的心的马勇吗?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呀?俞晓红狐疑地看着马勇,神态更加愣愣地。
马勇进一步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说,俞晓红,我就觉得你身边得有一个男人,你需要一个男人!男人对于女人是什么?不一定这个男人就得每天做饭洗衣服擦皮鞋伺候女人,女人才高兴。一个家,有个男人在屋里晃着,对于女人就有了一种生活的动力,就像家里养条狗,你说这狗又能给人解决什么实际生活困难呢?但你就有了兴趣和动力,起码你每天得喂狗吧?你哪怕每天喂狗,你就得把自己发动起来,每天忙活起来,每天充实起来,这个家对于你就有了内容。有个男人在屋里晃着跟有条狗在屋里晃着是一个道理。”
俞晓红“噗嗤”一声笑了,觉得马勇这个混帐家伙说的还真有意思,但她马上又绷住,她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能笑,她刚刚拉下脸声嘶力竭地要跟马勇开战,她不能那么快就向他缴械投降,那样就显得她太没分量了。俞晓红常常要在马勇面前保持她的面子,矜持着,于是她继续冷着脸看着马勇,听他说。
马勇更为诚恳地说:“所以说俞晓红啊,我是觉得你应该再找个让你生活重新充满兴趣和动力的伴儿,我是不想让你再枯萎下去!你找男人当然不需要别人介绍,要说你没男人要,得像现在什么丰乳霜保暖内衣似地满世界去推销自己,那我还不乐意哩!这不是说我马勇当初不开眼找了个残次品吗?这还伤我自尊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是想给你多提供一些选择的对象,就像老百姓说的:树上有枣没枣你都打三杆子嘛!你不是喜欢智慧型的男人吗,万一这颗最后掉下来的枣儿是个爱因斯坦呢?或者是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潘基文,那韩国哥们,万一以后一不留神也发展成为联合国秘书长呢?我是一番好意,可你认为我是狼子野心,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马勇慷慨激昂地一口气说完,而后做出无限伤悲的样子,伤悲地靠在沙发上,竭力压制着情绪,呼呼地喘粗气,同时靠近光线亮一点的地方,以便让俞晓红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俞晓红看着马勇气呼呼委屈的样儿,也柔软了起来,被打动了,她不再矜持,脸上不加掩饰地露出歉疚来,歉意地望着受到她伤害的马勇,开口说:“马勇,你生气了?”
马勇继续保持受伤的样子,沉默不语,继续又坐到小板凳上,去给俞晓红擦鞋油。他要加码做给俞晓红看:他受了委屈还要默默地给她擦鞋,他在忍辱负重。
俞晓红果然更加为之打动,脸上的歉意也更为浓重了,且神态中都透出一股久违了的柔情的痛怜来,她痛怜马勇地说:“马勇,你别生气了。那你说吧,你想给我介绍谁呀?你说的这个爱因斯坦,我认识吗?”
马勇一乐,心里高兴地直想欢呼,知道这便就是把俞晓红牵进来了。女人一般来说是比较好哄的,只要你把话说到位了,同时把表情做到位了,所以说做男人的技巧就是得会说话且富有表情。但马勇表面上绝不敢露出一丝得意,同时也不再开一句玩笑,马勇知道这个关键时候一点玩笑就可能穿帮而前功尽弃,所以马勇无比诚恳无比实在地说:“爱因斯坦那是跟你说笑话,但这个人的素质也是不错的。这个人你也认识,他还给你拍过照片,就是我们日报社记者部的张琪。张琪那人不错,我觉得你可以和他交往。”
俞晓红闻言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是张琪!这就像一个熟熟的人,已经固定成了你生活中的某类角色,譬如说是你固定的牌友或者是固定给你每天送报纸的,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个牌友或是送报纸的还应该是你的丈夫,那么就让人猛然会有一些怪怪的感觉。俞晓红就感觉有些怪怪地沉默着,开始思忖马勇的这个提议。
马勇见俞晓红不说话,很有些着急,便极力地向俞晓红述说张琪的诸多好处来,什么张琪到现在都没结婚,独身,这不光是没有任何生活拖累,而且说明该同志对感情是多么认真,决不胡来,他都有可能到现在还是处男哩!你想,在这样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一个还是处男的男人,他的思想品德得多好啊!他得多坚贞不屈才能把处男当到今天啊!这一点都不亚于当年江姐顶住敌人的诱惑和酷刑!这说明张琪这个男人多靠得住!另外张琪的经济条件也不错,张琪在报社是副高职称,工资不低,张琪还有辆捷达车,新的,刚买的!马勇没说张琪的车是二手的。马勇重点介绍张琪的脾气好,因为俞晓红就是因为马勇的脾气不好两人打打闹闹离了婚,她从此对男人心存惧怕了,所以马勇就重点突出张琪的脾气,说:“张琪那人对人特好,他不像我,他脾气好,尤其对女同志,特别细致,体贴周到,在我们日报社他有个外号,大家都叫他妇女用品——”
俞晓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马勇见俞晓红笑了,抓住时机,进一步煽动地说:“我就知道你喜欢细致体贴周到的男人,我才把张琪介绍给你的。还有,我知道你喜欢智慧而且幽默的男人,幽默是最高的智慧,张琪就具备这样的品质,张琪那人特幽默,出口妙语成章,这一点我决不骗你!我们记者部的主任刚开了刀住院,张琪去看他,把主任逗的前仰后合,笑得哈哈地,把痛都忘了,最后一看肚子,坏了,刀口绷开了!”
俞晓红不禁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她开始有一点让马勇说动了。
马勇情绪昂然地说:“怎么样,先和张琪交往着?”
俞晓红想了想,却摇头说:“不。”
马勇顿时又急了:“为什么呀?”
俞晓红说出了她还不太情愿的理由:张琪太邋遢。她说:“我见他几次,给我感觉他衣服老也不换,穿在身上油渍麻花的,头发也乱乱的蓬蓬的,我老觉得那头发里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钻出一条蚯蚓来,他那脑袋简直就是一庄稼地!”
马勇无比着急,他竭力为张琪寻找着理由,说:“张琪是摄影记者,也是摄影家协会会员,也算半个艺术家了,艺术家啊,不修边幅,这是他的风格!”
俞晓红却固执地不听,同时伤感起来,伤感地说:“不,我不跟他交往。马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跟你过日子的时候,你就很邋遢!你不洗澡,衣服嘛到处乱扔,袜子脱下来就往沙发垫子下面一塞,有时候忘了半年都找不着,知道咱们家为啥没老鼠吗?都让你那袜子给熏得纷纷去世了!我忙前忙后跟着你的脚收拾,给你收拾了那么多年,我摊上你是因为没有办法,我好不容易现在终于解放了,我不能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马勇眼看本来已有一个良好开端的事儿转眼又要黄,着急地不得了,信誓旦旦地说:“俞晓红,张琪跟我决不一样!你见他的那几次,恰好是他下乡采访回来,没来的及洗澡换衣服,也真是巧了,他偶尔那么几次的邋遢样儿偏偏都让你碰上了!张琪,平时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可整洁了,平时他天天冲澡,有时一天冲好几遍,就跟那冲水马桶似地。要不我哪天把他领来你再好好看看?俞晓红,你怎么也得先见见张琪再说吧!”
马勇死乞白赖地说服着俞晓红,锲而不舍地说服着俞晓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服着俞晓红,一直说到俞晓红把那十几杯鲜榨的蔬果汁全部喝完,说到马勇把俞晓红的鞋全部擦亮,俞晓红看着锃光瓦亮堆积如山的鞋,再次被感动,同时也感动马勇说的喉炎都要犯了,于是同意明天晚上跟张琪见个面,见完面再考虑要不要交往。
马勇长长吁了一口气,累瘫在了板凳上。
翌日,马勇在白天就把张琪硬拽到家里来,把张琪按在浴缸里,给他洗澡,尤其是洗头。因为俞晓红说了张琪的头像庄稼地,尘土飞扬的。马勇给张琪洗了一遍又一遍,反复抓挠揉搓着,把张琪的头当成了水球比赛的用球。
张琪嘟嘟囔囔地说:“不就是晚上去见个面嘛,你都给我洗八遍了还洗!你老婆是武则天啊?我得先沐浴熏香才能去晋见皇上?”
马勇继续使劲搓着张琪的头皮,道:“宝贝,别嚷,乖乖的,让爹给你洗。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俞晓红嫌你邋遢!俞晓红那人特爱干净,她看男人是先闻气味,她喜欢男人散发出像青草地一样干爽清新的味道,你说你这头像青草地吗?你整个一沼泽地,臭死了!”
张琪不服地说:“那我看你过去跟俞晓红在一起过日子的时候,你那头不也像沼泽地吗?也乱蓬蓬臭烘烘的!你那阵儿怎么不天天洗头呢?”
马勇说:“我跟俞晓红谈恋爱的时候,我是天天洗头,后来结婚了,我就不耐烦再洗了。男人结婚以后都不耐烦再伪装自己,一个个本来面目都暴露出来了,这叫婚姻疲劳症,所以俞晓红后来就不待见我了,知道了吗?”
张琪又说:“那花十来块钱在街头发廊洗洗就完了,还费这个劲儿!”
马勇说:“街上洗的有我给你洗的这么干净彻底吗?再说洗完以后我还要给你吹头哩,只有我知道俞晓红喜欢男人留什么样的发型。你说你找对象,我给你洗头,给你捣饬,你还嘟嘟囔囔的,你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乖!乖乖的啊,别再嘟囔了!”
马勇给张琪洗完了头,然后又拿电吹风机来给他吹头发,吹成左分头,还特地让一缕头发从额头上搭垂下来,形成一种飘逸潇洒感,弄好后,拿镜子给张琪照着看,然后给张琪解释:“俞晓红她就喜欢男人留这个发式。俞晓红喜欢男人留左分头,她从小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写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那里面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就留左分头,男人一般都留右分头,留左分头的人少,就显得很特立独行,俞晓红喜欢男人有个性。俞晓红还喜欢男人有一缕头发像这样不经意地从额头上搭下来,她觉得男人这样显得飘逸潇洒,你记住了,以后自己就这么捣饬。我跟俞晓红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梳这个发式,我就天天这么捣饬。”
张琪说:“那我看你结婚以后怎么不留这个发型了呢?你怎么不捣饬了?你头发乱蓬蓬的,像得了禽流感的鸡。你原先额头上的那一撮儿鸡毛又上哪儿去了?”
马勇笑骂道:“你小子才是得了禽流感的鸡!”笑骂后,又不无严肃认真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男人结婚以后都不耐烦再伪装自己了嘛。每天洗头吹风麻烦不麻烦啊。咱们男人就是这么个品种,想着,都结婚了,老婆都从生米做成了熟饭,又从熟饭做成了蛋炒饭,熟的不能再熟了,我还再费那个煤气干什么?我还捣饬什么呀我还给谁捣饬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俞晓红后来就跟我……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他有些伤感,停下话语,缄默地去收拾电吹风和洗头膏。停了一会儿,他感伤地开口对张琪道:“所以我跟你说啊张琪,我是个婚姻的失败者,你要决定跟俞晓红好,首先的一条,你别跟我学!从恋爱到婚姻,你都得永远好好经营,恋爱和婚姻都是需要好好经营的,你得记住!”
张琪从来没见过马勇这样严肃过,马勇的严肃把他震慑住了,他也严肃地朝马勇点点头。
马勇又嬉闹起来,本性不改,他抚摸着张琪额前垂下来的那缕头发,打趣地说:“你得让这撮猪鬃永远这样迎风飘扬!”
张琪笑着去打马勇:“你丫才是猪!”
马勇把张琪洗干净了,发式也给他梳理成了约翰?克利斯朵夫型,然后又拽着张琪去商场买衣服。张琪很不情愿,一脸的不高兴,在商场里又嘟嘟囔囔发飙了,说:“你老婆太牛叉了!谱儿太大了!我去见她,我还要买衣服啊?我不干了!我走!”他拔腿要走。马勇死活拽住张琪不让他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看好的休闲夹克衫往他身上套,同时嘴里苦口婆心地开导他:“张琪啊,兄弟啊,你说杨贵妃谱儿大不大?吃一颗荔枝都得让人从广东骑马送到陕西来!所以说,你要找美人当对象,你就得忍着点儿。是俞晓红说你穿的衣服油渍麻花的!再说你澡也洗了,头也吹了,如果你这衣服穿得还像个放驴的,这也不配套啊!来来来,兄弟,穿上穿上,你让我看看怎么样!”
张琪只好穿上马勇硬给他套上的夹克衫,走到穿衣镜前去照着,让马勇打量。
马勇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张琪,很满意,觉得这夹克衫真是不错。因为换了上衣,马勇觉得张琪的裤子也要换,于是又拉着张琪到卖裤子的地方去挑选。马勇最后选中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又跟张琪到试衣间里去,像帮着小朋友拉屎一样地帮张琪褪下裤子,给他套上新裤子让他试穿。马勇一边干着这活儿,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张琪,我怎么觉得我真像你爸爸哦,在给儿子张罗着娶媳妇儿,我还得给你丫穿裤子,你丫两岁啊……”在嘟嘟囔囔中,马勇又给张琪配好了下半身。走出试衣间,马勇打量着上下都焕然一新的张琪,分外满意,说:“行了,今晚上就是这行头了!”然后他让张琪掏钱买单。
售货小姐过来说:连衣服带裤子,打完折,一共一千二百四。
张琪一摸钱包,说:“我没钱。我这月工资就剩五十了。”停停,他望着马勇,呲牙一乐,说:“要不,马勇,哥们儿,你给我买单得了。我把我那MP4给你抵账。”
马勇叫起来:“哎,小子,这是你找对象耶!你那MP4才八百多块钱!”
张琪赖赖地说:“这是你老婆,是你要介绍给我的,反正我没钱,要不就算了。”说着,他去脱衣服扒裤子,要走。马勇急忙拽住他,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我给你小子买!”他掏出银行卡来交给售货员去刷卡交费,嘴里又开始嘟嘟囔囔,说:“张琪,我欠你的呀?我真是你爸爸啊?这一千多块钱呐!这要买烧鸡,我都能吃出胃下垂来了……”
张琪听了就乐,又对马勇道:“马勇,好像,我还得再买双新鞋吧?”
马勇怒吼道:“我再给你买包卫生巾!”
马勇笑着去打张琪,张琪也笑,笑着抱头躲,两个好友在商场里追逐打闹着。最后,张琪站住,不闹了,去了玩笑,一脸的严肃认真,神情中还多了一种审视马勇的锐利,说:“马勇,你跟我说实话,我觉得我也就是个一般人儿,以俞晓红那样的条件,你为什么选择我?你那么着急的要把我介绍给俞晓红,又给我捣饬,又给我垫钱买衣服裤子,你这个媒人也太好了,为什么呀?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赶紧把俞晓红这个麻烦给甩了?”
马勇望着张琪,不说话,他伸手到张琪的口袋里就把他的钱包掏了出来,尔后当场翻开钱包给他看:钱包里赫然有一叠钱,大约三千多元,而不是像张琪刚才说的他只有五十元。马勇说:“我就因为你这个选择了你。”
张琪顿时面红耳赤,结巴起来:“我,我,我不是存心有钱不想买单啊,我是,我……”
马勇又笑咪咪地说:“别解释,我全知道,在红旗路34号友缘养老院住着一个跟你同姓的老头,你每个季度都得去给老头交一次生活费护理费什么的,今天是4月1号,又到了你交钱的日子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完了你赶紧把这钱给人交了去。”
张琪惊愕地瞠目结舌又结巴起来:“马勇你怎么知道我、我……我还得抚养我二叔?”
马勇瞅着张琪深邃地一笑:“我是介绍人,对被介绍人的情况方方面面我自然都得了解。”
张琪脸红红的,对马勇解释道:“我,我是没办法,我要不管我这二叔吧,我老家的那些亲戚就得骂死我,他们还会欺负我爹,拔我爹种的烟叶。我爹种了五亩烟叶呐!”
马勇却戳穿他,说:“编,编!照一百集电视剧那么瞎编!你爹还种烟叶,你怎么不说你爹种大烟呢?你爹大前年就死了,他在阴间给萨达姆种烟叶啊?萨达姆生前倒是也抽烟。”
张琪再次尴尬地怔住:“怎么马勇你连这都知道?”
马勇说:“你什么事儿我都知道,包括你前列腺肥大的事儿。”
张琪讪讪地说:“马勇你别逗笑了。不过这老头确实是我亲戚,我得管他,这没错。”
马勇说:“得了,张琪你别再装了,这老头虽然也姓张但跟你张琪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他是你的小学老师。你读小学时家庭很困难,张老师替你交了三年的学费,等你老师老了,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你就把他接来住进养老院,你每月的工资都要拿出一千多块来存下,攒三个月给你老师交费用。你这是在做好事嘛,你干吗要瞒我呢?”
张琪彻底没话了,一时低头沉默着。
马勇凝望着张琪,真心地说:“张琪,你人不错,你这人挺有良心的。”
张琪却躲闪着马勇不无钦佩地凝望着他的目光,说:“什么人不错,什么挺有良心,我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告诉你马勇,我这是在做秀哩!我等着媒体来发现我,给我来个震撼报道,我一下就火了,名啊利啊全都有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好,马勇,咱俩是哥们儿我才跟你说实话,我其实是个鸡贼,我这是工于心计!”
马勇苦笑地:“张琪你干吗要不承认呢?把自己说的跟个流氓似地!”
张琪依旧硬拗着不承认,像个十足的政治流氓似地说道:“我就是工于心计!我是在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我想当官!我没点儿突出表现我怎么能当上官呢?我这辈子,我怎么也得当个处长吧?我还告诉你马勇,中国有正直廉洁的好干部,但我还决心不当好的那一种,我只要当上官,我立马就贪污,我要不贪污一千万我对不起这个处级干部指标——”
马勇一把抓住张琪,硬硬把他扳过来,让他的目光对着他的目光,两人双目直对,马勇高声地说:“张琪你别再糟蹋自己硬贬低自己了!你做了好事,但你不声张,你还坚决不承认在做好事,你不想从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你从头到尾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虽然连咱们报社的领导都不待见你,觉得你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油腔滑调的,迄今为止连个股长都没让你当,但我马勇很待见你!你是个好人!你心眼儿好!我要是哪一天有权了,张琪,兄弟,我绝对提拔你当股长!”
张琪望着马勇,委屈的眼泪渐渐涌了出来,嘴一裂,哭了,哭哭啼啼地说:“马勇你别跟我逗了,这时候你还跟我逗……”
马勇给迄今为止也没当上股长的张琪揩着眼泪,去了玩笑和嬉闹,不无动情地说:“好好,我不跟你逗了。你问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我是想,你对帮助过你的老师都这样,你对你爱的人还能不好吗?我给俞晓红介绍你,确实有我的私心在,我想赶紧找个人把她领走,她太闹了,但我更希望她能跟一个好人过日子!俞晓红跟我做了七年的夫妻,我不想让她碰上个恶人从此日子泡在眼泪里过!张琪,你得答应我,你必须要对俞晓红好,你必须要像对你老师那样地对俞晓红好!我算把俞晓红托付给你了!”
张琪眼泪又想动情地涌出来,但他绷住,又以不屑的口气痞里痞气地说:“马勇你别给我说这么高尚的事儿,你说了我也不干,你跟我说咱到哪儿去泡个妞啊,咱去哪儿喝个酒啊,要不去哪儿耍个牌赌博一把,你跟我说这些吃喝嫖赌的事儿还差不多。”
马勇于是什么都不说了,他知道张琪这样就是郑重地应诺了。
傍晚的时候,马勇领着穿戴装扮焕然一新的张琪准时来到了牛车水海鲜大酒楼。俞晓红已经风姿绰约地站在门口等着了。马勇对俞晓红介绍张琪道:“重新认识一下:张琪先生。”
俞晓红意外和惊讶地望着和她记忆中完然不一样的张琪,她不禁“哟”地叫出了声,出声后,在人前一贯很有教养和风度的她立刻觉得这很不礼貌,马上抿住嘴,脸不由红了。张琪更脸红。他尴尬、拘束和紧张,那新的的夹克衫,新的裤子,还有马勇给他捣饬的新的发型,让他浑身不自在。俞晓红“哟”地一声,让他更是心虚,觉得自己就像个偷儿,顶着偷来的龙袍站在这儿。马勇看出了张琪的窘迫和不安,忙解围道:“张琪,你先到里面去占个座儿,我跟俞晓红说点事,我们马上就来。”张琪马上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像逃似地快步走进餐馆里去。
门前只剩下了马勇和俞晓红。马勇笑眯眯地凑近俞晓红,说:“这品种怎么样?”
俞晓红则不说话,含着意味淡笑着望着马勇。
马勇说:“你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干什么?我长得像避孕套吗?”
“去,少贫啊!”俞晓红斥道,尔后,责问马勇:“马勇,你还记得洗头吹头发啊?你以前的那些手艺还没忘啊?”
马勇说:“你什么意思?”
俞晓红说:“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我问你:那为什么咱俩过的时候,我一喊你洗头洗澡你就不耐烦?我把洗头膏洗发水还有换洗的衣服都给你放好了,就等皇上您老人家亲自来入浴,你就是不洗,你说你天生就这脏样儿,说你就是这大老爷们味儿,你还说我看谁干净找谁去,那时候你怎么不这样把自己弄整洁了?”
马勇说:“你的意思是说,张琪这么整洁是我给他收拾的?你错了,人家张琪本来就是这样儿,人家张琪是天生丽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不管怎么样吧,你就看张琪现在这人,你觉得行不行吧?”
俞晓红绷着脸说:“我觉得不行。”
马勇急了:“还不行啊?!那要咋样你才行啊?!你还真要找那什么联合国秘书长啊?!”
俞晓红禁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其实她觉得行。尽管她看出来张琪是马勇帮着他捣饬的,尤其是额前那一缕随意荡漾下来的头发,那完全就是过去马勇的风格,但这正是她喜欢的男人的类型,她觉得很舒心。俞晓红喜欢男人首先就是要清洁,尔后是决不能刻意,就是决不能头发油亮西装笔挺,那种男人她觉得其实都傻的厉害,她觉得男人就要像一支风中的芦花,那样随随意意地荡漾着,却透出一种天然的洁雅来,而这些,眼前的张琪都做到了,因此俞晓红就觉得很舒心。俞晓红感到舒心了之后就相信马勇是认真的,真是当回事地来给她操办这桩人事,至少在认真地考虑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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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1 17:46: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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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不上来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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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1 18: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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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1 18:06:24 | 显示全部楼层
5楼 白石溪说:
这个小说确实有点意思哈,叫啥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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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1 20:24:06 | 显示全部楼层
6楼 新光洒满小路说:
确实不错,挺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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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1 21:37:34 | 显示全部楼层
7楼 温故而知新说:
希望哪位能把接下来的继续发上来啊,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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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2 06:35:39 | 显示全部楼层
8楼 五星红旗说:
下面咋没了?人生不就是因为有下面才精彩吗?楼主还是发完整吧,自古以来太监都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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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8: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9楼 断线的木偶说:
就在这个傍晚,王建军下决心真的要做一个记者娘子了,她要做马勇的娘子!
马勇则正和赵慧在幽会。马勇和赵慧的幽会进行到了夜晚十点,其间包括吃饭,饭后的咖啡,情意绵绵地聊天,到了十点钟的时候,俩人都有些浓烈地掰不开了,于是俩人都觉得必须要再做点儿什么才能把今晚的爱情进行到底,尔后俩人都等着谁先把话说破。
马勇按捺不住,先开口道:“慧慧,十点了。”
赵慧明知故问地:“十点怎么了?”
马勇更为亲昵和挑逗地说:“你说十点怎么了?“
赵慧娇羞地说:“我不知道。”
马勇一本正经地说:“根据国家五洲调查研究中心的调查研究,晚上十点钟,是一个人特想干点儿什么事儿的钟点,根据调查统计,许多孩子都是在十点钟的时候被播下种子的,因此十点钟也称作为是播种的时间。”
赵慧说:“哪个国家五洲调查研究中心?
马勇呲牙一笑:“我昨天刚成立的。
赵慧又咯咯咯地笑了,笑着去捶打马勇,说:“你真坏!你坏死了!”
这就叫做成功的调情,说的含蓄却不含混,话全都明白地说到了位,情欲的闸门顺利地得以往下开启,但又不猥亵下作。马勇乘势捉住赵慧的手,亢奋地说:“慧慧,去我那儿吧!我保证我前妻今晚不会来。”赵慧也亢奋,但她却拒绝了,说:“不,我不去你那儿。我一想到那天你前妻闯进来,我就心有余悸,我就没情绪了,我这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去哩。等她结婚成家把东西搬走彻底不来了吧,我心彻底定了再说。”马勇着急且为难地:“那,那现在怎么办呢?那现在去哪儿呢?”赵慧想了想,毅然地说:“去我家吧。”马勇闻言一惊:“去你家?!你不是一直都顾及你孩子在家——?”赵慧又毅然地说:“孩子这时候已经睡了,不管他。”马勇不禁又惊又喜,说:“你这阵儿,怎么,胆子突然就大了?”赵慧娇羞地说:“不是你说的现在已经……已经十点了嘛!”马勇哈哈地笑,笑着拉着赵慧站起来:“十点了!十点钟,连妇联的同志都开始热血沸腾!”他拉着赵慧就奔出咖啡馆去,像晚风一样地飘逸。
俩人径直打车就去了赵慧的家。进得门来,马勇和赵慧都已经有些缺氧似地呼吸困难,眼前一片迷朦,看什么都象眼睛近视了,于是俩人顾不上停顿和小心,直接去了赵慧的卧室。进得卧室来,卧室灯光幽暗,愈加在鼓励透彻,马勇一把抱住赵慧进行了热吻,同时试图去解开赵慧的衣扣,急切地说:“赵慧我爱你。我操,你这扣子怎么解不开呀?”赵慧承接着马勇的吻和马勇对她的宽衣解带,说:“马勇我也爱你。你慢慢解,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马勇越着急就越解不开那扣子,嘟嘟囔囔地说:“你这扣子怎么这么难解呀!这扣子是他妈那个孙子设计的呀!”赵慧则娇嗔地说:“吃螃蟹你还得剥壳呢,嫌费事,那你别吃。”
马勇自然是太想吃了,于是他努力地去解那扣子。衣扣终于被幸福地解开,马勇和赵慧拥抱地双双倒在床上,象两块热豆腐似地缠绕。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小桶凉水倏地如天外流星一样的泼浇过来,马勇惊吓地跃然而起,顶着头上的流水看过去,顿时有些犯傻:赵慧的儿子,七岁了,刚上小学一年纪,小小人儿却有个伟岸的名字叫陈勇刚,陈勇刚正提着一只家里用来浇花的小塑料桶,桶里还有些水没有泼净,愤怒地瞪着他。
赵慧也惊吓地要死,瞪起眼说:“陈勇刚,你干什么呀?”
陈勇刚指着湿淋淋的马勇响亮地说:“我拿凉水泼流氓,我让他感冒!”
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义愤填膺地说明着他的行为。马勇正睡在他的爸爸以前睡过的床上,并且还用一只手搂着妈妈(尽管现在已经把手拿下去了),就像他的爸爸以前经常做的那样,这让陈勇刚十分生气。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生气了。
赵慧笑了起来,耐心地对儿子说:“刚刚,他不是流氓他是马勇。你知道的,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还年青,妈妈还要建立新的家庭,所以马勇叔叔就是妈妈的男朋友,朋友总是很要好的嘛,就象妈妈现在和马勇叔叔这样。”赵慧还示范地向马勇身上靠了靠。
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严正地说:“那不行!”
赵慧生气了,说:“你还管着妈妈了!为什么不行?”
陈勇刚说:“妈妈要和爸爸睡觉!”
马勇慈祥地笑了,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必要笑得慈祥一些,马勇慈祥地笑着更进一步的启发陈勇刚:“刚刚,我爱你的妈妈,以后我会和你的妈妈结婚的,那样我也就是你的爸爸了,你说的对,爸爸和妈妈是要在一起睡觉的,所以我就和你的妈妈今晚在一起了。”
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回答说:“那不行!我妈妈是和我陈建一爸爸睡觉的!不能和别人睡觉!”陈勇刚的爸爸叫陈建一,陈勇刚只承认陈建一拥有对他妈妈的睡觉权。
陈勇刚坚决地反对除陈建一之外的男人和他的妈妈睡觉,并且气急败坏地哭了起来,又重新提来一桶水要继续朝马勇身上泼去,这让马勇和赵慧一阵手忙脚乱地抱头鼠窜,最后还是赵慧抢夺下了陈勇刚手里的小桶,抱起了哭闹的儿子。赵慧抱着哭闹的陈勇刚对马勇无奈地说:“马勇,你还是先走吧。”
马勇很扫兴,叹了口气说:“那我就先走吧。”
马勇就走了。
马勇摇晃着他魁梧的身躯出得门来孤单地走在大街上,他觉得很不好受。马勇已经解开了赵慧的扣子却不能把下面的工作爱进行到底,所以马勇觉得不好受了,周身如火焰焚烧。马勇苦笑地想到要是以后他和赵慧结了婚,难道还要在卧室的大床上撑起一块塑料布来吗?就像塑料蔬菜大棚似地,他和赵慧象两棵白菜躲在里面,以防止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桶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那种日子可怎么过啊!由此马勇便想起俞晓红的好来了,起码俞晓红没有一个会朝他泼水的儿子,即使有儿子,那也没关系,那也是他马勇自己的产品,他完全可以把小家伙捉过来,揍他的屁股,然后让他乖乖地回去睡觉。但赵慧的儿子他却是不能打的,那是别人的产品,打不得的,他只有耐心地和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商量,如果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不同意,他只有乖乖地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夜半三更流落街头。
马勇流落在街头又想起了俞晓红的头发卡来了。俞晓红有一个象小梳子一样插在头上的发卡,是象牙的,那是有一年马勇送给俞晓红的生日礼物。马勇和俞晓红闹离婚的时候,俞晓红用一把榔头把发卡砸了,砸得粉碎,象征俩人情断义绝。马勇当时望着碎成了一地的象牙渣子,冷笑着说:“俞晓红你还别不信,我只要跟你离了,我立马就能找个比你好的多的,我立马就是幸福无边,没事我偷着乐!”俞晓红也冷笑地说:“那就离!看谁离了能偷着乐!”于是俩人就离。所有离婚的人其实都是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都是觉得一旦脱离了甲方就有无数美妙的乙方在前面等候,自己要做的就是去挑一个更妙的罢了,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会死乞白赖拖着不离,就像米兰?昆德拉说的:生活在别处!所有离婚的人都是相信美好的生活永远是在别处的。马勇孤独难受地走在大街上,想到: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
马勇在深夜的大街上无处可去,他只有再回他自己冷清的家去。
而王建军这时候还在小街上等着马勇。
白天喧闹的小街已经很冷清静谧了,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王建军的包子铺还没有收摊,王建军正在一个硕大的面盆里和面,准备第二天包包子。她就像个男人一样地和着这一大盆的面,雄赳赳的,孔武有力,干的汗流浃背,她一边和面还一边不住地探头往街角望去,看马勇什么时候回来。旁边小食桌上摆着一碗粥和两笼包子,这是她给马勇留的夜宵。自从王建军决定要做马勇的娘子,她同时就决定要天天为马勇备夜宵,不管马勇回来多晚她都要为他备着,她要以实际行动对马勇好,来俘获马勇那颗心。
刘婉香也还没有睡,他也坐在包子铺里,拿着针线,给王建军补一件花衣服。王建军白天跟那两个坏小子厮打,把衣服扯烂了,于是刘婉香就给她缝补。刘婉香一面缝补着衣服,一面对王建军在那里探头探脑地观望,在盼着马勇回来,很是醋意,嘴里就又嘟嘟囔囔地叨叨她:“人家拿你的钱和别的女人相好去了,城里人说话,现在八成已经洗洗睡了,你还望球个啥呀?你还给他留着包子和稀饭,人家早和相好的吃饱了!”
王建军揉着面说:“呸,你管我哩。万一他要回来呢?他又饿了呢?我就给他留着!”
刘婉香不由恨恨地,他几乎不想给王建军缝衣服了。但他生气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继续给王建军缝衣服,他总是这样甩不下王建军,无法不关心照料她。刘婉香继续缝补着衣服,恨恨地说:“这个姓马的有啥好的?他还离过婚,都是一台旧机器了,照城里人说的,他都是一台二手车了,你好好一个黄花闺女,头一茬苗,你稀罕他啥呀你!再说了,你就是不嫌弃他是个二手车你想跟他好,我早跟你说了,人家有对象!人家的对象是城里的干部!你一个山东乡下妞儿高粱花子,你拿啥跟人家比啊?人家能看上你呀?”
王建军没有生气,她心情还是很好。她今天一天心情都格外的好。她先回答刘婉香关于二手车的问题,说:“二手车我也跟他好!”然后她回答关于马勇现在有对象的问题,说:“没事儿,我等着他!他早晚都能觉出我的好来!”她低头看着自己异常饱满的胸,充满自信地说:“我姥姥说了,我的奶好,在俺们村里,他们都叫我外号,叫我十二斤,说我一边就有六斤重,都说我将来能奶孩子!你看马哥找的这对象,你光看她那个孩子,长得跟豆芽菜似地,一看就知道是打小喂奶粉的,没喂过人奶!前头离的那个老婆,那俞晓红,就更不用说了,给她后脊梁上放两颗大豆,你都分不清她哪是前面哪是后面,她根本就没有奶子!只有我将来能给马哥奶孩子!现在城里人都讲究吃绿色环保天然食品,我这就是绿色天然食品!”
刘婉香又气得呼呼的,他继续打击王建军道:“那他现在也叼着人家对象的奶子睡了,人家也不来叼你的奶,人家也不回来,你白在这儿说!”
王建军生气了,她听不得这个。她操起案板上的一根擀面杖就去打刘婉香,说:“你放狗屁!我打你!马哥才不会去叼别人的奶!他才不会在别人那儿睡!他知道我在等他,他知道我给他留着饭,他就会回来,他就会回来——”突然她停住了叫嚷,也停住了手,大张着嘴,一时愣愣地看着街口的方向。
马勇就在这个时候,像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从街口那边走回来了。
王建军喜出望外,万分得意地让刘婉香看:“你看!你看!你看!”
刘婉香讪讪地不响了,气哼哼地低头去继续缝衣服。
王建军像鸟儿一样向马勇飞扑过去,喊着:“马哥马哥马哥马哥马哥!”她抓住马勇,又猴在马勇的膀子上,一连声地说:“马哥我在等你哩,马哥我给你留着包子和稀饭哩,马哥你快来吃!”尔后她拽着马勇就往她的包子铺里拖。
马勇却无精打采。马勇还沉浸在他方才受挫的沮丧里,对王建军欢快的热情显得懒洋洋的。说马勇像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光彩万丈,那是王建军猛然看见马勇的感觉,马勇此时其实更像云遮雾挡灰蒙蒙的半弯残月。马勇心情灰暗地对王建军说:“谢谢,我不吃。我不饿。我走了。再见。”然后他不管王建军任何热情地拽他,坚决地走了。小街的尽头是日报社的宿舍楼,那是他的家。
王建军望着马勇甩下她离去,一时愣怔地站着。她苦苦等到了马勇回来,马勇却对她的粥和包子、她的苦心以及她引为自豪的胸,都视而不见地走了,这让王建军不免有些难过。
刘婉香高兴地笑了,他笑笑地走过来说:“回是回来了,可人家不搭理你!”
王建军听了又生气。但她没有再拿擀面杖打刘婉香,她这次生气了一会儿就不生气了,她转眼又想开了,她想哪能那么快就把马哥的心转回来呢,这得慢慢来,只要她对马哥好,只要马哥有一天看到了她这个人好,那就啥事都能成!王建军对嘲笑她的刘婉香回击了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尔后她挺着自己饱满的胸对刘婉香道:
这就叫青山在!
第二日,清晨,太阳红的不十分好了,灰蒙蒙地悬在天上,但国家和人民还都是挺好的。马勇一觉醒来,心情依旧不爽,昨天夜里陈勇刚的一盆水,这小孩儿搞出来的“泼水门”,让俞晓红和张琪谈恋爱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更加突显。马勇觉得他必须尽快拥有这套房子彻底的独立占有权,让俞晓红不会再来搅和,要不他和赵慧的幽会还能老在泼水节里进行吗?马勇于是很早就给张琪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今天有没有趁热打铁准备和俞晓红再往下进行什么活动?而张琪在电话里的声音懒洋洋的,说:今天什么活动都没有。昨天他和俞晓红吃完饭,至于下一步要怎么办,两人谁也没说,就那么散了。张琪说他昨晚在办公室弄了一夜的照片,刚发完稿,他现在人还在办公室呢,他困死了,现在要睡觉,然后张琪就把电话挂了。
马勇一听就急了,赶紧穿衣,脸也不洗,在屋里匆匆拿了一些东西,装在一个大纸袋里,拎着,尔后出门打车去了日报社。来到记者部的大办公室里,张琪果然躺在他的椅子上在呼呼大睡。马勇二话没说,抓起办公桌上的一个大铁夹子就夹在张琪的鼻子上,他要让张琪出不来气,让这小子再睡!
张琪疼的跳起来,睡意顿时全消,他睁眼见是马勇,气急败坏地叫道:“马勇你干吗呀!大礼拜六的你不让人睡会儿觉!”
马勇说:“正因为是礼拜六,所以你不能睡觉,快起来干活去!”
张琪说:“干什么活呀?今天连社长和总编都不干活,都歇班儿!”
马勇说:“不是让你给祖国干活,是让你今天到俞晓红她姐姐家去干活。第一,你必须要赶紧往下继续进行,你光跟俞晓红见个面就完了?第二,你以为俞晓红就那么好追求到手啊?你还得过她姐姐这一关!她爹妈去世的早,她姐姐能作她一半的主,她姐姐现在就等于是你的丈母娘!一到礼拜六,她姐就得在家折腾搞卫生,当年我是每个礼拜六礼拜天都到她姐家去报到,整整干两天的活!”马勇说着,把拎来的纸袋里的东西都倾倒在办公桌上:毛巾,抹布,胶皮手套,刷子,清洁剂,甚至还有一把小铲,用来铲除地上不易扫去的粘着物,譬如说嚼过的口香糖什么的,马勇对张琪说:“这都是当年我用过的战斗武器,现在轮到你了,兄弟,拿去接着战斗吧。”
张琪为难地说:“我又不会干家务活儿,我去装什么样儿呀,我不去。”
马勇厉声地命令他:“你必须得去!”尔后,又和颜悦色苦口婆心地开导张琪,说:“张琪啊,我跟你说啊,对女人啊,不光要哄,适当的,还要骗。什么叫骗?那就是伪装。所以你就得装。男人要不会适当伪装、要不会骗女人那就不是好男人,骗有时候也是爱的艺术。你就得让她们觉得你特能干,特勤快,觉得你是爱劳动的小蜜蜂,女人就会爱上你,明白吗?”
张琪不服地说:“我是明白了,可我不明白你呀,你说的这么清楚,我也没见你过去有多勤快啊!过去,礼拜天,别说去俞晓红她姐家干活,我好多次都看见你宁可跟大街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下一天棋,你连你自个家里的家务活儿都不干!可你现在又让我去干!”
马勇惭愧地笑着,讪讪地说:“我,我那不是已经骗到手了嘛,我想我还装什么装呀。”尔后他又诚恳地说:“所以我婚姻失败我离了。所以我跟你说呀张琪,有时候,装,就是爱!夫妻之间要是都不装了,什么都像撒狗血一样彻底撒开来了,那这个家就快散了。你得接受我的教训,你不能像我这样啊!你得好好表现,你要永远好好地表现下去!快点,听话,乖,拿上这些东西,干活去。”
张琪低头看着那些战斗的武器,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马勇,我那车没油了。”
马勇一时没有明白,说:“那你赶紧先加油去啊。”
张琪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马勇。
马勇明白过来,吼叫道:“你是让我给你刷卡加油啊!我真成了你爹给我儿子找媳妇了!”
张琪说:“那你加不加吧?反正你也知道我这月没钱了。”
马勇叹了口气,拿出银联卡来去给张琪刷卡加油。
俞晓红在礼拜六的早上也在受着姐姐的训导。
俞晓梅穿着一件肥大宽松的居家服,头发像蓬乱糟糟的鸡窝,随便卡在头顶上,在真的如马勇所说打扫着家里的卫生。俞晓梅一边劳作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妹妹:“俞晓红啊,俞晓红,你说说你怎么搞的?你连自己的男人也留不住。我这么费心给你们撮合,你们俩这闹的什么妖啊?这个马勇也真知道给我省心,居然能把自己老婆介绍给别人,这是个正常男人能做出的事吗?气死我了!把老婆当二手车,用过期了,就处理掉!”
杨永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报纸,他插嘴称赞马勇道:“要我看啊,马勇这样才是真正的男人。要换了我啊,我可没他这个气量!”
俞晓梅立刻没好气地瞪着丈夫,把气转而都撒在他身上,叫道:“杨永德!你是不是也盘算着把自己老婆当二手车转让给别人,好早点把你的二奶转正啊?我现在又没拦着你,我整天都鼓励你找二奶哩,你去和你的二奶睡不就完了!说吧,她是谁?在西安还是在长沙?
杨永德嘟囔地说:“我二奶在美国哩!”他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和报纸,说:“你又来了!好好,我不跟你说了。”他到里屋看报去了。
而俞晓红这时也想走,她也想进她的房间去,姐姐一大早起来就絮叨让她也受不了。
俞晓梅却又叫道:“晓红,你给我站住!我这正说你呐你就走。”
俞晓红只好又站下,拿起一把扫帚扫地,继续听姐姐絮叨。
俞晓梅说:“晓红,你还真打算找那个什么张琪啊?我告诉你啊,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妈死的时候,把你托给我管了,我就得管你!我跟你说晓红,你是当局者迷,你和马勇,你们现在还见面就掐,那就说明你们还有感情,要真没一点感情了,根本连话都懒得说了,哪还吵的起来啊?你可别一时冲动,做后悔的事啊!”
俞晓红一脸不屑地说:“我还对马勇有感情?我现在对马桶的感情都比他深!没准我一下决心我还就真找张琪了!不说别的,他至少比马勇讲卫生。人家那指甲什么时候都修的干干净净的,不像马勇那指甲缝里永远跟下水道堵塞一样。而且张琪还细心,顾家,也懂得尊重我。”俞晓红称赞着张琪,她还不知道张琪那指甲就是马勇昨天白天给他剪的。
俞晓梅对妹妹的倾向性着急万分,说:“晓红,你要真彻底失去了马勇,有你哭的时候!”
俞晓红则笑嘻嘻地搂着姐姐,充满自信地说:“我哭?我是谁呀?我一晚报社的首席记者,副教授级,长相也对得起国家和民族吧,有多少同志听说我离婚了,都欢呼雀跃,你还怕我找不着更好的呀?我现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我哭什么呀我哭!要不,姐,我就跟张琪先练着?什么手艺都要经常练习要不就荒疏了,谈恋爱也是一样,我就跟他先练着吧。”
俞晓梅又气又恨又无奈,说:“你就耍贫嘴吧!你这都是跟马勇学的!反正我不认张琪这个妹夫,他要来我就不让他进门——”
门铃恰好在这时响了。
俞晓梅住了嘴去开门,张琪提着马勇的那个纸袋站在门口,他还提着一只锡纸包的烧鸡。
俞晓梅不认得张琪,她问:“先生您是——?”
张琪一步就跨进门里来,像在地底下埋了多少天的汶川人民终于见到了亲人解放军,握住俞晓梅的手就热情万分地摇晃着,一迭声地说:“您是姐姐吧?我叫张琪,今天来认个门!今天是礼拜六,休息,我是单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上姐姐您这来看看有啥活儿能帮着干干。姐,我这人特爱干家务活儿,您要不让我干我难受!我什么家务活儿都会干,这么跟您说吧姐姐,您只要把家交给我,您就算是把家交给专职的家政服务员了!而且我是工具自带,姐姐您看——”他说着从纸袋里把那些抹布、刷子,胶皮手套什么的,还有那铲除口香糖残渣的小铲子,一样一样地掏出来给俞晓梅看,也特别让站在俞晓梅旁边的俞晓红看,以此来证明他是个像马勇所说的爱劳动的勤劳的小蜜蜂,然后他又一扬左手提着的那只锡纸包的烧鸡,道:“我顺便还买只鸡,中午我就在咱家吃饭了,我就不跟姐姐客气了。”
马勇此时站在俞晓梅家楼道门洞的暗影里,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马勇是跟张琪一起来的,他不放心。但他不能跟张琪一起敲门进屋,他不能让俞晓红和俞晓梅姐儿俩看到他来,他就躲在门洞的暗处观察。他看到张琪把话说的像哗啦哗啦尿尿一样地流畅,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孙子行!这孙子居然把谎话说的像本报社论一样地严正。他没白教张琪,孺子可教也。马勇看着张琪的表现,心里说:行,战斗又打响了!马勇放了心,便悄悄地离去,让张琪一个人去尽情表现。
俞晓梅则一时被张琪暴风雨般扑面而来的热情洋溢弄的懵住了,她醒悟过来后,含着冷讽说道:“嚯,张先生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俞晓红却对张琪的表现很满意。她没想到张琪会到这儿来,但对张琪如此这般的来,心里有一种舒坦的惬意,这让她依稀记起了好些年前,也是在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马勇也会这样地来干活,那时候的马勇多可爱啊,俞晓红那时候常常会感到被男人的一种想要对她奉献的爱所包裹,周身都暖洋洋地被感动着。俞晓红觉得那种暖洋洋的感动已经遥远的像几个世纪以前的事儿了,在好多年里,马勇在家连油瓶子倒了都不再扶。但现在张琪又让那种感动回来了!俞晓红不禁高兴地对俞晓梅说:“姐,你看张琪不错吧!”
俞晓梅这依旧冷着脸,继续冷冰冰地称呼张琪为张先生,说:“张先生,我家里没什么活儿让您干的。今天家里大扫除,挺乱的,真是不方便留您,您回去吧。”
张琪顿时很尴尬,立在门边,不知说什么好。拎着烧鸡和纸袋,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俞晓红却上前去拉张琪让他进来,说:“干吗呀,不干活也可以来家坐嘛。张琪你进来。。”
张琪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进了门,却一脚踩在了门口俞晓梅刚刚扫成一小堆准备扫到簸箕里去的的垃圾上,而且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就这样一路把垃圾带进了客厅里,俞晓梅刚拖过的地上又被他踩出了几个脏脚印。
俞晓梅的脸更拉长了。俞晓红也不禁皱着眉头对张琪冲口而出:“哎你——!”
张琪却懵头懵脑地毫不知觉,问俞晓红:“啊,怎么了?”
俞晓红尴尬地看一眼姐姐,对张琪说:“你,你踩到垃圾上了。”
张琪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粘着块纸片,然而他并没有认为这是个什么事儿,他自己住的屋子里满地都是泡完方便面撕开扔掉的包装纸,还有其它的废纸,他的脚常常就踩到那些纸上。张琪没心没肺地笑笑:“哦,没事。”他说着,顺手把脏纸片从鞋上揭下来,又顺手扔到茶几上俞晓梅刚洗干净的烟灰缸里。
俞晓梅看着张琪的举动,朝妹妹冷笑了一下,意思是:看你找的这个人!
俞晓红不禁更为尴尬,立在那里,也不知说什么好。
张琪依旧丝毫没有察觉,继续热情如火地说:“我还是帮你们干活吧!”他殷勤一把抱起俞晓梅刚拆下来堆在地上的窗帘,说:“这窗帘是要洗的的吧?”他又一眼又看见了俞晓梅放在一边的一盆脏衣服,又过去端起来,又说:“这衣服也要洗吧?我都一块给你们洗了!洗衣机在哪?——哦,我看见了,在那儿!”他看见了放在卫生间里的洗衣机,忙抱着窗帘和脏衣服走过去,全部都塞进洗衣机里去,然后倒进去半袋子洗衣粉,要按动按钮开洗。
俞晓红见状急忙奔了过来,把窗帘和衣服急忙都从洗衣机里扒出来,避免了一场灾难,她埋怨张琪道:“这窗帘怎么能和内衣放在一起洗呢?这要掉色的,把内衣都染了!还有,怎么能放这么多洗衣粉呢?你没洗过衣服吗?”
张琪无比尴尬,张嘴结舌。他不能说自己没怎么洗过衣服,他更不能说自己平时的脏衣服都是攒了一堆以后拿到洗衣店去一块洗的,他刚说过他特擅长做家务,说把家交给他就像交给了专职的家政服务员,专职的家政服务员难道能不知道窗帘和内衣不能放在一块洗吗?能不知道应该放多少洗衣粉吗?因此张琪只能张嘴结舌地哑巴着。
俞晓梅却过来给张琪解了围。俞晓梅意外地换了一副好脸色,笑眯眯地走过来,而且开始称呼张琪为张琪,说:“没事,人家张琪平时也没洗过窗帘,谁家经常洗窗帘啊?不懂怎么洗是正常的。”尔后又像一家人似地说:“张琪,要不,你到厨房去帮着洗洗碗吧,顺便把厨房也收拾收拾,饭正焖着哩,一会儿咱就吃饭。”
张琪顿时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接着又恢复了热情如火,而且马勇一再叮嘱过他的必须要幽默,要风趣,要把这姐俩都逗笑了,按马勇的说法是:女人只要笑了,男人的机会就来了,张琪把那些的手段也开始使用了出来,说:“好好好,,我就去洗碗和收拾厨房!厨艺我最在行了,我们日报社三八节女同胞搞会餐都找我帮忙,我们报社都叫我太太乐鸡精,嘿嘿!我随便把这鸡也拿到厨房里热一下。”他抓起放在茶几上的烧鸡,乐呵呵地奔进厨房去。
俞晓红却没有笑,她狐疑地望着姐姐,压低嗓音道:“姐,你明知他不会干家务活儿,你还让他干,你要干吗呀你?”
俞晓梅的脸在一转眼又冰冷了下来,也压低嗓音说:“他不是要表现吗,好,我就让他好好表现!今天姐要让你看清楚你要找的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子的。”
张琪丝毫不知道这是个阴谋,他是个简单的人。张琪走进厨房,先把包着锡纸的烧鸡放进微波炉里,启动按钮加热,然后他去洗碗。他走到泡着一堆碗的水盆边,先煞有介事地从马勇给的纸袋里拿出胶皮手套戴上,他得让俞晓梅和俞晓红姐儿俩这时候如果走进厨房,得让她们看见他在很像模像样地干活,这是马勇一再叮嘱他必须要这么做的,张琪照着做了。但是,在张琪准备洗碗,在他准备往水盆里倒洗洁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张琪不知道该倒多少洗洁精。张琪一时很犯愁。他拿着那瓶洗洁精嘀咕和斟酌了很久,先往里倒了一点,看看水盆,没起泡沫,按照张琪的生活常识,洗洁精倒进去水里应该是起泡沫的,就像肥皂水倒进去水里会起泡沫一样,张琪认为是倒的不够多,于是他又倒多了一点儿,水里还是没起泡沫,他又倒了更多的洗洁精,还是没有泡沫,最后他索性把整瓶的洗洁精“咕咚、咕咚”地往里倒。他一定要让洗碗水里泛起泡沫来!张琪直到一年以后才知道现在的洗洁精都是不起泡沫的,他从此恨死了生产洗洁精的厂家们。
待洗碗池里的水倒了太多的洗洁精几乎成了油汤,张琪仔细看着水面,感觉水面似乎是起了一点泡沫,于是他开始洗碗。张琪戴着胶皮手套,胶皮本身就滑,他又从油汤般的水里拿出一只大盆子来,更是滑溜溜的,一下没捏住,摔到地上,发出“啪”地一声炸响,碎了。
俞晓梅和俞晓红均被这一声碎裂招惹地奔进厨房里来,看着一地的碎瓷片。
张琪尴尬地笑,说:“没,没事儿。这回我小心点。”他又从池子里拿出一只大碗来,准备这次好好表现,但还是红溜溜地捏不住,又摔到地上,又是一地的碎片。
俞晓梅,甚至俞晓红看着张琪的脸,也都拉长了。
张琪呆立着,无比尴尬。
就在张琪无比尴尬的时候,更大的灾难发生了:微波炉“咚”地一声巨响,爆炸了!
俞晓红急忙奔到微波炉旁,从还窜着火苗的炉中拿出那只烧鸡,烧鸡已被炸成焦黑一坨。俞晓红看着那烧鸡,凄惨地叫起来:“天哪!张琪,你烤鸡怎么能不把外面的锡纸剥掉呢?这还能不爆炸!?”
张琪无地自容。
张琪最后讪讪地说:“那,俞晓红,还有,姐,那我,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儿。”
张琪就逃似地走了。
俞晓红和俞晓梅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俞晓梅反而显得分外高兴,仿佛不是厨房一声巨响爆炸了而是厨房里突然多了一块金砖,她笑眯眯地对妹妹说:“没事儿,好的很,比好望角都好!今天我就是豁出去让小子把厨房给我拆了,我也要让你认清他是个什么人!晓红,这下你认清了吧?”
俞晓红则很不高兴,心情一下变得很坏,特别是她已经感觉到了那久违了的男人对她精心奉献的爱,她甚至都开始为张琪的到来微笑了,没想到突然事情又变成这样,于是她的心绪变得很糟糕。她沉着脸扫着地上的碎瓷片,沉默不语。
俞晓梅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马勇他爹当年是不是失散过一个儿子啊?这个张琪和马勇,就连这没眼力劲儿,都一模一样啊。你记不记得,马勇以前来咱家的时候,也经常在刚拖好的地上踩俩大脚印来。真是人以类聚,马勇还真是把他兄弟介绍给你了。过去你跟马勇,你为了他不干家务活儿、不会干家务活儿没少跟他吵架,这你都没忘吧?”
俞晓红没好气地说:“你少跟我提马勇!”
俞晓梅说:“我还就得给你提马勇!马勇是有毛病,可再怎么说马勇也已经被你调教七年了,好多毛病你已经硬给他掰过来了。现在这个什么张琪,将来你要真跟他结婚了,还得再花七年时候教育她,那还不得累死你!你可以比较比较马勇和张琪这两个人。”
俞晓红不作声了,她开始思考姐姐的这番话。
俞晓梅以为俞晓红动心了,趁热打铁地又劝说妹妹道:“晓红你还是跟马勇好吧!怎么说马勇这个茄子已经让你削过皮了!”
俞晓红却开口道:“姐,你也别说了,反正叫我和马勇复婚,就像马勇自己说的:除非现在伊拉克把美国占领了,本拉登把奥巴马活捉了!再说人家马勇现在有对象,我乐意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哩。让我上赶着去找他复婚?我还有我的自尊呐!不过,姐,你有一点说的也对,看来我跟张琪也不合适。我去找马勇,跟他说这件事儿。”
俞晓梅有些懊丧,她想了想,说:“行,你把这个张琪给我先干掉也行!”
于是,俞晓红决定明天就去找马勇,通知他这个介绍人:她不准备和张琪谈了。

又一日,太阳重新又红的很好,但国家和人民不是特别的好了,国家出了一些事儿,各地陆续都发生了禽流感,共和国的鸡死了一些又一些,养鸡的人民因此受到了损失。但马勇的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他依旧心情很好地在睡觉。马勇因此要算一个思想落后的人,他并没有因为祖国的鸡死了那么多而担忧难过地睡不着觉。
俞晓红就在这时候来找马勇谈张琪的事情。
俞晓红用她的钥匙开了门进来,大声地喊:“马勇,马勇!”俞晓红之所以这样大声地喊叫是因为她想:万一那赵慧这时候正和马勇在卧室里睡着呢?但卧室里没有人回应她。俞晓红看见客厅里一片狼籍,茶几上的烟灰缸积满了烟头,旁边扔着一些果皮,她不禁又习惯性地皱起眉头嘟囔地埋怨:“又把屋子折腾的跟猪圈似的!”尔后她又再次大声地喊:“马勇!马勇!你在不在啊?”卧室里依旧没有人回应她。俞晓红就走到卧室门口,想推开门进去,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下,这是因为她又想:万一那赵慧在里面睡死了呢?俞晓红于是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人应。俞晓红就毅然推开了门走进去,她推门的时候想:反正我也喊了,我也敲过门了,要是你们真的在光屁股睡觉,那尴尬的不是我。
卧室里只有马勇一个人在睡觉。这让俞晓红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刚才推门的那一瞬间手心都出汗了,她还是很不想看到马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睡觉,尽管她多次跟马勇说过你随便睡,她甚至还关切地叮嘱马勇睡的时候最好使用那种进口的带颗粒的避孕套,她说那样一是安全,二是那种带颗粒的会让女同志感觉好。俞晓红这一点和姐姐俞晓梅很相像,姐妹俩都是在嘴上使很大的劲儿。俞晓红看见她昔日的丈夫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扯呼,衣服随便团成一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盛菜用的青花瓷碟,里面却堆满了烟头,他顺手把吃光了菜的碟子当烟灰缸了,俞晓红便又习惯性地气呼呼地嘟囔马勇:“马勇,你衣服也不随手挂好,挂个衣服就能累死你呀?你又在卧室里抽烟,等哪天把房子点着了,你就不抽了!你真是个脏猪!你听见了吗?”
马勇回答她的是继续山峦起伏般高高低低的扯呼。
俞晓红上前一把掀开马勇的被子:“马勇,都几点了,你还睡呢?这个点儿就真是个猪也该喝下午茶了。你简直比猪还不如,至少猪不抽烟。你快给我起来!”
马勇被俞晓红叫醒了,他睡眼朦胧中看见是俞晓红,便也习惯性地坐起来气恼地大吼:“叫叫叫叫叫!过去你每天都这么叫,现在离婚了你还来叫,你有瘾啊?你不烦啊?”
俞晓红于是生气了,马勇又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马勇过去就经常这样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俞晓红于是也气恨地高声道:“我每天这么叫,你都还没记住呢!你就是这德行!这就是你爹妈从小把你自由放养的结果,没让你养成一点好习惯!你还用我这么好的瓷碟装垃圾,你怎么不用烟灰缸盛饭吃啊?你这种人,就不配住在屋里,你就应该和你的同伴一块住到圈里去!”
马勇气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光脚站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俞晓红。
于是一场家庭大战又开始了,两人又准备吵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马勇瞪着眼说:“俞晓红,你别来劲啊!什么你的碟子?我们离婚了,分割财产了,这是我的碟子了,我愿意用它来盛烟灰你管得着吗你!”
俞晓红气得说:“行行行,你愿意用它来当尿盆也行。完了你再用它来盛你的鱼香肉丝,你不是爱吃鱼香肉丝吗,那味道多好啊!”
马勇更是气得说:“没准儿!说不定哪天我还就真这么吃了!我还就真喜欢这味道了!还有,俞晓红,你说我就说我,你别每次把我爹妈也扯进来啊!什么屁大点的事,你就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你有话痨啊?少说一句能把你憋死啊?你知不知道唠叨也是精神病的一种,你已经到晚期了,你该吃药了!!”
俞晓红气的哆嗦:“马勇,你又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我就说呢,你要是能改好了,就是你自己说的,除非现在伊拉克把美国占领了本拉登把奥巴马活捉了!我有精神病也是让你逼的!你好吃懒做你还有理了?每次说到你痛处,你就撂蹶子,你比驴脾气还大。我居然还能相信你会诚心诚意地关心我的终身幸福,人家说人糊涂是脑子是被驴踢了,我脑子是被你踢了!马勇,我告诉你,你的奸计得逞不了!我现在通知你,我不打算跟你的那个张琪谈了!你休想让我从这屋里把东西搬走!”
俞晓红气呼呼地摔开卧室门扬长而去。
马勇也气地一时直眨巴着眼睛,但他突然清醒过来,猛拍一下自己脑门叫道:“要命!”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正跟俞晓红介绍张琪哩!这不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吗!刚才他还没睡醒,还是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恍恍惚惚中觉得和俞晓红还在婚姻状态中,还没跟她离哩!所以他才那样的肆无忌惮。于是马勇赶紧抓起衣裤,一边穿一边就跑出卧室去追赶俞晓红。这时俞晓红已经在客厅拿起了她的包打开了房门要走,马勇一步窜过去,一手还提着裤子,一条腿还在外面没套进裤腿里,一把拉住俞晓红,死乞白赖地央求她别走。
马勇说:“俞晓红你别走!我刚睡醒,脑子不利索,没管住自己的臭嘴!咱们再谈谈。”
俞晓红说:“不谈!你不说我是精神病吗?你跟个精神病有什么好谈的!”
马勇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说:“我说错了,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
俞晓红恨恨地说:“你就是神经病!你还说我该吃药了,你才该吃药了!你不是老爱说你跟我结婚是感冒却吃了避孕药你糊涂了吗?我看你就是吃错药了!”
马勇仍旧陪着笑脸说:“对对对,我吃错药了,我不光是感冒却吃了避孕药,我还吃了妇炎洁,我头壳整个坏掉了我!”他胡乱地说着,使劲糟蹋自己,希望能让俞晓红笑,俞晓红只要一笑就好办了。
但俞晓红不笑,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愤然中,眼睛恨恨地瞪着马勇。
马勇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地说:“俞晓红,千错万错,都是你鄙前夫我的错,你有气朝我撒。可是你不能说你不跟人家张琪谈了呀,你别任着性子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呀!”
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却更生气伤心了,说:“我拿我的终身幸福开玩笑?是你随便塞个男人给我!你敷衍我,你搪塞我,是你拿我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俞晓红这么一说马勇于是急了,他于是又结巴起来,他只要一急,平时伶牙俐齿总是结巴:“你,你,你,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我,我,我怎么是敷衍你?搪塞你了?”
俞晓红于是就给马勇历数张琪昨天的种种表现,说张琪一进门就一脚踩在垃圾上,而且顺手就把鞋底上的脏纸揭下来就放在茶几的烟灰缸里,说张琪洗碗像浇树一样地倒洗洁精,说张琪摔碗摔碟就像大象走进了瓷器铺那噼哩啪啦一连串地碎呀,说张琪居然把包着锡纸的烧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结果微波炉爆炸,烧鸡炸的就像曼德拉那么黑!俞晓红说:“你给我找的这个人就跟你过去一样懒!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能干!跟你一样要让人伺候!你这是关心我吗?过去你就对我敷衍了事,现在你还对我敷衍了事!马勇,好歹夫妻一场,你能对我认真点吗?哪怕只是认真一次呢,啊!”
马勇哑口无言,而且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想到张琪是这样的弱智!他当时觉得这哥们儿怎么也能比划两下子吧,譬如说,能擦个桌子扫个地吧?所以他当时就没有特别给张琪叮嘱和交代,结果现在弄砸了。马勇无限懊悔!
俞晓红愈发伤感地说:“什么你是想关心我要给我介绍对象,你绝对是和你那哥们儿串通好了,设这么个局,让我往里钻,目的就是为了想赶紧把我打发出这房子!你和你那哥们儿,你们俩对我没一点真的,绝对是在一块算计我!你敢说不是这样?!”
马勇委屈地脸都涨红了,因激动而更加语塞,连结巴都一时结巴不出来了。
俞晓红则更加理直气壮,她见马勇不语,便认为马勇是做贼心虚,理屈词穷,说:“你让我说中了吧?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哼,我是谁啊,我是跟你在一个炕头上睡了七年的同志!我还不知道你?用文明点的话说,我一看您老进卫生间的姿势,就知道你是准备去站着方便还是准备去蹲着方便!”
马勇一把攥住俞晓红,说:“你跟我走!”
俞晓红挣脱着,大叫道:“你干吗?!你要我去哪儿?!”
马勇死攥着俞晓红不放,他阴沉着脸,什么话儿都不说,攥着俞晓红就走出家门去。尔后他攥着俞晓红走出了小街,在街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又攥着俞晓红上了车,驶去。在车里,俞晓红又喊又叫,急得拿脚踢马勇,又掐马勇,但马勇依旧死死攥着俞晓红不撒手,还是不说话,也不还手,任凭俞晓红对他拳脚相加,他只是掏出记者证来给那个一脸狐疑高度紧张的司机看,只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在绑架这个妇女,你好好开你的车。”马勇一直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他的日报社大楼前停下,攥着俞晓红下车,走进大楼里去。尔后一路拽着俞晓红走进了因礼拜天休息而空无一人的记者部大办公室,又一直将她拽到张琪的办公桌前,从桌上的文件篓中摸出一把钥匙,弯腰打开一个文件柜的门,从里面抱出十几厚本像册,扔到俞晓红面前,这才撒开了一直攥着她的手,说:“这是张琪藏起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你自己看吧!”
俞晓红疑疑惑惑地拿起一本像册翻开,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怔住了,她又翻着看下去,愈发地惊讶,然后她又拿起其它像册来翻,更是惊讶地不可名状:十几本像册,每一页上都是她的照片,从小到大的照片!
马勇说:“这是从你一岁到你三十一岁的照片,全是张琪收集的。有些是他过去来咱家玩,偷偷从咱们家像册里拿的,有些是他那些年来咱们家给你照的,你都不记得了。七年了!张琪七年来一直在搜集保存你的照片,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不让别人知道,当然更不让我和你知道。我也是跟你离婚以后,有一次偶尔打开他的这个柜子拿材料才发现的。”
俞晓红继续翻看着像册,几乎可以说是被震撼。她想:即使她的父母现在还活着,老两口也不可能把宝贝女儿的照片收集整理的这样完整!这个男人,这个张琪,他是怀着怎样的一颗心,来把她三十一年来一路上走过的所有脚印,连同那路上的尘土,都小心翼翼地捧到了这里来,串连起了如此的一幅画卷啊!
马勇激动起来,说:“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这样,我说句我特不爱说的酸词儿:那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的爱有多么的刻骨铭心!男人对女人能爱到这样,那这个男人,即使他现在不会干家务活儿,即使他现在不知道洗碗该放多少洗洁精,即使他现在不知道用微波炉加热烧鸡要把外面的锡纸剥了,等等等等,但他会为了这个女人去改变他自己!他这么爱她还有什么毛病不会为她去改变的?!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这么计较,这么矫情张琪会不会洗碗会不会使用你那破微波炉有什么意义呢?!”
俞晓红被撼动,她是崇尚浪漫的,她特相信精神能够变成一切物资,因此她在心里承认马勇说的对。但她不说话,她不能就这么向马勇低头服输了。
马勇越发激动:“我就是看了这像册才决定把他介绍给你的!你还我是和张琪一块给你下了个套?你说我对你敷衍了事对你不认真?我这是对你不认真对你不负责吗?!”
俞晓红被更大的撼动了,她听出马勇的话里含着的无限委屈来了,这个男人酸楚的委屈把她的心脉狠狠地揪了一下,让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男人委屈其实往往要比男人厉害更能收复女人。但俞晓红还是不说话,她刚刚跟马勇吵了架,她怎么着也得再矜持一会儿。
马勇余怒未熄地说:“你说话呀!你到底还要不要跟张琪谈?”
俞晓红开口了,可依旧不认错,也不说要不要跟张琪继续交往,她望着委屈的马勇,声调柔柔地说:“你那屋子太赃了,我给你去打扫打扫吧。”俞晓红这样就是认错了。
俞晓红说完走出办公室去,她要表示歉意地去给马勇整理打扫房间。
马勇笑嘻嘻地跟着她,他知道这便是又有门儿了。
就在马勇和俞晓红走出日报社打车往家里走的时候,赵慧正陪着儿子陈勇刚在逛街,她准备逛完街,把儿子交给他姥姥,她就上马勇那儿去,她想马勇了。自从上次被俞晓红冲撞了以后,她还一次都没跟马勇亲热成哩!赵慧和儿子走过街边的一个公共厕所,条件反射般地勾起了她的内急来,她便要拉着六岁半的陈勇刚一块进女厕所去方便。但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死活不进女厕所,这是由于六岁陈勇刚认为他是个男的,他是不能进女厕所的,这让内急的赵慧很是着急。
赵慧憋着尿,竭力耐心地给儿子做思想工作和讲道理:“刚刚,妈妈要进去上厕所,妈妈必须要和你一起进去,因为妈妈不能让你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因为那样你就有可能被坏人拐走,要是你让人拐走那妈妈就不能活了,所以说你要听话,快跟妈妈进去!”
陈勇刚断然地说:“不行!”
赵慧瞪起眼睛:“为什么不行?!”
陈勇刚明确而响亮地说:“因为这是耍流氓!”
赵慧哭笑不得:“屁大点个孩子你知道什么叫耍流氓!”
陈勇刚说:“我就知道!耍流氓就是男人看女人的光屁股!”
赵慧更哭笑不得,于是她决定不和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讲道理了,因为讲不通道理,她决定对陈勇刚实行强制手段,硬拉着儿子往女厕所里走。但陈勇刚耍赖起来,坐在地上,又喊又叫,坚决不进去。赵慧没辙了,内急更甚,情急之下,她从背着的坤包里拿出一条手绢,给陈勇刚绑在眼睛上,然后跟儿子商量,说:“儿子,那咱们这样,你看,妈妈现在把眼睛给你蒙起来了,你什么也看不见了,这就不是耍流氓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跟妈妈进去了呢?妈妈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个哈根达斯。”
陈勇刚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表示同意,但提出条件道:“我要两个哈根达斯!”
赵慧看在尿急的份儿上同意了儿子的乘机加码。
于是赵慧就牵着用手绢蒙住眼睛的陈勇刚走进女厕所去。赵慧让陈勇刚靠墙根站好,让他不要说话。赵慧怕儿子在厕所里问这问那没完没了会让其他上厕所的女士们笑。陈勇刚不理解,问妈妈:“为什么不让说话?”赵慧不耐烦地说:“国家规定上女厕所不能说话!”陈勇刚便不再问了,严肃地靠墙站好,一言不发。厕所里方便的阿姨大妈们看着这个蒙着眼睛的小小子都哈哈地笑,笑声掺和着各种水声一起飞溅。陈勇刚想:为什么只规定他不能说话而这些女人们就可以随便笑?
赵慧上完厕所后重新拉着陈勇刚在大街上游荡。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来,想着要不要现在给马勇打个电话?她想先告诉马勇一声她过一会儿就到,让他等着她。
马勇和俞晓红这时已经回来了,在打扫着凌乱不堪的屋子。
俞晓红拿个扫帚扫着,马勇则捧着那些像册跟在她后面围着她转,他把像册都从日报社带回来了,他想继续让俞晓红看,想继续感动俞晓红,从而进一步想说服俞晓红。马勇说:“俞晓红,你给我打扫卫生我谢谢你了,但我不是要你给我打扫卫生,我是要你同意和张琪继续交往发展下去,你说句话呀!”
俞晓红却还矜持着,她一边扫着一边说:“马勇,你没有敷衍我,你在认真地想帮助我,我感谢你,所以我这不是给你在打扫卫生嘛,但这件事儿我还要考虑一下,这又不像地上掉根头发,随便扫一扫帚就扫起来了。”她说着,顺手一扫帚将地上的几根头发扫进簸箕里,突然她又停住,看着簸箕里的头发,本能地皱起了眉,因为这是几根女人的长发,俞晓红皱眉道:“这是谁的头发?真恶心!”
马勇一眼就看出那是赵慧的头发,他唯恐俞晓红会因此不爽而又要坏事儿,便急忙将那几根长发捡起,绕成一小团顺手塞进裤兜里,嘻笑地说:“你就当这是猪鬃!”俞晓红瞪了马勇一眼,倒没有再说什么。她想马勇现在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马勇现在爱把谁的长发盘起,爱去给谁做嫁衣,那已经是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的事情了。但俞晓红的心情却不像刚进房间时那样的好了。马勇看出俞晓红心情变化来了,他赶紧更殷勤地围着俞晓红转,更殷勤地对她翻着像册,更加竭力地对她做着工作:“你还考虑什么呀?张琪对你多诚心啊!你看这像册,你的每一副照片旁边,张琪都为你写了一首诗!我都不知道这小子还会写诗,这小子从来只会写检查!”
“是吗?这是真的?”崇尚浪漫爱好文学和诗的俞晓红果然被吸引了,“刚才我没仔细看相册,那上面还有诗啊?他真的还为我写诗?”
马勇赶紧说:“当然!当然!你听我给你念这一首:‘我是怎样地爱你?诉不尽万语千言!我爱你的程度是那样地高深和广远,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我爱你不息,像我每日必需的食物,从不能间断!’噢,噢,真酸,真无耻,但这厮感情还真是挺真挚的!”
俞晓红狐疑地说:“这诗是张琪写的?”
马勇说:“绝对!你看这儿写着哩!”他把像册给俞晓红看:“你看在这儿写着:张琪著,写于6月23日凌晨3点。俞晓红你想想,凌晨3点,人家都是正在做梦发呓症的时候,而他在给你写诗!嘛叫呕心沥血?这就是。”
俞晓红却淡笑笑,说:“我给你念一下这首诗的原文吧,也让你长点儿见识。”说着,她用流利的英语背诵了起来:“‘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I love thee to the depth and breadth and height. I love thee to the level of every day's. Most quiet need, by sun and candlelight!’这是英国诗人勃朗宁夫人的诗!”
马勇傻了,半天,才惊呼道:“我操!这都是抄的呀!这小子还写着‘张琪著’!”
俞晓红却没有生气或是鄙夷张琪,她反而是不无被张琪而触动,感触地说:“不过他能为我抄这些诗,也不容易。”
马勇多少松了口气,他实在怕俞晓红又要翻脸,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接听,正是赵慧从街上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掩饰地对俞晓红说:“一个,一个朋友的电话,我到外屋去接一下。”他忙拿着手机走出卧室去。
赵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甜甜地:“喂,在家,还是在外面?”
马勇把声音压的很低,说:“在家。”
赵慧警觉起来:“在家?在家你那么小声干吗?有别人在吧?”
马勇吱吾着:“啊,啊,俞晓红在。”
赵慧顿时酸溜溜地:“她怎么又来了?就你们俩在屋子里啊?”
马勇急忙解释道:“哎呀,这事儿妈又闹脾气了,不想跟我那同事谈了,我正给她做思想工作哩,这情绪刚好点儿,正给我打扫房间哩。”
赵慧更有点酸溜溜地:“她给你打扫房间?就没有顺便再给你叠叠被子铺铺床什么的?”她想了想,说:“那我现在过去了。做思想工作还用得着你?我可是妇联的,天天就给妇女解决思想问题呢!”
马勇慌了,忙说:“不不!你现在可别来!刚才她扫地,在地上发现了你的几根头发,她就有点吃味。我怕弄不好她一翻斥又不跟我那同事谈了。我得抓紧赶紧跟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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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8:54:25 | 显示全部楼层
10楼 断线的木偶说:
完事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啊,宝贝。我先挂了啊!”
马勇挂了电话,赶紧走回卧室去,他看见俞晓红隔着卧室的门已经在狐疑地望他了
大街这头,赵慧拿着已经被马勇挂断了的手机,脸色阴郁地站着,马勇的话和他的举动让她很不爽快且隐隐地感到忐忑不安。她看看站在一旁的陈勇刚,而陈勇刚正仰头看着她,他还等着妈妈送他去姥姥家哩。赵慧看着儿子,毅然地改变了主意:她现在就去马勇那儿。她不能让马勇和俞晓红单独呆在那屋子里。而且,她要带着陈勇刚一块儿去。她要让儿子当着俞晓红的面喊马勇爸爸!
赵慧先带着儿子去了超市,她买了满满一袋子的食品,这是她行动计划的一部分,尔后她给陈勇刚买了一个玩具,但先藏在一边,先不让陈勇刚看见,在打车去马勇家的路上,赵慧开始跟儿子谈判,说:“刚刚,我们现在要去马勇叔叔家。上次妈妈在家已经跟你说了,妈妈现在和马勇叔叔在谈恋爱——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吗?”
陈勇刚说:“知道,谈恋爱就是以后要生小人。”
赵慧纠正儿子道:“谈恋爱不光是要生小人,妈妈谈恋爱主要是要给你找一个新爸爸,那么,马勇叔叔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你得管他叫爸爸,知道吗?等会见到马勇叔叔,你就叫他爸爸,而且要大声的叫,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你爸爸,你听见了吗?”
陈勇刚则对抗地说:“我就没听见!”
赵慧又瞪起眼:“什么叫没听见?你小孩子家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陈勇刚义正辞严地说:“我有爸爸!我的爸爸是陈建一!陈建一!!陈建一!!!”
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说的异常嘹亮,把他亲爸爸的名字说的像一串音符一样,这引得开出租车的司机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赵慧有些尴尬,但她并没有再生气地朝儿子瞪眼,而是早有准备地把那个新买的玩具拿了出来,这是一个08版的变型金刚,赵慧把这个变型金刚亮给儿子看:“刚刚,你看这是什么?”
陈勇刚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喊起来:“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赵慧提出条件道:“那你一会儿要喊马勇叔叔爸爸。”
陈勇刚说:“我不喊!我喊马勇大坏蛋!”
赵慧威胁儿子道:“你要不喊,那妈妈把这个捐给山区的小朋友去了。”
陈勇刚反过来威胁妈妈道:“你敢!你要是给别人,我就拿剪刀把你的裙子剪烂!我把你的口红扔到水里去!我到冬天,我就不穿毛衣,我就生病,我让你哭!”
赵慧哭笑不得,再次瞪起眼说:“陈勇刚!小小人儿你怎么这么歹毒?还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叫马勇叔叔爸爸,我就不给你这个!”
陈勇刚却说:“那我找我陈建一爸爸给我买!”
赵慧真生气了,陈建一是陈勇刚的亲情却是赵慧的悲情,赵慧厉声说:“什么陈建一陈建一的,陈建一都不要我们了,你还说他!妈妈不给你这个了!”她说着,要把玩具收起来。
陈勇刚开始哭了,带着央求地伸手去抢:“你给我!你给我!你给我!”
赵慧则高举着变形金刚不让儿子的手够着,说:“那你一会儿叫不叫马勇叔叔爸爸?”
陈勇刚流着眼泪眼馋地望着,眨巴着眼,不语。
赵慧更为诱惑地将玩具举到儿子眼前,朝他晃着:“你如果叫马勇爸爸,我就给你!”
陈勇刚使劲眨巴着眼望着,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
俞晓红这时已经打扫完了马勇的卧室在打扫客厅了,她拿着拖把在拖客厅的地,同时又在习惯性地絮絮叨叨地指责马勇,说马勇把客厅弄的更像猪窝,说马勇把她的地板弄的都翘起来了,把她的沙发弄的皮都破了一块,还把她的文竹都不浇水弄的都快干死了,俞晓红忘了那些地板、那些沙发、还有那些文竹现在都是马勇的了。而马勇此刻一概好脾气地忍受着俞晓红的絮叨,绝对不还嘴,继续捧着像册围着俞晓红转,央求地问她:“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俞晓红则继续拿着架势矜持着,说:“你总得让我要再考虑考虑嘛。”
马勇异常着急地说:“你还考虑什么呀!我说了张琪绝对是真诚的!你再听听这首诗,这首诗绝对是张琪写的——”
俞晓红摆手打断了马勇:“你别念了,他都是抄的,他自己能写什么诗啊!”
马勇则坚持要给她念颂:“我给你念念!这首诗绝对是张琪的原创!你听啊:‘你是西瓜我是皮,你是糖醋我是鱼,你是肯德我是鸡,我俩永远不分离!’——”
俞晓红闻所未闻,听的怔住了:“什么?你再念一遍。”
马勇于是又念了一遍。
俞晓红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大笑。
马勇得意而高兴地说:“有点意思吧?这才是伟大的诗,跟放屁一样,特顺溜。我认为好诗就得像放屁一样,得让人听得顺溜。这绝对只有张琪才能把这样的好屁放将出来!张琪幽默吧?你跟他在一起每天绝对乐呵呵的!”
俞晓红愈发笑得咯咯的:“马勇你别胡扯了,什么好诗就像放屁一样,真能瞎掰!”
马勇很兴奋,他知道俞晓红越是笑的欢畅,那么他离目标就越近了,马勇决心要让俞晓红继续笑得像鸡打鸣那样停不下来,而且他还要乘机进一步鼓吹张琪,于是他把已经说过的张琪的诸种长处又加油添醋地对俞晓红再说一遍:“张琪不光幽默,还有很多优点。长得也还行,虽然脸有些扁,像南瓜,可是你当年连我这样的倭瓜都能笑纳了,他就算国色天香了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琪经济实力也不差,你别看他现在没什么大钱,开的也是辆二手捷达,但张琪现在除了在报社挣一份工资以外,他已经准备业余兼职给一家广告公司和一家平面媒体做摄影总监了,俞晓红,今后你要发愁的是,每天早上醒来,你就得想:我今天上街去打醋,我是开我们家的宝马去呢还是开我们家的沃尔沃去?要不,让咱家的飞机飞一趟去?总之,俞晓红,我认为张琪和你真挺合适的!”
俞晓红乐不可支,笑弯了腰,她的矜持让马勇的妙语连珠彻底抹去了,笑呵呵地说:“马勇你别再胡扯八扯了!你贫不贫呀,你太贫了!”尔后,俞晓红说:“好吧,看在你这么卖力为张琪做说客的份上,我就——”她想说同意和张琪继续交往,但突然,她要脱口而出的话和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又全都凝固住了,情绪也随即低落下去。
赵慧就在这个时候拉着儿子陈勇刚推门走了进来。
赵慧以事先设计好的神态,不失礼貌但语气淡淡地跟俞晓红招呼:“你好。”
俞晓红则是猝不及防,不免尴尬地对赵慧说:“啊,你好。”
马勇犹如五雷轰顶,他着急地把赵慧拉到一边低声怨道:“你怎么现在来了?我不是让你别——嗨,你呀!”马勇不知道怎么说赵慧好。而赵慧瞥一眼站在一旁的俞晓红,把儿子陈勇刚拉过来,一直拉到马勇身边,对马勇道:“我是不想来,是你儿子,非嚷着要见爸爸,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马勇一时没想明白过来,发愣地说:“我儿子?见爸爸?这是……这是在说我吗?”赵慧眼角的余光继续瞄着俞晓红说:“可不是说你嘛,可不就是你儿子要见你嘛!”她说的很大声,她就是要让俞晓红很清楚地听见。尔后赵慧转向陈勇刚,对儿子说:“刚刚,你一路上不是一直在说,我马勇爸爸在哪呢?我想我马勇爸爸了,我要见我马勇爸爸!这见了面,怎么又不说话了?快喊啊,喊爸爸。”
俞晓红的脸阴沉了下来,眼眸里镀上了一层冷光。
马勇看见俞晓红明显不高兴了,心里油煎火燎地着急,但他此刻却只能微笑,他必须要兴高采烈面对陈勇刚,准备喜气洋洋地来接受这个小家伙喊他爸爸,否则赵慧就会不高兴。
陈勇刚望着一脸喜洋洋的马勇,思考地眨巴了一阵眼,最后,他还是不喊,六岁半的陈勇刚决定还是要忠于他的陈建一爸爸。赵慧拿出那个变形金刚,对陈勇刚晃着,催促地说:“喊呀,喊爸爸!”陈勇刚眼馋地望着,在民族大义和物质引诱面前激烈地思想斗争着,最后,六岁半的陈勇刚选择了变型金刚而放弃了他的陈建一爸爸,终于抽抽噎噎地对马勇喊出:“爸爸!”然后陈勇刚委屈地放声大哭。
马勇此刻只有抱住陈勇刚来抚慰他,说:“好,好,好儿子。”说着,他担心地偷偷地瞥一眼俞晓红,看她是不是更生气了。
俞晓红果然是更生气了,她没好气地朝马勇狠狠翻一下眼,将脸转了过去不看这三个人。
赵慧则偷偷笑了,她把玩具给放声哭泣的儿子,以奖励儿子叫的好,说:“别哭了,玩去吧。”尔后,她又拿过超市的购物袋,把买来的各种食品,火腿肠,卤鸡翅,汉堡,可乐,甚至还有几瓣大蒜,一样一样地往外掏,让马勇平时晚上饿了当宵夜,故意说道:“你儿子可惦记你了!一路上就跟我说,我马勇爸爸最爱吃这个了,我马勇爸爸最爱吃那个了,非得让我去超市给你买,刚刚现在对你比对我都亲!”
俞晓红的脸色愈发地阴冷,她佯装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竭力掩饰着情绪。
马勇赶紧对赵慧说:“好,好,我知道了,赶明儿我带刚刚去吃麦当劳。现在你们娘俩要是没事儿,你就——!”他用眼神示意赵慧快走。赵慧已经达到了目的,她想俞晓红气成了这样,她现在自然不可能再和在这屋里做什么了,于是赵慧轻松地笑着,说:“好,我和儿子走了,不打搅你们谈事了,一会儿回家吃饭啊,我菜都买好了。”她又拉过儿子来,说:“刚刚,对马勇爸爸说:爸爸一会儿回家吃饭。说。”陈勇刚无限委屈地撅着嘴,眼里依旧含着泪,但他已经出卖过一次他的陈建一爸爸了那就再出卖一次吧,看在变型金刚的份儿上,于是陈勇刚无限委屈对马勇说:“爸爸一会儿回家吃饭。”
俞晓红听在耳朵里,心里一阵颤抖。
赵慧胜利地领着儿子出门离去了。
马勇小心翼翼地转向俞晓红:“俞晓红——”
俞晓红恶狠狠地朝他瞪过来,目光如锥。
马勇更加小心地陪着笑,想再次用说笑来岔过俞晓红的愤怒去:“俞晓红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先给你说件事儿,前两天我觉得不舒服,胸闷,我到医院去检查,医生一摸我这儿,说:哎呦,不好,兄弟,你得乳腺增生了——”
俞晓红叫道:“马勇你少给我犯贫!我这阵儿不爱听你说笑话!”
马勇讪讪地笑着,说:“那好,我们说正经的,俞晓红你是不是生气了?”
俞晓红恨的咬牙,说:“我生什么气呀,我为你高兴啊,嚯,儿子,来喊爹了!行啊,马勇,你们俩口子是成心还是怎么着,来嘲笑我来损我啊?是损我生不出儿子来吗?!”
马勇赶紧说:“没有!没有的事!”俞晓红则恨恨地说:“就是这么回事!我什么都不说了,再见。”说着,她拔腿就走。马勇赶紧拉住俞晓红,说:“别走啊!咱们还接着得说张琪的事儿哩!”俞晓红说:“没什么可说的,我不跟他谈了!”马勇顿时急了:“哎,你刚才不是都已经同意——!”俞晓红断然地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我又不愿意了!刚才成克杰还是副委员长哩,现在成克杰成骨灰了,就是这么回事儿!再见!”
俞晓红气呼呼地甩开马勇走出门去。
马勇怔立了一会儿,赶紧追出门去。
马勇在小街街口的包子铺门前追上了疾步如飞的俞晓红,他一把拉住她,气喘吁吁地说:“俞晓红,别走,咱们,再谈谈!”俞晓红挣脱着马勇:“我已经说了我不想谈了!”马勇锲而不舍地拉着俞晓红不放手。正在包子铺里揉面的王建军不揉面了,扔下生意关切地走出来看。正在蒸包子的刘婉香也甩下包子跟了过来。马勇拉着俞晓红央求她:“俞晓红,咱们一定得谈谈!”俞晓红说:“我不谈!你放手!”她使劲掰着马勇的手,咬牙切齿地费着力气,想把马勇的手掰开。
王建军心疼了,过来拉俞晓红,说:“你别掰马哥的手!你都把他掰疼了!”
俞晓红闻言不禁楞住了,尔后更加生气,说:“嚯,这又来一红颜知己!马勇,你什么时候又增添这一相好的?这谁呀?”俞晓红不认识王建军,她前年跟马勇离婚搬去她姐姐家住的时候,这条街上还没有这家包子铺哩,她来来回回地在马勇这儿取鞋拿衣物,也没有注意过这个茁壮地像山东大葱一样的小女孩儿。但王建军却认得俞晓红。王建军对马勇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格外的注意。
王建军不生气,她反而十分愿意承认地对俞晓红说:“相好又咋了?相好也不是像解放台湾那么难的事儿!”她在村里听老村长说过:中国最难的事儿就是解放台湾,连毛主席都没解放得了。
马勇急得急忙斥责王建军:“小王你就添乱了!现在还什么解放台湾,连战都到大陆来吃包子了!你就别说话了。”他又对俞晓红解释道:“这是新从山东老家来蒸包子卖的小王,你别想歪了。”尔后他再次提出:“晓红,咱们无论如何得再谈谈张琪的事儿!”
俞晓红瞪了王建军一眼,对马勇说:“好,谈吧,就在这儿说,赶紧说完赶紧走人!”
俞晓红余怒未熄,她要刁难马勇。
马勇这下子真是为难了,他为难地看看四周,周围除了王建军和刘婉香外,又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马勇说:“这地儿怎么谈呀?要不,再上我那儿去?”俞晓红冷嘲热讽地说:“这我哪再敢呐。你和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要让你的新夫人万一再折回头来撞见了,还以为咱俩通奸哩!”王建军在一旁却又着急了,她异常认真地警告俞晓红说:“你们不能通奸!国家不让通奸!通奸国家要管的!”俞晓红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对马勇说:“你说她一个卖包子的着这个急干什么?她管得着吗?你还让我别把你们想歪了!”马勇又急忙斥责王建军说:“行了行了,你就别替咱们国家乱解释法律了,小王,你赶紧忙你的去,啊。”制止了王建军后,马勇想想,又对俞晓红道:“那这样,你不是有脚垫常爱做个足疗什么的吗,我请你上洗浴中心做足疗去,那地方大庭广众的,你也不用担心别人误会,那地方还能吃饭,咱们连洗澡带吃饭带足疗再带谈事儿,一条龙都解决了,行吗?”
俞晓红的脸色和缓了下来,去洗浴中心做足疗倒是她的最爱,马勇这倒是挺体贴她的。但俞晓红还是要再矜持一下,她不能就这么快让马勇下了台阶,于是她仍旧冷冷地说:“这我也不敢啊,你夫人,还有你那儿子,不是说等你回家吃饭吗?我不敢耽误你全家团圆呐。”
马勇赌咒发誓地说:“所有的人我现在都让它玩蛋去!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俞晓红!”
俞晓红不禁笑了,又马上矜持地将笑绷住,说:“这可是你自己情愿的噢,我可没逼你。”
马勇鸡叨米一样地连连点头:“我情愿的,我情愿的,我就像娘娘愿意献身给皇上一样地心甘情愿!”
俞晓红哈哈地笑,这回她不再矜持,就这么畅快地笑,尔后她同意现在去洗浴中心。但俞晓红斜瞥了王建军一眼,又对马勇说她刚才走的急,脚崴了一下,她要马勇搀着她去大街上打车。俞晓红是故意的,她想逗逗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山东小丫头儿,故意想气气对马勇单相思的这个小孩。马勇不明就里,就搀着俞晓红一步一步向小街外走去。
王建军果然难过了,她难过伤心可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马哥搀着前妻渐渐走远了去。
刘婉香又很高兴,他高兴地走过来,乐呵呵地说:“现在他俩上澡堂子通奸去了!”
王建军回过头来恶恨恨地踢了刘婉香一脚:“我踢你!马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那地方叫洗浴中心,不是澡堂子,是高级的地方!那地方全是有文化的人去的,咋会通奸?你真是个农民没知识!”
刘婉香不服地嘟囔:“文化人就不通奸?他会尿尿不?俺爹说了,人会尿尿就会通奸……”
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里,已经洗浴完穿着浴衣的马勇躺在休息榻上等待着。马勇早就洗完了,他也没心思洗澡,草草擦了两把,就出来等俞晓红了。而俞晓红却像洗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女人有两桩事做起来是像跨世纪工程一样漫长的,一个是逛商场,另一个就是这洗澡,马勇等的心急火燎。终于,洗浴毕也穿着一身浴衣的俞晓红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了。一个世纪的工程终于结束了。
马勇赶忙欠身,陪着笑道:“俞大记者,请坐——不,请躺。”
俞晓红便在马勇旁边的休息榻上躺下,她心里其实已经和缓了许多,但脸上仍然挂着冰冷的样子,冷冷地说:“马勇,我可以跟你再谈。但是马勇,我要跟你先说好,正因为是你给我介绍的,而且你多次气我,所以,我还要格外慎重认真地再考虑考虑。我真还不一定会答应这件事儿。”
马勇顿时又急了,叫道:“哎!刚才一路上你不是有说有笑的吗?我以为你都没事了!”
俞晓红却再次说:“我已经说了,成克杰刚才还是副委员长,现在是骨灰了,所以说这世界上什么事儿都是没准的。”
马勇不禁又恨又气,暗暗咬牙,但他不敢朝俞晓红发作,忍着。
一个做足疗的女服务员拿着用具过来:“请问哪位要做足疗?”俞晓红一扫跟马勇耍赖、使性子、没好脸色的样子,而变得很有教养和礼貌,彬彬有礼地回答说:“是我。谢谢您。”俞晓红在其他人面前都十分地淑女,唯独对马勇例外,她一见到马勇就本能地有气。女服务员对俞晓红说:“不用谢。”她坐下要为俞晓红做足疗。马勇这时突然起身阻止了女服务员,说:“小姐,你把这些用具给我留下,今天就不麻烦你费力了,你去休息,所有费用我照付。”女服务员很诧异,但还是挺乐意地留下毛巾、油膏等足疗用具,起身离去了。她不用劳动就能挣钱何乐而不为。
俞晓红狐疑地充满警惕戒备地瞪着马勇:“马勇你想要干什么?”
马勇捧起俞晓红的脚来就给她往脚上涂抹油膏,说:“我今天来给你足疗,我给你捏脚。”
俞晓红怔住了:“你?!——你不是又想胡闹吧?”
马勇笑嘻嘻地说:“我不胡闹,只有我知道你的脚垫和鸡眼长在哪儿,就像我知道猪肝长在猪哪儿一样,你等着看吧,我绝对比服务员给你服务的到位!”
马勇给俞晓红的双脚都细细地涂抹好了一层油膏,这是足疗必要的前奏,使皮肤更加滑润,便于揉搓和按摩,然后马勇从俞晓红的右脚开始,开始为她足疗。他一边捏着脚,一边问俞晓红:“这力度可以吗?” 他怕把俞晓红捏疼了或者捏的不够力度起不了作用。俞晓红不说话,她觉得她的脚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脚心浮起来,让她暖洋洋慵懒地不想说话。她觉得马勇的手像一块海绵又像一条羽毛,依次从她的每个脚指头开始抚摸,继而是脚背,脚底和脚掌,像人含着一口气,轻轻徐徐地一路吹佛过去,让她感到无比惬意。她的心弦也被马勇如此轻柔的触摸而触动,记忆起了那遥远的仿佛已经是尘封多年的过去,她由此而伤感起来,因为伤感,就更不想说话。马勇继续给她捏着脚,依旧关切地询问她:“你说话呀,这么捏行吗?”俞晓红依旧不语,脸上的感伤越来越浓重。马勇诧异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呀?”俞晓红已经没法说话了,她的伤感变成了抽泣,她开始抽泣起来,然后,抽泣声越来越大,继而她哭出了声音,像个委屈的小女孩似地呜呜地哭。
马勇慌了:“哎,哎,你怎么哭了?是我把你脚捏痛了?”
“不是你把我的脚捏痛了,是你把我的心捏痛了!”俞晓红无限伤感又且无限委屈地哭泣着,“还是在我跟你谈恋爱和刚结婚的时候,你给我捏过脚,你有多少年没给我捏脚了?你说你要是老这么对我,我干吗要一见面就跟你掐呀?我怎么跟别人说话都特有礼貌都特和气,我怎么跟你见面就吵呢?还不都是你惹的我!”
马勇赶紧检讨自己,他这时候绝对要顺着俞晓红不能把她再惹毛了。马勇说:“是是是!离婚以后,我也反思了很多,很多时候都是我的错,比如说像今天这种家里大扫除的事吧,过去你刚把地拖干净,我进门上去就踩俩大脚印儿,你说我,我还嘴犟,我说:家里的地不就是让人踩的嘛,你不让我踩,你让我挂墙上啊?我是腊肉啊?我还跟你强词夺理。我不是个好东西。”
俞晓红哭着委屈地说:“你还知道错啊?”
马勇又像鸡叨米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就像知道汽油还要涨价一样的知道。”
俞晓红说:“你又耍贫嘴!你认错一点都不真诚!”
马勇赶紧换了一副真诚一些的嘴脸,正经地说:“俞晓红,我确实错了,真的错了!”
俞晓红又抽泣地说:“就是你的错!还有就像你在床上躺着抽烟的事,我说过你多少回你就是抽!你说说你都把几条床单烧出窟窿来了?我不是心疼床单,我是怕哪天我不在家,你一不小心真点着火了,烧着自己怎么办?我可能有时候说话太不给你面子,可我也是为你好吧?你也不能就说我是下水道的嘴巴,满嘴恶臭吧?你懂不懂人的心啊?呜呜呜……”她又委屈地放声大哭。
马勇赶忙递上一条纸巾让俞晓红擦眼泪,说:“俞晓红,你骂的对,我不知好歹,我这人有时候真是浑不吝,特不讲理。你擦擦眼泪。”
俞晓红见马勇如此柔顺,一点都不跟她呛火,猛检讨自己,于是她特感动,接过纸巾来擦着眼泪,也开始说自己:“当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说话太刺,我任性,我不给人留面子,我得理不让人——”
马勇赶紧拦住俞晓红,说:“主要是我不对!过去我老埋怨你不温柔,不知道体谅我,现在我都想明白了,为什么有的女人那么爱发火,脾气那么大呢?都说女人是水,那这男人就是容器嘛,女人有没有脾气,有没有棱角,完全要看这容器长什么样儿了。男人这容器要长的很周正,很圆润,很能包容,那女人肯定柔情似水嘛!要是这容器长的像水槽,那女人这股水肯定横冲直撞嘛!女人好不好,全看男人好不好。所以说,没有坏女人,只有坏男人!就像我,你过去摊上我这容器,摊上我这尿壶,你脾气怎么能好的了呢?你说话肯定味儿很冲嘛!所以说,全怨我!”
俞晓红无限感动地说:“马勇,你过去从来不这么检讨自己!你说你要是老这样,老这么能体谅人,这么谦和,那我为什么老要跟你对着来呢?咱们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呢?”
马勇说:“对嘛,所以咱俩要好好谈嘛。咱俩离婚了,有什么前嫌也都过去了,咱俩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着办呢?”
俞晓红止住了哭,柔顺地说:“你讲理,那我也讲理,事情是可以好好商量的。”
马勇乘机小心翼翼地提出:“那你再和张琪接着交往吧。张琪是个好容器。”
俞晓红说:“好吧,那我听你的。”
俞晓红同意和张琪继续交往。
马勇把俞晓红的脚一放,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媒人当的,比抢劫都累!
这一日,马勇帮张琪约好跟俞晓红去逛商场,这是俞晓红答应和张琪继续交往后两人的第一次约会。马勇帮张琪约好俞晓红后,又打电话给张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像上次去俞晓红她姐姐家那样再搞砸了;同时特别强调地叮嘱张琪,让他出发之前,一定要洗澡洗头换衣服,要把自己捣饬好了;弄得张琪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爹!”他认为马勇絮絮叨叨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马勇放下电话,拿起一本书看,翻了几页后,又把书放下了,他决定还是要到张琪那儿去再实地检查一下。他还是不放心。
在马勇赶到张琪住处的时候,张琪已经沐浴完毕穿戴整齐,正在卫生间里最后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特意将额头前的一缕头发弯曲下来,梳理成随意而潇洒的样子。这是马勇上次特意教他这么梳的,因为俞晓红喜欢这样玉米穗子耷拉下来一撮的样儿。张琪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比较满意,笑了。尔后,他又忽然想起,从兜里掏出一瓶新买的香水,朝自己下巴、耳窝、腋下等地方喷了一气。
马勇闪了进来,说:“前列腺肥大者,你都捣饬好了?”马勇称呼张琪为前列腺肥大者,而张琪则称呼马勇为肾虚患者,两人经常这样调侃地称呼对方,亲热地开着玩笑。张琪将自己展示给马勇看,说:“怎么样?这产品还行吧?”马勇端详着张琪,尤其看着张琪那一撮玉米穗子耷拉下来,很满意,说:“嗯,像个流氓。”尔后,他又问:“你指甲剪了吗?”张琪不禁笑了,叫道:“哎呦,你真成了我爹了!剪没剪指甲你都要问!”马勇则不笑,严肃认真地说:“把手伸出来我看看。”张琪只好把手伸出来给马勇看:“给,爹,给你看!洗澡的时候就剪了!”马勇看看张琪的双手,果然是剪过了,他满意地点点头,说:“俞晓红注意的就是男人的手。她说从男人的一双手就可以看出男人的品行。她说男人如果指甲剪的整整齐齐手干干净净的,那这个男人一定有教养——哎,这什么味儿啊?”马勇这时候闻到了卫生间里的异味,用鼻子四处嗅着。
张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嘿嘿,我,我喷了点香水。我特地去商场买了一瓶。这不就是,就是你刚才说的,显得有教养嘛。”
马勇脸拉下来了,瞪着张琪,命令道:“把衣服脱了!全脱了!”
张琪不解:“干吗?”
马勇催促道:“赶紧脱了!没时间了!”
张琪只好脱去刚换上的崭新的T恤衫。把长裤也脱了,只穿个小裤头。
马勇提起卫生间墙边的一桶水,“哗”地就朝张琪浇去,把他从头到脚泼浇的水湿。
张琪跳着脚叫起来:“我靠!你干什么呀!我刚好不容易弄好的发型——!”
马勇又把张琪拽到水龙头底下,拿起水龙头,打开,给他从头到脚冲浇着,边冲边说:“你还发型呢,你都成人妖了,你还喷香水!你怎么不喷香蕉水啊!赶快赶快,拿香皂,好好洗,全身都好好洗,把这味儿全洗了!”
张琪极其地不理解:“为什么呀?现在不是好多男人都喷香水吗?”
马勇说:“那是好多的傻叉!那是别的男人,而你,是准备要娶俞晓红的男人!我告诉你张琪,一个真正的女人,她最欣赏的男人的气味,就是两个字:清洁。而俞晓红,是真正的女人。所以,一个真正的男人去见一个真正的女人,他身上最应该带去的气味就是一身淡淡的香皂味儿,一股清洁的味道,这才是最自然的香,也是最能打动女人的,你懂了吗?”
“不懂!”张琪不服地说,“那你怎么不这样啊?那我怎么什么时候闻到你,什么时候我都觉得是一股鞋垫味儿呢?又是汗又是烟味儿什么的。那时候你跟俞晓红还在一块儿你就这样。你怎么不清洁呢?”
马勇于是又再次训诫张琪,让他提高思想认识,说:“这我不是已经多次跟你说了嘛,好多男人,把老婆一娶回家了,就没那个耐心再捣饬自己了,确实好多男人从此就像鞋垫一样,就在那儿搁着去了也不经常洗了。我也是啊。所以我婚姻失败了。所以我跟你说你要接受我的教训你千万别学我!再说了,我那么多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学呢?”
张琪撇着嘴说:“你有什么好的地方啊?比如说?”
马勇说:“比如说我热爱祖国,比如说我不随地大小便——”
张琪说:“呸!我亲眼看见你在大楼里尿尿,保安过来问是谁尿的,你说是狗尿的!”
马勇哈哈地笑,说:“那是移动公司大楼,我恨他们乱收费!我替全国人民灭他们一道。”
俩人都狂笑。这俩活宝经常是说着说着就又没个正经了。
马勇和张琪疯笑了一阵儿后又恢复了严肃,马勇说:“好了好了,赶紧再拿香皂洗!”张琪只好笨拙地再拿香皂洗头、洗身上,又嘟囔地说:“马勇,跟你老婆谈恋爱确实是够麻烦的。”马勇则看不过去张琪的笨拙,夺过香皂来给张琪洗头,他怕张琪磨磨哜哜把时间耽误了,而俞晓红是最讨厌约会迟到的。张琪乐得马勇伺候他,让别人洗头是一件舒适的事情,要不有那么多的洗头房在祖国大地上林立着。张琪像个首长似地对马勇说:“很好,马勇,你表现很好。”马勇嘟嘟囔囔地骂着张琪,同时辛劳地给他洗头、洗身子,然后又拿吹风机给他吹干头发,把他那一撮玉米穗子又重新给他曲曲弯弯地耷拉下来,又再给他穿好衣服,把皱褶之处都捋平,最后马勇端详着张琪,看一切细节的地方都妥当了,一拍张琪的瘦肩说:
“行了,兄弟,去继续战斗吧。”
张琪于早上九点整一分不差地走到了商场门口,这让也是准点赶到的俞晓红很满意。
俞晓红说:“嚯,正点!这个习惯好!”
张琪急忙向俞晓红表白自己,说:“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迟到,这是对别人不尊重嘛。尤其是对女士,我更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迟到,男人尤其是要尊重女性!” 这是马勇让他这样表白的,他说的都是马勇让他说的话。
俞晓红果然是更为赞赏地说:“好!这一点我们见解很一致。”
张琪兴奋了,继续表白自己:“还有,我这个人最爱干净了。我哪怕能弄到一点水,哪怕我渴死了我不喝,我也要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一洗,让自己清清洁洁的,尤其是你的周围还有女士的时候。我一直认为一个男人能带给一个女人最好的气味,就是两个字:清洁。这是对女士最大的尊重。”他说的全是马勇让他说的,连语气的顿挫都是马勇一遍遍教他的。
俞晓红真是对张琪刮目相看了:“嘿,我们有些地方真还挺一致的!我欣赏清洁的男人。”
旗开得胜!张琪兴奋不已,暗自窃喜,不由无限感激马勇,他想从商场回去的时候应该给这小子买个烧鸡。张琪兴致勃勃地对俞晓红说:“晓红,那咱们进去边逛边聊吧,你会发现咱俩一致的地方还有很多!”
俞晓红欣然地跟着张琪走进商场里去了。
张琪于是便胜利地迈出了马勇为他部署的整个行动的第一步,他兴奋地想歌唱。
俞晓红先去了化妆品区,慢慢地徜徉各个品牌的柜台间。这是所有女人逛商场都必定要先去的地方,因为几乎所有的商场经营者都颇费心计地把化妆品区放在一楼一进门的地方,引逗着女人们一进来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地扑过去,死都要死在这个死要面子的区域里。俞晓红在这区域极有耐心地逛着,拿起各种唇膏、眼影、粉底霜之类的东西一一地看,尔后又把它们一一放下,尔后再拿起另外一些唇膏、眼影、粉底霜一一地看,又再把它们一一放下。她重复着所有的女人在这里都一再同样重复的动作,女人们为了她们的脸决不怕麻烦。而张琪跟在俞晓红后面,他觉得很没意思。张琪对于化妆品的概念就是知道有个大宝。但为了俞晓红,张琪还是附和着,也显出饶有兴趣地样子,跟着俞晓红,把俞晓红拿起看过又放下的那些唇膏、眼影、粉底霜也装模作样地拿起来看看又再放下。
俞晓红发觉后笑了,道:“都是些女人的东西,看这些,你会觉得很无聊吧?”
张琪马上表白道:“没有没有没有!相反,我特有兴趣。我平时还爱琢磨这些女士的化妆品,想着,如果哪天我成了家,我能够给我的爱人挑选购买她喜欢的化妆品,那也是我的一种幸福啊!”这话不是马勇教的,这是张琪自己临时发挥的,张琪为自己如此灵巧地发挥而暗自得意。张琪又乘势拿起一管化妆品,进一步发挥道:“就像这支口红,我就觉得它挺好,我觉得它挺适合你抹的。”
俞晓红却笑了,说:“大哥呀,那不是口红那是蓝眼影膏,你想让我抹个蓝嘴唇像云南的猴吗?”有一种滇金丝猴就是蓝嘴唇。
张琪尴尬地噎住,无比沮丧:我靠,没发挥好!
俞晓红却由此而看出了张琪的言不由衷来,不管张琪的感受,直截了当就正色地说:“张琪,很多男人都说,逛商场,是女人的通病,男人的心病。很多男人都很烦陪女人逛商场。你是不是也烦了?你要是烦了你就告诉我,你可不要敷衍我。我最不喜欢男人敷衍我!”
张琪又急忙表白:“没有没有没有!我特愿意逛!”
张琪继续陪俞晓红逛,但他心里就有了一点芥蒂。
就在张琪开始心里有一点不爽的时候,马勇却心情爽朗地来到了赵慧家。
马勇因为安排好了张琪和俞晓红的约会而轻松愉快,他进门来抱住着正在洗鱼择菜准备做中饭的赵慧就亲了个嘴,然后手就很不老实地搭在了赵慧的乳房上,用他的话讲,先占领制高点再说,尔后他说:“妥了。搞掂了。这俩现在正逛商场哩。我看这回没问题了。可把我累死了!”赵慧打掉了马勇猴上来的手,但她没有生气,对马勇的到来她很高兴,她端起一碗热在炉灶上的蒸鸡蛋羹给马勇,说:“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估计你就没吃。你先喝碗鸡蛋羹,垫垫,中午再吃,我一直给你在炉子热着等你来哩。”
马勇接过鸡蛋羹,感慨地说:“赵慧,说真的,我还就真看中你这会过日子的劲儿了!”
赵慧莞尔一笑,说:“嘴甜。快喝你的鸡蛋羹吧。”
马勇却不喝,端着鸡蛋羹,看着赵慧诡秘地笑。
赵慧说:“你干吗看着我笑?怎么不喝?”
马勇继续不怀好意地笑,说:“先跟你说个故事,也是关于鸡蛋羹的,说有个妇人,很会做鸡蛋羹,也很会疼男人,丈夫出差半年,到回家这一天,妇人蒸好了鸡蛋羹,然后洗了澡,抹的香香的,光着身子,等丈夫一进门,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托着腰,说‘老公,你是想先吃喝啊还是想先亲热?’”
赵慧笑:“你说这个故事你想干吗?又想使坏?”
马勇放下碗抱住赵慧,猴急地说:“慧慧,可把我难受坏了,我到现在还难受着哩!你说这几回,每回我和你正要怎么着了,都有人来捣乱,不是俞晓红就是你儿子!正好现在咱儿子不在家,快走快走!”
赵慧说:“干吗去?还快走?是要地震啊?”
马勇嘿嘿地笑,说:“咱先不吃喝咱先亲热去呀。”
赵慧说:“不行。儿子学钢琴马上就回来了。你现在只能亲不能热。”
马勇无可奈何。赵慧这时偎到了马勇的怀里来。马勇就抱着赵慧站在厨房亲嘴儿。马勇和赵慧一边亲着,一边眼睛还盯着房门口,以防备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随时进来两人好迅即分开。同时赵慧一边和马勇亲嘴,一边手里继续剥着豆角,要不一会儿做中饭就来不及了,弄的马勇说她:“你真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
俞晓红和张琪这时还在商场里继续逛,一路到了卖鞋的地方。
俞晓红在鞋摊上又沉沦了下来,又不走了,一双一双地看,一双一双地挑,尔后又坐在凳子上兴致勃勃一双一双地试穿着鞋子。女人们永远都对鞋有兴趣,女人永远都觉得鞋柜里还缺一双鞋,很多女人对鞋的热爱都要超过热爱老公。而张琪站在一边,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想歌唱的亢奋,显出很疲惫的样子。他已经陪俞晓红逛了三个多小时了,光在卖鞋这儿就耗了快两个小时,脚酸的都站不住了。他实在不明白一双鞋有什么好翻来覆去地看的,难道这是三级片吗?但他不敢把这意思向俞晓红表达出来。他偷眼看俞晓红正低头试着鞋子,忙偷偷呲牙咧嘴地抱着膝盖蹲下,想乘机缓解一下酸痛的腿脚。俞晓红偶尔一抬头看见张琪像拉屎一样地蹲着,张琪急忙又站起来,又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同时对俞晓红亲切地挤出笑容来。
俞晓红说:“你是不是累了不想逛了?那要不然你先回吧!”
张琪又急忙表白:“不不不!我陪你!”
俞晓红便又低了头去面对那鞋子了,她一买鞋就全神贯注于此而忘了周围,。
张琪在旁边揉腰扭肩,转动着脑袋,疲乏不堪。他看看表,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晓红,要不然,你先呆着,我到外面抽颗烟?我在外面等你?”
俞晓红顿时有些不高兴,沉默不语,稍顿,她不高兴地说:“张琪,你怎么也跟马勇一样啊?马勇也是一跟我逛商场就要出去抽烟。而且咱们还是第一次交往,你已经就这样没耐心了?你非要去抽吗?你连这样的一点点牺牲都不肯吗?”
张琪再次急忙表白:“不不不,我跟马勇不一样,我怎么能跟那小子一样呢!我不抽了!”
张琪继续陪俞晓红,但心里的那点不爽的芥蒂渐渐放大了,像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又泼上了水,那晕黑便一点一点洇了开来。
俞晓红在鞋摊这儿耗了将近三个小时,把侍立一旁的卖鞋小姐以及张琪都耗的够呛,最后她一双鞋都没买。女人们经常是逛一天商场而什么东西都不买的。告别了鞋摊,张琪又和俞晓红又去了卖女性内衣的地方。俞晓红又在那儿沉沦下去了,又不走了,又把那些花红柳绿的玩意儿拿来一件一件地看,一件一件地挑,尔后又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划。女人们对内衣也是永远有兴趣的,女人也是永远觉得衣柜里还缺少一件内衣的,许多女人对于内衣的热爱也是要超过热爱老公。而许多男人永远都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热爱内衣要超过热爱他们,一挑起内衣来会成几小时地把男人甩到一边理都不带理的,男人会不明白地想:她们买这些裤衩胸罩,不都是最后为了让男人给她们脱下来吗?譬如张琪就是这样想的。张琪是个如毛主席所说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张琪看着俞晓红拿着一件水红色的内衣在身上反复比划着,他索然乏味,同时身心疲惫之极,不住地揉腰揉肩,扭动着脖子和脑袋,尔后看俞晓红的注意力全在那内衣上,又乘机像拉屎一样地蹲下,又舒缓一下快要断了一样的腿脚。
俞晓红拿着那红内衣朝张琪扭过身来,她让张琪看:“张琪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张琪急忙立正站好,像看着人民币一样欢欣鼓舞地说:“好!很好!”
俞晓红又拿了一件蓝色的内衣比划着让张琪看:“你觉得这件蓝色的怎么样?”
张琪又说:“好!很好!”
俞晓红又拿了一件绿色的:“这件绿色的呢?”
张琪已经露出一些不耐烦,但还是做出一脸欢欣鼓舞的样子,再次说:“好!很好!”
俞晓红彻底不高兴了,冷冷地说:“张琪,你干吗呀?你不愿意陪我就说不愿意呗,你干吗要话不由衷地敷衍我啊?我刚才说了,你要是累了,你要是烦这么逛,你可以先走啊。你现在就可以走啊。”
张琪噎住了,继而忍无可忍,爆发道:“俞晓红你这人怎么这样——!”他原本还想说点更厉害更难听的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气呼呼地甩下俞晓红就朝商场外大步走去。
俞晓红看张琪居然拂袖而去,更加生气,大为光火地连连跺脚。
马勇和赵慧这时依旧在厨房里甜蜜地亲嘴儿。两人亲的如火如荼,马勇像嘬似地亲着赵慧的嘴,像嘬着一根吸管喝着酸奶一样。赵慧被马勇如此用力地亲嘴而受不了了,开始变得呼吸急促,眼光迷离,她突然一把推开正狂热亲她的马勇,这让马勇大吃一惊,说:“是不是你儿子要回来了?!”而赵慧顾不上说话,她呼吸急促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拨,拨通后,喘了口气,竭力稳定一下情绪,尔后在电话里道:“妈,是我,小慧。陈勇刚一会儿学完钢琴,你带着刚刚直接就去你那吧,你们就别回来了,中午就在你那儿吃饭,等下午你再把他送回来……我这阵儿干吗?我,我有事,单位组织刚才来了个电话,让我现在赶过去开个会,挺要紧的会,我这阵儿得去开会——”
马勇明白了,在一旁捂着嘴乐。
赵慧挂了电话,嗔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笑我一个领导干部还说谎?”
马勇说:“不,这说明领导也有荷尔蒙。”
赵慧拉起马勇:“不许你笑我讽刺我,走。”
马勇明知故问地:“干什么去?”
赵慧娇羞地说:“你说干什么去?不是你说的咱们先不吃喝……”
马勇哈哈地笑,就和赵慧相牵着走出厨房,到卧室去“开会”。俩人倒在赵慧的大床上又急切地去解对方的衣扣,迫不及待地解开后,又像两块热豆腐似地缠绕。而且俩人这次不用再担心一年纪的小学生陈勇刚会猛然拎着一桶水闯进来,因为陈勇刚已经让他的妈妈发配去姥姥家了,以组织上要开会的名义。俩人去了顾及,都撒了开来,翻云覆雨,汹涌澎湃。
马勇的手机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要命地响了起来。
马勇极端扫兴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一听是张琪打来的,不由恼火之极,吼叫道:“张琪!我正干坏事哩你来电话!你要明白你这样是要让我得病的!我要成太监的!”
张琪却不管马勇得不得病成不成太监,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恶狠狠的,说:“马勇,我跟你说,我正式决定不跟你们家俞晓红谈了!我就是打个电话来告诉你一声!”
马勇闻言一惊,怒气顿消:“什么?!别价!别价!你现在在哪呢?”待问明张琪此刻正蹲在华联商厦门口抽烟,他已经八个小时没抽烟了,马勇赶紧陪着小心,千叮咛万嘱咐让张琪呆在那儿别动,说他马上就过去,让张琪千万等着他!尔后马勇挂了手机,对光溜溜的赵慧说:“宝贝,对不起,那俩闹矛盾了,要掰,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赵慧不高兴,因为她已经光溜溜的了,但赵慧对于马勇给俞晓红介绍对象倒是大力支持的,于是赵慧裹起被单对马勇说:“那我等你回来啊。”她先不穿衣服。
马勇自己匆匆穿着衣服,他非常不愿意这时候把衣服穿上,一边穿一边火大,极其懊丧地嘟囔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我也成了中国足球队了,每次到了临门一脚,我他妈就是射不进去……”
马勇一路嘟嘟囔囔地打车去了华联商厦。
在商场门前的广场上,马勇远远就看见张琪蹲在那儿气呼呼地抽烟,他赶紧下车,快步走了过去。没等马勇开口,张琪劈头盖脸就再次恼怒地强调说:“马勇,我不跟你们家俞晓红谈了!”他说的就像喊一样,蕴含着心中积压的愤然。马勇则是和风细雨,他这时候不能跟正在火头上的张琪争吵,他和风细雨地先再次纠正张琪:“张琪,我还要先纠正你,什么叫‘我们家的俞晓红’?我跟你说了俞晓红现在是大家的,就像太太口服液,属于全体消费者。以后不许再说我家的俞晓红了。”尔后他问张琪到底怎么了?怎么才一阵儿功夫就不跟俞晓红谈了?难道俞晓红就这么一会儿就得红斑狼疮了吗?
张琪气呼呼地说:“你们家的这个俞晓红啊!”他这一声就像京剧里的叫板,尔后激愤地开始往下唱。他激愤地历数俞晓红方才在商场里的种种,什么先是看化妆品就看了两个小时(其实是半个小时),然后是看鞋就看了五个小时(其实是两个小时),再然后是看裤衩背心就看了六个小时(其实是二十分钟左右),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即使是六方会谈第一轮会议都开完了,她还不允许他出去抽颗烟!他谦卑地向她提出要出去抽颗烟,次数总共多达九次(其实只有一次),她都说你不抽烟你会死吗!(其实俞晓红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个老婆啊,简直就是个江青啊!张琪愤愤地说:“你说她这样,我能不跟她翻脸吗?”
马勇着急地听着张琪的控诉,着急之下,他没有去细想张琪方才所说的时间,按照张琪所说,他需要在半夜一点就带着俞晓红来逛商场,如果商场在那个钟点儿就开门迎客的话。马勇等张琪激愤而絮叨地说完,说:“张琪你不是脾气还不错嘛,你怎么也说翻就翻呢?”
张琪说:“我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她这么矫情啊!我觉得我不是在跟一个女人谈恋爱,我觉得我简直就是跟一手榴弹在谈恋爱,谁知道哪点儿说的不对她就炸了!”
马勇笑了,劝解道:“张琪,你既然选择了俞晓红,俞晓红她就是这么个品种。她是在考验你,她就是时时都要考验男人对她的挚爱有多深,是不是处处想着她,是不是时时都在琢磨她的心思,是不是就像那广告里说的,像那什么卫生巾似地,对妇女们体贴入微。反正你就照琼瑶那戏里的女主角去想象,都是那么神经兮兮的,你就理解了。既然男人应该体贴女人,你就做一回卫生巾呗,你外号不是妇女用品吗?”
张琪没好气地说:“滚蛋!我现在没心思开玩笑。反正我不想跟她谈了。”
马勇赶紧又劝慰:“别别别!你先消消火,消消火,我找俞晓红说她去。俞晓红呢?”他这才想起半天还没见俞晓红哩,他赶紧朝广场上望去,但广场上并无俞晓红的踪影,他赶紧再问张琪:“哎,你把俞晓红弄哪儿去了?”张琪恨恨地说:“在里边呐。我让她一个人在里头呆着!我不搭理她!”马勇顿时急了,他知道俞晓红的脾气,如果张琪现在气的跳脚,那俞晓红气的则要跳楼了,马勇紧迫地对张琪说:“你先在这里呆着啊,我得赶紧找她去!”张琪站起身来,说:“那你找她去吧,我走了。”马勇急忙拉住张琪,加重语气又说:“别别别别别!你先抽颗烟,先消消火!”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先巴结地抽出一颗来递向张琪,然后索性将整盒烟都殷勤地塞到张琪手里,说:“她不是不让你抽吗,你现在好好抽,你抽个够,你抽风一样地抽!你在这儿千万别走,等着我啊!你一定等着我啊!”
马勇安顿好张琪,拔腿朝商场里跑去。他去找俞晓红。
马勇这一趟好找!
马勇跑进商场,先到了一楼大厅,一楼并无俞晓红,他又走滚梯上二楼,走过长廊,尔后又急急穿过各个购物区域,四处张望着,尔后再走滚梯攀上三楼,再尔后是四楼,五楼,六楼!又一一搜索地穿过每层楼的各个购物区域,俞晓红始终像本拉登那样无影无踪。而马勇因走得太急,眼睛又是只顾四下寻找,不留神一下腿撞到一货架上,顿时抱腿蹲下,疼的呲牙咧嘴,尔后,他挣扎地站起,一瘸一拐地继续寻找而去……终于,他看见了俞晓红。
俞晓红坐在卖音响的地方戴耳麦听着CD,正在独自伤感,眼泪汪汪地。
马勇喘着粗气,一拐一拐地走过来,伸手一把就将俞晓红头上的耳麦拿下来。
俞晓红吃了一惊,抬头看见是马勇,她正没好气,泪眼一瞪就要发作——
马勇却抢先道:“又在发神经了是不是?又在听你那听了八百遍的《天鹅之死》了是不是?又在想象自己就是那只美丽又孤独的天鹅了是不是?又在想着自己这么漂亮高贵却没人疼没人爱人人都在欺负你是不是,总之,又提前来更年期了是不是?”
耳麦中果然低低传来《天鹅之死》的提琴协奏曲,马勇果然很了解俞晓红。马勇一看就知道俞晓红又受刺激了,张琪拂袖而去让俞晓红大受刺激,她并不是在乎张琪这个具体的男人,而是伤感于男人们对她的轻视,至少男人没有把她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来对待,这让她很感失落,俞晓红是个心高气傲又很感性的女人,于是俞晓红就听圣桑的《天鹅之死》。马勇知道她一伤感就听圣桑,听着圣桑琴弦下的哭泣,感伤着天鹅美丽孤独的悲凉,顾影自怜着,自己把自己催发的眼泪汪汪。
俞晓红让马勇说中了,她夺过耳麦,翻了马勇一眼:“讨厌!你管我哩!”
马勇挨着她坐下,和颜悦色地说:“你怎么能对人家张琪发脾气呢,你太不礼貌了吧?”
俞晓红还沉浸在她的感伤中,没好气地说:“我就这样儿。他受不了他去找别人!。”
马勇不禁恨的暗暗咬起了牙,俞晓红过去就常对他这样,一感伤起来就蛮不讲理,马勇就常跟她吵起来,吵的俞晓红更加感伤,于是就更加蛮不讲理。但这次马勇没有跟俞晓红吵,马勇看到俞晓红精心描绘过的眼窝有一些凹陷,丝丝憔悴从那些粉底霜和眼影膏中遮掩不住地渗透出来,过去俞晓红的眼部从来都是饱满和光洁的,于是马勇也有一点感伤地想:嗨,都离了,她心情也不好,也怪不容易的,还吵什么呀。于是马勇便诚恳地说:“俞晓红你这样可不行,你这样哪个男人会爱你呢?”
俞晓红还是受刺激了,尽管马勇依旧是和颜悦色说的。俞晓红高傲地冷笑一声,说:“哼,那我们等着看好了,我们等着看到底是爱我的人多还爱你马勇的人多!我原来以为你跟我离了你会找个什么样的仙女哩,你不就找了个妇联的大妈吗,要找大妈你也找个高规格的呀,有本事你把美国国务卿赖斯找上,人家也单身,那个时候马勇你再来跟我趾高气扬!”
马勇不由血涌上头,瞪眼咬牙地朝俞晓红逼过去,这是过去两人要干架的一贯性前奏。
俞晓红也立即不甘示弱地瞪眼逼过来,和马勇眼对眼地瞪视着:“你又来劲了是不是!过去就是这样,我说一句,你马上就朝我咬牙瞪眼,恶狠狠地,像要把我吃了,然后就跟我吵的天翻地覆,一楼的邻居全都听见!你现在又要跟我吵是不是?来呀!吵啊!谁怕谁啊!”
马勇狠狠地瞪着她,但他竭力克制着,慢慢转身朝旁边的餐吧柜台走去,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恶狠狠的样子不见了,换上了亲切和蔼的微笑,他微笑地走过来,将矿泉水递向俞晓红:“给——哦,等等!”他又把矿泉水又拿回来,掏出一包卫生纸,拧开矿泉水瓶的盖,用卫生纸将水瓶的瓶口仔细擦拭,然后再将矿泉水递给俞晓红,让她喝,俞晓红是个讲究的人。过去马勇从来不为俞晓红这么干,认为俞晓红太他妈矫情,但现在马勇像阳光一样灿烂地微笑着为俞晓红这么效劳。马勇并且说:“俞晓红,刚才我拿眼瞪你我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你喝点水吧。”
俞晓红极其诧异地接过矿泉水,极其诧异地望着马勇:“怎么,你不跟我吵了?”
马勇更加甜蜜地微笑着:“我这样子像是要跟你吵架吗?”
马勇展现出来的温善让俞晓红的剑拔弩张嘎然而止,俞晓红不习惯地愣了一下,绷紧的后脊梁随即也慢慢松懈下来,同时不习惯地说:“马勇,你最近态度怎么这么好啊?”
马勇灿烂地笑着,说:“俞晓红,咱们现在不是夫妻咱们是朋友了,还是那句话,朋友之间,我总得讲谦让和礼貌吧?反过来说,你也得讲礼貌吧?”马勇知道此时必须要把俞晓红角色的位置改变过来,让她理性起来,这样谈话就好谈了,如果还是夫妻那种角色的感觉,她就会耍赖,就会刁蛮,就会死不讲理,好多温文尔雅的知识女性一回到家里就成了泼妇,这是家庭环境的无所顾忌、放松、随意和不加约束让她们放肆了。而她们在办公室里,却会克制自己,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会谦和呀,优雅啊,礼貌啊,等等,所以说女人在公共场合远远要比在家里可爱,因为在公共场合的角色身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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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8: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11楼 断线的木偶说:
女人们会收敛和修饰自己。所以马勇一贯认为:为什么有句话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而老婆是别人的好呢?为什么男人会觉得老婆是别人的好呢,这是因为他们在办公室里看到的别人的老婆都是伪装的,而回家看到自己的老婆,都是真实的!于是马勇再次强调地说:“所以说,俞晓红,今天,现在,我们谈话,我希望要先定好一个角色关系,我们现在就是同志关系朋友关系,而不是夫妻关系,包括不是前夫妻关系。你不能跟同志和朋友说话也动不动就翻脸吧?”
俞晓红果然就收敛了一些,礼貌了,说:“那好吧,马同志,你说吧。”
马勇便进一步笑眯眯地说:“你想听一个同志和朋友对你提点儿意见吗——”他的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于是他停下,先掏出手机来接听。电话是张琪在商场外面打来的,他说他要走,现在就走。马勇一听就急了:“张琪你不能走啊!你不能走!你等着我啊,我现在就过去!”他挂了手机,对俞晓红道:“我得去张琪那儿,去说说他,你别走啊,在这儿等我。”
俞晓红却冷冷地站起来,说:“他要走?我还要走哩!都一点多了,我饿了,我得吃饭!”马勇赶忙一把拉住俞晓红,不让她走,一迭声地说:“我请你吃饭!我请你吃饭!作为同志和朋友,我请你吃顿饭还不应该吗!”说着,他硬拉着俞晓红向旁边商场里的麦当劳走进去,给她买了汉堡、鸡块、薯条和大杯可乐,满满一托盘,颤巍巍地给她端到面前,然后殷勤地把小袋儿番茄酱的封口给她撕开,也一并摆放在她面前,笑眯眯地说:“俞同志,请吃。”
俞晓红扑哧一声笑了,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等你。”
马勇安顿好了俞晓红,又拖着碰伤了腿一拐一拐地走去。他再次去找张琪。
马勇把张琪也拉进了商场的另一家快餐店去,因为张琪要走的理由也是他饿了,他要去吃饭!马勇让张琪在座位上坐下,然后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售餐柜台前,给张琪也买了一份丰盛的午餐,连同饮料,拿个托盘端回来,端到张琪面前,瞪他一眼:“我越来越真成你爹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吃吧,儿子!”
张琪笑嘻嘻地说:“怎么只有一份?你不吃?”
马勇实际饥肠辘辘,但他只能饿着,说:“我赶紧还得上俞晓红那儿去哩,你吃你的。”
张琪便埋头香甜地吃起来,把个鸡腿在马勇面前啃的咔咔响。
马勇连连咽着唾沫:“张琪,我让你琢磨琢磨怎么继续跟俞晓红相处下去,你琢磨了吗?”
张琪说:“我琢磨了,我呀,还是决定不跟你老婆谈了,马勇,你把你老婆领回去吧!”张琪啃着马勇的鸡腿让马勇把他的老婆领回去。
马勇正色地:“张琪我现在是严肃地跟你谈事儿,你别不认真啊!”
张琪于是放下鸡腿,认真起来,痛苦地说:“说真的,马勇,我跟俞晓红谈,我有点怯了,我真的……想撤。我还是撤了吧”
马勇一听便慌了,马勇一心想让俞晓红的婚姻有个着落,除了他和赵慧需要那套房子以外,作为男人,马勇深深知道一个漂亮的女人独自在社会上长期耍着单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多少已婚和未婚的男人都会惦着她,像狼惦记着肉,漂亮的女人与狼共舞,你不知道一小心就会被哪只狼给撕裂了,所谓红颜薄命就是打这来的,马勇一想到俞晓红最后要落的凄凄惨惨心里就有些发涩,他必须要把俞晓红交到一个他能信赖的男人手里。马勇赶紧再劝张琪道:“别别别,哥们儿,你别这样。谁叫咱们是男人呢?咱们男人就大度一点,就包容一点,就让着女人一点不行吗?你身上的肉该长哪还长哪嘛!你也不会因此多长一条前列腺。”
张琪坚持着自己的自尊,嘟囔地说:“那不行。我今天要向她低头我不是太掉价了吗!”
马勇锲而不舍苦口婆心地说:“张琪,你不能这么想!女人嘛,你就当她们是小猫啊,小狗啊,小鸡啊,小鸡小猫小狗跟你撒个欢儿,急了,还咬你一口,你能跟它们计较啊?你就说现在好多人家养狗,整天把那小狗抱着,给它洗澡,牵它遛弯儿,我还见过有一人给他们家小狗服用脑白金,为了让那狗能睡好觉,跟伺候亲儿子似地。你能说那些养狗的都太掉价了吗?那是爱心!对待女人也是一个理儿,你就当她们是一宠物,咱们男人就宠着她们一点又有什么呀?你就当咱们男人是养狗的!”
张琪扑哧一声笑了:“马勇你真能胡掰!什么男人对待女人就像养狗!”
马勇也笑嘻嘻地说:“行了,一会儿你进去跟那小狗服个软,哄哄她。对了,她不是要买内衣吗,你就主动买一件送给她,你就买那件水红色的,她第一次让你看的那件,俞晓红喜欢水红色的,她其实特明白她自己要什么,她就是想让你说出来,她要检验这个男人对她琢磨了解体贴入微到什么程度。你有钱吗?没钱我给你。”
张琪说:“滚你的!我还缺这点钱了!”
马勇说:“那行,那你就买吧,反正这条小狗现在是归你养了。对了,一会儿你买了衣服别这么直不隆冬就给她,你买个草编的篮子,商场工艺品柜台都有买的,篮子里你再放点花儿,你可千万别买玫瑰花什么的,俞晓红认为那太常规,俗了,你就买一捧向日葵放在草篮子里,俞晓红喜欢那种自然的田园的味道,然后你把水红色的衬衣放在金黄金黄的花上,送给她,她一准儿就得乐。”
张琪说:“为什么呀?这多麻烦呀!直接把衣服给她不就完了嘛!”
马勇:“我跟你说了俞晓红她就喜欢这个调调儿!俞晓红不是一个贪小的人,她决不在乎一件衣服,她要的是男人把她喜欢的那种情调捧给她,她就是那么个品种。”
张琪感叹地说:“马勇还是你了解俞晓红!可是过去我也没见你这么耐心对待过她呀?”
马勇也很感慨,说:“这我不是也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嘛,男人只要一结婚就是: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做。你别学我啊!你吃完饭赶快去买,买了赶紧去送给她,我走了。”
马勇再次安顿好了张琪,又一拐一瘸地走了。他还要再次去找俞晓红。
在马勇赶到麦当劳的时候,俞晓红已经吃完了她的汉堡、鸡块和薯条,在优雅轻松地慢慢喝着可乐。马勇尽管饥渴和疲惫不堪,但见俞晓红还在,马勇还是满心欢喜,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过来累的一屁股坐下,拿出纸巾来擦拭满头满脖子的汗,说:“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份甜点儿?”马勇知道俞晓红是喜欢吃西式餐后来点儿甜食的,他知道他过去的老婆是连吃饭都要来点儿法国风格的。过去,农民的儿子马勇对俞晓红的这一套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他认为一个中国人的婆娘,吃完饭,顶多喝口汤就行了,吃的啥甜点,“你怎么不再喝点儿农药啊!”马勇过去经常这样恶狠狠地对饭后要吃甜食的俞晓红说。但现在,马勇却主动和殷勤地想为俞晓红再来点儿法国式的服务。
俞晓红却不禁怀疑起马勇如此的好来,马勇最近简直是好的出奇,俞晓红已经不习惯马勇对她好了,俞晓红狐疑地审视着马勇,又再次说:“马勇你这么对我,你是不是想早点把我打发了,目的还是为了你和赵慧好在那房子里行方便啊?”
马勇不由火冒三丈,他跑前跑后的忙,俞晓红还这样想他!马勇嚷起来:“俞晓红你又来小心眼了!就算我想行方便,就算我是色情狂吧,就算我欲火焚烧,我不会直接上宾馆开房间吗?我用得着这么劳神费力地撮合你和张琪仅仅是来解决我下三路的问题吗?上宾馆开几回房间,我不至于倾家荡产了吧?我是为你好!也为张琪好!我是千方百计想安抚你和张琪的情绪,我不想你们谈崩了!”
餐吧里就餐的人都被马勇突然爆发的高腔大嗓所影响,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马勇看看四周,压低嗓门瞪着俞晓红:“你就是咬了吕洞宾的那只狗,不识好人心!”
俞晓红看着马勇激愤的样子,知道是错怪马勇了,马勇只要一受了委屈,就会这样激动地连耳后跟都赤红,俞晓红知道马勇这时候肯定连小肚子那儿都红了,他一激动全身皮肤都会红,俞晓红过去好几次扒下马勇的衣裤来看过,用马勇自己的话来说:我这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俞晓红歉然地说:“那我说错了,我跟你道歉。”
马勇愤愤难平地说:“学一声狗叫!”
俞晓红愕然了:“你说什么?!”
马勇认真地说:“道歉要有具体行动,你学一声狗叫。”
俞晓红笑了,她知道马勇这是开玩笑的,她笑着捶了马勇一下:“滚你的!”
马勇也扑哧一声笑了,尔后,他去了玩笑,严肃起来,又接着刚才被张琪手机打断的话头说下去:“俞晓红,你想听听一个同志,一个朋友,对你客观的看法吗?今天,我想认真地剖析剖析你,你想听吗?”
俞晓红也严肃起来,说:“那你说吧。”
马勇说:“你得说‘请’,这是朋友同志之间相处起码的礼貌。”
俞晓红不乐意说:“非得这么矫情吗?”
马勇坚持地说:“非得这样!要不一恢复到咱俩从前的关系,咱俩又得吵,又得死掐。”
俞晓红只得改口:“好吧,那你请说。”
马勇首先说:“俞晓红,首先,你确实很漂亮,属于那种漂亮姐儿。” 这是马勇的伎俩。马勇明白要让女人先高兴起来,让谈话气氛轻松,你首先就要去夸她们,而最有效果的夸奖就是赞美她们漂亮,即使是一个丑陋粗壮的女人,你都要尽量说她身体不错,一个女人,你只要想夸她,她身上总是有什么地方生长的能对得起国家和民族的,是能让你夸的。
俞晓红果然笑了,不无得意,骄傲地说:“那当然!本妇女是优良品种!”
马勇说:“你五官啊,脸型啊,腿啊,都挺漂亮的。”
俞晓红伸出手来:“还有手呐,我手也挺漂亮的!”
马勇说:“对,你手也挺漂亮。”
俞晓红又道:“我腰也不错啊,我腰也很漂亮的!”
马勇心里说:屁,你腰都发福变粗了,里头用一块腹带勒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但马勇依旧灿烂地笑着说:“对,你腰也很漂亮,盈盈一握,这才叫腰!”
俞晓红让马勇说的乐不可支,笑呵呵地说:“马勇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呀!”继而,想起了过去,又幽怨地说:“那你过去怎么不夸我漂亮?过去我一让你好好看看我,你就说:看什么呀,咱俩都睡了这么些年了,都快睡出老茧来了,就是戴安娜王妃,也看的差不多了。你真没劲!你过去怎么不这么说我呢?”
马勇心里说:过去咱俩天天一起睡着,我天天夸你漂亮,我有病啊?有天天夸枕头漂亮的吗?但马勇不能这么说,这么说俞晓红会恼,刚刚开创的谈话的大好局面又会荡然无存,马勇嬉笑地说:“过去,我,我,不是当局者迷嘛。”
俞晓红说:“那你承认你过去是瞎了眼了,是吧?”
马勇这时候什么都承认:“是,是,我是瞎了眼了,你那么漂亮我却看不见,我是色盲。”
俞晓红满意了,说:“你承认就好。还有呢?我还有什么优点?”
马勇说:“还有,你很聪明。”
俞晓红骄傲地纠正马勇:“我不是聪明我是智慧,智慧和聪明是两个档次。”
马勇真心地承认:“对,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俞晓红于是又笑的呵呵的,又问:“还有呢?”
马勇想想,补充道:“还有,你不小气,你不像一般的女人,为了钱啊,人之间的交往啊,在那抠啊,算计啊,相互间翻老婆舌头传闲话啊,你从来不,你挺大气的。”
俞晓红对马勇的这个说法有一点感动了:“马勇,你能这么说,算你还有良心和眼光,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马勇这时候把他说这番话的核心意思适时地插入了进来,语调一变,认真严肃地说:“但是,俞晓红,你不可爱。”
俞晓红闻言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马勇强调地说:“我说你漂亮但不可爱!”
俞晓红脸上生动辉煌的笑被马勇像拉断了电门一样地凝结住了,又像要吵架一样激愤地叫起来:“我怎么不可爱了?我怎么不可爱了?你说,我怎么不可爱了?!”
马勇已经预计到了俞晓红在这句话上会咔嚓咔嚓地向他发作,他沉稳地笑着说:“你看你看,你又急了。俞晓红,我说了咱俩现在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就不能听朋友一句话吗?你不是那种听不进朋友一点意见的人吧?你会那样没风度吗?”
俞晓红习惯性向夫妻角色的转换又被马勇拉了回来,按在了朋友之间的定位上。
果然俞晓红就理智了一些,她理智地忍着不满,保持着风度说:“好,你请说吧。”
马勇于是更深入地说:“俞晓红,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确实不可爱。就因为你漂亮也聪明,所以你就认为男人找了你都应该高兴地拉屎都唱着歌儿,男人就该处处宠着你,一旦宠的你认为不到位,你就不高兴,就要耍脾气,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时间长了,你的漂亮也看够了,你说哪个男人能待见你?你找八十个男人最后也得跟你离!爱是互动的,你要让男人爱你,你自己就得可爱。今天我是作为朋友真心地跟你说这番话的,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想。”
俞晓红默不作声了,少顷,讪讪地说:“马勇,我是不是真的挺让人讨厌的?”
马勇说:“是,你有时候确实挺让人讨厌的。”
俞晓红:“那怎么办呢,我就这么个性格,我就这样了。”
马勇于是像长辈一样地说:“得改。俞晓红,这个毛病咱一定得改。一会儿你跟张琪道个歉,就说你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好不好?张琪不就是想出去抽颗烟嘛,一会儿你索性买条好烟送给他,道歉得要有具体行动,这样才显得你温柔细致体贴,可爱!”
俞晓红叫起来:“我还要给他道歉啊?我还给他买烟?!那不行!我要是服了软,宠坏了他,以后他要给我蹬鼻子上脸怎么办?我不道歉!我更不给他买烟!我讨厌死你们男人抽烟了!你忘了咱俩是怎么离婚的?其中一条就是你整天抽,抽,抽,抽的一屋子都是烟!”
马勇苦口婆心地说:“俞晓红,你不能这么想。男人嘛,你就当他们是小猫啊,小狗啊,小鸡啊,你看现在那些养狗的,整天把狗抱在怀里,给它洗澡,牵它遛弯儿,我还见过有一人给他们家狗服用脑白金,为的是让狗能睡觉好,你能说那些养狗的在狗面前都太下贱了吗?那是爱心!女人对待男人也是这个理儿,男人,你就当他们是一宠物,你就宠着他们一点又有什么呀!不就是宠条小狗吗?你就只当你们女人是养狗的!买条烟,你就只当是给狗买狗食了。你有钱吗?没钱我给你。”
俞晓红扑哧一声笑了,又笑的花枝乱颤:“马勇你真能胡掰!好啊,那你就给我钱吧。”
马勇立刻就掏出三百元人民币来,让俞晓红去给张琪买条烟。
俞晓红却没有接钱,刮目相看地望着马勇,眼里的神情怪怪的,说:“马勇,我发现你现在变的真是不错啊!你帮我这个……这个朋友,真是不遗余力啊!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呢?你以为我会要你的钱吗?像你说的,不就是宠条小狗吗,只要说的我心甘情愿了,不就是喂狗嘛——”她起身朝餐厅外走去。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把在商场里刚买的一条烟放在马勇面前。
这是一条六百多元的中华香烟!
俞晓红说:“这狗食够档次了吧?”
马勇望着那烟心里颤了一下:我靠,软中华呀,这小女人出手真够大气的!马勇记得结婚七年只有一次他和俞晓红过性生活让她觉得特别满足和甜美,俞晓红在床上瘫软如泥,事后才给他买过这么一条中华烟抽,。马勇又想起张琪当年羡慕他找了俞晓红这么个老婆说过的那句话来了,张琪说:“马勇,俞晓红这快肥肉让你这个狗给吃了!”马勇心想:现在这块肥肉是让张琪这个狗给吃了!
突然马勇和俞晓红一起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朝门口望去。尤其是俞晓红,更为惊愕。
张琪来了。
张琪提着一个草编篮子,篮子放着金黄的向日葵,向日葵上摆着那件红色的内衣,灿烂的红在金黄上绽放,餐厅里顿时像走过来一块田野,似有风在草尖上吹过,气息淡淡的,青涩着,是青草的味道。张琪羞涩地,紧张地,拘谨地,期期艾艾地,庄重地,一步一步朝俞晓红走过来,向新任大使给国家元首递交国书一样。
马勇偷偷笑了,想:这小子还真听话!
张琪连同一起篮子递给俞晓红,嗫嗫地说:“俞晓红,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买了个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希望你别跟我这混账东西一般见识。”这也是马勇教他说的。
俞晓红惊愕和意外地接过张琪递给她的金黄与嫣红,包括道歉,心情顿时清爽,黯然一扫而光。俞晓红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勇的点拨和建议,只有马勇才知道她喜欢这些小小的别致的风情,心里不禁很涌起一些暖意的感动,俞晓红扭头向马勇望去,马勇却把眼光避开了,掩饰地看着别处。俞晓红也不说破。回身把那条中华烟递给张琪,说:“谢谢你。刚才首先是我态度不好。这个给你。张琪你悠着点儿抽,烟抽多了不好。”
张琪万万没想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瞠目结舌,表情就像一只巴伐利亚呆狗。
马勇乘机加油添醋地说张琪,想让俞晓红听着更加舒心:“张琪,你看人家俞晓红,多大度,多细腻,多体贴,你再看看你!俞晓红让你陪着逛商场你还不耐烦,你还跑出去抽烟,你那破烟一会儿不抽你会死呀?!你惭愧不惭愧呀?我要是你,我就把这烟都生嚼了吃了让噎死我!还不好好再给俞晓红道歉!”
张琪让马勇训斥的像狗一样地点头:“是是是!我不对!晓红,我不是个好东西!”
俞晓红却让马勇说的眼圈红湿了,无限委屈地说:“张琪你也别怪我刚才态度不好,我就是想考验考验你,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因为我过去是受过伤的。过去我多想让马勇陪陪我呀,说实话,过去马勇能陪我逛一次商场,能忍着一小时不出去抽烟,我就能幸福好几天,好几天我连见了我们晚报看门的大爷我都情不自禁跟人家笑,真的我不骗你张琪!女人嘛,不就是想得到一点温情嘛,可马勇他就吝啬地不给我……马勇我没冤枉你吧?”
马勇赶紧说:“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是真情告白!张琪,过去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现在想起来,我整个是一脑瘫晚期,我是傻叉呀!张琪你可绝对不能跟我学。一个好男人,那就应该是女人脚上的鞋,女人走到哪里我们就应该紧跟到哪里!张琪你还不好好陪俞晓红去逛商场,赶紧的呀!”
张琪又连连点头:“是是是!晓红,我陪你去吧!”
俞晓红却道:“我渴了。”
张琪一连声地说:“我去买水!我去买水!”他飞一样地窜出麦当劳去了。
俞晓红则走到马勇身边,像看大熊猫一样地看着他。
马勇说:“你干吗让张琪去买水?刚才我不是给你买过水了吗?”
俞晓红说:“我不喝水,我就想单独看看你。”
马勇说:“你看我干吗?我长的像毛主席吗,你这么崇拜地看着我?”
俞晓红啐了马勇一下:“呸,又没正经。”尔后神情幽幽地说:“马勇,看来你还是蛮懂女人蛮知道怎么体贴女人的嘛,你以前对我怎么不这样做呢?”
马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长叹一声,说:“此一时彼一时也!”
俞晓红不明白:“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也?”
马勇说:“彼时咱是夫妻,此时咱是朋友了。”
俞晓红不明白也不满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马勇说:“你琢磨去吧,区别大了!”
张琪殷勤地捧着刚买来的水,和俞晓红接着去逛商场了。
马勇坐在麦当劳里,又累又饿,他掏出兜里的钱想去也买点儿汉堡、鸡块、薯条什么的,好好吃一顿,一看墙上表已经三点多了,猛然想起赵慧还光溜溜地在家里等着他呐!他不吃了,这时他看到餐桌上的托盘里有俞晓红吃剩下的小半拉汉堡,还有几根薯条,抓起来便狼吞虎咽地全塞进嘴里,又将桌子上俞晓红喝剩下的小半瓶可乐也咕噜咕噜地喝了,弄得前来收拾餐桌打扫残渣的服务员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四周就食的食客也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吃别人剩饭的大男人。马勇讪笑地望着四周,解释道:“这是我老婆吃剩下的,不是外人。”他本能地又称俞晓红是他老婆。马勇经常在情急之下或是在不经意之间又把自己和俞晓红串联在一起,像冥冥之中永远有一根线把自己和她拴着,譬如小区收煤气费的上门来问,说你们家这煤气管道怎么私自改了?你们经过谁批准了?这按规定得罚款!马勇也不知道煤气管道是怎么回事,一急,便说:“这是我老婆当时装修房子弄的,我得先问问她去!”他这时往往就会忘了他已经和俞晓红离婚她已经不是他老婆了。马勇解释了这些残羹剩饭都是他老婆留下的,又把俞晓红拿来挡了尴尬,尔后就窜一样地走出麦当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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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9: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12楼 断线的木偶说:
发上来的是有删减的,有些文字发不上来,有一些敏感的东西发不上来,所以是有删减的你们就将就着看吧,如果要看原版的,我也发了百度网盘的地址,自己去下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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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9:36:34 | 显示全部楼层
13楼 断线的木偶说:
我买的鸡呀鱼呀都没做,晚上我好好做给你和儿子吃。”
马勇很感温暖,如果不是陈勇刚在,他会亲赵慧,但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而且这个小家伙身边正好有一大盆水。马勇便老实地说:“那我现在干什么呢?”
赵慧刚要开口,却被溅了一脸的水,陈勇刚玩水,在澡盆里又蹦又跳,把水溅的到处都是,也溅到了赵慧脸上。赵慧擦着脸骂儿子:“这个捣蛋孩子!”她想想,索性不给儿子洗了,对马勇说:“这样吧,你现在领着刚刚到澡堂里去洗个澡吧,家里洗也洗不彻底,你看,还弄的一地的水!”尔后,又很感慨地说:“都好多年了,家里也没个男人,好多年也没人领他到澡堂里去洗过澡了。马勇你今天领他去好好洗一洗。”
马勇过去一把将陈勇刚从澡盆拎起来,夹在腋下:“走!”
马勇就领着陈勇刚去了街上公共澡堂。
在澡堂里,马勇和陈勇刚除去了身上的每一根布丝,均袒露出刚出生时的模样,尔后马勇腰上裹着大浴巾,牵着光溜溜的陈勇刚走进了淋浴大厅。
陈勇刚说:“我要尿尿!”
马勇指着淋浴大厅的排水地沟,说:“去那儿尿吧。小孩子,去那儿尿没关系。”
陈勇刚便走过去,但却像个小女生一样,蹲着小便。
马勇看的诧异,过去蹲在陈勇刚面前,问他:“你怎么蹲着尿尿啊?像个小丫头!”
陈勇刚理直气壮地说:“我妈妈就是这么尿尿的!还有我姥姥!”
马勇笑着摇摇头,他隐约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没有细想,就去洗了。
在洗澡的时候,问题进一步地呈现出来: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惊讶地盯着光溜溜的马勇看,他看出了一个严重的现象,就恐怖地叫起来:“马勇叔叔,你真不讲卫生!你小鸡鸡这里长这么多头发,你脏死了!”陈勇刚这么批评马勇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的小鸡鸡那里是光溜溜的,像白玉一样的洁净,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完全有理由指责马勇的龌龊。
四周赤裸裸的大人们全都像布谷鸟一样地笑起来。
马勇笑得要岔气,笑过之后,他开始觉得这确实是有一点问题了,便问陈勇刚:“刚刚,你爸爸,从来就没带你来澡堂洗过澡吗?你从来没见过你爸爸……什么样儿吗?”
陈勇刚果然就没有任何记忆他的陈健一爸爸带他来澡堂洗过澡,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很多年了,陈勇刚说:“我都是在家里妈妈给我洗澡的!”陈勇刚想想,又补充道:“姥姥也给我洗澡!”陈勇刚说只见过妈妈和姥姥不穿衣服的样子。
马勇于是觉得问题有一点严重了,联想到陈勇刚方才像小女孩一样蹲着尿尿,而且他在赵慧家里也看到过陈勇刚这样小便,马勇明白了这是这孩子他平时看到妈妈和姥姥这样而本能地模仿的,包括这孩子连男人长大成熟后的身体形状都不知道,连这常识都不懂,都要大惊小怪,这是单亲家庭,一个全部被女性包围而缺乏男性阴阳调和的单亲家庭而导致的孩子发育畸形,这孩子发育有些不正常了,有些偏女性化了。马勇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这孩子纠正过来,有必要给这孩子上一趟人体构造生理卫生课。于是,马勇便把自己的身体彻底展露给陈勇刚看,尤其把自己那儿的沟沟坎坎枝枝干干,都让陈勇刚彻底看仔细了。
然后,马勇像个校长一样对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进行教导说:
“陈勇刚,你都看清了吧。这不叫头发,这是毛!这是人的体毛,科学的名称叫耻毛,你长大后也会有的,你看叔叔我就长大了我这就有毛了!这是一个男人正常发育长大成人后的自然现象,就像你平时看到叔叔啊伯伯啊会长胡子一样,很正常,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另外,刚刚,你以后尿尿你要站着尿!你是男孩,再长大你就是男人,男人就要站着尿,这很爷们!你要爷们起来。你都记住了吗?”
陈勇刚点点头,说:“记住了。”
马勇说:“你记住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陈勇刚响亮地:“以后我要站着尿尿!我是爷们!”
马勇说:“对!还有呢?”
陈勇刚又响亮地说:“长大了我会长毛!”
马勇对他的教育成果十分满意,就牵着脸蛋儿洗的红扑扑的陈勇刚回家去了。
赵慧瞧着被马勇搓洗得像剥去了一层壳白鸡蛋般的儿子,心花怒放,感慨地说:“还是家里有个男人好啊!你看今天儿子多高兴啊!”
陈勇刚这时候窜进沙发上去了,又拿着玩具顾自地疯玩。
马勇故意愁苦着脸说:“他倒是高兴了,我还不高兴哩。”
赵慧自然会意,娇嗔地说:“又想邪门歪道了?不要脸。”
马勇嬉笑赖皮地凑近赵慧,低声地说:“那你说这不要脸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赵慧也亲昵地凑近马勇,也低声道:“放心吧,我会让你们爷俩儿今天都高兴。一会儿吃完了饭,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姥姥来把刚刚接走,明天再送回来。”
马勇一乐:“那你跟你妈怎么说呀?”
赵慧白他一眼:“怎么说,就说晚上继续开会呗。”
马勇不禁哈哈地乐,愈发乐不可支,说:“妇联的领导同志真是学坏了!”
赵慧娇羞地连连捶打马勇:“你又笑我!不许笑我!不许笑我!”
直到陈勇刚警惕的目光从沙发上投射过来,渐渐变成了义愤填膺,两人才停止打情骂俏。
一直到了吃晚饭时,马勇和赵慧这亲昵的气氛都一直贯穿着,在餐桌上,赵慧再次幸福地望着油光发亮的儿子,笑眯眯地问:“刚刚,跟马勇叔叔去洗澡好不好啊?”
陈勇刚使劲嚼着一块猪排说:“好。”
赵慧说:“怎么个好啊?”
陈勇刚说:“马勇叔叔都给我讲道理了。”
赵慧更加来了兴趣,惊叹道:“哦!讲什么道理了?说给妈妈听听。你先别吃。”
一年级的小学生陈勇刚便暂时饶过了了炸猪排,努力回忆且整理归纳了一下学习收获,说:“以后,我长大,我会发育,然后,我小鸡鸡这里会长毛,这是马勇说的。”
马勇此时还不无得意地笑着,期待能得到赵慧的夸奖。马勇不无得意地笑着朝赵慧扭过脸去,一望之下,怔住了,他看见赵慧的脸阴沉了下来,而且真的就像一个领导干部了,在严厉地瞪着他。
赵慧生气地说:“马勇,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给他教这个?!”
马勇懵了:“这怎么了?”
赵慧更生气地说:“还怎么了!这么点大个孩子,你给他教这么下流的东西!”
马勇委屈地叫起来:“这怎么是下流呢?这是人体生理卫生知识,应该让孩子知道!给孩子讲生理卫生知识这是现代科学教育!你知道吗,你的孩子生理发育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他都蹲着小便,像小丫头一样!他应该真正像个男孩一样的生活,他应该知道一个男人从小到大是怎么回事,这怎么能说是下流呢!?”
赵慧越发气恨:“还不下流?!什么那个……毛,这你对孩子都说的出口!”
马勇笑嘻嘻地说:“说不说它都是天然作物,都要自然生长嘛。”
赵慧恨恨地说:“无耻!怪不得人家说你们文艺界的人都乱七八糟的!”
马勇依旧笑着纠正道:“我是新闻界!”
赵慧寒心地说:“都一样!我跟你处对象的时候,好多人都劝我别跟你交往,说你们文化界的人都乱,靠不住,我当时不听,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就想,如果以后我们成了家,你这么教孩子,孩子跟着你能学出什么好来?我可就这么一个孩子!”
马勇不笑了,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叫道:“哎,说着说着还成真的了?!”
赵慧说:“难道我是跟你说笑吗?马勇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的前妻俞晓红,她很随便,你们文化界的人都很随便,什么事儿都很随便,所以我现在理解为什么当初你们两个能相互看上眼了哩。但是我告诉你马勇,我可不随便,我是有原则的!”
马勇生气了,说:“这跟讲不讲原则有什么关系?难道讲原则就是僵硬死板、非要把人弄的都不是人了、人都不说人话了这才是原则?再说你说我就说我,你又扯上俞晓红干什么?你说的随便就是放荡,就是放浪形骸吧?俞晓红可不是这种人!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尔后,勇敢地说出:“她在这一点上要比你好,她的思想观念比你先进。”
赵慧愈发气恼地说:“你既然觉得她好,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为什么……晚上还想着要和我睡觉?”
马勇气地把手里的筷子一放道:“赵慧,你要这么说,这饭我可吃不下去了!”
赵慧正在气头上,也把筷子一放道:“不吃你就走!”
马勇僵住了,他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有气呼呼地站起来。
陈勇刚这时候又来推波助澜了一把,马勇刚刚带他去洗澡、背他过马路、给他买冰激凌的种种的好,他转眼便忘了,过来使劲地往外推搡马勇,说:“你走!你走!我妈让你走!”
马勇哭笑不得:“这个小叛徒,一转眼的功夫你就忘恩负义!”他被陈勇刚一直推搡到门口,但还站着不走,他仍心有不甘希望能有所挽回地回头望着赵慧。他已经做好准备晚上和赵慧在一起过夜了,他不想今天再临门一脚还射不进去。
赵慧却气恼地扭过脸去不理马勇。
马勇只好讪讪地推门走出去,他的临门一脚依旧没戏。
马勇又形单影只地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周身又是火烧火燎般地难受着。大街上行人稀少,马路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冷寂。马勇沿着冷寂的长路凄凉走着,他这时又想起俞晓红来了。马勇想到,俞晓红过去天天跟他掐,掐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在这个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跟他掐的,俞晓红的知识层面会使她在这个问题上和马勇高度融洽完全一致。马勇想起他和俞晓红曾经共同被一本书所感动,那是美国著名社会小说作家阿瑟?黑利的夫人写的一本回忆录,那书里有这么一段情节:阿瑟?黑利的三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孩子们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人世间的,就一起去问妈妈,于是阿瑟夫人便把孩子们带到了浴室,脱去了衣服让孩子们观察她的身体。阿瑟夫人指着自己的生殖器官对孩子们说:“爸爸和妈妈相爱了,于是就把你们一个一个播种到妈妈的肚子里,过了一段时间,你们成熟了,就像南瓜长熟了,然后你们就一个一个从妈妈这里走出来了,于是我们就有了现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俞晓红当时看的无比感动,眼泪汪汪,说:“太美丽了!”而马勇也认为那的确十分美丽,夫妻琴瑟和鸣。所以说,俞晓红决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在秋风瑟瑟的凉夜,尤其是在他已经准备要过性生活的时候,把他赶出来,把那份儿已经展开来的甜蜜像拉电门似地嘎然而止,让他难受着。
马勇在冷饮摊上一连吃了三份儿刨冰,也没把那一份儿火烧火燎的难受压下去。
王建军还在街口的包子铺里,她一边做生意,一边怀着百分之一的希望等着马勇夜归。万一马哥今晚要是回来呢?她每天晚上总是同样的想。包子铺的几张餐桌上还零星地坐着一些吃宵夜的食客。王建军把一碟包子和一碗稀饭端到一位胖食客面前,这是这个操河北口音的外地人刚要的。这时一个声音从王建军的脑后响起:“小王,你这还有包子吗?”王建军回头一看,顿时,红彤彤的太阳在夜晚升起来了!
王建军看见了她已经有好多天没看见了的马勇。
王建军兴奋地声音都劈了:“有有有!马哥,你先坐!”她拉马勇坐下,尔后扭头朝包子铺里面喊:“刘婉香,给马哥拿一碟包子来!”
正在里面案板上切咸菜的刘婉香没好气地说:“包子全卖完了!没有了!”
王建军朝刘婉香瞪起眼:“你就跟我找别扭啊!”她自己走过去,掀起炉灶上的大蒸笼看,蒸笼里果然空空如也,一个包子也没有了。王建军着急地要死,下意识地四下看去,她看到刚才那位河北胖哥正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要往嘴里送,她不假思索地急走过去,伸手从河北胖哥嘴边拿过那个包子,尔后又把刚才端给他的那碟包子也端了回来,说:“对不住,老板,这碟包子我不卖了!”
河北胖哥叫起来:“哎哎哎,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王建军说:“老板,对不住,对不住,这碗稀饭给你白喝,不要钱!”她端着包子走过去,放在马勇面前,又给马勇盛了一碗稀饭,笑容灿烂地说:“马哥,你吃!”
刘婉香看在眼里,气恨恨地,他想了想,从案板上的一个盆里,拿出一块卤好的酱牛肉来,切好,并用碟装好,尔后端过去放在河北胖哥面前。
河北胖哥诧异地说:“这干吗?我没要酱牛肉啊?”
刘婉香瞥一眼王建军,故意大声地说:“这酱牛肉也是送你白吃的,也不要钱!”
河北胖哥高兴地说:“好好好!你们这包子铺真不错,我天天来你们这儿吃!”
王建军看见,恨死了,恨的朝刘婉香瞪眼咬牙,但碍于马勇在跟前,不好发作,她准备等马勇走了再收拾刘婉香。她转过脸来,继续陪马勇坐着,看他吃喝。马勇吃的很虎狼,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喝着稀饭,片刻功夫,便风卷残云般地扫荡一光。
王建军惊异地说:“马哥,你咋饿成这样啊?”
马勇说:“都一整天了,到现在才吃上饭。”停停,他又说:“小王,你这有酒吗?我今天想喝点酒。”
王建军于是赶紧去铺子里找酒,找了半天,找出半瓶来,问:料酒行吗?
马勇发狠地说:料酒也行!今天,敌敌畏我都喝!
王建军不敢多问,把酒给马勇倒上,又走到案板前,从盆里拿出一大块酱牛肉来,在案板上切着,准备给马勇下酒。刘婉香在一旁又心疼起那酱牛肉来了,他主要是不想给马勇吃,嘟囔地说:“你把肉都给他吃了,明天就没卖的了。”王建军边切牛肉边拿眼瞪他,低声说:“我是老板,你管我呐!刚才你就跟我捣乱,回头我再收拾你!”尔后,她把切好的肉全端去给马勇吃,此刻,马哥就是她的太阳,就是她的一切,她根本不管明天铺子里有没有肉卖。
马勇把料酒和牛肉都吃进去了,脸被酒染的姹紫嫣红,并且眼泪汪汪,喝的愈发伤感。
王建军心疼地看着马勇,说:“马哥你今天很难过是不?为啥呀?你跟我说说!”
马勇不对她说,他不吭声,依旧泪眼婆娑着,只是使劲忍着,不让那泪珠掉出来。
包子铺的食客已经全部散尽,包括那个准备明天还来吃的河北胖哥,刘婉香还坐在一旁的一把椅子上,在精神抖擞地盯视着马勇和王建军。他不放心,怕马勇喝的来劲儿了,把王建军当牛肉给吃了。或者是王建军自己来劲儿了,把自个儿当牛肉送给马勇吃。
王建军回头对刘婉香说:“刘婉香,到铺子里睡觉去!”
刘婉香坚持地坐着,说:“我不睡,我想看会儿星星。”
王建军乘马勇喝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不注意周围,便过去踢了刘婉香一脚,低声骂他:“看你爹的星星!我就是一会儿要和马哥搞哩,我俩要搞,你想咋的?!睡觉去!”
刘婉香又气又恨又无比伤心,又对他的小老板无可奈何,伤心地进包子铺里去睡觉。
马勇全然没有主意到王建军和刘婉香,他仰起脖,把瓶子底还剩的一点儿酒,按现在百姓的说法这叫“福根儿”,他全喝了,尔后凄凉地又长叹一声,对继续坐下来的王建军倾诉地:“小王啊,这夫妻关系也好,男女关系也好,有时候啊,这新鞋不一定全都比旧鞋好啊!像俞晓红,她就有地方比赵慧好!”
王建军不爱听这话,说:“那不一定。还是新鞋比旧鞋好。到底是新的比旧的好,要不人啥都要买新的呢?问题是要看马哥你想穿啥样的新鞋了!”她想让马勇明白她要比赵慧好,更要比俞晓红好。
马勇没明白王建军的话,他还是沉浸在他的情感里,没有察觉其它,又继续十分凄凉地说:“小王,你没有经历过复杂的感情你不懂啊。像俞晓红,过去她天天跟我掐,我进门不换鞋她也跟我吵,我抽烟把烟灰磕到地上她也跟我吵,反正她逮啥跟我吵啥,但是在今天这个问题上她是绝对不会跟我吵的!俞晓红的知识水平使她在这个问题上跟我的认识完全一致!小王你知道美国有个著名的社会小说作家叫做阿瑟?黑利吗?”
王建军自然不知道。对于全世界的作家王建军只知道一个叫余秋雨的,因为她在电视上老看见这个人,电视上介绍这个永远不停在说话的人是作家,王建军现在对于世界的认识基本上来自于电视,现在老百姓对于世界的认识也基本上来自电视,所以对于王建军来说作家就等于是余秋雨,她没有在电视再见过其它叫作家的人。王建军一度以为作家就是整天坐在那儿说话的。
马勇于是向王建军介绍阿瑟?黑利,介绍他的夫人,他的孩子,尤其说了那个故事:孩子们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人世间的,就一起去问妈妈,于是阿瑟夫人便把孩子们带到了浴室,脱去了衣服让孩子们观察她的身体,告诉他们人类生殖的过程。马勇感慨万千地说:“小王你知道俞晓红当时看了这个故事以后,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王建军说:“那还能咋说?她肯定说:不要脸的婆娘,光腚让娃娃看!”
马勇泪眼再次又婆娑起来,激动地说:“什么呀!俞晓红当时看的无比感动,她说太美丽了!她说她以后有了孩子她也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而我,我也认为这故事好,确实太好了!小王你认为这好不好?”
王建军还是认为不好,当爹当娘的,在娃们面前露着腚,这——好?但王建军崇拜地看着马勇,说:“马哥你说好就是好。你说啥我都听你的!”
马勇伤感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说了,我要去睡觉了!你也睡吧。”
马勇摇摇晃晃地喷着酒气沿着小街朝他的家走去。
王建军望着马勇的背影,她兴奋起来,顾自地笑了,并且笑出了声音。
刘婉香从包子铺里走出来,他根本就没睡着,说:“你笑啥呀?你傻了!?”
王建军兴奋地说:“马哥和他对象的矛盾越闹越大了!”
刘婉香说:“再闹矛盾也没你啥球事!人家就是不穿那双鞋了也不会来穿你这双鞋!”他在包子铺里的床上把王建军和马勇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使劲贬低和揶揄王建军。
王建军沉浸在她的想象中,依旧兴奋地说:“你知道个屁,马哥的心思我明白!”
刘婉香撇着嘴:“你明白啥呀?”
王建军说:“马哥刚才跟我说,说美国有个叫黑啥的,也是作家,马哥刚才跟我说了半天那黑啥的老婆和娃娃,你知道他为啥要突然跟我说起别人的老婆和娃娃吗?”
刘婉香不明白,说:“为啥呀?”
王建军愈发为自己的判断而兴奋不已:“他是想有自个的娃了!他是看见别人有老婆有娃,日子过的好,他也想要娃了,他才跟人念叨的!可你知道他为啥要专门跟我念叨吗?”
刘婉香没好气地说:“他想跟你骚情呗!他拿话撩你!不要脸的东西!”
王建军却并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对了!他就是想跟我骚情,他就是对我有意思了,他想让我给他当老婆!”
刘婉香气恼地叫道:“你还当真了!我看你脑子里现在都是包子馅,你卖包子卖傻了!”
王建军依旧不生气,她此刻心情大好,没有再想去踢一直在嘲讽贬低和揶揄她的刘婉香一脚,而是好言好语认真地分析给刘婉香听:“我一点儿都不傻!刘婉香你想,谁能给他生娃呢?俞晓红不行,结婚好些年了连个蛋也不下;赵慧也不行,她已经有娃了,国家也不让她再生了!而国家让我生啊!我这地还没长过庄稼呢!所以只有我能给他生娃!而且我说了,我奶好!我能给他奶娃娃,我能把娃娃给他奶的白白胖胖的!马哥他知道我的好,刚才他是特地把话说给我听的,他就是想让我给他当老婆了!”
王建军心情大好地咯咯格地笑。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就越笑。
王建军的笑声掺和着韭菜包子的香气,一起在夜空里飘飞。
马勇没能听见王建军的笑,他在他在小屋里心酸地睡着了。马勇一直睡到翌日清早,直到鼻子上突然一阵剧疼,鼻子像被一根铁钩拽着,一下把他拽醒了。马勇疼的翻身坐起,一摸,鼻子上被人夹着一个大铁夹子,再一看,张琪坐在床边。这肯定是张琪刚才进来,顺手拿个夹子给他夹鼻子上,以这种方式来叫他起床。
马勇对张琪怒吼道:“你干吗?!一大清早的!”
张琪笑着从马勇鼻上取下夹子:“你叫我起床就是这样的。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马勇头开始疼,他揉着头道:“昨天喝多了……一大早你找我干吗?”
张琪不说话,从带来的食品袋里一样一样掏着丰盛的食物,殷勤地说:“哥,吃早点。”
马勇立刻警惕地说:“别别别,先打住,怎么今天太阳从东南西北又一起升起来了,又叫哥,又给我买早点!你先说,你要干什么?”
张琪依旧殷勤地拿起一个蛋挞,剥了外面的纸,送到马勇嘴边:“哥,你先吃。”
马勇依旧保持警惕坚持先不吃:“你先说!万一你要让我去强奸张锦秀呢?”张锦秀是马勇和张琪共同认为的日报社最丑的女人,是直接管他们俩的副社长,马勇和张琪共同认为,男人看张锦秀只要不眨眼睛看到第五眼,就会中风。马勇和张琪共同恨着张锦秀,那女人老训他们,老枪毙他俩采写的稿子,还把她在老家村里喂猪的侄女弄到报社食堂来当管理员,那侄女经常是买一车处理的白菜或是糠了的萝卜,一半拉回家里去喂猪,一半拉回报社来喂人,其中包括喂张琪和马勇。
张琪说:“呀呀呸!奸张锦秀,这种助人为乐的好事你都不积极去做,你算什么新中国的青年!”然后他对马勇浮起笑,又正经地央求道:“哥,帮我出趟差。”
马勇说:“出什么差?帮你去趟美国,帮你去跟奥巴马商谈美国从伊拉克撤军的事儿?”
张琪说:“哥,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老跟我打岔开玩笑!社里让我下乡,去王堡子乡,采写一篇农村合作医疗的稿子,再拍一组照片,你替我去吧。”
马勇问:“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去?”
张琪于是脸上有了一点羞色,他羞涩地说:“这个,我不是和俞晓红刚进入情况吗,我得趁热打铁抓紧往前进行啊,我要是一走,我怕又放凉了,哥,你去吧。”
马勇断然地说:“我不去!”
张琪急了:“为什么呀?我白喊你半天哥了!”
马勇说:“你喊我父亲也不行。我自己还一摊子事儿哩。我昨晚和赵慧吵崩了,我还想着怎么去哄她哩。我自己的自留地我还得收拾啊。好,早点,我吃了,我也不谢你了,你赶紧回去拾掇拾掇,赶紧下乡去。”马勇从张琪买来的一堆食物里拿起那个蛋挞来送到嘴边要吃,又挑剔地说:“你怎么不买核桃蛋糕呢?我喜欢吃那个——”
张琪一把夺过蛋挞来,愤然地叫道:“你还要吃核桃蛋糕,你小子什么都别吃!”
马勇笑了:“你看看,哥也不叫了,吃也不让吃了,你小子典型的功利主义!”
张琪委屈地说:“是你拉我上贼船的!现在我鼓足干劲了,你又不管我了!就这我还紧张,我还发怵着呐,我还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往下进行呢,你不管我谁管我呀?”
马勇让张琪说的一时语塞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张琪,沉默不语。
张琪气呼呼地说:“你不去算了!”他拿起那个蛋挞要往自己嘴里塞,他不给马勇吃。
马勇却一把夺过蛋挞塞到自己嘴里,嚼着,道:“买牛奶了没有?”
张琪一时没明白,说:“干吗?”
马勇瞪眼喝道:“你说干吗!”
张琪醒悟过来,顿时喜笑颜开,忙从食品袋中掏出纸盒牛奶,插上吸管殷勤地送到马勇嘴边,说:“有有有!牛奶的有!哥,你喝!你只要答应,你就是让我把奶牛给你牵来都行!”
马勇于是答应替张琪下乡去。待张琪走后,马勇吃了早餐,把笔记本电脑、相机、录音笔、换洗衣服、以及两千多元的现金都装在行囊里,乡下可没有ATM银行提款机,没地方刷卡去,必须带现金,马勇是老记者了,这些细节都十分的娴熟,尔后马勇背着行囊,去门远行去。走到街口的时候,他想到应该给赵慧打个电话。手机拨通后,赵慧在单位上班,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闷闷的,显然还在生气。马勇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跟赵慧说话,告诉她他现在要去采访,昨晚的那事儿,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他希望她先冷静一下,双方都要冷静一下,等他下乡采访回来,两人需要深入地好好地谈一谈。他是不希望两人吹的,觉都睡了,难道能说吹就吹吗?难道能把睡觉看的那么随便,像有些人说的,拔了萝卜地还在,无所谓不在乎吗?马勇的最后几句话打动了赵慧,这符合妇联的精神,不能拔了萝卜就不认账,思想很好!赵慧答应等马勇回来两人再好好地谈一谈。马勇关上手机,看到了王建军正在包子铺里忙活着,他走过来,从兜里掏出房门钥匙交给她,说:“小王,我下乡去采访,得走个把星期,家里没人,这是我家的钥匙,给你。”
王建军接过钥匙喜出望外,不敢相信地说:“你把你家里的钥匙给我?!”
马勇说:“是啊——”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停下话来接听,正是张锦秀打来的,马勇一边挤眉弄眼地表示着嫌恶,一边语气十分谦恭地说:“哎呦,张社,是您啊!您还亲自打电话给我!对,对,您让张琪到王堡子乡采访我替他去了,他姨父过世了,他得去奔丧。您放心,我一定把稿子写好,再把照片拍回来!您交代的任务,我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王建军在旁边等着马勇打完电话,她兴奋地把钥匙给刘婉香看,兴奋而又得意,压低声音说:“看,马哥家的钥匙!他谁都不给,俞晓红他不给,赵慧他也不给,他就把钥匙给我了!他只把我当他的家里人!”
刘婉香于是再次又气又恨又无比伤心,在一旁咬牙切齿。
马勇打完电话,过来说:“小王,要是赵慧晚上或者明后天过来,拜托你把这钥匙给她,你再叮嘱她给我那些花儿浇浇水,我来不及自己把钥匙给她了,拜托你了啊!”
王建军捧着钥匙一下愣住了。
刘婉香也愣了一下,随即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来,笑个不停。
马勇奇怪地望着乐不可支的刘婉香,说:“你怎么了?笑什么呀?我说什么可笑的了?”
刘婉香抬头望天,还是笑,说:“没啥,我就是想笑。我觉得这天真蓝啊,云彩真白啊,祖国真伟大啊——”
马勇觉得他真怪啊,但马勇没功夫细想,他背着行囊向小街外走去打车了。
王建军捧着钥匙沮丧而伤心地望着马勇远去。
刘婉香兴高采烈嘻皮笑脸地凑过来,说:“老板,他还是没把你当他家里人哦!”
王建军没有踢刘婉香一脚,她顾不上,她眼泪正噗哧哧地落下来,她哭了。
王建军再没有心思做包子了,她拿着那把钥匙呆呆地坐在包子铺里,把活儿都让刘婉香去做,她自己心潮起伏着,想东想西。而刘婉香干着活儿,偷偷观察王建军的脸色,看她脸阴沉着,便不敢说话,怕再挨踢。王建军思想了一会儿,心潮实在难平,最后她站起来,走出包子铺去,拿着钥匙就去了马勇的家。刘婉香也没心思再做包子了,他赶紧把小包子铺锁了门,暂停营业,跟着王建军走去。王建军拿钥匙开了门,像进自己的家一样走进了马勇的家。刘婉香不放心地跟了进来,着急而絮叨地说:“你来人家家干啥?人家让你一会儿把钥匙给人家的对象,你等着人家对象来,给她不就完了,你还来人家家里看啥呀看——”
王建军一瞪眼阻止了刘婉香的叨叨:“你管我哩!”
王建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屋内,这是她第一次进马勇的家来,以前她很多次幻想过这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有花吗?有金鱼吗?墙上会挂着一把宝剑吗?王建军之前在乡下惟一见过的那个来采访的记者,他就带把宝剑,天天早上起来在村里比比划划锻炼身体。王建军在马勇的家里没有看到宝剑,也没看见花和金鱼,她倒是看见客厅里到处胡乱扔着马勇的衣裤鞋袜,忍不住就过去收拾了起来,边收拾边嘴里叨叨地说:“你看马哥家里没个女人,这屋内乱的,还是要我给他来每天收拾哩!”
刘婉香又开始叨叨:“那是人家大男人的裤衩!你一个闺女你动它干啥?你快放下!”
王建军却偏要把马勇的花裤衩包在头上,像包着一块花头巾,她顽皮地对刘婉香笑着,说:“这是尼泊尔国旗!”王建军在电视里看过奥运会开幕式,她看见尼泊尔的队伍走过来,那高举在最前面的旗帜,她记得就是这样花花绿绿的。
刘婉香又气,又难过,又不敢说什么。
王建军整理好了客厅,又进到卧室里去。刘婉香更不放心,也跟着王建军进去。王建军打量着卧室,卧室里有一种更暧昧的氛围,她兴致更浓了,扑倒在马勇的床上,在床上连连打滚,又在马勇的枕巾上嗅闻着,马勇留在枕巾上的气味让她脸上露出了深深的陶醉。刘婉香立在床边看着,冷着脸,依旧敢怒不敢言。王建军看到床边的衣架上挂着马勇的睡衣,她兴奋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拿过睡衣穿上,马勇的睡衣使她穿上像一件袍子,她穿着这袍子般的睡衣下床到穿衣镜子前打量着。刘婉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亢奋的样儿,更加恼火,脸色越加发冷。王建军毫不顾及刘婉香的感受,在镜子前打量完毕,又兴奋地穿着睡衣到床上去,把自己舒适地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八字。
王建军把自己躺成一个八字尔后对刘婉香说:“刘婉香,你回铺子里去吧。”
刘婉香一怔:“我回去?那,那你呢?”
王建军说:“我就睡这儿了。”
刘婉香顿时急了,结巴起来:“你,你,你,你咋能睡这儿呢!?”
王建军说:“咋不能?我愿意睡这儿!这几天我都住这儿!”
刘婉香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王建军交代道:“回去把面和好,明天等我睡醒了我过去包包子。”
刘婉香恨恨地说:“我,我不走!我,我也不和面!”
王建军瞪起眼:“你不走,你想干啥?我一个大姑娘在这儿睡觉,你不走,你想强奸妇女啊?你还说不和面了,还反了你了!”她人在床上,没法用脚踢刘婉香,就抓起马勇的枕头朝他砸过去,喝道:“去和面去!”
刘婉香挨了一砸,哭丧着脸,仍期期艾艾地不想走,或者是想拉王建军一块儿走。
王建军对刘婉香最后通牒道:“要么回去和面,要么就回山东即墨去!俺不要你了!”
刘婉香无奈,只好讪讪地转身走出卧室,走出马勇家去。
傍晚的时候,刘婉香哭丧着个脸,在包子铺里用那个很大的铁盆和着面。王建军一直没有回来,看样子她真是要在马勇家过夜了,刘婉香一想到王建军整夜滚在马勇的被窝里,这就跟马勇的媳妇儿是一样的,心里如同刀绞。他真想找马勇去打一架,但他不会去打王建军,他舍不得这个比他小却天天拿脚踢他的小丫头。刘婉香一边和面一边想如何才能让王建军从马勇家回来,或许他可以冒充警察给王建军打个电话,就说要查暂住证,让她这几天呆在包子铺里哪儿都不能去,等着警察随时来查?王建军绝对立马就回来!但刘婉香又懊丧地想到他不会说普通话儿,他的二百五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即墨味儿,而这个城市的警察都说普通话。
赵慧就在刘婉香左思右想的时候走进已经亮起路灯的小街,朝包子铺走过来。马勇白天在电话里告诉她,家里的钥匙他留给街口包子铺的山东小王了,马勇让她去取来,这几天就顺便帮他照看一下家。赵慧是下班后来拿钥匙的。赵慧走进包子铺,却没看见那个山东小姑娘,她就问正低头和面却想着心思的刘婉香:“小师傅,你们这儿那小姑娘,那小王呢?”
刘婉香抬头一看是赵慧,他认得这是马勇的对象,顿时喜出望外:“你找她来拿钥匙吧?”
赵慧说:“是啊。马勇说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她人呢?”
刘婉香急忙道:“我领你去!我领你去!她在马勇家!你赶快把钥匙取走让她回来!”
赵慧却有些诧异,说:“这么晚了,她在马勇家干什么?”
刘婉香几乎脱口要说出她在那儿睡觉,话到嘴边,他突然想到这是不能说的,说了赵慧会对王建军不客气的,他可不愿意他的王建军被别人踢一脚。刘婉香改口说:“她呀,她晚上在马勇家看书哩!”停停,他又补充道:“她是个爱学习的好青年!”
赵慧于是释然,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她喜欢爱学习的好青年。
赵慧于是笑容可掬地跟着刘婉香去马勇家,她认为她有必要也有责任对这个自强自爱积极上进的打工青年显出和蔼可亲来,来鼓励她。
赵慧却没有能在马勇家里看到那个爱学习的好青年,她先走进客厅,客厅里没有人,她又去书房看,书房里依旧没有人,最后她推门走进卧室,一望之下,怔住了。
跟着赵慧进来的刘婉香也尴尬地怔住了。
王建军舒适地大仰巴叉地躺着马勇的大床上,这正是马勇和赵慧睡过的床,她仍然穿着马勇的睡衣,所不同的是,她已经脱去了白天自己穿的衣服,睡衣下面露出来她赤裸的光洁的腿。刘婉香气恨地想到她裹在睡衣里看不见的上部可能也是赤裸的!她靠在床头上啃吃着马勇的苹果,神态悠闲,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她猛然看到赵慧和刘婉香进来,有些讶然,说:“你们咋进来了?”她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叫道:“我没锁门!我是个鳖儿呀!”她用山东即墨话骂自己。
赵慧惊愕望着如此的王建军:“你——你怎么这样睡在马勇的床上?!”
王建军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赵慧忍着气说:“你把钥匙给我吧。穿上你的衣服,回你那儿睡去。”
王建军却不动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赵慧,。
赵慧生气地提高了声音说:“你快把钥匙给我回去吧!”
王建军开口说:“我不能把钥匙给你,我……我也不走!”
赵慧大大地惊愕了,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为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钥匙又不是你的家!”
王建军一横心说:“既然你也看见了,事儿也摊在这儿了,我只能跟你说实话了。我和马哥,我俩,我俩犯错误了。”
赵慧顿觉事情可能不好,声音开始哆嗦:“犯,犯什么错误了?”
王建军说:“用你们干部的话讲,我和马哥,我俩通奸了!”
赵慧尽管已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愕住了:“啊?!”
王建军说:“我俩通奸了好几回。”停停,她又补充地强调说:“昨天我俩还通奸了!”
赵慧不知道说什么好,手和脚都颤抖起来。她气死了。
刘婉香痛苦地叫喊起来:“你胡球说哩!我和你天天在一块儿,你们俩通奸,我咋能不知道?!你别听她胡扯八扯!”末一句,他是对气的发抖的赵慧说的。
王建军却说:“我没胡扯!我俩的事儿,我俩搞没搞,旁人咋能知道?这种事儿,上个茅房的功夫就能做了。女人要想骚,趴在自个男人的背上,都能朝别的男人飞个眼儿!你天天跟我在一块儿有啥用?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要没这事儿,我能随便说吗?”
刘婉香被击倒了,痛苦不堪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地哭。
赵慧气的一摔门走了出去,钥匙不要了。
王建军偷偷笑了,继而绷住笑,对哭泣的刘婉香说:“哭啥哭,回去和面去!”
翌日,太阳又红的很好,国家和人民也挺好的,马勇的心情也很好,他心情愉快地拿着相机在乡村卫生院里“咔咔咔咔”地不停地拍照。马勇的拍摄对象,那个乡村医生,因为有记者正在给他采访拍照,格外卖力地给乡民们诊病,给一位女乡民量血压就一连量了七次,量血压的绷带把女乡民的胳膊都勒出了道道红紫,以便让马勇左一个角度右一个角度反复来拍他为人民服务的镜头。马勇不断地拍着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来接听,听着听着,他心情不好了,继而脸色大变,变得铁青。
电话是张琪打来的。张琪边打着手机边从日报社大楼里走出来,他向马勇说了昨天晚上在他家发生的事情,他说是赵慧一大早打电话告诉他的,赵慧现在连电话也不想跟马勇打,连话都不想跟马勇再多说一句,她只想通过马勇的狐朋狗友转告马勇:她不跟他谈了!而王建军现在还在马勇家住着!张琪说:“马勇你赶快先回来一趟吧!你这回麻烦大了!我刚赶到报社来替你向张锦秀请了假,我跟张锦秀说你舅舅死了你必须得回来一趟!”
马勇首先对张琪替他请假的理由表示了担忧:“我舅舅上个月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吗!上回不也是你替我向张锦秀这么请的假这么撒的谎吗?而且我替你请假的时候也说是你姨父死了,哪就这么巧都凑在一块儿死呢?张锦秀能不怀疑吗?”尔后他焦急地问:“真有这么严重我非得回来吗?我这儿正采访哩!”
张琪也是先懊悔地一拍脑门,表示以后确实需要提高向领导说谎的技能,说:“哦,忘了忘了!我这回应该说你舅妈死了!但是哥们你也可以理解我是情急出错,我总不能跟张锦秀说,你把人家小姑娘办了,人家现在赖在你家不走,而你现在的对象,要死要活的!不过还好,我估计张锦秀也忘了,张社整天那么多的事儿,又要审稿,又要训人,又要考虑漫漫长夜谁来跟她过性生活的问题,我估计咱们张社还是建国三十周年的时候过过一次性生活,而现在已经是建国六十周年了,她哪还有那心思记得你什么舅舅姨妈谁死谁活着呀!”然后张琪强调地告诉马勇:情况确实严重,你必须赶紧回来处理!
于是马勇终止了采访,向那位无限认真给女乡民一连量了七次血压的村医道歉,说他的领导死了,他必须回去给领导送葬。马勇不愿说他的舅舅死了,故而临时改口。村医很沮丧,但也只能作罢,请马勇节哀顺变,祝他的领导一路走好。马勇说好的,一定把农民朋友的祝愿给领导带到,尔后重又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地坐长途汽车又回到了市里来。一下长途车,他顾不上回家,便直接打车奔了妇联,进大门,上楼梯,小跑地穿过走廊,疾步走到赵慧的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去,他要先见赵慧解释这件事情。
赵慧却不在。赵科长上茅房去了。
屋里只有一个来妇联告状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等着赵慧尿完尿回来。
马勇问明那面容憔悴的女人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一般来妇联告状的妇女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时间短不了,而妇联干部对告状妇女的开导与抚慰也得说一大通,时间更短不了,马勇很焦急,这赵慧得耗到什么时候啊,何况他今天和赵慧的交谈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于是马勇立刻决定必须要在赵慧上完厕所回来之前把这位大姐的事儿解决了,让她先走,于是马勇开口道:“大姐,您有什么问题您跟我说吧,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妇女狐疑地望着马勇:“你也是妇联的吗?”
马勇索性恬不知耻地一脸严肃地说:“是的,我刚调到妇联来。”
妇女于是眼泪开始涌出,像一声叫板似地哭诉道:“同志啊——!”
马勇赶紧说:“打住!我都明白了。”
妇女愣了,眼泪也一时愣在了眼窝里,说:“我还啥都没说你就明白了?”
马勇说:“不就是你男人打你嘛!你男人天天打你,白天打,晚上打,双休日还加班打,难道不是这样吗?”
妇女愣愣地看着马勇,马勇说的很对!妇女问:“那,同志,那我该咋办呢?”
马勇说:“他打你,你也打他!”
妇女更愣住了:“啊?!”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妇联干部嘴里说出来的。
马勇继续说:“跟他打!谁怕谁啊!”
妇女表示了对这个方案的迟疑,说:“那我,我打不过他咋办?”
马勇指导该妇女:“那你咬他!再不,你掐他!掐人是我们妇女同志的强项,你要充分发挥这一点。如果掐也不行,你偷偷给他下泻药,你让他拉稀,你让他拉的浑身软的跟面条一样,看他哪还有劲再打你!总之,咬,掐,下药,你全跟他招呼!我最恨男人打女人了,你别跟他客气!”
妇女更加狐疑地看着马勇:“同志,你真是妇联的吗?你是干部吗?”
马勇说:“怎么了?”
妇女说:“我觉得你不像一个干部在讲话。”
马勇说:“改革了。现在都这么说话了。我们妇联现在调整的政策是:对有些个别的混蛋男人,就得以毒攻毒,就得灭那王八蛋!时间长了,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大姐,您先回家试试,要不行,你再过来。”他像医生给病人看病似地说,半搀半拉地把妇女送出门去了。尔后他莞尔一笑,看看表,才花了两分钟,又在椅子上坐下,等着赵慧。
赵慧从厕所回来了,一见马勇,楞了一下,脸立即阴沉了下来。
马勇忙陪着笑脸站起来,亲昵地说:“慧慧——”
赵慧不吃这一套,冷着脸不理他,一看屋内,诧异的问:“那位在这儿等我的女同志呢?”
马勇说:“走了。我替你处理了。”
赵慧愕然地说:“你替我处理了?!——你怎么处理的?”
马勇说:“我,这个,我让她回家,我让她,让她跟她爱人去好好讲道理,我跟她说夫妻之间要和和气气的,什么事儿都要好商好量,怎么能动手打人呢,现在连台湾都不说打了,现在都不说解放台湾了,现在都说和平统一了,何况是恩爱夫妻!我看她等的着急,就先跟她谈了,我也是想帮你减轻一点工作量。总之,我完全是按照你的思想、你的境界、你的方式跟她交谈的,这都是你平时教育我的。”马勇谄媚地对赵慧一笑。
赵慧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她听马勇说的都对,但她依旧对马勇阴冷着脸,说:“你不是去——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马勇陪着笑说:“我一听这事儿,立刻就从乡下回来了,一下车我就先奔你这儿来,我连家都没回,你看我背包都背着哩!”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拉起赵慧的手,温柔地说:“走吧。”
赵慧甩开马勇的手:“你别碰我!上哪去?我不跟你走!你走!我再不想见到你!”
马勇急了,又上前抓住赵慧的手,并且这次硬攥着不放了,说:“上我家去!咱们跟她当面对质去!我就不信她当着我的面,她还敢说跟我通奸了!走!”
马勇硬拽着赵慧回他的家去。
在马勇拽着赵慧朝这里奔来的时候,王建军像这个家庭的主妇一样正在全面彻底地打扫着房间。客厅里的所有家具都被挪动了位置,沙发等物件全部被放置在房子中间的地上,王建军蹲在墙角,细致地用小铲子在一点点地铲着墙角地边长年累月粘在上面的污渍,干的汗流满面。她还穿着马勇袍子一样的睡衣,露出两条光腿,腿上也是汗。她感觉到了热,便解开了睡衣,让窗外飘进来的风吹着,她没戴胸罩,农村人都不戴胸罩的,两个袒露的奶像两个小皮球一样,等马勇拉着赵慧推开又没锁的门进来,恰好看见她这副春光外泄的样儿。
马勇和赵慧看傻了。马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而赵慧更加火冒三丈。
王建军抬头看见了马勇,欣喜地叫道:“马哥!”接着看见了跟进来的赵慧,她又闸住了要奔放出来的情愫,掩上睡衣,尴尬地笑笑,说:“我又忘了锁门了。我老忘。我们农村都不锁门的。”
马勇愕然地看着被翻动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小王,你,你这干吗呢?”
王建军又恢复了活跃,她只跟马勇说话,不理赵慧,说:“我给咱扫房间呀!马哥,你看你这屋,脏的!墙角,旮旯,全是土,你平常扫地就光扫地中间这一块,人都睡在土堆里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马哥你先坐,我把墙角这点脏的铲掉,我就给你烧水,让你洗澡。”她说着,又蹲下去奋力地铲粘在墙角的污渍,更加彰显她已经是这个家庭主妇的意思。
赵慧气的鼓鼓的。
马勇愈发尴尬,唯恐赵慧又摔门而去,他叫道:“哎哎哎,小王,你还真进入角色了,还烧水给我洗澡!小王,你先别干,你先起来——”他拉起王建军来,拉她到赵慧面前,正色地说:“你当着赵姐再说一次,你跟我,我们俩真有那种事儿吗?”
王建军拿着小铲子低头站着,沉默不语。
马勇催促地说:“你说呀!”
赵慧也觉得应该给马勇一个机会,万一马勇是冤枉的呢?于是她忍着气开口说:“小王,我希望你从现在起开始说实话,你和马勇,你们到底有没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马勇着急万分地说:“你快说咱俩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王建军却挑战地望着赵慧说:“有!”
马勇再次傻了。赵慧则是要疯了。
王建军进一步对赵慧补充说:“我和马哥,我们俩有关系,但没不正当!马哥不是跟我耍一耍就完了的,他是要娶我的!”
赵慧更要疯了。
马勇愤然无比也惊愕无比,他简直不认识这个卖包子的园胖而茁壮的小姑娘了,吼道:“你这个小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
王建军索性不理会马勇的吼叫,她索性放开来对赵慧说下去:“马哥说了,他说我奶好。我能给他奶娃娃。我以后能把娃娃给他奶的白白胖胖的。他想要自个的娃了。只有我能给俺马哥生娃!”
赵慧气的浑身哆嗦,手指着马勇道:“马勇!什么这个奶……你要跟她没那种事儿,她一个农村没结婚的姑娘,这种话她怎么能说的出口!?再联想到上回你跟我儿子,那种话儿你都能教小孩子说,你,你道德败坏是一贯的!你——”她气的说不下去了,果真一摔门就走了。
马勇急得拔腿要追,却被王建军拽住了。
王建军说:“马哥,你别追她了,她走就让她走呗。”
马勇于是站下,愤怒满腔,恶狠狠地逼近王建军。
王建军望着凶神恶煞的马勇,一咧嘴,反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她天性的顽皮。她一见马勇就满心喜欢,她一点都不觉得马勇可怕,她甚至还亲昵地上前去摸了一下马勇咬牙切齿的嘴。
马勇气的大叫:“你还笑——你还摸我!!”
王建军被马勇喝的一哆嗦,见马勇真生气了,不敢笑了,有些怯地看着马勇。
马勇厉声地说:“你为什么要说我跟你——我能跟你这么个小孩通奸吗?!”
王建军又低着头不说话。
马勇又吼道:“你想干什么呀你?!你说!”
王建军还是低头不说话。
马勇无奈,喘了一口粗气,停停,忍着气说:“好好,你也是个小姑娘,我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我也不怎么着你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呢,换上你的衣服,现在就跟我去跟赵慧说,你说这些根本都是没影的事儿,都是你瞎说的。然后,回你的包子铺去,再别来了。”
王建军抬起头,勇敢地说:“我不去。我也不对她那么说。我也不回包子铺去——”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更勇敢地对马勇说:“我以后就住这儿了!”
马勇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了,他像看电视机里长出一颗南瓜来一样看着王建军。
王建军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说:“我一个姑娘家,我已经说了我跟一个男人……那样了,我就不能改口了,我就得真跟这男人好!这条街上,好多都是我们村里跟我一样来城里干活的,这事儿肯定要传到村里去,我爹我娘都得知道,我要就这么算了,我爹我娘要打死我,我以后在还咋嫁人呢!呜呜呜……”她哭的脸都皱在一起,像一个包子。
马勇让王建军哭的心烦意乱:“你别哭,你别哭啊——让人听见好像我真把你怎么着了!”
王建军偏要继续哭,偏要继续大声地哭,希望大家都听见,她哭着,拉住马勇,同时央求地说:“马哥,你就跟我好嘛!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以后会对你可好可好!我不要你养活我,我不要你一分钱,你要是有急着花钱的地方,我还给你钱!我有钱!这些年我卖包子,我存了好几万哩!你要,我都给你!以后我还能挣钱!以后成了家,我啥都听你的,我保证不跟你顶嘴,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晚上我给你洗脚,我再给你生个娃,我保证把娃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就像我卖的小肉包子!马勇哥——!”
马勇于是有一点感动,继而很有一点被感动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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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9: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14楼 断线的木偶说:
无论是俞晓红还是赵慧,还是他离婚以后陆续短暂谈过的那些都市知识妇女,没有一个像这山东乡下小姑娘这样的,她居然说还要给我钱,她说天天晚上给我洗脚,她说要把娃娃喂的跟小肉包子一样,尤其她说,她说决不跟我顶嘴!现在城里还有不跟男人顶嘴的女人吗?应该反过来问:现在城里还剩下多少敢于跟女人顶嘴的男人?还是劳动妇女好啊,爱的多么质朴!但马勇不可能跟王建军好,他想都没想过这件事儿,他一边挣脱着王建军,一边对她说:“小王,就是那歌词里唱的:谢谢你对我的爱,我今生今世不忘怀!但这事儿肯定不行,你别胡想了啊!”
王建军却拉着马勇不放手,说:“反正我不走!马哥你晚上也别走,你也住这儿!”她停停,羞红了脸,又勇敢地说:“咱俩睡!”
马勇吓得瞪大眼,使劲挣脱开王建军,说:“我还跟你睡?!我的本拉登啊!”他防备地跳开到一边去,远一些距离看着锲而不舍决不罢休的王建军,最后,他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既然不肯走,那你,你就暂时先住这儿吧,,我,我先走好了。”
马勇背起行囊就又走出自己的家去了。
马勇又在夜半时分独自流浪在城市的街上,想着怎么解决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马勇想了一夜,决定自己来解决王建军的问题。
马勇决定先去找刘婉香,让王建军的这个伙计去劝他的小老板回来。王建军在这个城市没有亲属,刘婉香要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了,马勇估计刘婉香的话王建军好歹也会听进去一些。马勇买了一把香蕉,拎着,去了包子铺。包子铺里,硕大的案板上,刘婉香正在用一根很粗的擀面杖擀着包子皮儿。正是午餐时分,包子铺外临街摆着的几张餐桌上,坐满了食客,在吃包子喝粥,刘婉香同时招呼着他们。马勇快步朝刘婉香走过去,先把香蕉放在刘婉香面前,尔后笑道:“小刘,刘婉香!”他对刘婉香笑得一脸灿烂。
刘婉香却冷着脸,他只看了那香蕉一眼,恨恨地不搭理马勇,继续擀着他的包子皮儿。
马勇坐下来,准备跟刘婉香长谈,他凑近刘婉香,声音压的很低,他怕让外面那些食客听见,这种事情总是不好让大家都来听的,马勇像地下工作者接头那样地说:“刘婉香,我今天才明白,为什么你老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像跟我有血海深仇,原来你爱王建军,你是吃我的醋了。你爱王建军对不对?”
刘婉香依旧不说话,继续干活,但眼眶开始潮湿,马勇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马勇于是开始兴奋,他的谈话抓到了重点有效果了,他进一步急切地表白道:“小刘啊,其实我根本没碍你的事儿!你想我马勇,你们的马哥,我是那种人吗?我有对象!就算我没对象,就算我十几年都没碰过女人了,就算我欲火焚烧,烧的你蒸包子都不用火了,你直接把我放在蒸笼底下就把你这屉包子蒸熟了,我就是憋成那样我都不会干那种缺德事儿!你应该相信我呀!刘婉香,你是相信马哥的是吧?”
刘婉香还是不吭声,但眼眶更加潮湿,并且有泪花开始闪现。
马勇愈发兴奋,他的谈话越来越有效果,看刘婉香都快哭了。马勇兴奋地继续说:“我就知道你相信我,你看你都感动了!小刘,马哥得求你一件事儿,你跟王建军天天在一块儿,你俩熟,你说话她没准还听,你帮我去劝劝她,让她别闹了,赶快从我家搬出来,要不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哥现在有难,你不帮哥谁哥呀?咱俩是兄弟啊!”
刘婉香干不下去活了,眼泪扑哧哧地掉下来,他拿着擀面杖站着,喘着粗气。
马勇兴奋无比,同时很佩服自己,他终于把刘婉香说哭了!马勇一迭声地说:“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你是为马哥受了冤枉而激动了,你看你眼泪都出来了,真是哥的好兄弟!那,兄弟,你现在就去吧,我帮你看着包子铺。”
刘婉香却不动窝,眼泪愈发汹涌,他紧攥着擀面杖,呼呼地喘粗气,胸膛起伏着
马勇催促着:“兄弟你快去吧——”
刘婉香突然爆发地发出“啊——”一声大叫,像蓄了许久的堰塞湖溃堤了。
马勇猛然被刘婉香的这一声嘶叫弄的愣住了。
包子铺的食客们也都被刘婉香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呐喊弄的心惊肉跳,扭过脸来看。
刘婉香抡起擀面杖就朝马勇劈过来,流着眼泪叫喊着:“谁跟你是兄弟!你个流氓!”
马勇抱头躲着刘婉香的擀面杖,急了:“哎哎,你怎么打人!谁是流氓啊——”
刘婉香痛苦不堪,一个大小伙子当街嗷嗷地哭,手里的擀面杖雨点般地朝马勇连连劈去,边打边哭着说:“你把王建军搞了!你们通奸!呜呜呜!国家不让通奸你通奸!你和国家对着干!我非打死你不可!呜呜呜呜……”
食客们明白过来是在痛打一名通奸犯,纷纷叫好。有食客捡起一块石头给刘婉香,让他掷。更多的食客受到启发,纷纷捡来小街上的石块和砖头,拢起一堆,让刘婉香投掷。
马勇于是抱头鼠窜。
马勇只有去找张琪,让张琪来帮忙。
马勇脸上带着伤,坐在张琪那间依旧脏乱不堪的宿舍里,他买来啤酒和小菜,放在张琪的电脑桌上,和张琪对喝。俩人都喝的赤头涨脸的。马勇带着酒意,委屈地涨红着脸说:“张琪,别人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我?!咱俩这么多年的哥们了!你能相信我真把那小姑娘给办了吗?!我跟你说,我现在是没办法了,你是我哥们儿,铁哥们!你得帮我去劝劝那小姑娘,让她赶紧搬出我家,再跟赵慧去做个解释,我得接着往下生活呀!你挺能说的,你有办法!这关键时候你不帮我谁帮我!你说是不是?”
张琪不说话,只是嘿嘿嘿嘿地笑。
马勇说:“你笑什么?你说话呀!”
张琪还是笑,但他说话了,说:“几次?”
马勇不明白:“什么几次?”
张琪说:“你们那个了几次?弄的人家小姑娘现在要死要活的要跟你?”
马勇抓起一块鸡骨头朝张琪扔过去:“我弄你!”他又抓起鸡骨头和猪骨头,还有啤酒罐,不断朝张琪扔过去,“我弄死你!”他愤怒地说。
张琪抱头躲着,嘿嘿嘿地笑。
马勇不扔了,正色地说:“不闹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张琪说:“我当然帮你,不帮你能叫哥们儿。”
马勇说:“好!那你别喝了,你赶紧去,现在就去!”
张琪停顿了一下,说:“去,我是不去的。我可以帮你,但我不去。”
马勇不解地皱着眉头说:“你别绕好不好!你把话说清楚了!你不去怎么帮我呀?”
张琪不语,站起来,走过去,从柜子里的一个小抽屉中取出一本存折,回来放在马勇面前,说:“这是我目前所有的存款,八万块钱。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日子。我知道你现在一下拿不出太多钱来。你拿去吧。”
马勇更是不解:“你干吗呀?给我这么多钱?”
张琪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马勇,我很少这么认真严肃地跟你说话,我首先表态,这事儿我不赞成,我觉得你办的这事儿……不怎么地,有点恶心。你说你又不想跟人家结婚你搞人家干什么?尤其人家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把贞操又看的这么重!我这人一贯吊儿郎当,在报社永远属于落后群众,但我觉得在关键的时候做人得有基本原则。当然,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是有意的,我估计是小姑娘比较主动,你呢,一下子没控制住,我也可以理解,男人嘛,在那个关键时候荷尔蒙当领导了嘛。现在只有尽可能多给小姑娘一些经济补偿,看人家是不是能原谅你。”
马勇捏着存折看着,默不作声。
张琪认真地说:“哥们儿,这些钱你全拿去用吧!”
马勇感慨地开口道:“八万块,一把都给我了!别看你平时在钱上老跟我抠,但在关键时刻,你还真是哥们儿!我谢谢你!”
张琪不无自豪地说:“你别说这个,兄弟嘛。”
马勇一下把存折摔到张琪脸上,他真生气了,叫道:“但在这件事上,你不是我哥们儿!”
张琪一下愣住,也喊起来:“你疯了你!”
马勇委屈激动地说:“居然连你也不信任我!居然连你也相信我把人小姑娘办了!”
张琪也激动地说:“这事儿叫我怎么相信你?!你要没把人家怎么样,人家一个农村的小姑娘,人家能那么说?人家能赖到你家里不走?!”
马勇一时无话可说,苦笑地说:“好好好,我做人没基本原则,我让荷尔蒙当我的领导了,领导着我大步跨向流氓系列,我是流氓,再见!”
马勇站起来背上行囊要离去。
张琪一把抓住马勇:“你干吗去?不是说好住在我这儿吗?你现在哪有地方住啊!”
马勇怒吼道:“我宁肯睡大街上去!你别跟流氓粘到一块儿啊!”
马勇气恨地挣脱开张琪背着行囊走出门去。
马勇没有睡在大街上,在傍晚的时候,他去找俞晓红了。
马勇坐在街头的露天茶摊上,喝了一下午的菊花茶,期间上了五次卫生间,到第五次从街头厕所出来的时候,他想到,现在也只有去找俞晓红帮忙了。马勇想,在这个城市里,在这么多的男人和女人中间,或许只有俞晓红是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俞晓红曾经和他贴近到就像鞋子和脚的关系一样,她知道这脚可能会长脚气,会得鸡眼,会得灰指甲,会生各种的毛病,但决不会得痔疮!只有俞晓红清楚地知道他马勇会干什么和不会干什么。马勇一想到茫茫人海,在这种时刻,他所能去寻求信任和帮助的竟然只有这个已经离异的前妻,马勇不禁有一种,类似,近似,相当于,等同于……有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怪异的感觉,涩涩的,尔后是酸酸的,再尔后是久久萦绕挥之不去的怅然。马勇打车去俞晓梅家,一路都被这种怪异的复杂的情绪所缠绕和包裹着。
当俞晓红问明了马勇的来意,她坐在姐姐家的沙发上咯咯咯咯地笑。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就越想笑,笑个不停,笑的没完没了,笑的马勇红头涨脸。
马勇红头涨脸地坐在一旁,尴尬地勉强地陪着俞晓红笑。他此刻能做的表情只有干笑。脚边放着他那个下乡背的行囊,行囊脏了,粘了不少土,他一直背着这个行囊,一直还没找到个地方放置它,这肮脏的背囊显示着他此时的倒霉和落魄。这背囊也让俞晓红笑个不停。
姐姐俞晓梅和姐夫杨永德看出马勇的难受来了,两人坐在一旁,看着妹妹在笑昔日的妹夫,虽然不是嘲笑,但那种笑也是一种剥离,把马勇的颜面一点点地剥离了去,让他尴尬不已。俞晓梅和杨永德都想帮助马勇,尤其是俞晓梅,对马勇今天登门分外高兴,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她一直对马勇有一种丈母娘般的情愫,她不能让妹妹把好不容易来的马勇再气跑了。
俞晓梅有一点严厉地对俞晓红说:“晓红你别笑了,人家马勇正难受哩!你正经点儿!”
杨永德也插进来道:“是啊,晓红你正经点儿。”他平时很少说话,他的话更对小姨子有一点份量。
俞晓红于是止住了笑,打趣地望着马勇:“这么说,哥们儿,你让人家小姑娘摆了一道?”
马勇尴尬地笑道:“嘿嘿,就……就这意思吧。”
俞晓红继续打趣地说:“你真没怎么着人家?不能吧?你机器坏了?”
俞晓梅不满地斥责妹妹:“晓红,说什么呢?越发没个正经!”
马勇举起右手宣誓般地说:“不开玩笑,天地良心!”
俞晓红于是也不开玩笑了,正经地说:“好,这且不论。就是说,你找了一圈的人,你现在认为只有我是最能理解你的?也是在这件事儿上最能相信你是清清白白的?”
马勇诚恳地说:“是。”
俞晓红又说:“你想让我帮你?你认为现在惟一能帮助你的人就是我了?”
马勇继续诚恳地说:“是。我想请你去劝劝那小姑娘,你们都是女人,彼此比较好说话。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女人能帮我。我总不能去找赵慧去劝她吧?”
俞晓红内心非常满足和得意,尤其是马勇说他不能去找赵慧而只能来找她,但俞晓红表面上冷冰冰的,还露出一点愤然来,道:“你现在需要我知道我的重要了?你当初怎么不这样呢?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朝我吼,你居然拿起一把韭菜跟我说,说‘我现在要上菜市场买把韭菜可能还要费点儿事,起码我得骑车去,但我要马上找个比你强的女人那是随便一个动作,我现在打个电话就来人!’我不如韭菜吗?你现在怎么不认为我不如韭菜了?你不是打个电话就能来人吗?你现在打电话找她去呀!”
马勇尴尬地笑着:“嘿嘿,那是,我当时……我当时不是正便秘嘛,火大,胡说八道。”
俞晓红不依不饶,吊着脸说:“那好,今天我也便秘了,我也火大,我不高兴帮你。”
马勇急忙央求,朝俞晓红作揖:“别别别别!你一定得帮我,我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
俞晓红无限地满足和得意,扑哧一声笑了,又笑的咯咯咯的。
俞晓梅见俞晓红笑了,插进来说:“晓红,你别逗马勇了,你还真的帮帮马勇!你帮着赶快把那个农村丫头的事情给解决好。”停停,她又想起来,对俞晓红补充地强调道:“那个赵慧你就别管她了,她爱生气她生气去,她要不想跟马勇谈了,正好!”
杨永德也再次插进来说:“晓红,这事儿你还真得管,你还真的帮帮马勇,这件事情不早点好解决对马勇影响和声誉都不好。另外——”他又转向马勇,说:“马勇你自己和那个小姑娘以后相处也要注意一点,你是不是在言行举止上有不注意的地方,让人家误会了?”
俞晓梅不乐意了,她处处护着马勇,像丈母娘疼女婿,她不愿意丈夫这么指责马勇,她抢白丈夫道:“杨永德,你别这么说人家马勇!那是人家小伙优秀,才能这样招凤引蝶,像你,只能把蚊子招来!”然后她由此又说起每天都要几乎念叨一遍的“老三篇”来,说:“杨永德,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不能也给我闹点绯闻出来呢?你怎么还是这样没出息呢?要不,你就是有了,但你藏着掖着不敢让我知道?杨永德,你要有了你就说嘛,我巴不得你也像马勇那样,也有个小妹妹喊你哥,听听,‘杨哥’,酸的像醋溜白菜,你要这样我高兴死了,我也有面子啊!要不让人说人家的男人都行就你男人是个瘪茄子!你是不是真有了不说啊?你说嘛!”她又审视地盯着杨永德,让他坦白。她心跳的咚咚的,她又害怕丈夫坦白。
杨永德气得又嘟囔道:“你又来了!跟天气预报一样,一天一遍!我让你吓得严重肾亏,我敢有吗?”
俞晓梅满意了,不无得意地说:“我晾你也没有!”
马勇笑着站起来:“俞晓红,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啊。”
俞晓红依旧还拿着架子,不冷不热地说:“我没说要帮你啊,我说我还要考虑考虑。”
马勇太了解俞晓红了,他知道她这样就是答应了,她必须要再矜持一下,马勇一笑,转向俞晓梅和杨永德,同时从地上拿起了那背囊,说:“姐,姐夫,我走了啊——”
俞晓梅急忙拽住马勇的背囊:“你上哪去?你不是没地方住了吗?”
马勇说:“我上办公室,弄张行军床,对付几天。”
俞晓梅不由分说又夺下马勇的行囊,断然地说:“行军床怎么睡啊!你就住家里!正好,晓红一人住一间大屋,你就……你就跟她住一块算了!你俩又不是没在一块儿住过。”
马勇万分尴尬,结巴地说:“这个,这个……”
俞晓红则不说话,她微笑着,饶有兴致地望着马勇。
马勇看俞晓红笑眯眯地看着他,愈发地结巴起来:“这个,这个,这个……”
俞晓红依旧不语,笑的更妩媚了,目不错睛地望着马勇。
马勇躲闪着俞晓红的目光,穷尽措词地推辞道:“这个,这个,我,我,我下乡腰扭了一下,我腰闪了,我怕,怕,怕明天一早我起不来床了……”
俞晓梅急得直朝俞晓红使眼色:“晓红,你拉马勇进去!天也不早了,洗洗你们就睡吧,有啥害羞的!”她急切地想让马勇和妹妹生米煮成熟饭。
俞晓红冷下脸来,道:“我尾椎骨还裂了呐,我要是过性生活,明天一早,我就去世了!”
俞晓红返身走进她自己的卧室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马勇尴尬地重又提起行囊,出门下楼去走了。
俞晓梅愣了一会儿,扑到窗口朝楼下喊:“马勇,你放心,晓红一准帮你的忙!”她怕马勇生气了,从此再不搭理她这个倔强任性的妹妹。马勇没听见俞晓梅的喊,他搭出租车走了。俞晓梅很是懊丧,她认为已经是水到渠成眼看要瓜熟蒂落的事情,一眨眼就又弄砸了,她不禁恨恨地推门走进俞晓红的卧室里去,她要去骂这个妹妹一顿。
俞晓红已经换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头,准备就寝。她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俞晓梅又爱又恨地戳着俞晓红的额头:“你这个丫头!你咋突然就不高兴了?甩脸子?”
俞晓红没好气地说:“他还拿架子!”接着,她又埋怨俞晓梅道:“姐,你也真是的,你还让我拉他进来,好像我巴不得要爱他,他是我的肝,他是我的肺,他是我的大肠他是我的胃,我离不开他我求他似地!”
俞晓梅说:“那你为啥朝他笑呢?我看你朝他笑,我以为你特愿意哩!”
俞晓红说:“我那是觉得好玩。我看你一下把问题推给他,我就看着他,我想看他是什么反应。我笑,是我觉得这特有意思。”
俞晓梅长叹一声:“唉,你们俩真是一对冤家,让我操心死了!”停停,她又操心地说:“不过,晓红,马勇求你的事儿你得帮他,你不能让那个小姑娘把他名声坏了!”
俞晓红没好气地梳着头说:“我不管!他死了我也不管!”
又是一个翌日,又是清晨,天上有一层云霭遮住了天光,太阳还在等云霭散去才能在天空显现,所以还看不出来太阳在今天是不是依旧红的很好,但国家和人民还是挺好的,可是马勇的心情却不好,很糟糕,他面前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已经无路可走。马勇又想了一夜,最后,在清早上班的时候,马勇再次来到妇联办公大楼外,想最后一次找赵慧再当面解释一下,争取能说动赵慧一块去做王建军的工作,这似乎是他最后惟一能再努力一下的事儿了。马勇在妇联楼前踌躇着,徘徊迟疑犹豫不决,他几次走到楼门口,想进去,几次又折返回来,因为他实在觉得这太没有把握,他几乎可以断定赵慧是不会搭理他的,如果他硬闯进去,结果很可能就是让赵科长把他臭骂一通后又撵之出来,他只能自取其辱。最后,马勇决定放弃,他想爱咋咋的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统统都随她们去!难道王建军还能在他的屋里住上十年不成?最多就是赵慧不跟他谈了。只是可惜他费尽心机从乡下带回来的眼罩了。马勇最后看了妇联大楼一眼,想着或许这就是最后再看这楼一眼,今后不会再来这儿了。他有些落寞地转身沿着人行道讪讪地走去,刚走了几步,一抬头,不由怔住了——
他看见俞晓红和张琪居然迎面走了过来!
马勇惊讶地说:“你们俩也……也是上妇联来吗?你们俩上这儿来干吗?”
俞晓红不理睬马勇,似乎隔夜的余气未消,她绷着脸仰头看着天空。
张琪解释道:“晓红一大早就来找我,让我和她一起来找赵慧,去跟你那小王谈谈。晓红觉得如果能拉上赵慧一起去,力量更大,而且一举数得,你俩的矛盾也能一块儿解决。”
马勇喜出望外,像看孔雀开屏一样地看着俞晓红:“你昨晚不是……你又答应帮我了?!”
俞晓红依旧冷着脸说:“我太太口服液喝多了,我内分泌太洋溢了我想多管闲事呗。”
马勇噎住了,这是他和俞晓红离婚吵架时他骂过她的话。马勇尴尬地陪着笑说:“我当时满嘴胡说哩,你就当我内分泌失调了!”
俞晓红还是对马勇冷冷地:“我可告诉你啊,我帮你是帮你,可不一定保证行哦。”
马勇又谄媚地对俞晓红笑着:“没问题!你出马,肯定行!你是谁呀,你要在唐朝,那还有武则天什么事儿啊!你要在美国,那克林顿就不娶希拉里了!”
俞晓红笑了,又矜持地绷住,绷着脸道:“你少拍我马屁!”
张琪把马勇拉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躲着俞晓红,偷偷从兜里掏出那个存折,低声道:“我不想来,我觉得这没用,说几句话就能把这么大的事儿平了?是俞晓红非要来。马勇,你看存折我都带来了,还是你把钱取了给那小姑娘送去吧?这比光说管用。要不,我取了我替你送去?我就说你羞愧地不敢见她,你羞愧的好几次想自杀,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已经是骨灰了,你觉得特对不起她,你只有把你现在所有的钱,加上你又去卖血,凑的钱,给她作一点补偿,也许这么说能平息一下人家小姑娘的怒火。人家一看你都卖血了也许就算了。马勇你看我这么去替你说行吗?”
马勇听的目瞪口呆。他看看不远处的俞晓红,也压低声音道:“你滚蛋吧。我又没干什么我凭啥要给她钱?我还羞愧的想自杀?我还卖血?你真比美联社还能编!”
张琪着急地说:“这不就是个策略嘛!都这时候了,你干就干了你还死不承认——”
俞晓红这时在不远处催促着张琪,让他快跟她进楼里去,她主要是不满意张琪和马勇背着她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俞晓红不能允许她的男人有什么事儿瞒着她,她希望她的男人一切都要像葵花向着太阳一样对她透明地绽放。张琪只好作罢,揣起存折跟俞晓红匆匆地走进妇联楼里去,去跟赵慧谈。马勇喜孜孜地一笑,喜孜孜地转身离去,回去等消息,他心想这下笃定是成了。
然而俞晓红和赵慧的交谈却进行的极为艰难,几乎要谈崩。
俞晓红先让张琪在赵慧办公室外等着,她自己先进去跟赵慧谈,她觉得两个女人之间有些话可以更敞开来说。但赵慧却很冷淡,她神态冷淡地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低头垂目,手里转动着一支铅笔,旁边就有一排沙发,她连坐都没让俞晓红坐下。俞晓红便站着,她站着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赵慧:“赵慧,我是马勇的前妻,我来找你我是有心理障碍的,我现在克服了一切障碍来找你,我能站在这儿我不容易,所以你得听我一句劝!咱们两人一起再去找一下那个小姑娘,再跟她谈谈,该对质还是要跟她对质,把事情真正搞清楚。我请你再给马勇一次机会好吗?你应该明白,我能对你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对我是多么的……艰难!”
赵慧却不为所动,依旧冷淡地垂着目,依旧看都不看俞晓红,依旧转动着手中的铅笔,冷淡地说:“我不去。我说了马勇现在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俞晓红忍着气,坚持地脸上挂着微笑,继续说道:“赵慧你别这样。这同时也是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现在要找个合适的对象也不容易。一起去好吗?”
赵慧强忍着不耐烦说:“我已经说了我不去。俞晓红你还是走吧!”
俞晓红强忍着她的急躁脾气,依旧微笑和锲而不舍着:“赵慧你还是和我去一趟吧。”
赵慧的不耐烦爆发了,把手中的铅笔不轻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回事呀?!一个那样伤害我,一个又扮笑脸来劝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俞晓红,我说句也许不礼貌的话,我一直就觉得你和马勇就没有断,即使表面上断了,但实质上也是藕断丝连!所以你今天来你都让我害怕!我搞不清你们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干什么!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猫腻!我是受过伤害的离婚女人我再经不起伤害了!老实说,我怀疑你的动机!”
俞晓红被噎住,尔后,她也爆发了,冲门口喊:“张琪,你进来!”
张琪在一秒钟的时间之内便推门冲进来,“来了!”他带一点表演秀成分地声调铿锵有力的说。他想让俞晓红知道,他是她的呵护者,随时随地都在听她的召唤。
俞晓红拉过张琪来,挽着他,对赵慧道:“他叫张琪。你即使没有见过他你肯定也知道他。张琪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现在在跟他谈恋爱,如果发展的好,我是要跟他结婚的!”
张琪激动的要死。这是俞晓红第一次主动地挽张琪,让张琪有一种晕眩般地幸福。张琪幸福而激动地补充和强调俞晓红的话:“这是肯定的!”他说的是结婚。
俞晓红继续挽着张琪道:“我今天之所以要把我男朋友也特地叫来,我是想让你知道,我才是跟马勇没有任何感情关系了!我今天来,是站在第三者的客观立场上,或者说是站在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的立场上,想来给你一个忠告!赵慧,我也说句不礼貌的话,这件事,你是大错特错了!你是个傻瓜,大傻瓜!”
赵慧被俞晓红挽着张琪宣布张琪和她关系的举动,在一瞬间,微妙地消除了她对俞晓红的敌意。女人之间恩情仇怨的纠结和消退有时候就在很细微的一个举止上。同时俞晓红连珠炮般毫不客气的话语也说的她一时怔住,她愣愣地眨巴着眼望着俞晓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张琪怕赵慧会恼,担忧地说:“晓红,你别这么说话。你,你柔和点儿。”
俞晓红则不管不顾,依旧激烈地说:“我就要这么说她!”她又对着赵慧道:“赵慧,我这么说你,你挺恨我的是吧?但你恨我我也要说!”
赵慧眼里最初的抵触却已经和缓了许多,她和缓地说:“你说吧。”
俞晓红便继续说:“赵慧,我也是离婚的,我也受过伤害,我为什么离了呢?其中有一条:我冲动!我同时也是自己伤害了自己。陷在感情和婚姻里的人容易都冲动,有一点点不对,就吵,就闹,就打,就掐,然后,就离!就散!好多不该毁灭的感情和婚姻就这么毁灭了。很多男男女女都不懂要给感情和婚姻留出缓冲空间来。而婚姻和感情是必须要留出缓冲空间来的!钢筋水泥大桥还得预留伸缩间隙哩,要不桥就塌了!赵慧,你现在这样,就是不给你的感情留缓冲空间,不先去冷静地思考,不先去冷静地再调查了解,到最后你可能会后悔的!”
赵慧坐着,默不作声,思忖着。俞晓红的话又在一个微妙的点上打动了她。
张琪钦佩地长久地望着俞晓红。他只有在上小学的时候这样无限崇拜地看过电视里的姿三四郎。那时候中国的小孩都崇拜姿三四郎。
俞晓红看着张琪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样子,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张琪说:“我觉得你就像易中天,你不到电视上去说你都可惜了!”
当俞晓红、赵慧和张琪一行三人来到马勇家的时候,王建军正在打扫房间。她更加彻底的像这个家里的主妇了,房间被她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连俞晓红看了在惊讶之余都感叹不已,她住在这儿的时候决没有这么干净,不禁佩服农妇还真是勤劳。而王建军还嫌不够干净,还在拿着块抹布在角落旮旯里擦拭着,擦拭着最后一点点尘灰,故意要在这两个和马勇有关联的城里女人面前展示她勤劳的强项。而且她也不再穿马勇袍子一样的大睡衣,她给自己买了一件小号的穿着,花色和款式都和马勇的睡衣一样,看上去就像夫妻情侣装。俞晓红和赵慧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夫妻情侣装一样的睡衣都深深地皱着眉。而王建军根本不搭理她们,视她们而不见,依旧旁若无人地走来走去地擦拭着。
俞晓红忍着气道:“小王,你先别擦了,你先坐下来,我们有话跟你说!”
张琪也附和俞晓红说:“小王,王建军,你别擦了,这又不是你家,你擦这么干净你不是还得走嘛!”
王建军硬梆梆地说:“这就是我家。我就住这儿不走了。我在等我们家老马回来。”
这个称谓说的三人一起愣了,都有些犯傻。
赵慧没听清楚似地问:“谁?你说你在等谁回来?”
王建军勇敢地说:“我们家老马,马勇!”
赵慧气的要死,对俞晓红和张琪道:“你们俩听听,这已经是她们家的老马了!”
俞晓红也气地直翻眼睛,但她忍着,因为女主角毕竟已经不是她了。
张琪捂着嘴偷偷地笑,他觉得这山东小丫头真敢咧咧,连老马都上来了,马勇要听了得晕死过去!但张琪只偷笑了两下就不敢笑了,他怕俞晓红看见他乐会生气,于是他也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瞪着王建军。
俞晓红继续忍着气,并且她也对王建军浮起微笑来,好言好语地说:“好,小王,你一边干你的活也行,你只要听我们跟你说就行了——你能听我们跟你说吗?”
王建军却不理会俞晓红的和蔼可亲,依旧硬梆梆地说:“你想说你就说呗。”她继续拿屁股对着俞晓红等三人,继续趴在地砖上擦拭那已经根本看不见了的污渍。
俞晓红恨死那屁股了,没人敢用屁股对着她,她很想朝那撅着的茁壮的屁股上踹一脚,但她还是忍下了对这屁股的仇恨,依旧和言悦色地说:“小王,我知道你爱马勇,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但错的是你这种方式。我希望你不要扭曲你爱的人,不要用这种强行的方式来想强行地获得爱情,我希望你能说出事情的真相,你要让别人也爱你,你就要先做一个真诚坦荡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建军说:“我咋不明白?你有啥话你直说就行了,你说那么多形容词干啥!”她认为俞晓红说的都是形容词,她认为凡不是用口语说话就都是知识份子在说形容词。尔后她用她劳动人民的语言继续硬邦邦地说:“你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说我和马哥我们俩啥也没干嘛。我跟你说,我们俩就干了!我们俩就通奸了!”
俞晓红被噎的直翻眼,但她还是忍着,继续微笑着,继续用“形容词”文明地说:“小王啊,你这么说是很错误的,你要明白,你这么说,不光歪曲了事实真相,你还涉及到对马勇名誉的诬陷,严格地说,你这就是违法了,你要好好想想。”
王建军强硬地:“我说了,我们通奸,已经就是犯错误了,再多犯一个又怕啥?犯一个错误背着,犯两个错误挑着!我就是爱马勇,坐牢我也不怕!”
俞晓红再次被噎的直翻眼,她再次强忍着还是微笑着说:“小王你听我说——”
王建军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别说了!你再说啥,我俩也是通奸了。你们要爱坐你们就坐着,我卫生间还没扫干净哩。一会儿你们要走,就替我把门带上。”她站起来就走进卫生间去,很重地关上了门。
俞晓红和赵慧都气的要死,气呼呼地直喘粗气。这个卫生间,俞晓红上过,赵慧也上过,她们都是以主妇的身份使用这卫生间的,都把自己的牙膏牙刷口红粉底霜什么的放在那里过,把那里温馨地布置成自己私秘的空间,而现在,这儿却被这个山东小包子理直气壮地霸占了,而且她还很响地摔门给她们看,她有什么资格给她们摔门啊!
赵慧气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俞晓红,算了,别再说了,一个小姑娘,这么强硬坚持,我看她说的可能就是事实。对马勇,你也有不了解他的那一面,你光听他嘴上说的好!我就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你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你都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不过,不管怎么说,俞晓红,今天的事儿,我谢谢你了。”
张琪也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晓红,我也觉得算了,我估计,很有可能,是马勇一时没有能控制住——”
俞晓红断然地说:“不可能!我相信马勇的基本品德!我不能保证马勇这一辈子感情绝对不会出轨,但我能保证马勇绝对不会玩弄妇女!马勇就是跟人上床,也绝对是以爱着这个人要跟她结婚为前提的!你们不相信他我相信他!”她断然地站起来,放开声音对卫生间喊道:“小王,王建军,你出来!”
王建军从卫生间里出来,态度愈发强硬,说:“咋?还想跟我说?”
俞晓红冷冷一笑,不再用“形容词”说话,也很劳动人民地说:“小姑娘,跟我叫板是吧?不就是撒泼吗,那咱们就来撒泼。你别以为知识分子还是过去老旧迂腐文绉绉的书呆子,现在的知识分子都是复合型人才。知道什么是复合型人才吗?就是什么都能操练!”
王建军不明白地眨巴着眼睛:“你,你啥意思?”
俞晓红说:“不就是通奸吗?好,那咱们就说通奸!我跟马勇结婚七年,是我跟他通奸的次数多还是你跟他通奸的次数多?是我跟熟悉他在床上的样子还是你更熟悉他在床上的样子?你说你跟他通奸了,好,那我问你,马勇在通奸的时候,他是事先喝一杯水呢,还是完了以后再喝水?”
王建军对这个问题十分紧张,她自然不知道,但她强绷着说:“他,他先喝水!”
俞晓红说:“错!他根本就不喝水!他先抽一颗烟,完了他累了,就再抽一颗烟!”
王建军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她不知道男人是这样的。
俞晓红厉声道:“你连这也不知道你就敢说啊?”
王建军不说话,额头的汗开始渗出来。
俞晓红继续逼问她:“我再问你,马勇累了,睡觉了,他是打呼呢还不打呼?”
王建军更加紧张,汗更多地渗出来,这个问题她更不知道了,但她还强绷着,猜测了一个,说:“他,他打呼!他累了当然打呼!”因为她在山东即墨乡下的爹睡觉就打呼。
俞晓红说:“你又错!马勇完了根本就不睡觉!如果女方让他心旷神怡,完了他会很兴奋,反而睡不着了!他兴奋地睡不着他干什么呢?他唱歌!他唱《两只蝴蝶》。他就爱听和爱唱这个。什么‘亲爱的,你慢慢飞,飞过丛林去找小溪水……’,他一直唱。就这么飞呀飞呀,然后,天就亮了。马勇他就是这么一个货,爱说爱唱嗓子永远也没个歇的时候!”
王建军再次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她不知道马勇是这么一个品种
赵慧甚至也听的惊愕不已,眨巴着眼睛,显得闻所未闻。她跟马勇在一起的时候,完事之后,马勇从来没有为她唱过歌,难道是俞晓红说的:她从来没有让马勇心旷神怡过?赵慧不禁有一点悻悻然,觉得让俞晓红把她比下去了。
张琪也显出匪夷所思的样子,他也不知道马勇还有这个侧面,愕然地瞪大了眼。
俞晓红又逼问王建军道:“你听过马勇唱歌吗?”
王建军毕竟是农村丫头,毕竟老实,她老实地摇头承认她没有听过。她们村几辈子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俞晓红于是更为厉声地说:“你连马勇唱歌都没听过你就敢说和马勇通奸了?你就敢说马勇已经是你们家的老马了?小姑娘,你这一套是很容易被戳穿的!你还太嫩你知道吗!另外我还要严肃地告诉你,你这是欺诈你知道吗?欺诈是触犯刑律的,你知道吗?!”
王建军低头沉默着,尔后,她被吓哭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哭着,走进卧室里去。俞晓红、张琪和赵慧都不由担心地站起来,不知她要干什么。少顷,王建军哭着从卧室里拿着她的衣物走出来,她本来带来的衣物就不多,片刻就收拾好了,他哭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哭着折回,哭着走进卫生间里去。俞晓红、张琪和赵慧又都不解地看着,又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王建军从卫生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双拖鞋,她哭着对俞晓红等三人声明道:“这是我自己的拖鞋。”表示她不会拿马勇家里的东西。尔后,她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在茶几上,拿着她的拖鞋和衣物,一路哭着出门离去。
她回她的包子铺去了。
俞晓红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惭意地对赵慧说:“我刚才说话是不是太野了一点?”
身为妇联领导干部的赵慧也骂了一句粗话:“妈的,就得这么操练!”
赵慧对俞晓红分外感激,执意要请俞晓红和张琪吃晚饭。俞晓红和张琪拗不过赵慧,三人便去了一家西餐厅。赵慧做人原则板正僵硬但却是个实心眼的人,为了表现自己的感激,她拼命地点菜,弄的俞晓红和张琪连连制止她,说:“赵慧,够了,够了,吃不完!”赵慧仍不罢休,又点了红酒和饭后的甜点。俞晓红说:“赵慧,酒就算了,不要了!”赵慧则坚持地说:“酒是一定要的!”等红酒端上来后,她亲自给俞晓红斟满酒,端起杯道:“俞晓红,今天这件事情,我确实要谢谢你。我自己在妇联本身就是做妇女工作的,天天处理女人的各种家庭问题,可是当局者迷,遇到自己头上就迷糊了,要不是你,我……就像你说的,我以后可能会后悔的,会很后悔!”
俞晓红让赵慧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赵慧夸她,她有些怪怪的感觉,说:“我也就是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对他有基本的信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对马勇的感觉和体会,仅仅供你和他相处时参考。”
赵慧很实心眼地说:“你说的很对,我是得要好好想想。”
张琪也笑着举起酒杯:“好,今晚是皆大欢喜!来,干杯!”
三人把酒言欢,其乐融融,不亦乐乎。三人都忘了马勇,尤其是张琪,他一颗心此时全在俞晓红身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俞晓红,听她说话,眼角眉梢都幸福地洋溢着笑,完全忘了要给马勇打电话告之他消息。马勇跟张琪说好一有结果马上要给他打电话的。
马勇此时就坐在日报社记者部空无一人的大办公桌里还在等电话。街上的灯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映照在马勇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斑斑驳驳的。他心神不宁地坐在行军床上,这些天他无家可归都睡在这张行军床上,不时焦急地看着手表,每一分钟都想着电话快来了,电话在下一秒钟就会响起!他全然不知道张琪此刻重色轻友已经把他忘到后脑勺去了。
马勇没有等来张琪的电话,却把有着一张向日葵脸的主管上司张锦秀等来了。张副社长开完会回家,走过走廊,看到这么晚了记者部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就推门进来看,结果她就看见了马勇。她看见马勇居然弄张床在办公室里躺着,向日葵一样的硕大圆脸皱起来了,脸上都是黑雀子,就像向日葵圆盘上黑色的星星点点的葵花籽,她就这样张扬着她满脸的葵花籽儿皱着眉头瞪着马勇。
马勇心惊肉跳,慌忙站起,谄媚地说:“是张社啊!这么晚了您还没有回家啊?”
张社不予回答马勇的这个问题,领导这么晚了回不回家不是马勇这等小民该问的,她皱着眉说:“马勇,你不是有家吗,你怎么睡办公室啊?还弄张床来?”
马勇语塞,更加慌乱,紧张地又结巴起来:“这个,这个……”
马勇的紧张和吱吾让张锦秀全部都想起来了,她说:“对了,马勇,你舅舅不是过世了吗?你不是从乡下回来处理丧事吗?你舅舅已经火化了吧?这么晚了,你不呆在家里,怎么还在单位里啊?连床都搬来了!你是在加班吗?”
紧张慌乱中的马勇灵机一动,顺着张锦秀的话说道:“啊,对,我舅舅,他老人家,目前躯体尚在人间!”他说了一个含糊的中性的词儿,他不愿意咒他还活着的亲舅舅死,便说躯体尚在人间,张锦秀也可以理解为人还没烧,尔后马勇又说:“对对对!我是在加班工作!我想把这次下乡的稿子赶紧写出来。家里不是乱嘛,我就住到单位来写。我想,单位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我个人的事儿再大也是小事,张社,作为新中国的青年人,我应该努力工作!”
张锦秀赞赏马勇的态度,眉头舒展了,说:“好。马勇你这种思想和作风很好。”
马勇一脸真诚,继续谄媚地说:“张社,我觉得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巨幸福!我老在想,在您的领导下,我要不这么拼命的干,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张社,我在日记里写了四句话不知合不合适,我念给您听听:‘我是报社一块砖,东西南北任你搬,样样工作冲在前,谱写美好的明天!’”这四句顺口溜是马勇和张琪一起从网上抄来的,作为他俩每年写工作总结或是写决心书的备用语,网上现在什么都有,从卖假药到提供写报告的经典常用语汇。
张锦秀喜笑颜开,脸上的每一粒“葵花籽”都闪闪发光,连连说:“好好好!说的好!马勇啊,报社的记者同志都应该向你学习。这样吧,明天我给你们记者部主任打个电话,让派个记者也采访采访你,也给你写篇稿子。我们记者的队伍里也应该树立先进模范人物嘛!”
马勇吓死了,慌忙阻止,因为报社其他人也都从网上抄这样的豪言壮语来写报告和决心书,一表彰他就穿帮了,马勇赶忙说:“别别别!张社,千万别!我晕!我努力工作就行了,表彰的事儿就免了!我的人生宗旨就是:我要做一根蜡烛,燃烧的永远是自己,照亮的永远是别人!不求名利,只为耕耘!”
张锦秀更加欣赏马勇了,说:“好,你这个年青人不错!那你注意劳逸结合啊。我走了。”
马勇谄媚地把张锦秀搀扶出办公室去:“张社您走好啊!您千万走好!”
马勇送走张锦秀,返身回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擦去满头的汗,心里恶狠狠地骂道:“我叉你们领导的大爷!”尔后他重又躺在行军床上,不停地看表,继续等张琪的电话。
张琪和俞晓红、赵慧依旧在吃饭喝酒,他依旧没有想起马勇来。
赵慧脸喝的红扑扑的,话语里也多了几分亲热,去了俞晓红的姓,直接叫她道:“晓红,毕竟你跟马勇比我跟他时间要长的多,你更了解他,你再跟我说说,我跟他相处,除了你刚才说的我应该更信任他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的?我确实想跟马勇处好!”
俞晓红也喝的红扑扑的,说:“赵慧,我要是话说重了你别介意啊。我觉得你,也许是你机关办公室坐的时间太久了,你从思维到行为,都有点,怎么说呢,有点硬梆梆的。男人不喜欢女人硬梆梆的。”
张琪插进来说:“对,男人喜欢柔情似水。”他眼睛喝的水汪汪地看着俞晓红。
赵慧不理解,说:“我硬梆梆的吗?”
俞晓红说:“是。像上次马勇领你儿子去洗澡,我都听马勇说了,你思维观念就太陈旧,很武断。而且,我估计,你和男性相处,你也硬梆梆的,你不会来事儿。”
赵慧更不理解:“什么叫‘会来事儿’?”
俞晓红笑她真是太干部了,爽直地说:“说文化一点,女人,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就得会风情万千,说通俗一点,就得会骚。这个骚可不是淫贱,而是说要热情如火,你要会把你的爱人溶化了。”
赵慧恍悟道:“哦,是这样啊……”她又一下想到了唱歌的事儿,心里又有一点悻悻然起来,她想马勇和她睡觉,从来就没有为她兴奋而激情地唱过《两只蝴蝶》,是不是就是因为她不会骚?或是骚了但还骚的不够呢?
俞晓红继续道:“赵慧,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像情人之间,夫妻之间,在咱们中国,好些女的,尤其是相处和结婚时间长了的女性,在自己男人面前那就什么风情都不讲了,蓬头垢面,平常就穿个大裤衩子在家里晃,眼屎也不插,但我看过一份材料,说法国有一位女士,结婚三十一年了,有一次她丈夫出差而她病了,躺在床上,她丈夫坐飞机从一千多里地赶回来,她丈夫一敲门,她一听是她丈夫,就说:‘你等等!’她不给她丈夫开门,而是挣扎地爬起来,先去洗浴,然后去化妆,仔仔细细地化妆,然后穿戴好,把自己从头到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然后才打开门,迎接她的丈夫!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邋遢地出现在丈夫面前,她要永远在丈夫面前保持着风情,她要永远让她的丈夫爱她!”
赵慧听的怔怔地,这些她都是闻所未闻,尽管她是妇联搞妇女工作的。妇联只教给妇女要和男人斗争来争取男女平等,而从来不教如何让男人来永远爱她们。
张琪又是爱慕和钦佩地看着俞晓红,看的痴迷。
俞晓红一回头看见了张琪目光炯炯如贼:“你老看我干什么?”
张琪臊红了脸,尴尬地笑,说:“说真的,晓红,你,你真可爱!”
俞晓红也有些羞了,她突然想起来,岔开话题道:“张琪你还不快给马勇打电话!”
张琪闻言猛一拍脑袋,他也想起来了,他想马勇这阵儿肯定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了。但张琪又犹豫地说:“这阵儿,咱们饭都快吃完了,还叫他来啊?”
俞晓红笑着看看赵慧,对张琪说:“正因为饭吃完了,才更要打电话让他过来呀!”
赵慧不由羞红了脸,不自然地低头笑着。
张琪醒悟过来,大笑,说:“好好好,我去打电话!”他跑出餐厅去打电话,告知马勇一声后,就在门口等着马勇来。他之所以要到餐厅门口来打手机,就是为了要等马勇,他有个事情必须要单独问问马勇。
半个小时后,马勇从马路对面下了出租车匆匆地跑过来,一脸喜气洋洋。
马勇说:“妥了?”
张琪说:“妥了。”
马勇又追问一遍:“拿下?”
张琪说:“拿下。”
马勇愈发地眉开眼笑,拔腿要往咖啡厅里走,却被张琪拉住了,先不让他进去。
张琪说:“马勇,我先问你件事儿。”
马勇说:“啥事?又是你要把八万块钱给我?好,拿来,我笑纳了。”他伸手就到张琪兜里就要掏抢张琪的存折。
张琪打掉马勇的手:“你别打岔!我问你,你做那事儿的时候——”
马勇说:“哪事儿?”
张琪说:“就是那事儿,晚上跟老婆做的那事儿。”
马勇说:“嗨,你直接就说做广播体操呗,四肢运动。怎么了?”
张琪说:“做完以后,是不是,你就开始唱歌?”
马勇一愣:“我唱歌?!”
张琪说:“是啊,你兴奋地睡不着,然后你就唱歌,唱《两只蝴蝶》,就是那个‘亲爱的,你慢慢飞,飞过丛林去找小溪水……’你不停地唱,一直唱到天亮,是吗?”
马勇叫了起来:“我有病啊?!谁完了以后大晚上还唱歌啊?那是半夜狼叫!完了以后人困乏地只想睡觉,我还唱歌?我还唱到天亮?我还唱《两只蝴蝶》?我怎么不唱《两只老虎》呢!是俞晓红她平时喜欢唱《两只蝴蝶》。是谁说的我性交完了就唱歌?”
张琪说:“就是说,你没唱歌?”
马勇理直气壮说:“当然我不唱歌!我又不傻!”
张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忍不住哈哈笑,而且越想越好笑就越笑,直笑的蹲在地上。
马勇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笑什么呀?这有什么好笑的?”
张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也不解释,他不能把俞晓红卖了。张琪站起来,说:“没什么,没什么,走走,快进去吧。”他拉着马勇走进餐厅去,一直把马勇拉到赵慧面前,说:“赵慧,我把马勇给你押来了啊!现在,要杀要剐,都由你!”
赵慧羞涩地低着头,只是笑。
马勇看着赵慧柔顺欢愉的样子,进一步证实暴风雨确实已经过去,他也笑了起来。
俞晓红一脸笑容地说:“好,接着就该你们俩去处理你们的事儿了。”她说着,朝张琪使使眼色。张琪会意,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那咱们撤吧。我去买单。今天我请客。”他向柜台走去。有俞晓红在的时候,张琪总是无限大方。赵慧急忙站起来:“不不!张琪,这绝对不可以!说好是我买单的!”她从拎包里掏出钱包,急忙追赶张琪而去。赵慧是实实在在地想要买单。
餐桌这儿就剩下了俞晓红和马勇,一根没熄完的红蜡烛映照着他(她)们俩。
马勇坐下来,在摇曳的烛光中,看着俞晓红。
俞晓红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脸此刻冷淡下来,又淡淡地说:“看什么?我长的像太太口服液吗,你这么渴望地看着我?”
马勇不理会俞晓红又对他报复性的调侃,真诚地说:“俞晓红,谢谢你。在这么多的人里,还是……还是你最能理解我。我谢谢你。”
俞晓红依旧冷淡地说:“你也别谢我,因为你帮了我,我也顺便帮你一把,咱俩扯平。”
马勇说:“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俞晓红,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别生气——”
俞晓红警惕起来,说:“什么?你嘴里又想吐什么象牙呢?”
马勇严肃地说:“我说正经的。就是,你当初,咱俩没离婚的时候,咱俩还在一块的时候,你……你那时候怎么不对我这样有耐心,这样通情达理呢?”
俞晓红闻言不语,沉默着,蜡烛摇曳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暗暗着。
马勇追问道:“你当初怎么不这样呢?”
俞晓红有些凄凉酸涩地一笑:“其实这个问题你自己已经回答了,你自己不记得了?”
马勇不明白:“我说什么了?”
俞晓红说:“就是我上次跟张琪逛商场,我也问过你,问你当初表现怎么不这样有耐心怎么不这样好呢?你说:‘当初咱俩是夫妻,现在咱俩是朋友。’你让我自己琢磨去。现在,我把这句话再还给你:当初咱俩是夫妻,现在咱俩是朋友,你也自己琢磨去吧。”
马勇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马勇也无语了。
马勇和赵慧,俞晓红和张琪,两对关系有点奇特的恋人在餐厅门前互道再见,尔后分头行动。俞晓红和张琪沿着大街慢慢向前走,夜色中的大街灯火阑珊,空气中有一种慵懒的味道,让人想到床,想到滑腻甜香的沐浴露,一切都袒露出夜的粉红色的诱惑来,张琪走着,不住地扭脸爱慕地欣赏地看俞晓红,心里在盘算着该怎样出击,他觉得不能就这么回家去睡觉,他得继续干点什么才行,他跟俞晓红接触了这么久,他还什么都没干哩!张琪盯着俞晓红如天鹅般美丽修长的脖子看,十分的热爱,他脑子里琢磨考虑着,想,如果今晚能够得逞的话,或许应该先从这脖子下手?
俞晓红一扭脸又看见了张琪目光炯炯如贼,打趣地说:“你老这么看我干什么?又觉得我像那什么易中天于丹之类的?我也应该上电视去使劲地侃?完了我也写本书,我也从银行往家搬个三五百万的?”
张琪不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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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09:46:13 | 显示全部楼层
15楼 断线的木偶说:
做贼心虚地把目光从俞晓红的脖子上移了回来。他在俞晓红面前老不自信,平时那种调侃和幽默都不见了,而变得笨嘴拙舌。他红着脸不自然地笑,一本正经地说:“我那是跟你开玩笑。不过,晓红,我今天对你又有了更深地认识。过去,我就觉得你漂亮,气质好,今天我发现你的内在比你的外在更美,你大度,知识面广,素质好,还机智幽默,你不僵化你很睿智。我能跟你交朋友,我……我倍感荣幸。”
俞晓红笑了起来,反过来调侃张琪:“张琪你怎么了?怎么你说话倒像个科长了?像是给我做总结评语,或者像是念我的悼词,尽挑好的说了,还文绉绉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起码初中毕业似地。你平时不这么说话啊!你平时那些幽默调侃洒脱都上哪去了?”
张琪更加地红了脸,心里很是着急自己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他一急,平时的幽默就冒出来了一点,说:“我也不知道。人家都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一见了你,我就……我就有文化了。”
俞晓红不由被张琪的这句话逗的哈哈大笑。
张琪见有所斩获,于是进一步行动,乘机挽起俞晓红,亲昵地说:“晓红,咱们看电影去吧?去看那种通宵电影!”
俞晓红的身子在张琪的臂弯里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止住了笑,下意识地扭头向后望去,远处,人行道上,也是在灯火阑珊处,赵慧正挽着马勇,两人的背影亲昵地沿大街慢慢走去。俞晓红的神情冷淡了下来,淡淡地对张琪说:“我今天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了。”
张琪一怔,悻悻然,凉了下来,他松开俞晓红,重又规矩地说:“那好,我送你回去。”
张琪讪讪地去拦出租车,讪讪地送俞晓红回她姐姐家去,结束了今晚的行动。
马勇和赵慧的行动却进行的如火如荼。
在张琪送俞晓红回去睡觉的时候,赵慧却不让马勇回家睡觉,赵慧让马勇去她的家,而且不等马勇表态,也去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马勇就上车驶去。进到家来,赵慧让马勇坐在沙发上,亲手给他脱鞋,拧来热毛巾让他擦脸,同时沏来参茶让他喝下,一切都在向马勇显示她冤枉了而向他赔礼致歉,柔声地说:“马勇,这两天,你是不是生气了?”
马勇则像个大爷似地吊着个脸,仿佛还沉浸在愤然中,冷冷地说:“你说呢?”
赵慧更加地柔声细语,柔声中添加了撒娇的妩媚:“马勇,你别生气了嘛,啊。”
马勇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突然一声大喝:“跪下!”
赵慧不由愣住了,继而气得眼睛瞪起来:“你说什么!!你让我给你跪——?!”
马勇却“扑通”一声双膝朝赵慧跪下,嘻皮笑脸地说:“我是说我给你跪下!”
赵慧又一楞,咯咯地笑起来,伸手去打马勇:“你就给我闹吧!”
那个贫嘴而又赖皮的马勇又回来了,赵慧想死这个贫嘴又赖皮的马勇了。
赵慧把马勇从地上拉起来,拉回沙发上坐下,瞅着马勇,笑呵呵的,很是欣赏地说:“你就这一点好,能逗人开心——来,亲我。”
马勇和赵慧亲一个嘴,尔后笑着揽过她来:“以后别惹领导生气了啊。”
赵慧依偎在马勇怀里:“我没成心想惹你生气。”尔后,她更亲昵地凑近马勇,道:“我让我妈今晚把刚刚接走了,我让刚刚今晚就住在姥姥家别回来了,明天一早让我妈直接送他上幼儿园去,今晚,家里就咱俩。你这下不生气了吧?”
马勇这才想到这老半天在屋里也没看见那个泼他水的捣蛋儿子,他笑得更浓烈了,愈发像个首长似地说:“好!小同志,干的不错嘛,年底评你当一个先进工作者——来,再跟领导亲个嘴。”
赵慧却没让马勇亲,她本能地皱起眉头认真地批评马勇:“马勇,咱们玩笑归玩笑,但是以后你别拿上级领导啊,先进工作者啊,这种话题来乱开玩笑,这很不严肃,好吗?”
马勇则皱起眉头说:“嗨嗨嗨,你又来了!这是在家里嘛,弄那么僵硬干什么?俞晓红刚才不都说你了吗?”
赵慧不说话了,她想起俞晓红确实说过她了,她还想起了俞晓红告诫她女人应该风情万千的那些话,她不好意思地讪讪地说:“我都已经成习惯了。”
马勇又亲昵地揽过赵慧来,教导她:“以后在家别那么严肃,在家就应该轻松活泼愉快。我就要跟你很不严肃!来,你说:请领导和我亲嘴,领导辛苦了,请领导好好地亲。”
赵慧不说,这种不严肃的话赵慧还是觉得说不出口,但赵慧和马勇亲,亲的叭叭地响。
马勇和赵慧亲吻了一小会儿,他的血液流速就开始变化,血脉开始贲张,他总是不能和赵慧最终……这让他总是饥渴和期盼着而且身体变得特别敏感,他已经闲置了太久,他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把事儿干成,而且今晚看来已无障碍让他不成功,他亢奋地拉着赵慧从沙发上站起来要进卧室去。赵慧也眼神迷离了,每次都不能尽兴她也被撩拨和积累的特别焦渴,她顺从让马勇把她拉起来,但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用手挡开马勇,先让这事儿暂停下来。
赵慧认真地说:“马勇你先等等。马勇,我想问你件事儿——”
马勇着急地说:“又怎么了?完了你再问好不好!完了你问我银行卡的密码我都说!”
赵慧不理会马勇的调侃,她认真地很有些不好意思启口说:“就是,咱俩,每次,那个……就那个完了之后,你怎么不唱歌呢?我怎么从来没听见过你完了之后唱歌呢?”
马勇莫名其妙:“我唱歌?怎么今天全问我唱歌?”他想起张琪也问过他唱歌的事儿。
赵慧更加羞红了脸,羞涩地但急切想知道地说:“是不是,我不会来事儿?我,有点硬梆梆的?我不够性感?我,不够……骚?是不是我不能……不能让你尽心?所以你就不够兴奋,你不够兴奋就不会睡不着觉,所以你就不唱歌,是吗?”
马勇更是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答:“这个,当然嘛,性生活的满意度嘛,都是看个人感觉……问题是,就算我不尽兴,我干吗要唱歌呢?”
赵慧急了:“马勇你就跟我说实话嘛你别跟我绕圈子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不唱歌?马勇你就跟我明说嘛!我改。我可以考虑改!”
马勇性急地一把抱过赵慧来,笑着说:“咱别说唱歌的事儿了,不能让领导等急了——”
赵慧又一次坚决地推开马勇,说:“不,你先等等!”
赵慧有些神秘和妩媚地对马勇一笑,尔后走进卫生间去,关上了门。
马勇愈发莫名其妙看着她神神秘秘地离开,不像是去拉屎,去拉屎不用对他这么妩媚地笑,他猜不到她突然进卫生间去干什么,只有充满狐疑地等待着。
赵慧奔进卫生间来,从镶嵌在墙上的小收藏柜里拿出一个还未拆封的包装精美的盒子来,这是她在德国留学的表妹去年回国送给她的香奈儿化妆品,表妹送她的时候说这么一小盒要一千七百马克,她一直没有用,除了觉得把这么贵的东西涂在脸上简直就像烧钱一样,另外,主要的,她觉得她一个妇联领导干部,一个共产党员,每天把自己描画的红红绿绿五彩缤纷,怎么去上班啊?同志们会怎么说啊?领导和组织上会怎么看她?所以她连盒子上的包装纸都没有撕去。但今晚,她决定使用这个德意志国家制造的用品让自己也资产阶级一把!她想起俞晓红几个小时前刚跟她说过的,那个法国的大妈即使病在床上也要爬起来先化好妆才开门面见归家的丈夫,那个故事现在还在她脑子里萦绕回荡,同时在她脑子里萦绕回荡挥之不去的,还有俞晓红说的马勇为她款款深情歌唱的事儿,这像一根锐利的刺把赵慧刺疼了,女人总是不想在床上让另一个女人把自己比下去的,她要乘现在同志们和组织上都不在这儿,没人看见她,她要把自己也描画的花枝招展的,她要像俞晓红说的那样,也要风情万千地去见马勇!赵慧急切地撕掉了包装纸,把那些粉啊霜啊水啊全拿出来,走到镜子前,在夜半时分,开始化妆。赵慧在自己脸上细细地涂着粉底、画着口红、描着蓝色的眼影,她心中的目标是《满城尽带黄金甲》中巩俐那个蓝眼红唇金灿灿的样儿,她要把自己造型成那样,而且最后也要把胸像巩俐那样挤出一道美国大峡谷来。
马勇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时间在夜里一点一点地过去。他无聊地拿起茶几上一大沓报纸来看,从第一版看到了最后一版,最后连报纸中间夹缝里的什么交友什么卖家具卖手机卖灭鼠灵的广告都看了。而且马勇越坐越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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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10: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16楼 断线的木偶说:
后,我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我跟你不是一个层次的。刘婉香,我看,你把张彩琴娶了好了,娶了她,往后你俩一块卖包子,好吗?”张彩琴是包子铺对面卖鸡蛋灌饼的河南丫头,一左一右的眼皮上都有一块斑点生长着,民间俗称萝卜花。张彩琴一直认为国家领导人都是住在天安门城楼上的,一到国庆节,城楼底下的人一喊,领导听见了,就从城楼里出来朝大家挥手了,平时领导都呆在里头不出来。张彩琴还期盼着刘德华能来尝尝她的鸡蛋灌饼。王建军认为刘婉香和张彩琴挺合适的。
刘婉香愤怒无比地大喊一声,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痛苦地窜进里间屋去,关上了门。
这是这个晚上,第三个男人在情感上受挫。
在第二天,在大家都毫无预料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
先是早上,刚起床光着身子的马勇在卫生间里对镜刷牙,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地像是这里发生了血案警察来敲门,马勇急忙含着牙刷就跑出卫生间去开了门。敲门的竟是张琪!他急急地从门外进来,也不说话,径直绕过马勇,跑到墙角鞋柜边,蹲下便开始翻找。马勇慌忙跟过来,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找什么呢?”他心里这时认定张琪这回是他的哪个姨父(或是舅舅)真死了,他急如火烧!可是这家伙的姨父(或者是舅舅)死了跑来翻他马勇的鞋柜干什么?张琪依旧不说话,依旧急急地翻找,最后他从一大堆马勇和俞晓红的鞋里找出了一双马勇的旧运动鞋,捧在手里,笑了,说:“对嘛,我就记得你有一双白的耐克运动鞋,我还跟你借的穿过的,这不是找着了嘛,我没记错嘛!”
张琪像死了人一样地跑来敲门原来是为了要找这双旧鞋!
随后张琪告诉马勇:他今天约好要再陪俞晓红去逛商场,这次他要充分树立他在俞晓红心目中的形象,估计这一天又要走很多的路,所以他必须要穿运动鞋去。他跟俞晓红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所以他很着急。
马勇不由气的胃疼,踹了张琪一脚:“一双破鞋,你害的我差点中风!你不会自己去买一双啊?”
张琪理直气壮地说:“买一双鞋不得又花钱嘛。”
马勇哭笑不得:“你八万块钱一把都能拍给我,买双鞋你又抠门?!”
张琪认真地说:“该抠门的时候,钱的屎我都要给它抠出来!我热爱祖国,我也爱钱。”
马勇拿张琪没有办法,而张琪也不再跟马勇多话,他找了一双马勇的旧袜子,在袜子上吐了一些唾沫,开始擦这双旧鞋。
马勇恶心地皱起了眉:“我靠!哥们你这又干吗呢?”
张琪一边吐着唾沫擦着鞋,认真地说:“擦擦。擦亮了,就跟新买的一样!”
半个小时以后,张琪便穿着擦亮了的运动鞋准时地敲响了俞晓梅家的门。
俞晓梅自己来开了门,见是张琪,原本热情的笑脸马上冷凝了下来。尔后她挡着门一点都不客气地不让张琪进屋,她不愿意张琪做她的妹夫,一点都不愿意,她看不上这个矮小的家伙,俞晓梅认为男人还是胖大一点的比矮小的好,像马勇那样就好,起码和胖大的男人拥抱起来接触面积大,暖和,因此她认为仅在这一点上马勇就比张琪好。俞晓梅挡着门,冷笑着跟张琪说她知道他是来找晓红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嘛,但是,对不起,晓红今天有事儿,不能跟他出去!张琪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说:那能不能等晓红忙完了事再和他出去?他可以等。俞晓梅断然地说:“不行!决不行!”像中国人民断然拒绝日本帝国主义的无耻行径一样。尔后她历数俞晓红今天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忙到天黑也忙不完:俞晓红要帮她打扫房间,因为今天又是星期天了!她们要拖地,要换沙发套,完了要洗衣服,完了要洗窗帘,完了还要挂窗帘,完了还要赶紧去买电,因为据说电费马上又要涨,妈的狗日的电费一涨再涨,怎么不把电力局的都电死呢……直到俞晓红在里间听到门口的响动出来看,看见张琪来了,俞晓梅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最后,她当着妹妹的面对张琪下了逐客令:“总之,我妹妹今天决不可能跟你出去,你请走吧!”
俞晓红见俞晓梅一脸冷若冰霜毫不通融的样子,她也为难了,她住在姐姐家里,不愿意跟姐姐搞的冰火不能相容,她歉意地对张琪说:“那,张琪,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以后再说吧,今天真是有点对不起你了。”
张琪长叹一声,说:“我倒没什么,只是,有点可惜这双鞋了。”
俞晓红被张琪的话吸引了:“什么鞋?鞋又怎么了?”
张琪伸出脚来,把脚上擦的锃亮的运动鞋亮给俞晓红看,无比诚恳地说:“这是我今天一大早特意跑到超市去买的一双新运动鞋。我想今天要好好陪你去逛逛商场。我已经准备好要陪你从早上哪怕一直走到晚上的!”
俞晓红不禁被感动了,扭头对姐姐说:“姐,我跟他去吧!家里的这些活儿下个星期天干也行。你看人家为陪我还专门买了双新鞋,这双鞋少说也得花五、六百块——张琪,你买这鞋得六百多吧?”
张琪说:“一千九。”
俞晓红对俞晓梅叫道:“你看看!一千九哩!”
俞晓梅硬着心肠说:“那也不行,不能去!”
俞晓红的犟脾气上来了,说:“我的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就要去!”她说着,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她要去简单地化化妆,梳理一下,然后跟张琪出去。
俞晓梅无可奈何,她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丈夫,她就怕这个小妹,怕是因为爱,她像妈一样地爱着呵护着这个小妹妹。俞晓梅怒不可遏地瞪着张琪:“你这个骗子!一双鞋就把我妹妹骗走了!”
张琪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我以后改。”
俞晓红化好淡妆从卧室出来,她看着张琪脚上的鞋又有些诧异,说:“这鞋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马勇有这么一双,不过没这么新。”
张琪的心立刻揪紧了,竭力镇定,颤抖地笑着:“都是一个牌子,所以,看上去差不多。”
张琪的微笑让俞晓红的狐疑消退了,她挽起张琪,跟他走了。
张琪为自己的智慧而十分地得意。
张琪陪着俞晓红在商场里从上午一直逛到了黄昏。到黄昏的时候,他觉得两只脚就像常说的如同灌了铅一样地沉重,酸疼酸疼地难受。但最让张琪感到累的还不是脚,而是脚上的鞋,在整个逛商场的过程中,他最少借尿急去了三次卫生间,在卫生间里,他拿一块捡来的破布,又吐上唾沫,在擦鞋。因为那鞋走着走着就脏了,一脏就显出原有的陈旧来了,一陈旧就看出这是马勇的鞋来了,如果让俞晓红认出这是马勇的鞋那就一切都完了,所以张琪必须要时刻提心吊胆地保持着这鞋子的锃亮和崭新。进厕所来拉屎撒尿的人,看着一个下巴上有几根稀疏鼠须的家伙,坐在马桶上,也不脱裤子,而是把鞋脱下来,蘸着唾沫在擦,都瞠目结舌,认为这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而张琪,一边擦着鞋,一面对像瞧神经病一样地瞧着他的如厕者们一律点头微笑着,同时拼命跟他们说话,比如问现在几点了,商场几点关门,之类的话,说一些家长里短,以此竭力证明自己的神经是正常的,他怕这里面万一有一、两个好多管闲事的去报了警,精神病院来人把他收容了去检查,那就坏了。好容易结束了逛商场,俞晓红和张琪出来坐在外面广场的长椅上休息,终于不用再走路,鞋子也不用再担心沾了太多路上的尘灰而显出脏和陈旧来,张琪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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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10: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17楼 断线的木偶说:
夕阳的光辉映照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游人,城市开始了一天悠闲的时光,俞晓红把一瓶饮料递给张琪,说:“你还真陪我差不多走了一天,累了吧?”
张琪手被俞晓红捉着搭在她肩上,无比尴尬,脸愈发涨的通红,“我,我,我……”他想解释一下他不是流氓,但结巴地说不出来。
俞晓红打断他,说:“搂就搂,别解释。你不就想楼一下女人吗,这属于发育正常。人这一生啊,有无数想干的事情,都是因为惧怕、羞涩、犹豫和顾及什么而最后没干,到临死无限后悔,所以,你想干的事你就干,别犹豫,只要不危害社会和引起他人反感就行。至少,今天,现在,我对你搂我一下并不反感。”
张琪轻松了,继而,又鼓足勇气说:“那么,我……我可以再深入一步吗?”
俞晓红说:“不可以,我的感觉没到那一步。我的感觉到了,咱俩山崩地裂都可以。但是此刻,我的尺度就到这儿了。”
张琪多少有些沮丧,但今天能突破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了,他搂着俞晓红,喜气洋洋地说:“我会努力的,我会让你对我有更多感觉的——”
突然一个声音尖利地在广场上响起:“抢钱了!抓抢劫犯啊——!!”
张琪本能地松开手,和俞晓红一起惊愣地抬头望去。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捏着抢来的几张钱跑过来,跑过俞晓红和张琪身边,向前跑去。随后,一个姑娘,大概是被抢者,喊叫着追过来,追过俞晓红和张琪身边,向前追赶而去。青年男子绕着广场跑,那姑娘也绕着广场在后面追,并不停地高声叫喊。广场的游人都被搅动了起来,有许多的人愤怒地加入了追赶青年男子的行列。青年男人再次跑过俞晓红和张琪身边,向广场外的一条小街跑去。
俞晓红大喊道:“张琪,追他!”她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尾追青年男子而去。
张琪也呐喊了,跟广场上的众人一起呐喊抓强盗,他本来就想把行动截至在呐喊上,但俞晓红让他追,他不能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丢份儿,而且俞晓红已经追过去了,他也跳起来,紧随俞晓红而去。
青年男子手里捏着钱在小街上疾跑,跑到一个跪在街边向来往行人乞讨的孩童跟前,他站住了,不跑了,转过身来,望着向他追来的
被抢的姑娘第一个赶到,一把攥住那青年,对奔跑过来的众人道:“就是他!我在商场正买化妆品哩,他过来一把抢过我的钱就跑!”
张琪气喘吁吁地第二个赶到,也一把攥住青年男子:“好个王八蛋你!光天化日你敢抢钱!”俞晓红随后也喘着气赶到了,瞪着那也算英俊的青年说:“看你也人模狗样的,居然干这种事儿!”追赶的众人都纷纷赶到了,对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均怒不可遏,叫骂道:“打这王八蛋!”“把他抢钱的那只手给他剁了!”“把他腿敲折了……”一时嘈嘈杂杂,就有那年轻力壮的围上来要动手。
青年男子兀地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宏亮,且动姿潇洒。
这人笑得奇特。先是俞晓红被他笑愣了,她愣愣地看着这突然仰天大笑的男人,一时竟然觉得那好有气概,她是被那笑震慑住了。
张琪和要动手的其他壮丁们也都一时被这青年笑愣了,一时都停了手。
青年男子笑着俯身把抢来的钱交给乞讨的小孩,道:“小弟弟,这钱给你,拿去买课本、买书包,买铅笔,去上学吧。”
孩童跪在地上,给青年男子磕了个头。
俞晓红、张琪以及众人望着这一幕,更加愣了。
青年男子姿态潇洒地又对俞晓红等发愣的众人深深一鞠躬。道:“各位好。各位都看见了,这就是我抢钱的目的。我以这样的行为想来恳求各位,请省下你们买一只口红的钱,抽一包香烟的钱,吃一次麦当劳肯德基的钱,总之,请省下你们奢侈一次的钱,来资助这些极需要帮助的可怜的人吧!你们都看到了,刚才这个孩子给我磕了头,他也会给你们磕头的,他们也会终身感激你们的!我代他们先谢谢各位了!”
青年男子再次潇洒地向俞晓红等深深鞠躬。
俞晓红嘴角一翘意外地笑了,她被吸引了,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个行为另类的青年。张琪在一旁醒悟过来,义正词严地说:“那你也不能抢钱啊!抢劫是犯法的!”其它人也醒悟过来,又上前要扭送那青年去派出所,并唤那被抢的姑娘一块儿去做个证人。
青年男子又哈哈大笑,对被抢的姑娘和乞讨的孩童道:“好,结束了,谢谢大家吧。”
那被抢的姑娘和那乞讨的小孩竟然一起浮起笑脸,向众人鞠躬致谢,就像演员谢幕。青年男子给两人各自发了五十元钱,那姑娘和那小孩一起离去了。
俞晓红、张琪以及众人看的更加惊愕住,像雾里看花,不明究理。
青年男子对众人又一笑,解释道:“这姑娘和这小弟弟是我雇来担任我的表演伙伴的。我这是街头行为艺术。我想以这种方式让大家印象强烈地记住我的话好去资助社会的弱者。我是从北京来的,我想让你们这个美丽的城市记住我。”
俞晓红不禁大笑,脱口高声赞赏地:“好!睿智!有创意!”
青年男子注意到了俞晓红,俞晓红在人群中清雅脱俗鹤立鸡群,他对她专门地一笑,说:“谢谢。”他转身走去。
众人们明白过来这是一场戏剧,而且演戏的人都走了,也都纷纷议论着散去。
张琪凑近俞晓红,挽起她:“晓红,咱们再到那边去坐吧。”他还想继续刚才中断的游戏,他刚才已经成功地把手搭在俞晓红肩上了。俞晓红却脱开张琪:“先等等。”她向那青年男子追过去,拦住了他,微笑着说:“你好。可以聊聊吗?”
青年男子看一眼面容姣好的俞晓红,却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来这个城市,不是来搞风花雪月的。”
俞晓红一下噎住,愣愣地望着这个有点牛逼哄哄的青年,还没有男人这么跟她说过话!
张琪气恼地走过来像俞晓红的保护神一样地说:“你小子说什么呢?!就是你想搞风花雪月,你问问这位女士,她愿意跟你搞风花雪月吗?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啊,全国人民都爱你?你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噢!”他又挽起俞晓红,说:“晓红,咱们走!”
俞晓红却不走,她又甩开张琪:“等等嘛!”她反而望着这个敢公然对她不屑的青年更加饶有兴致地笑了,说:“你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特别。我反而一定要跟你聊。我叫俞晓红,是晚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你。”
青年男子一怔,,那种高傲的矜持顿时抹去,露出了惊喜:“你就是晚报的记者俞晓红?!”
俞晓红说:“我是。你知道我吗?”
青年男子连连说:“知道知道!你是晚报的首席记者!我正想有机会能结识你呐!”
俞晓红:“那好,我们彼此结识吧。我今天忘带名片了,你有名片吗?”
青年男子忙掏出名片来递给俞晓红。俞晓红看那名片,名片上只有一行字:脚印,你的朋友。俞晓红于是又多了一层莫名的好感,她天性喜欢这种浪漫的清雅脱俗的小味道。她笑盈盈地望着他说:“你叫脚印?好清雅的别名!你的真名是什么?”
那叫脚印的青年男子说:“那个无所谓,你要愿意,你叫我王二狗子也可以,或者,你愿意叫我卫生巾也行,这尤其便于女士们记住我,名字就是符号,能让人记住的就是好名字。”
俞晓红不禁哈哈大笑,脚印出乎意料的幽默再一次小小地击穿了她。
张琪这时感到了威胁,这小子是女人的百慕大啊,女人到这儿就得掉进去。于是张琪再次去拉俞晓红,催促地说:“走吧。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一愤青嘛,故作时尚前卫!”
俞晓红却更加兴致勃勃地:“我想跟他聊聊,没准能出篇好文章哩!”她问脚印:“你愿意去那里聊?”
脚印径直说:“你请我吃饭吧。餐厅包间是个聊天的好地方。咱们这就去吧。”
俞晓红又咯咯地笑:“你好直接噢!好像,第一次见面,一般都是男士请女士吃饭。”
脚印说:“我正好相反。为了不让女士老有依赖男人的想法,我愿意帮助你们女士独立成熟起来。再说,我也没钱。”
俞晓红的兴趣更浓烈了,打趣地说:“那我请你吃饭,你请我干什么呢?”
脚印想想,说:“你追了我半天,想必脚也酸了,我扛着你去餐厅吧。我估计你还没让男士扛在肩上在马路上走过吧?”
俞晓红又笑,说:“确实没有。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敢吗?”
脚印二话不说,扛起俞晓红就穿越马路走去。
俞晓红在脚印肩上尖声大叫摇晃着他:“你这人太怪了!快放我下来!”
脚印不放手,扛着俞晓红,在车水马龙中大步前行。
俞晓红新鲜而又异常兴奋,在脚印的肩头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对张琪说:“张琪,那对不起了,我就先跟他去聊聊吧,你要不自己先回吧,我明天跟你打电话!”
张琪傻了,傻愣愣地站着,眼睁睁看着这个叫脚印的人扛着他的女友走去。好半天,他才想起来要给介绍人马勇打个电话,电话拨过去,马勇却关机,张琪愤然而又焦急,他只好给马勇发了个短信,企望他能看见短信速回电。张琪的短信全文是:
“马勇,你老婆在街上让一个男人扛着跑了,你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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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10: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18楼 断线的木偶说:
还不得管顿饭啊!”
刚才扮树的民工们和城市居民都围拢过来,围着脚印七嘴八舌地嚷嚷,一定要让他管饭。脚印只好摸兜去掏钱,只掏出来两张拾元的,他无奈之下转向俞晓红,涨红了脸,央求地说:“晓红姐……”
俞晓红望着他打趣地说:“怎么,又要让我这个穷记者替你这个老板出钱啊?”
脚印脸更涨的通红,不说话,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俞晓红。
俞晓红被这男孩的目光看的有一点心旌摇动,她赶紧稳住了,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她对脚印一笑,说:“那么,去饭馆吧!”
脚印笑了,又浪漫地一把扛起俞晓红,扛在肩上:“走喽,吃饭去喽!”
民工们呼啦啦地跟着脚印和俞晓红去吃饭。
俞晓红又在脚印的肩头咯咯咯地笑,这是这个男孩第二次扛她,她又一次被那种飞起来的感觉而激荡了,再次兴奋不已,说:“你又扛我!快放我下来!”
脚印不放手,脚印是个聪明透顶的人,脚印的成熟的聪明和他的年龄不成正比,他看出俞晓红喜欢这样,于是他愈发张扬地扛着俞晓红向前走,而且他还故意晃动着双肩荡漾着俞晓红,他知道女人通常都是喜欢被男性捧着摇晃的,像小女孩喜欢被爸爸摇晃一样,这会让女人有一种被宝贝着的感觉,果然俞晓红就欢喜地尖声大叫,且骤然变小了,愈发像个小女孩似地笑个不停。
突然一只手从后来伸过来抓住了俞晓红,一把将她拽了下来——
是马勇!马勇脸色阴沉地瞪着俞晓红。马勇在今天的早上还决定听赵慧的话不再管俞晓红的事儿了,他上班的时候,去换衬衣,在衣柜抽屉的最下面看到了一粒纽扣,是从衬衣上掉下来的,马勇记得这粒纽扣还是俞晓红给他缝到衬衣上去的,那次他的一篇新闻稿获全省的好新闻二等奖,他要穿了这件衬衣去领奖,结果临时发现衬衣上掉了一粒扣子,俞晓红当时正病着,发烧,躺在床上,像敲锣一样地咳嗽,但她坚持要给他把扣子缝上,她坐起来,手抖着穿针引线,淌着虚汗,马勇现在都还记得她咳的要把肺都咳破的样子……马勇的心被这粒纽扣狠狠地抓了一下,他不顾一切地来找俞晓红了,结果他看见了这个当年给他缝扣子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肩上咯咯地笑。
马勇阴沉着脸说:“喜欢让男人扛着啊?还笑的咯咯咯咯的,十公里外的人都听见了,还以为这片儿的鸡这个时间都约好了一起下蛋哩!”
俞晓红脸也不高兴地沉下来,抢白道:“你才是鸡!你才下蛋哩!你管我呢!”
马勇先不搭理俞晓红,转向脚印:“贵姓?”
脚印保持警惕地看着马勇,说:“我叫脚印。”
马勇知道他叫什么,张琪都告诉他了,他是故意要恶心一下这个扛他前妻的男人,说:“姓脚?是中国人的种吗?中国人还有姓脚的?”尔后他径直道:“姓脚的,你是不是在泡这名妇女?”
俞晓红生气地说:“马勇你说什么呐!什么‘泡’?什么‘这名妇女’?!”
脚印也说:“先生,你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
马勇不管,继续盯着脚印道:“因为你干的事儿很不漂亮。你听着,姓脚的,我现在也泡妞,因为我也发育正常,但我泡妞从来不泡她们的钱!我认为一个男人老想着从女人兜里往外掏钱,那是下三滥!你要是没钱,你哪怕去卖血,你哪怕用卖血的钱来请你的女人哪怕吃一碗面,我都承认你是个男人。”
脚印恼羞成怒了:“你谁呀?你是她的什么人呀,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的?”
马勇说:“我是她——”他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俞晓红的什么人,语塞住。一时间,他脸憋的如大枣般的红紫。
俞晓红于是有一点小小的兴奋,她想看马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含着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望着马勇,结果看到了马勇尴尬难言的样子,她知道这个问题让马勇滞涩了,滞涩就说明她还在他心中盘踞着位置,他无法把她轻松地排遣出去,依旧还在乎她,无法把她摘的干干净净,所以他在外人面前难以言说,于是俞晓红又很有一点小小的满足。俞晓红胜利地调侃地说:“他是我前夫。是我不要他的。”
脚印嘲讽地说:“前夫啊!你要是现夫,现在的丈夫,你还有点资格说我!”
马勇又被严重地噎住,无法说什么,狠狠地瞪了脚印一眼,抓起俞晓红:“走!”
脚印一望之下,也抓住俞晓红:“她凭什么要跟你走?她现在跟你没关系了!”
俞晓红故意气马勇说:“对呀,我现在跟你没关系了,我凭啥跟你走?我不走!”她使劲地把马勇的手掰开,顺由脚印把她拽过去。
马勇彻底急了,一把又拽过俞晓红来,也把她扛到肩上,说:“你不是喜欢让人扛着吗,那我就扛着你走,走!”他也扛着俞晓红大步走去。
俞晓红一时楞住,她绝没想到马勇也会把她扛起来!
又有人过来围住了马勇,这回不是脚印而是民工们,民工们围住马勇不让他把俞晓红扛走,因为俞晓红是他们中午的饭票!民工们围着马勇七嘴八舌地嚷嚷说俞晓红要是走了,他们吃饭咋办?!有人还要打马勇。饿急了的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马勇于是一手扛着俞晓红,一手指着朝他追过来的脚印,说:“吃饭找他呀!他是雇你们的老板不找他找谁?他有钱!看见他的手表了吗,那是劳力士的,名牌,光那手表少说也值一万多,把手表押在饭铺,够你们每人吃五碗饺子的!还能抡开了喝啤酒!快把他揪住别让他溜了!”
民工们又返身去截住脚印,果然就捋下了他的手表,将他拽进餐厅里去了。
马勇哈哈地笑,他也不知道脚印的表是不是劳力士的,他是他哈哈地笑着扛着俞晓红甩开大步走去,任凭俞晓红使劲地捶他也不放手。
马勇一直把俞晓红扛到一家咖啡馆里才放下了她。
马勇放下俞晓红后,拿起背包套在自己头上,尔后将头朝俞晓红伸过去。
俞晓红气呼呼地瞪眼道:“你出啥洋相!你以为你出洋相我就不踹你了?”
马勇头缩在背包里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是出洋相,我是认真的,我是想,你要是臭骂我,这包可以挡点你的唾沫星子,你要是想打我,这包也可以减缓一点你出手的力度,我把你硬抢到这里来,你现在肯定怒火万丈,所以你骂我打我吧。”
俞晓红却没有打马勇,她伸手取下马勇头上的背包,等马勇从包里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望去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俞晓红含着一丝笑意望着他的眼睛。
马勇奇怪且警惕地说:“你怎么……和颜悦色的?我把你从那什么脚印身边硬抢了过来,你不生气啊?”
俞晓红压根不想谈脚印的问题,她只谈马勇的问题,她含着那一丝笑意道:“马勇,你刚才,是不是急了?”
马勇不明白:“什么我刚才急了?”
俞晓红说:“就是你着急了。你本来可以不着急的,你可以无所谓,甚至你巴不得,我就是嫁给这个人,我不是就会立刻把东西从你那儿搬走,我也从此就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不再来麻烦你了。但你却跑来在大街上硬硬把我抢走,你是不是挺在乎这个人把我拐走的?你有点急了对吧?”
马勇说:“我当然急了。我是替张琪着急。我是介绍人!”他想起了张琪,急切地且夸大地说:“对了,张琪都找过我八次了!他气死了!你说你怎么跟张琪解释吧!”
俞晓红也不想谈张琪的问题,她只想谈马勇的问题,她绕过马勇的发问,说:“除过张琪,你自己呢?你自己心里就没有一点着急?”
马勇吞吞吐吐地说:“要是光我自己,那当然……”
俞晓红兴趣盎然锲而不舍地追问:“当然什么?”
马勇遮掩地说:“我自己,当然,不着急了。”尔后他嘻皮笑脸的劲儿又来了,嬉笑地说:“我着什么急呀,要没张琪,你嫁谁我都高兴啊,你嫁给奥巴马,我替美国人民高兴,你嫁给本拉登,我也替美国人民高兴,因为你挺厉害的,你肯定能把本拉登管住,让他成为一个和平主义者。”
俞晓红又拿眼睛瞪他:“马勇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马勇于是收敛一些,一脸认真的样子说:“那么我就很正经告诉你:我不急。”
俞晓红心有不甘地说:“你说的,是真心话?”
马勇说:“当然是真心话。我有什么可急的。”
俞晓红兀地气了,马勇说他不着急让她无比愤怒,她怒不可遏地说:“不急算了!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气冲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又“呸”地吐到小碟里,找个借口冲马勇发泄道:“马勇你硬把我拉到这儿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破咖啡!你要请我喝咖啡你要点上档次的行不行!你没钱别上咖啡馆来冒充有情调行不行!你有钱吗?你没钱本妇女可以赏你几个!”
马勇也气了:“哎,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你真是属手榴弹的呀?出手就炸!”
俞晓红没好气地:“我就是属手榴弹的,我就炸你!”
马勇也瞪起了眼:“又来劲儿了是不是!?”
俞晓红眼瞪的比马勇更大:“我就是来劲儿了,怎么样?!”
马勇咬牙道:“俞晓红,我给你赋诗一首:远看是痔疮肿,近看俞晓红,既是痔疮肿,又是俞晓红,这首诗的标题就是俞晓红痔疮肿,我看你是痔疮犯了,你火大,你该吃牛黄清火丸了!”
俞晓红也咬牙反击道:“马勇,我也给你赋诗一首:远看是癞狗,近看是马勇,既是癞皮狗,又是你马勇,这首诗的标题就是马勇是癞狗,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勇也咬牙切齿地说:“我再给你赋诗一首:远看臭尿盆儿,近看俞晓红儿,既是臭尿盆儿,又是俞晓红儿,这诗的标题就是俞晓红端尿盆,你臭气熏天!”
俞晓红气的呼呼的,啐了马勇一口,又决不示弱说:“我也再给你赋诗一首:远看……远看……”她一时想不起有什么新词儿了,僵住那里。
马勇得意了,笑的呵呵的,说:“没词儿了吧?兄弟,佩服朕的智商了吧?”
俞晓红气的站起来就走,说从此再不跟马勇也包括再不跟张琪来往。马勇顿时慌了,赶紧拉住俞晓红,央告地说:“别别别!都是开玩笑嘛!”俞晓红使劲挣脱着要走,并且发誓地说她说话算话,决不来往!马勇更加地慌了,紧紧拉住俞晓红不放手,且赶紧认错:“哥们别走!是我痔疮犯了,我是癞狗!”俞晓红想笑,但绷住,拿眼瞪着马勇。马勇又补充道:“我是尿盆!而且是你尿的尿盆!”俞晓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马勇乘机赶紧搀扶着俞晓红重新坐下,暂时安抚住了她。
马勇尔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慨道:“我这介绍人当的!”他又对俞晓红道:“俞晓红 ,咱们别吵,咱们好好说正事儿,我想,你跟那什么行为艺术家交往,你纯粹是出于工作,你就想抓一篇好稿子,你没别的想法,是不是?”
俞晓红反感地问:“是张琪让你来问我的?”
马勇含混地说:“你就说是不是吧?”
俞晓红没好气的说:“我就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又怎么了?”
马勇尽量语气委婉地说:“俞晓红,那你这可就有点不对了,你现在是张琪的女朋友,我听张琪说,你都同意让他把手搭在你肩上了哩!”
俞晓红则锐利地说:“我还跟你结婚了哩,我还同意让你把手搭在我更重要的地方了哩,要散还不是散了?”
马勇一时语塞,噎住,说不出话来。
俞晓红愤愤然地说:“别说我现在跟那人没什么,就是真有点什么,我现在并没有正式决定选择张琪,我,也包括他,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你看你们俩那小肚鸡肠的样儿,大街上就来抢人,你们让我在我的采访对象面前很丢脸你知道吗?他这样心胸狭窄,让我往后跟他怎么交往?还有你,你马勇,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男人,是爷们,你这像个爷们吗?”
马勇忍着懊恼,低着头,一声不吭,听俞晓红数落着他。
俞晓红真的走了,她让马勇,也让马勇转告张琪,对这个问题自己考虑去!
马勇独自坐着,越想越懊恼,他付了账,尔后掏出手机来就给张琪打电话,把俞晓红撒向他的所有怒火又全都撒给了张琪,说:“我说你小子以后别这么一惊一乍行不行?你以后别这么小肚鸡肠乱吃干醋行不行?俞晓红现在跟那愤青没什么,她就是想写稿子!你让俞晓红把我一顿臭损,你让我在俞晓红面前特丢人特没面子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你们俩的事儿我到此为止真的再不管了,这是你在找老婆,你自己奔去,要不我的事儿都让你连累黄了!赵慧真的要跟我掰了!我跟你说,这事儿,你赶紧跟俞晓红道歉去,态度能怎么诚恳就怎么诚恳!见过点头哈腰没有?就得那样!赶紧跟俞同志点头哈腰去……”
马勇边打电话边走出咖啡馆去。门口,一个街头的乞丐缠上了他,向他讨钱。马勇于是在打电话的间隙中去掏口袋,他只掏出来一张百元的整票,兜里再没有其它的零钱了,他歉意地对乞丐说:“对不起啊,我今天没带零钱。”
乞丐却立即从兜里掏出一把有整有零的钱来,说:“我给你找钱!”说着他利索地数钱,快速将数好的钱递向马勇:“我给你找九十九块行吗?谢谢!”
马勇愣住,尔后笑了,他接过那找回的九十九元来,感慨地想:这年头,连乞丐都改革创新了!再过两年,乞丐讨钱会不会刷卡呢?他又由此想到刚才见过的脚印,那个怪异的行为艺术家,他更加感慨地想:就算那是情敌,但情敌以这种方式和面貌出现,也是时代的新产物!上溯不要多,五年好了,那个时候有哪个中国男人的情敌会他妈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呢?再上溯十五年,有哪个中国男人的情敌会他妈打手机呢?
马勇怀着对生活的快速变化和纷繁复杂的感慨匆匆地走了。
马勇还要去跟赵慧乞罪和解释,这又是一个保守的在生活面前不变化的人。
马勇去了赵慧的家,他先跟赵慧解释他确实是犯错误了,他没听组织上的话,又去管了一把俞晓红的事儿。然后他跟赵慧说他决心改正错误,他以后决不再管俞晓红的事情,如果再管——马勇拿出特地买来的一个南瓜用赵慧家的刀一刀劈下,说:有如此瓜!马勇的幽默和调侃没能改变赵慧冷冰冰的冷脸来,马勇又去管俞晓红的事情,不把她的央求放在心上,让她着实地生气了。马勇无奈,只好把主攻目标放在陈勇刚身上,他知道把儿子哄转是俘虏妈妈的最好办法。
胖乎乎园滚滚的陈勇刚正在专注地玩他的变形金刚,根本不搭理马勇
马勇耐心地蹲在陈勇刚面前,说:“陈勇刚,咱们来谈谈心好吗?”
陈勇刚头也不抬地说:“走开,你很讨厌!”
马勇不生气,继续耐心地蹲在陈勇刚面前,说:“刚刚,马勇叔叔今晚想住在你家,马勇叔叔和妈妈睡大屋,你一个人睡小屋,行吗?”
陈勇刚断然地说:“不行!”
马勇说:“为什么不行?”
陈勇刚再次强调地指出:“因为你们耍流氓!”
马勇掏出在街上乞丐找给他的那把散钱来,拿出其中一块钱,放在陈勇刚面前,说:“那马勇叔叔把这个给你,你让叔叔和妈妈……耍一次流氓行吗?”
陈勇刚看看那一元钱,又断然地说:“不行!”又低头去玩他的玩具。
马勇于是又加上了拾元钱,说:“那叔叔把这个也给你,行了吧?”
陈勇刚抬头看看那拾元钱,道:“不行!”他又去玩玩具了。
马勇加上了五十元钱,再次说:“那叔叔再把这个给你,这也不行吗?”
陈勇刚再次看看那钱,一双小胖手紧忙乎地把钱都塞进口袋里,说:“行!”
马勇没有笑而赵慧笑了。赵慧在厨房里做饭,眼睛却一直偷瞄着马勇和儿子的交谈。看到儿子如此的举止,赵慧“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从厨房里走出来,对马勇嗔怪道:“马勇,你怎么教孩子的?尽教这些乱七八糟的!”
马勇见计策成功,也笑了,站起来说:“你终于笑了?我以为你真不理我了呢!”
赵慧不搭理马勇,走向陈勇刚笑道:“儿子,妈妈就值这么点钱啊?你这么点钱就把妈妈卖了?没良心的!赶快把钱还给马勇叔叔。”
陈勇刚死死捂着口袋说:“我不给!他给我的!我还要买一个变形金刚!”
赵慧硬把钱抢过来塞给马勇,对儿子道:“马勇叔叔是逗你呐!”
陈勇刚顿时坐在地上放声干嚎,这个小坏蛋没有一点水分的哭喊把茶几上的茶杯都震撼的微微有些晃荡。赵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马勇这时从包里拿出一个新买的变形金刚,对陈勇刚晃着:“要吗?”陈勇刚的哭声嘎然而止,像突然关了电门一样迅捷地消失,跳起来扑过去抢到手里,顿时又眉开眼笑。
赵慧对马勇的这个举动心里倍感温馨,她知道马勇是特地给她儿子买的,带孩子的女人进入再次婚恋的时候,总是首先看重男人对她孩子的态度。赵慧甜蜜地嗔怪马勇道:“你把我儿子都惯坏了。”
马勇嘴更甜地说:“他早晚都是我儿子嘛!”
赵慧对马勇的这句话更觉温馨了,更加柔声地嗔道:“就是嘴会说。”
马勇见今天的计策完全成功,他顺势亲昵地搂住了赵慧,凑近她耳边像呵痒似地说:“宝贝你不生气了吧?我就是帮着张琪去找俞晓红了解了一下情况。我已经跟张琪说了,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不管了,让张琪自己奔媳妇去。”
赵慧心里暖酥酥的,说:“我说了我不是小肚鸡肠,我不是不让你和俞晓红再见面了,我是想让你明白,我是很认真地对待咱俩的事儿的,我是不愿意再生什么枝节,再受伤害,我受过一次伤害了。”
马勇索性把赵慧抱了起来,亲了她一口:“我知道,我知道,再不会了!”
赵慧乘势软软地倒在了马勇怀里。
陈勇刚正玩着,抬头看见了马勇和妈妈的举动,生气地说:“不要脸!”想想,又补充说:“你们相当不要脸!”他今天上学老师刚教了他用“相当”这个词造句。
马勇和赵慧都哈哈地笑,两人的身体分开了,把温情先收敛起来,去吃晚饭。在一家三人围坐桌旁吃饭的时候,。陈勇刚不吃,他一直在低头专注玩着马勇新给他买的变形金刚,赵慧责骂恐吓均无济于事,对马勇说:“你管管你儿子吧!”她这一小半是无奈,一多半是跟马勇亲昵。于是马勇把玩具从陈勇刚手里夺了过来,说:“吃完饭再玩!”陈勇刚嘴一裂,又要高声干嚎,马勇眼一瞪,厉声地说:“要不我就把变型金刚掰碎了!”他把那玩具捏在手里作势就要掰。这一招吓住了陈勇刚,他裂开想干嚎的嘴就裂开在脸上,却再不敢嚎出声来,害怕地眼巴巴地看着马勇手里的玩具。马勇命令道:“吃饭!”陈勇刚赶紧吃饭,比小猫还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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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勇胜利了,不无得意地回头看了赵慧一眼,赵慧则无限欣赏和亲昵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更激励了马勇,于是他拿着那变型金刚对陈勇刚晃着:“刚刚,那你同意叔叔今晚可以住在这儿、可以和妈妈……耍流氓吗?”
赵慧笑笑地看着儿子,看儿子怎么说
陈勇刚本能地张口道:“不——”
马勇赶紧又拿玩具朝陈勇刚晃着,又作势要掰。
陈勇刚把“不行”咽了回去,想想,说:“可以耍一会儿流氓,就一小会儿!”
马勇和赵慧大笑。赵慧笑着低声对马勇说:“吃完饭,你好好洗洗,你闻你一身的汗味儿。”马勇兴奋不已,也低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把本男人洗的像豆腐一样白白嫩嫩——”
有人敲门。敲门声急急切切的。赵慧说可能是上门收水费的,收水费的那个老王每次都是这样敲门敲的想要来抢劫一样。马勇放下筷子起身去开了门。进来的不是收水费的老王而是张琪。张琪脸色阴沉着,跟赵慧打了个招呼,便急切地跟马勇说:“马勇,我还得来找你这个介绍人啊!”
马勇闻言脸色骤然变了,紧张地说:“张琪,你不会是和俞晓红又有什么事儿了来找我吧?”
张琪说:“我还就是因为这来找你,你今晚还非得跟我再去一趟!”
马勇不禁紧张地回头看了赵慧一眼。而赵慧的脸色也变了,出于礼貌,她不好当着张琪的面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马勇,看他怎么办。马勇硬着头皮对张琪说:“那你说说,又出什么事儿了啊?”
张琪说:“马勇,你了解的可能不一定对,俞晓红和那人可能不一定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本来晚上我跟俞晓红说要和她一起吃饭的,俞晓红却说晚上她要去维纳斯酒吧听那小子唱歌,说已经跟他约好了。那小子不光搞行为艺术,晚上还在酒吧驻唱,这都是眼下特时尚特能勾女人的行当。我就感觉,这里面不大对。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马勇,你得跟我去酒吧,再去了解感觉一下,我要一个人去,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我,我不知该怎么跟俞晓红说呀!”
马勇万分为难,他不禁又回头看了赵慧一眼,这一眼带着乞求的意思。赵慧不说什么,也不看马勇,脸色依旧冷冷的,她的神态是让马勇自己决定。
张琪着急地说:“马勇,如果那小子不地道,如果那小子是个骗色骗财的人,你即使不为了我,你也不能看着俞晓红就这么陷进去,就这么毁了吧?”
马勇被这句话触动了,昨天在衣橱抽屉里看到那粒纽扣的情愫又在胸中汹涌地翻滚起来,他脱口说:“好,我跟你去。”
赵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没好气地在陈勇刚头上拍了一下,厉声说:“吃饭!”
陈勇刚正在好好地听话地吃饭,突然被妈妈无端地打了一下,嘴一裂,这回是真的涕泪俱下地哭了起来。
张琪有点莫名其妙,问赵慧:“嫂子,你不愿意让马勇跟我去呀?怎么了?”
赵慧冷淡地说:“看你说的,他要走,我有什么权力不让他走呢?你也别喊我嫂子,我和马勇,也就是朋友,没到那一步。”
张琪更莫名其妙了,他狐疑地转向马勇,想让他来说是怎么回事。
马勇顾不上跟张琪细说,也不方便细说,他先去哄陈勇刚,把玩具塞给他,止住了小家伙的哭天抹泪,尔后过去搂住了赵慧,说:“我去一下就回来,晚上等我啊,咱儿子刚才不是都……都同意了嘛。”他强调地把陈勇刚说成是“咱儿子”,还朝赵慧亲昵地挤挤眼,暗示晚上红烛帐中春风化雨,想以此来笼络赵慧的感情。
赵慧却不吃马勇的这一套,挣脱开马勇说:“你别回来了,太晚了,不方便。”
马勇被噎住,尴尬地站立着。马勇看看张琪,而张琪也正等待地看着他。马勇一横心,说:“走!”便领着张琪走出赵慧家去。
马勇出门的时候,听到身后陈勇刚又哇地哭了,大约是赵慧又伤心气恼的在儿子头上发泄地打了一下。他狠着心肠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在张琪的旧捷达车驶在夜色笼罩的大街上,张琪不无担心地问阴沉着脸大口抽烟的马勇:“马勇,我刚才听赵慧那话里的语气,她好像不乐意你跟我来,这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吧?我知道,你下决心要再婚,也是很不容易碰上这对你来说合适的一个人,你们不会再黄了吧?”
马勇脸埋在团团烟雾里,他的话从这浓雾里苦涩地透出来:“黄不黄的,随缘吧。反正我不能不管俞晓红的事!”
马勇和张琪走进酒吧的时候,酒吧的晚场歌舞表演已经开始了,酒吧里灯光暗沉,客人三三两两地散坐着。马勇和张琪目光四下寻找,他们要先找到俞晓红。张琪先看见了,他指给马勇看。马勇顺着张琪的手势望去,他果然看见了俞晓红,她坐在一隅,在专注地欣赏地听着台上歌手唱歌。马勇和张琪顺着俞晓红的目光也向台上望去,尔后,他们一同看见了那个脚印。脚印在台上唱着歌,声音透着好听的磁性,他唱的正是俞晓红爱听的《两只蝴蝶》,而且他眼睛只望着俞晓红,仿佛是整晚只为她而歌唱,他深情地唱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那红尘永相随……”
俞晓红则对脚印点头微笑,手在沙发扶手上击着节拍,十分惬意。
马勇和张琪顿时愤愤然。
张琪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丫来个倒掌,给丫哄下台!”
马勇赶紧阻止张琪:“千万别!要夸他。”
张琪很不理解:“我还夸他?他把我老婆抢走了我还说你抢的好,说我老婆这儿还拉下一双袜子呢,你家在哪住我给你送家去?我下贱不下贱啊!”
马勇老奸巨猾地说:“你不懂!就得夸他,得使劲夸他!你想,如果我们起哄踩乎他,显得我们心胸狭隘,女人会把我们看轻了。像昨天,俞晓红就把你我都看轻了!相反,我们夸他,俞晓红一看,心里说:嚯,这张琪,心胸多宽光啊!女人都喜欢胸怀宽阔的男人,俞晓红于是从心里就开始钦佩你了,这反而是我们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这是恋爱心理学,懂了吗?”
张琪佩服地频频点头:“懂了,懂了!那我就说他……唱的跟周杰伦一样!”
马勇不屑地说:“看看,又没水准了吧!什么周杰伦,那都是小青年们喜欢的,你得说是费翔!俞晓红喜欢费翔,知识女性都喜欢费翔,你跟什么样层次的女人谈恋爱你就得说什么样的话,懂了吗?”
张琪再次频频点头:“懂了,懂了,我就说是如同费翔一般!”
脚印正好一曲歌罢,向台下众人鞠躬致意。场内无人鼓掌,酒吧里是对艺术最冷漠的地方,冷漠的酒客们都漫不经心地各自喝酒聊天。连俞晓红也没鼓掌,她只是端起酒杯朝脚印晃了一下,微笑地致意。
猛然场内突兀地响起一串响亮的掌声,且经久不息。
场内的酒客们都惊讶地扭头望去,俞晓红也扭头望去,于是她看见了马勇和张琪!
马勇和张琪向台上的脚印使劲地鼓着掌,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张琪边鼓掌边过来挨着俞晓红坐下,道:“唱的太好了!就是费翔来唱,也就这意思了!”马勇也跟过来也坐下,和张琪一唱一和地说:“我都受感动了!我觉得这不像是在酒吧里,这有点像是在维也纳金色音乐大厅里在听歌,能跟这样的朋友交往真是福气!——哎,兄弟,我强烈建议你一定得到中央台星光大道去试试!我真的认为你比那些参赛者都好!”他热情洋溢地朝台上的脚印喊。
台上的脚印有些犯傻,他发懵地看着马勇,不明白这个前两天还跟他交手要打架的人突然对他如此的青睐,对他如此地示好,难道今天房价跌到一块钱一平米了人都乐疯了吗?但有人为他的艺术叫好,他毕竟要感激一下的。脚印于是朝马勇和张琪深深弯腰一鞠躬,尔后下台到后面换衣服去了。
马勇得意地暗暗捅捅张琪,意思说:看,这傻叉还给咱俩鞠躬哩!
俞晓红却冷淡着脸,洞察地看着突入而至的马勇和张琪在一唱一和。
张琪被俞晓红冷冷的眼眸吓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马勇的话,他张着嘴,眨巴着眼,怔在那里。马勇见状急死了,他着急地在底下拿脚暗暗踢张琪,让他赶紧说话。张琪让马勇踢的醒悟过来,赶紧道:“是,是,是啊!是很让人感动。有这样的朋友真好!我觉得我不是在听歌,我觉得我仿佛是看见了一副绝美的油画,辽阔的天空,彩霞满天,红光一片,哎呀那个,那个,那个,反正是那个太好了!是吧马勇?”他不知道再怎么往下说了,求救地望着马勇。
马勇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他也张着嘴,眨巴着眼,也怔在那里了。
俞晓红冷淡着脸站起来,走了。
张琪望着俞晓红走去,怔怔地问:“她干什么去?”
马勇也怔怔地望着俞晓红的背影:“不知道。”
张琪说:“去上厕所?”
马勇说:“也许。”
张琪于是跟马勇急了:“马勇你咋不往下接着说呢?!你看俞晓红都气走了!”
马勇也急了,说:“你把话说成那样我怎么往下接?什么唱歌都唱出油画来了,什么彩霞满天,红光一片,我再往下说就该说原子弹爆炸了,满天红光闪闪!唱歌都唱出原子弹爆炸来了!你怎么说话的?”
张琪却埋怨道:“是你先拔高的!什么仿佛到了维也纳金色音乐大厅,这是维也纳吗?这是下水道!”
马勇瞪眼道:“你还说我——”他猛然顿住,脸上瞬间便浮起了笑容,张琪也赶紧在脸上挂起了笑,因为他们同时看见俞晓红端着俩玻璃杯水走了回来。马勇和张琪立刻有说有笑,亲密无间,仿佛刚才什么口角都没有发生过。
俞晓红过来把俩杯水放在两人面前,冷冷地说:“都喝杯冰水吧,降降温。我看你们俩都烧的不轻啊,跑到这儿说胡话来了。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俩狼狈为奸,故意说反话,跑到这儿捣乱来了?”
马勇和张琪被戳穿,面面相觑,都尴尬地讪讪地笑了。
俞晓红生气地说:“你们想干吗啊?还两人一起来?又是怕我和别的男人乱搞?”
张琪慌忙道:“不不不,不是不放心你,绝对不是来监视你的意思,我是,是,是……对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马勇帮腔道:“对,我们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俞晓红根本不相信:“是吗?”她转向张琪,追问道:“那你说你怎么错了?”
张琪异常尴尬和紧张,结巴起来,说:“我,,我,我这个,我……”他说不下去了,求救地望着马勇。
马勇见事情要坏,赶紧把话接过来:“这事儿我得说明真相,再不说我良心上过不去!其实要来道歉的主要是我,是我小心眼儿,是我小肚鸡肠瞎乱猜疑你,而张琪,他在这件事上一点错都没有!俞晓红,你知道吗,其实,这事儿,张琪实际上做的非常大度!俞晓红,你去跟踪采访这位行为艺术家,你猜张琪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张琪说:‘太好了!这是一条特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我绝对要好好支持俞晓红写成功这篇报道!’他还做我的工作,让我别猜疑。完了张琪还塞给我一千块钱,他说天凉了,俞晓红在风天雨地里采访,她身体单薄,他让我去给你买件羊绒毛衣,因为我知道你穿衣服的尺寸而他不知道,俞晓红你看,钱还在我这儿哩!”他说着,真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朝俞晓红晃晃,又问张琪:“张琪。这是你给我的钱吧?”
张琪被马勇的这一大长篇话都听傻了,再看到那钱,更傻,傻傻地大张着嘴:“啊,啊……”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马勇急得暗暗在底下拿脚猛踢张琪。
张琪被马勇踢的醒悟过来,顺着马勇的话说:“啊……是,是我让他买毛衣!”
俞晓红依旧不大相信,狐疑地说:“是吗?你们有这么高风亮节吗?”
马勇信誓旦旦地说:“张琪当然是!我刚才说了小肚鸡肠的是我!是我小心眼跟张琪说,我说:‘不对吧?不这么简单吧?你能保证俞晓红就不会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就算俞晓红她自己没什么想法,可现在这世上,这周围,那全是狼啊,有多少狼都在那儿张大嘴等着,俞晓红是什么?那是一块肉啊——”
俞晓红生气地说:“你才是一块肉哩!”
马勇立刻谄媚地说:“你是……是天鹅肉!”
俞晓红“噗嗤”一声笑了,又冷着脸绷住:“天鹅肉也不行!”
马勇接着道:“反正我说,我说我不放心,我得到街上劫她去,我就去了,于是就出现了后来让你生气和反感的那一幕,责任完全在我!”
俞晓红半信半疑,望着口若悬河的马勇:“真是你说的这样吗?”
马勇发誓地说:“绝对是这样!张琪死活拦着我不让我去,后来都跟我打起来了。我都急了,我说,张琪,你我多年的朋友,为个俞晓红,你至于吗?就算俞晓红美貌如花,她不也就是个人嘛!你猜张琪怎么说?他说:‘俞晓红根本就不是人——!’”
俞晓红拧起眉头:“啊?!”
张琪急了:“马勇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马勇则坚决不改口:“你小子就这么说了!你就说俞晓红她不是人!你跟我说的是:‘马勇,俞晓红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敢说你不是这么肉麻的跟我说的?”
俞晓红一怔,随即咯咯咯地十分开心地笑了。
张琪也傻了,随即,也嘿嘿地傻笑起来。
马勇松了口气,把掏出来的那沓钱递向张琪:“给,张琪,这钱还给你!”
张琪又再次犯傻,不明白地望着马勇:“干,干吗?”
马勇急得再次暗暗朝张琪挤眼,尔后道:“你自己给俞晓红买毛衣去。她穿多大尺寸的毛衣,她人就在这儿,你自己当面问她。”
张琪醒悟过来,接过钱,期期艾艾地说:“晓红,你,你穿多大尺寸的衣服?”
俞晓红相信了,很有一些感动,同时张琪在她面前那种期期艾艾战战兢兢的样儿也让她很有一些做女人的满足感,毛衣她不在乎,她要的是这种男人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并且事事恭顺的满足感。俞晓红捂着嘴笑,说:“我不告诉你我的尺寸。我不让你给我买。”
张琪又不知道怎么办了,又回头求救地望着马勇。
马勇又替他解围道:“好了好了,回头我告诉你吧,完了你买了给她送去。女人嘴上说不要,你买了送给她,她也挺高兴的。”他说着,站起来,道:“我得去上个厕所。张琪,你不去?”他又朝张琪挤眼,示意张琪跟他去。
张琪便跟马勇一同朝卫生间走去。
马勇和张琪一前一后走进卫生间,马勇返身就将手伸向张琪,说:“拿来。”
张琪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拿来?”
马勇说:“钱。刚才我给你的钱!”
张琪耍赖地捂住口袋:“不给!是你自己给我的!”
马勇一把按住张琪,把他按在卫生间的水槽上让他动弹不得,然后硬硬地把刚才给他的钱又全数抢夺了过来,笑道:“这月我都没钱了!你自己拿钱买毛衣给俞晓红送去。既然说了就得真送。说真的,我还得给赵慧买件毛衣什么的给她送去,我还得哄我那位去。你刚才看见了吧,女人,就得这么哄!你记住,再牛叉的女人,只要哄到了位,全晕!”
张琪十分佩服地说:“马勇你真是高手!”尔后,又很不理解地说:“那过去你怎么不这么跟俞晓红说话、不这么老哄着她让她高兴呢?”
马勇涩涩地说:“过去,我的角色不是丈夫嘛。丈夫这玩意儿,只要当的时间长了,好多就不是玩意儿了。别说经常哄老婆高兴了,连跟老婆多说句话儿都不耐烦,这叫婚姻的疲倦期,好多夫妻就因此散了。所以说,张琪,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教训,千万别学我,你一定要永远好好地跟俞晓红处,啊!”
张琪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
马勇又叮嘱张琪道:“我看啊,至少现在,俞晓红和那小子还没有什么,但那小子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那小子绝对想泡俞晓红!你听着,乘着事态还没发展到那一步,除过俞晓红实在脱不开的采访工作关系,你得想办法让俞晓红和那小子分开,起码像今天晚上酒吧这种场合,你就不能让俞晓红和他泡在一块儿,你得防患于未然!明白吗?一会儿你一定得抢在他前头把俞晓红从酒吧带走!干脆,咱现在出去你就把俞晓红带走,然后跟吧台说俞晓红消费的酒水,还有咱俩刚才喝的那两杯饮料,全由那小子买单,让那小子等会儿过来只看到一张账单!”
张琪使劲地点头应诺,这完全符合他的战术思想。
马勇一挥手说:“走,兄弟,行动!”
马勇领着张琪气昂昂地走出卫生间去。
马勇和张琪从卫生间走出来,脸上气昂昂的神色顿时消弭殆尽,委顿下来,他们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全然破产了:远处,大堂一隅的沙发上,俞晓红和换好衣服的脚印已经坐在了一起,两人热络地笑谈着,气氛火腾腾地,隔老远就能听见俞晓红咯咯咯咯的欢笑声,大约是脚印又把她逗的心花怒放。
张琪怒火满腔义愤填膺,说:“马勇,我先出去找块砖!”
马勇忍着气,拍拍张琪:“沉住气,沉住气,大度一点,你别一脸的美国和伊拉克,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别显得咱心胸狭窄又让俞晓红把你看轻了。走,跟我过去。”
马勇又领着张琪向俞晓红和脚印走去,步履沉着坚定。脚印听见了身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马勇和张琪向他走过来,他骤然紧张,心里涌出害怕,自从上次和马勇短兵相接,他其实是很有些怕了马勇的,但此刻俞晓红坐在面前,他不能让这种害怕外露显得他太怂,于是他作出一副傲然不屑地样子,扭过脸去不搭理越走越近的马勇和张琪。
张琪不禁恨的咬牙,低声地骂:“把他还牛叉的!马勇,我真想拿砖拍他!”
马勇也恨,但他不说话,径直朝脚印走过去。脚印惧怕地站了起来,警惕防范地看着马勇。这气氛也影响了俞晓红,她也紧张地站起来,本能地横挡在马勇和脚印之间,怕他们打起来。马勇拨拉开俞晓红,走到脚印面前,脚印悄悄捏紧了拳头,马勇爆发地一把抱住脚印,热情如火地说:“哎呀,兄弟,你好你好你好!”他就像拥抱一个久别相逢的老友,浓情蜜意油然而生。
脚印一下有点发懵,他被马勇猛然抱住而且被热情地揉搓着,一时懵懵地不知是怎么回事。
张琪也发傻了,他发傻地不明白地望着马勇,不知道马勇是哪根筋抽了。
俞晓红也陌生地看着马勇,她想马勇是不是受刺激了?
马勇继续热情如火地拥抱着脚印,一脸诚恳和歉疚,说:“兄弟啊,那天是误会了,我那天非常不理智,对你很不礼貌,实在是对不起,今天在这儿又见到了你,我真是又高兴又愧疚,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了兄弟!”
脚印回过神来,松了口气,笑了,也礼让地说:“啊,大哥,没关系没关系!”
俞晓红也松了口气,也欣慰地笑了,说:“马勇,张琪,你们这就对了,都是朋友,何必那么剑拔弩张的呢!我看你们今天见面挺亲热的,你们哥仨儿好好聊聊,我正好要去趟卫生间。”她离座向卫生间走去。
马勇一双手继续热情地抱着脚印,眼睛瞄着俞晓红走去的方向,嘴里不住地说:“哎呀,兄弟,真是对不起,哪天我不知道怎么就撞了邪了,真是不好意思!”
脚印也热情地涌抱着马勇,连连说:“大哥你别这么自责,真的没关系——”
马勇看见俞晓红的身影拐进了卫生间去,脸立刻阴冷了下来,拍拍脚印,让他放手,冷冷地说:“小子,她进卫生间了,演出到此结束!”
脚印又懵了,发懵地望着突然变脸的马勇:“大哥,你怎么——?”
马勇厉声道:“谁是你哥!坐下!”
脚印开始惧怕,迟迟疑疑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马勇径直说道:“姓脚是吧?我说你这个姓脚的,”他强调地突出重音地说着“姓脚”这两个字,听上去就像在说男女性事,“我怎么看你有点像个骗子啊?”
张琪这时也回过味儿来,替马勇帮腔道:“不是有点,而十足就是个骗子!”
脚印胆怯地抗议说:“两位先生怎么这么说话呢?没风度了吧?”
马勇掏出一角钱塞进脚印口袋:“你卖给我一毛钱风度,你来教我怎么说话!”
张琪马上又把一角钱从脚印兜里掏出来揣回马勇兜里,道:“他自己连半毛钱风度都没有,他就是一配种的。”
脚印看着马勇和张琪一唱一和地糟蹋踩乎他,心里恼怒,但不敢言说。
马勇又说:“现在的人,只要五官差不多长全了,没拉下哪一样,就想出名当明星。可出名有很多条道儿,你可以去整容,一刀一刀地把整个脸都重削一遍,你还可以去变性,你还可以去参加什么超男选秀——”
张琪又帮腔道:“你还可以到大街上去裸奔。”
马勇也又接茬道:“对,只要七十岁以上的妇女愿意看你。”
张琪再帮腔道:“实在不行你自杀,人家诗人自杀是卧铁轨,你可以拿头撞火车,这更加壮丽!”
马勇笑了,觉得张琪说的精彩,他也再接茬道:“你有很多条道儿可以出名,但就是别利用女人往上爬,我已经警告过你,这很下三滥,为人所不齿!”
张琪又帮腔:“这就相当于你被阉了,你不是男人,你很太监!”
马勇又接茬:“也相当于你刚抠完屁眼儿就唆手指头,你很让人恶心!”
脚印被马勇和张琪贬低奚落的要发疯了,他站起来,想反抗,又被马勇和张琪凶神恶煞的眼光逼视地坐下。
马勇正痛快淋漓地说着,猛然俞晓红从卫生间里出来朝这边走过来,他立刻换了脸色,低声地对脚印说:“小子,俞晓红来了,你男人一点啊,别在女人面前叽叽歪歪的,要不我们兄弟俩一会儿出去拿砖拍死你!”然后他热情如火地又搂抱住脚印,更加情深意切地表演着:“哎呀,兄弟,那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俞晓红笑盈盈走过来说:“还聊的挺热闹!你们聊的挺好的?”
马勇亲热地搂着脚印笑道:“我们聊的挺好!”
脚印猛然一把推开马勇,愤愤然地说:“一点都不好!他是装模作样!”
俞晓红的笑容在脸上凝住:“怎么了?”
脚印冷笑一声:“你的前夫,和他的这位朋友,刚才对我夹枪带棒的攻击,就差没说我是被通缉的杀人犯逃到这儿来的,噎的我都说不出话来!而且他们还凶神恶煞地恐吓我!我想,他们大概把我看作是他们的情敌了,所以才对我一再地这么极不友善。”
俞晓红不禁恼了,回头瞪着马勇和张琪,责问:“是这样吗?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的朋友?!”
马勇和张琪悻悻然,尴尬地避开俞晓红的目光,均缄默着。
俞晓红着重地又瞪了马勇一眼,她知道这肯定是马勇挑头的,尔后她转向脚印歉意地说:“脚印,对不起啊,他们还是在误解,所以对你这么不礼貌。我为他们对你的误解向你道歉。”
脚印说:“你不用替他们道歉,他们没误解我,我就是他们的情敌!”
俞晓红不由怔住了。
马勇和张琪也一时怔住了:我靠,公然叫板啊!
脚印拉起发怔的俞晓红的手,勇敢地说:“晓红姐,我爱你。我说句很多男人都说过的特别俗的话,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说:我从见到你的那天起就爱上你了!我再不想隐瞒也再不想克制我对你的爱,晓红姐,希望你能接受我!”
俞晓红大大怔住,而且被这男孩猛烈的表白弄的慌乱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张琪脸色铁青,他看着马勇,要是马勇那怕使个眼色,他就到外面找砖头了。
马勇的脸色也变青了,暗暗咬牙,但他没朝张琪使眼色,而是竭力克制着。他知道俞晓红的脾气,他不想把张琪的事情搅黄了。
脚印却挑战地转向马勇,他想在俞晓红面前表现的更加男人一些,说:“马先生,我爱你的前妻总没有错吧?我有这个权力吧?”
马勇再忍不住了,火嗖地一下窜了出来,腾地站起:“真跟我叫板啊你!是,你爱俞晓红这没有错,苍蝇蚊子也可以爱她,你当然是有这个权力,但是,你问问她!”他怒火万丈地一指脚印身边的俞晓红,道:“你问问俞晓红,她敢答应你吗?!她现在是这位张琪先生的女朋友!她得对这位张琪先生的感情负责!她必须得跟他好!她要答应你她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你爱他,她却不答应你,你还死搅蛮缠,你知道这叫什么行为吗?这叫屎克朗插花,你死不要脸啊!张琪,把你的女朋友带走!跟他费什么话!”
张琪应声过来拉俞晓红:“晓红,走吧,别搭理这小子的疯言疯语!”
俞晓红却生气地挣脱开张琪,生气地冲到马勇面前,道:“马勇,凭什么我自己就不敢答应爱谁?!凭什么我就必须得跟谁好?!凭什么我想跟谁好必须得问你答应不答应?!你过去在家里那种霸道的劲儿又来了!我现在又是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还把我当成是你的一把米,你想把我放在哪个锅里熬粥就把我放在哪个锅里熬粥?!”
马勇着急地说:“俞晓红,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说你要不要答应你得先问问我,我之所以要这么管着你我是怕你上当受骗!你想嘛,你都三十多了,他才二十几,买黄瓜还得挑个嫩点儿吧,买豆角也得挑嫩的呀,老的谁也不要啊,他能对你是真心的吗?他绝对是别有企图!俞晓红你脑子别糊涂!”
俞晓红则更生气了,马勇把她比作老黄瓜老豆角让她尤为恼火,这犯了三十来岁青春开始渐渐逝去的女人的大忌,俞晓红更加横眉瞪眼地说:“我不糊涂!我不就是老黄瓜老豆角了嘛,我不就是没人要了嘛,马勇你还没见过活生生的姐弟恋吧?我现在就让你见一见!”她走到脚印面前,望着他,道:“你刚才说你爱我,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也爱你!”
脚印胜利地笑了,他胜利地笑着看了马勇和张琪一眼。
这一眼让马勇和张琪心如刀割。
马勇后悔死了,他为自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而无限懊悔,更为焦急地说:“俞晓红,什么黄瓜豆角的,刚才是我失言,你别生气!我相信你是一时赌气才这么说的,你是赌气说的吧?”
俞晓红却挽起脚印,对马勇嫣然一笑:“我没赌气。他年轻,热情奔放,富有活力,浪漫,有艺术气质,我很喜欢,我是真心的。”
俞晓红挽着脚印走出酒吧去了。
马勇和张琪一起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马勇要面对的是张琪的问题:张琪失踪了,马勇几天都和他联系不上,办公室也不见他的人影,打他手机也关机,马勇实在是担心起来,他知道张琪已经是陷入到感情里去了,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儿,譬如像他自己说的:拿头去撞火车?马勇想如果张琪真拿头去撞了火车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俞晓红是他介绍给张琪谈恋爱的!于是马勇就到张琪的宿舍门前去蹲守,盼着张琪万一还活着晚上回来睡觉他好堵住他挽救他。马勇在张琪的宿舍门前一连蹲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喜出望外地看见张琪回来了,头壳好好的,没有撞火车的痕迹,他赶紧迎上去,张琪却一闪身进了房间,他又赶紧去敲门,门却敲不开,他一遍遍地敲,屋里却像无人一样,门无论如何也敲不开了。
马勇心急如焚地想:难道张琪是回来自杀的?他又改主意了回来摸电门了?
马勇于是继续锲而不舍地敲门,同时怀着一线希望对里面说话:“张琪,你开门!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别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啊,你起来跟人说说话也好受一点!再说我估计你也哭了好几天了,你歇会儿再哭,世界杯足球赛还有中场休息呢!你起来开门先中场休息一下。”
门仍不开,里面也无人应声。
马勇于是又说:“张琪你别哭个没完那么痛苦不堪,连门都不开!我跟你说,俞晓红那天晚上绝对是赌气那么说的,她不是真的!兄弟你不能泄气还得继续战斗啊,咱爷们绝对不能输给那小子啊!你硬气点儿起来开门!”
门还是不开,里面依旧无人应声,难道张琪已经摸完电门了?
马勇着急地于是再说:“张琪,你真那么痛苦都爬不起来了?好好,我给你说个段子,你听了哈哈一乐就不痛苦了。这段子叫‘梁祝新编’,说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结婚以后,两人十分恩爱,这天一早,梁山伯去学堂上学,祝英台问他:‘相公,你中午想吃啥?’梁山伯亲热地说:‘我想吃你。’中午,梁山伯放学回来,进门一见祝英台脱的光溜溜的在屋里跑步,跑的浑身是汗,直冒热气,梁山伯问她:‘娘子你这是干啥?’祝英台说:‘相公你不是说要吃我吗,我正给你热菜哩!’”马勇说完,自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张琪,这很好笑吧?”
门仍是不开,里面也没人笑。
马勇心都揪紧了,他硬着头皮又说了一个段子,暗自期待张琪如果还没最后走上绝路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能回心转意:“张琪,你再听这个段子:有个城里人到乡下去上茅房,正拉着屎,手机从兜里猾出来掉到粪坑里去了,他心一凉,想,完了!这下手机没了。他低头一看,又乐了,手机正好掉在一堆屎上,屎托着手机没掉进去。他赶忙撅着屁股伸手去捡,突然那手机晃晃悠悠地沉到粪坑底下去了,再捡不着了。张琪你猜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哥们把手机改震动了,而且这时候正好来了电话!哈哈哈!”马勇说完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倾听,却依然听不见里面笑声飞扬起来:“张琪你怎么不笑啊?你别是——!”马勇真急了,飞起一脚就要踹门。
门“哗”地一声开了,张琪穿戴一新地出现在门口,脸却像旧抹布一样皱着。
马勇大大喘了口气,打量着张琪:“张琪,你没蒙在被窝里哭啊?”
张琪冷冷地说:“我哭什么呀,我正在卫生间里梳洗穿衣服哩。”
马勇这才注意到张琪的焕然一新,诧异地说:“对了,你穿的像个新郎倌似地你要干什么去呀?”
张琪从上衣兜里掏出张照片来递给马勇:“看看,觉得怎么样?”
马勇不解地接过照片来看。照片上是个模样还算不错的女子,梳着赵薇那样的头,眼睫毛像章子怡那样假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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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2 10: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19楼 断线的木偶说:
问:“这谁啊?你给我看她的照片干吗?这是个卖淫的吗?”
张琪说:“滚!什么卖淫的!这是我姨大前天给我介绍的对象,我决定今天去见见她,我今天要去相亲。”
马勇顿时头皮都要炸了,他生硬地笑起来:“哥们你别闹你别闹!我知道你是赌气说的,你现在有对象你相的什么亲啊!?你是赌气的对吧?”
张琪却是少有的认真,不再跟马勇说“你们家的俞晓红”,丁点的玩笑都不再开,郑重地说:“我没赌气,我考虑过了,我不再跟俞晓红谈了,我不玩了。”
马勇大大地傻了。
这一日,太阳红彤彤的红的不能再好了,国家和人民就像太阳一样的好,而马勇的心情又非常的不好,张琪执意要去相亲,马勇就死活跟着他,他千方百计要阻止张琪去相亲。张琪抽身而退,抛下俞晓红准备扬长而去,可俞晓红还自信满满地浑然不吝,她又活在了危险里却还以为很多很多的宠爱都围绕着她,故而她轻率地抛弃又随意地捡起,她自认为她还有很多的机会来把玩,很多容貌姣好的女人最后就都玩进去了,千古中华就有了红颜薄命这个词儿,还有了黯然神伤这个词儿,还有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个词儿,马勇一想到这些就心情焦躁,他不能让俞晓红红颜薄命黯然神伤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他得拉住和阻止张琪,他需要一个能信任的他的继任者去终身保护俞晓红。所以马勇缠着张琪,张琪去咖啡馆相亲,马勇也跟去了咖啡馆, 坐在张琪对面,乘着女方未到,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劝说张琪放弃相亲。
马勇说:“张琪,算了吧,咱回去吧,相什么亲呢,就这女人——”他连连戳着张琪手里的照片,满脸的鄙夷,“就这柿饼子脸有什么好相的!”
张琪看着照片,不同意马勇的说法,他觉得也就是脸稍稍园大一些,他认为马勇是故意损毁和贬低,辩驳道:“这哪是柿饼子脸?有双眼皮的柿饼吗?”
马勇夺过照片来,寒碜张琪道:“这还不是柿饼子脸?这即使不是柿饼脸,也是向日葵脸,这脸多肥沃啊!还有,你看这嘴也大,这要喝口水喷出来,就跟黄果树瀑布似地!张琪,你以后要和你这女朋友上街,人家看不见你女朋友,光看见一张血盆大口迎面走过来,你就不嫌恐怖?”
张琪不为所动:“我不嫌恐怖。黄果树瀑布也罢,我就喜欢大嘴。大嘴宽阔,以后亲嘴,接触的面积大,嘿嘿!”张琪无耻地笑。
马勇无奈,只好放过了脸和嘴,把攻击目标放在了其它部位上,说:“好,你不嫌脸大嘴大,那这颧骨呢?这颧骨多高啊!人家说:女人颧骨高,杀人不用刀!这以后要跟你打架,肯定心狠手辣!”
张琪依旧不为所动:“这我也喜欢。没看过有部电影叫《温柔地杀你》吗?我就喜欢女的对我来点儿暴力。她爱我她才打我呢,她爱死了我她才杀我呢!”
马勇不禁恨恨地骂道:“你怎么这么贱啊!”停停,他压下焦躁,锲而不舍地继续道:“好,就算你不挑长相,身体你总要考虑吧?你总不能挑个病秧子吧?从照片上看,这女的身体不好!”
张琪被马勇的这句话打动了:“真的吗?她身体不好?你怎么看出来的?”
马勇像协和医院的大夫,指点着照片道:“你看,她眼睑下垂,面色暗陈——”
张琪却没有看出暗陈来,他反复看着照片疑疑惑惑地说:“面色暗陈吗?我怎么不觉得?”
马勇悄悄用手掌挡住一些阳光,把折射在照片的光亮滤掉很多,使照片看上去要灰暗一些,尔后说:“这还不面色暗陈?!这都暗无天日了!那面色好气色好的,脸都像抹了猪油一样的放光!她像抹了猪油的吗?”
张琪又看了半天被马勇遮挡了光亮的照片,有些相信了,说:“那倒是不像。”
马勇进一步道:“对了嘛!面色暗陈,就说明她消化不好,消化不好就是胃不好,她有胃溃疡这是肯定的,发展下去就是胃穿孔。胃不好,肠子也就不好,肠胃肠胃,都连在一块的,她没准同时就有十二指肠溃疡,发展下去就是肠穿孔。肠子离胆也很近啊,肠不好胆也不好,胆结石,发展下去就是胆穿孔——”
张琪叫起来:“她是筛子啊,哪儿哪儿都穿孔!?你再往下说肛门啊,肛门直接就穿孔!”
马勇急忙改口,他想不能把话说的太夸张了,要不张琪该不相信了,他说:“张琪,我就是这么跟你一比喻。反正我提醒你,这女的身体不老好的。而俞晓红身体非常好!她除了有鸡眼什么病都没有!就这女的,除了年纪轻一点,哪点能比得上俞晓红?张琪你别自暴自弃嘛!俞晓红那天晚上十有八九那是赌气说的话,咱们再去跟她沟通沟通,再解释解释,再争取争取——”
张琪打断马勇,断然地说:“我不沟通不解释也不争取了,我伤心了!马勇,你这媳妇儿,也太事儿妈了,我再不伺候了!我也老大不小了,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得赶紧给我爹生个未来的省长什么的,让我爹自豪一下。”
马勇着急地说:“张琪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开玩笑你也别赌气嘛——”
张琪正要回应马勇,突然看见了什么,站起来朝门口喊:“老姨!在这儿呢!”马勇扭头望去,猛然就有些呆愣,一种被小小震撼了一下的呆愣,他看见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一个青年女子走进咖啡馆,听见张琪喊,就朝这边走来。使马勇有些呆愣的是那青年女子,显然她是照片上的人,但却比照片要出彩的多了,照片没能照出她的身材来,那身材出奇的好,婀娜着,像一弯流水飘逸而来,这一处的好就映衬得其余各处都亮丽起来,连那照片上显得有些园而大的脸盘都看上去俏丽了许多,马勇一时看的瞠目结舌。
张琪喜出望外,十分的激动,他压着激动说:“马勇,你凭良心说,这是柿饼脸吗?这是向日葵脸吗?这是黄果树瀑布一样的大嘴吗?这颧骨哪点儿高?这面色暗陈吗?她就是有胃病什么的,我给她治!我认了!林黛玉还有心脏病哩!马勇你说我这对象比俞晓红差什么?你自己说!”
青年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越走越近,近在咫尺了。
马勇又近距离地看了一下,尔后,彻底缄默了,他实在无话可说。
张琪朝马勇伸出手来:“我这辈子就是她了,祝我幸福吧!”
马勇看看张琪,并不伸手去握,站起来,向门口走。张琪一愣:“怎么你要走啊?你不坐了?”马勇不语,继续向门口走。他忽然非常非常的难过,一种彻底失去了什么和将要面临什么的伤悲,他好像已经能伸手触摸到俞晓红将来的命运多舛,他好像已经能近距离地呼吸到俞晓红即将倒霉的霉气,最让他难过的是,他已经预感到了但却无力去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他忽然觉得这很像很像他妈死的时候,当时他站在病床前看着老娘气若游丝,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从人间蒸发,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时他泪如雨下!马勇向门口走去的时候,低着头,脸也侧过去,他不愿意让张琪看见他流泪了。
张琪却从马勇突然间变得蹒跚滞涩的步履中看出他在难过,作为多年的朋友,他充分理解那难过泛起的背后,他一时也难过地望着马勇的背影,脱口叫道:“马勇——!”马勇慢慢站下,默立了一会儿,回过脸来,脸上一抹苍凉酸涩的神情。张琪说:“马勇——”他停住,又改口真诚地叫他:“哥,你也别管俞晓红了,反正你们也离了,你随她去吧,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你也抓紧顾你自己的生活吧,你老大不小了!”
马勇闻言神色更加苍凉,一言不发,缄默地走了。
马勇去了赵慧家。
马勇是在浑浑噩噩中来到赵慧家的。从咖啡馆出来,他脑子就混沌一片,所有的思想都被抽离了,脑子里只剩下张琪的话,张琪说一切都结束了,让他不要再管了,让他去抓紧顾自己的生活,马勇被张琪的话牵引着,浑浑噩噩地,脚步下意识地向赵慧家挪去。
赵慧家的楼道里灯光昏黄,映的楼内明明暗暗的,晚风在明暗间飘走着。
马勇沉重滞涩地从楼梯走上来,走至赵慧家门前,停住,举手欲敲门,又迟疑地停住,犹豫着,停了很长时间,终于没有勇气敲,他返身想下楼去。
门却“哗啦”一声在马勇身后开了。
马勇讶异回过身来,他看见赵慧站在门口,眼里有泪花闪现。赵慧含泪幽幽地对马勇说:“你现在都不用敲门,听你脚步声,我就知道你来了。”
马勇望着赵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赵慧又幽幽地说:“还要我请你你才进来吗?”
马勇被赵慧幽怨的眼神拽进门里去了。
赵慧让马勇坐在沙发上,让他把外衣脱了,尔后站在马勇面前,看着他,满腔的怨怒,数落着:“你去啊,找俞晓红去啊,你还上我这来干吗?”她说着,却把一件塑料袋包装的衣物扔到马勇面前。马勇怔了一下,打开,是一件新买的毛背心,羊绒的,很贵。赵慧又数落地怨道:“天都这么凉了,毛背心也不穿,你不怕感冒啊?你还不快换上!”马勇捧着毛背心,异样地望着赵慧,他换上毛背心,一股暖暖的流从心里往外涌起。赵慧眼里又渐渐泛起泪花来,这回她是真伤心了,伤心自己是如此的好而马勇这混蛋却老让她伤心,她并且抽噎起来,她抽噎抽噎地说:“我怎么这么贱骨头啊,好几次我都说再不见你了,我,我,我怎么这么贱骨头啊……”马勇揽过赵慧来,揽此女入怀,为了能让她马上不哭,马勇说:“别哭了,同志,今晚我们性交。”赵慧的眼泪果然猛地闸住,破涕为笑,狠劲地捶打马勇:“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说的这么不要脸啊!”马勇哈哈地笑。于是赵慧也娇羞地笑了。至此,情人之间,从发动战争到恢复和平,一个轮次结束。
赵慧又幸福地依偎在马勇怀里,但她此时还要再说马勇几句,这是女人们和男人吵架和好之后的惯性,所有的女人们这时候都还要再数落男人,就像战争结束之后还要再打扫战场一样,这是女人们在品味又重新赢得了男人的胜利,赵慧数落马勇道:“你别听我的话呀,你去找你的俞晓红去呀,你怎么又来找我了!”她这时的数落就更多的是娇嗔了。
马勇却没有幸福地应和她,赵慧提到俞晓红,这又让他心里酸涩起来,他酸涩地长叹一声:“哎……都结束了。”
赵慧说:“什么都结束了?”
马勇说:“张琪自己另找对象了,俞晓红,还跟那人在那儿疯哩,以后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了。”
赵慧眼里露出欣喜,说:“那好啊!那你就别管了呗!你就让俞晓红和那人成去呗。她成了,咱们也好过咱们的日子。马勇,我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我确实不是小心眼,我确实是不想咱们的关系到这个时候了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你要是再这么频繁地跟俞晓红接近,我真的是再不理你了!”
马勇缄默不语,他搂着赵慧,心里在想俞晓红的事儿。
马勇想,晚上了,俞晓红和那个脚印在干什么呢?
当夜晚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里退去的时候,脚印在这个城市的街心公园里早早就开始了他又一次的行为艺术展演。这一次他赤裸着身子,只穿一件眼下最时尚的C字裤,一般C字裤都是眼下最胆大的前卫女性穿的,而他穿着,这让他几乎就是一丝不挂。几乎一丝不挂的脚印肌肉凸凹,身材健美,性感十足,高举双手迎着阳光站立着。身边插着一块牌子,上写着这次露天行为艺术的主题词:“减少粉尘让阳光天天普照,阳光是人类的第二件衣服!”他的创意是以裸体来凸现阳光的照耀,来呼吁减少环境污染以洁净地球的阳光。
俞晓红认为这创意很好!
俞晓红于是又一次被脚印的创意吸引了来,挤在人群里拿个照相机对着脚印从各个角度拍照,并再次现场采访群众的观感。这个大男孩的数次创意以及实施都得到了醉意浪漫的俞晓红的激赏,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要给脚印写一篇很大的人物专访,并想去请求主编发在报纸头条。
观众也被空前的吸引,几乎百分之百是女观众,偶有几个男的,也是怕老婆被勾引而来暗中监视的。女观众里绝大多数是中年女人,年青女孩因为害臊而不好意思来看,老奶奶们因为太老而失去了兴趣,中年女人则兴趣盎然又因早就行了人道而没有了羞涩,就像民间俗话说的:二十不浪三十浪,四十正在浪头上,五十还有个浪打浪。中年女人们着迷于这个漂亮男孩的身体而对什么阳光啊污染啊则绝少注意,以至于脚印结束表演,跑过来,从人群中单独拉起俞晓红,笑着,向公园角落的换衣处跑去的时候,引起了女人们对俞晓红集体的嫉恨,俞晓红抢走了她们共同的性幻想目标,有个偏激的女人捡起块石头远远地朝俞晓红丢过来,这是最着迷脚印的一个大姐,她本来计划好要请脚印去吃拉面的,大姐是开拉面馆的。
俞晓红哈哈地笑,觉得这很好玩儿,她也不解释,就仍由脚印拉着她在嫉恨和羡慕的一堆眼神里飞跑,她喜欢这种鹤立鸡群的被凸现的感觉。俞晓红历来是个卓尔不群的人
公园的角落里用苇席临时搭起一个棚子,脚印用来作演出换衣服的场所。苇席棚内挂着脚印脱下来的衣服裤子。脚印赤裸着拉着俞晓红从外面跑进来,对俞晓红笑着。俞晓红止了笑,去了嬉闹,对脚印说:“你这么光着身子拉着我跑进来,外面那一堆大老娘们以为我们要干什么呢,你快换了衣服咱出去吧,咱逗逗她们就行了。”说着,她取下挂在棚席上的衣服裤子,朝脚印丢过去。
脚印不语,也不换衣,而是过来双手搭在俞晓红肩上,深情地看着俞晓红,尔后,一张嘴唇慢慢凑过来,深情款款地,要亲吻俞晓红,他做这个显得很老练。
俞晓红则更老练地顺手拿起手中的照相机挡在两人的嘴唇中间。
俞晓红保护着自己的唇不随便被男人亲,淡淡一笑道:“老弟,这里已经没别人了,就像我前夫那天晚上说的:咱们的演出也到此结束。那天,我也就是想气气我前夫,当时脑子一热,话就那么出去了,请你不要误会。要是我确实让你误会了,我现在给你道歉。”
脚印拿起俞晓红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脯上,并握着这手在他健壮的整片胸脯上摩挲着,神情十分伤感:“晓红姐,你这么说,你不怕伤了我这儿的心吗?”
俞晓红不为所动,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经历过不少未婚和已婚的男人以各种方式向她示爱,她抽回自己的手,又笑笑,说:“老弟,别介,别跟你姐玩这套性感路线,我早不是还在青春期的小姑娘了,也不是外面那些大老娘们,看见小伙子的一身好肉,就晕,现在能让我晕的,是男人的深度。你这套让姐起不了性。快把衣服穿上,别费这个功夫了。”她说着,再次把脚印的衣裤扔给他。
脚印只好讪讪地穿衣服,脸上阴郁着,愈加伤悲。
俞晓红忽然觉得对这个大男孩有些太绝情了,缓和地说:“怎么,不高兴了?”
脚印说:“晓红姐,我是真爱上你了!”
本来想抚慰一下他的俞晓红又被这句爱的表白弄的笑起来,说:“老弟啊,即使我本来想爱你,你这么一说,我马上就玩完。老弟你记住,以后别对女人把爱说的这么轻率。尤其别对那些已经三十出头的女人把爱说的这么轻率。三十出头的女人已经爱过、并且知道爱是个什么王八蛋东西,她们已经不轻易相信这个字儿了,所以你对她们这么说只能起到相反效果,你明白吗?”
脚印发狠地说:“晓红姐,你信吗,我能为你去死!”
俞晓红愈加咯咯咯咯地笑起来,笑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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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伤心凄婉地说:“你笑什么?你是笑我说的幼稚吗?”
俞晓红笑道:“不不,我不是笑你,我是想起另外一个男人,他也对我说过这种话,不过他说的比你绝,他说:‘红姐,你信吗,我能为你去变性!’他说他作为男人不能得到我,他宁可去变性做一个女人,说从此就可以跟我做个姐妹,就可以每天不离我的身边了。你说,这种话能让人相信吗——”
脚印突然跃起,一头向捆扎支撑苇席棚的钢管撞过去,在结结实实的“咚”的一声之后,他慢慢倒下来,鲜血从额头上流出,他就这样流着血躺在地上,挣扎地对俞晓红说:“晓红姐,你,现在,相信,我可以,为你去死了吧?”
俞晓红傻了,话也噎住了回去,她扑过去,抱住血不断从头上渗出来的脚印,着急地哭起来:“你,你,你干吗要这样啊……”她被撼动了。一瞬间,她觉得有点像抱着马勇,几年前,马勇那次骑自行车被拖拉机撞了,她冲过去,也是这样抱着他,哭的稀哩哗啦的。
尔后俞晓红疯了一样的打电话要救护车,如同她上次抱着马勇打电话一样。
午后,马勇和赵慧正在超市里为了结婚而提前选购窗帘。买窗帘是赵慧提出来的,赵慧还提出来要买墩布,买碗,买电饭煲,买装盐装味精装装调料的瓷罐,买电蚊拍,还要买几把筷子……等等这些将来居家过日子的东西都要先提前买。赵慧并不是刻意要先买东西,而是刻意要把结婚的程序提前进行起来,把结婚的气氛提前铺张起来,好让马勇在这样气氛的捆束下不要再三心二意。马勇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为他无法反对结婚,结婚是他提出来并且期待的,于是马勇便和赵慧去了超市开始像夫妻一样地采购。赵慧挽着马勇身子偎着马勇,此时她满心欢喜,一脸的幸福。马勇也笑着,但笑的淡淡的,笑里透着沉重,折射着满腹的心事,从昨天起到现在,他还是丢不下俞晓红的事情,他满脑子都在想那个脚印现在到底把俞晓红怎么样了?俞晓红不会傻到让他怎么样吧?——马勇的手机就在他东想西想心绪不宁的时候响了起来,他掏出来接听,一听之下,心跳更是骤然加快,脸色也变了。
电话是杨永德从医院打来的。杨永德为了一个女人偷偷陪她来到医院,他不免提心吊胆,四下张望,唯恐让熟人看见会传到老婆俞晓梅的耳朵里,他知道让俞晓梅一旦知晓对于他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这一东张西望四处窥视,就让他看见小姨子俞晓红!他站在医院门诊楼的走廊上,从一间治疗室门敞开的门里,恰好就看见了俞晓红正怀抱一个男人,那男人(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头发曲卷俊气的男孩艺名叫脚印)闭目靠在俞晓红身上,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紧急给脚印头上包扎着,鲜血还丝丝缕缕地从额角的纱布里渗出来。俞晓红抱扶着他,面露关切、焦急和心疼。杨永德的第一个反应是转身要跑,他不能让俞晓红看见他,让俞晓红看见就等于是让老婆俞晓梅直接看见了他的隐秘!于是杨永德就转身快步离开治疗室,顺着走廊窜去,刚走出了四、五步,他突然站下,猛然觉得这不行!他想他不能就这样偷偷地走了。他想起刚才看见的俞晓红和那男孩粘在一起的架势,两人相依相偎,看那神态,再发展下去,要悬!那男孩,杨永德就只看了他一眼,他便强烈地不喜欢他,活的传统而规矩的杨永德强烈地不喜欢这类长相俊美举止前卫的时尚男孩,他觉得这种男孩天性就是女人的痛,对女人根本不负责任,一看就绝非善类,而且他一想到今后可能要和这种吃软饭的小粉头成为连襟就不寒而栗,他觉得要赶紧把小姨子跟这家伙分开,免得小姨子再进一步掉进去,一失足成千古恨万劫不复!杨永德快速地想了想,觉得现在惟一只有跟马勇打电话了。于是他赶快掏出手机来给马勇打。杨永德让马勇立刻要做的是:让马勇通知张琪,现在赶紧来医院把俞晓红拉走!杨永德的理由和逻辑是:未婚男友来拉女友回家,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即使是俞晓红,她脾气再大,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大吵大闹,只有跟着张琪走。杨永德宁可选择张琪当他的一担挑,他认为张琪起码是个老实人。
马勇在接听杨永德的电话之后,恨的咬牙切齿和更加焦虑之余,痛心地告诉杨永德:张琪这厮反水叛变了,他跟别的女孩去相亲去抱抱了,不可能再跟他杨永德共同一担挑起俞晓梅和俞晓红这两个女人了。张琪不可能去医院了。
杨永德急了,不假思索断然地命令马勇:那么,马勇,那你赶紧来吧!你现在放下一切事儿赶紧来!现在只有你能把晓红和那男的分开,要不就晚了!
马勇反问道:姐夫你怎么不过去把俞晓红拉走呢?你是她姐夫,姐夫阻止小姨子和坏人接触,教育小姨子认清敌我,这也是天经地义的!而且你就在医院,咫尺之间,这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杨永德支支吾吾起来,他跟马勇说他不能去,他有不能说的理由让他不能现身,他让马勇看在过去同在俞家一起效力的份儿上不要问了,而且千万不要把他今天在医院的这事告诉那姐俩儿。然后杨永德再次叮嘱马勇,让他务必赶紧现在就来,否则,山河破碎,香消玉陨,今日侬葬花它日谁葬侬,什么事儿都是可能发生的!杨永德于焦急中也破天荒地说了几句俏皮的话,说完匆匆挂了手机。
马勇拿着被杨永德挂断了的手机,心潮起伏,思想剧烈斗争,站在那儿缄默着。
赵慧审视地望着他,问:“又是俞晓红的事情?”
马勇点点头。
赵慧紧张地说:“你又要去吗?你不会又要去吧?!”
马勇又缄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赵慧顿时气的不知说什么好,连气带伤心,眼泪都淌了出来,她把选好的窗帘使劲又扔回货架上去,又把已经放进购物车里的电饭煲、碗、装盐装味精的瓷罐、电蚊拍,还有筷子,统统都拿出来又扔回超市,尔后扭头不理马勇。
马勇看着她扔,看着她发泄,他朝她走过去,看着她横眉怒目的样子,开口道:“赵慧,我知道你很生气,很火,但你生气我也要说:我必须去!以后,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去找俞晓红。毕竟我跟她相爱过一场,她有事我不能不去,我必须要把她安排好了我才能安心。对你,我也会这样,假使我们俩有一天不成了,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事儿,你只要召唤我,千里万里我也都会去找你!我觉得做男人就应该这样。也有那种男人,跟女人睡了,把避孕套一扔就再不认识你是谁了,过去都说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现在是裤子刚提了一半就不认账了,就紧忙乎着跟下一个女人说甜言蜜语去了,这种男人现在是大把大把的!我要是那种男人你还要我吗?你要是不原谅我,那就不原谅吧!”
马勇说完转身向超市出口处义无反顾地大步走去。
赵慧被马勇说的眼泪愣在了脸上,生气、伤心,顾影自怜,以及横眉怒目都愣在了脸上,愣愣地看着马勇离去。
马勇在坐着出租车向医院驶去的时候,脑子飞快地转,他觉得他一个人很难把俞晓红拉回家去,俞晓红那个犟种保不住就会当众又跟他翻脸,反而更加一意孤行,他必须要想个另外的办法,双管齐下,才能把俞晓红从那个小狼狗身边拉开。现在都管围着大女人转的年轻男孩叫小狼狗。马勇必须要确保那小狼狗别把俞晓红吞噬了。马勇在车里冥思苦索,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俞晓梅,顿时觉得峰回路转,俞晓梅为了保护这个小妹让她去把什么人咬下一块肉来她都敢啊!马勇于是赶紧给俞晓梅打电话,他遵守承诺没有出卖杨永德,而是说他一个朋友去医院看病恰好看见俞晓红和那个脚印鲜血淋漓地纠缠在一块,他突出了“鲜血淋漓”这个词儿,然后他向俞晓梅使劲夸大事态的严重性,严重到正像杨永德所说:山河破碎,香消玉陨,今日侬葬花它日谁葬侬,要死人的程度!马勇要让俞晓梅听的心惊肉跳。马勇凄惨地说:“大姐呀,事情真的坏了!那男的,他具体什么情况现在没人知道,危险就危险在他这种神秘莫测上!我分析吧,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个杀人犯呢?在外面杀了人逃到我们这儿来了呢?要不他就是个诈骗犯?在外面骗了一圈儿躲到咱这儿来了?再不,他就是搞了不少女的,不少女的现在都提着刀在满世界找他,恨不得宰了他,他到咱这儿躲情债来了?反正不管哪种情况,晓红只要陷进去,最后就是尸骨全无!就像中科院一位院士说的:今日侬葬花它日谁葬侬啊!”马勇把杨永德和林黛玉都说成了中科院的,然后向俞晓梅强调说:“姐呀,反正情况我也跟你说了,分析我也跟你分析了,你要不来把俞晓红拉走,把她和那男的分开,最后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哭都晚了,那真是山河破碎啊!”马勇在电话里听到俞晓梅又气又恨又着急,嗷嗷地叫,他暗自窃笑,知道事情成了,他正要挂电话,突然又想起来,最后又跟俞晓梅交代说:“大姐,这些都是我自己分析的,我也没证据,我就这么一说,信不信的你自己判断。你别跟晓红说是我跟你说的,因为我现在也要去医院拉她回家,她要知道是我说那男的是杀人犯,是我让你来医院的,她非跟我又急了,我俩又得在医院吵起来!反正,大姐,你要跟晓红说了,我当面是决不认账的!”俞晓梅承诺她决不说,决不供出马勇来,说她是一个国家干部(俞晓梅在红旗假肢厂做销售卖假腿),不会出卖同志的!马勇笑着挂断了电话。
所以马勇在下了车向医院大门走去的时候,他甚至心情不错,脸上笑眯眯的。
马勇在穿过大门来到走廊的时候,他脸上的笑便抹去了,心绪变得愤愤然,他远远地看到俞晓红扶着包扎好的脚印从治疗室里慢慢挪出来。脚印虚弱地整个身子都偎依地靠在俞晓红怀里,而俞晓红正半抱半扶着他。马勇听见俞晓红问脚印:“你现在去哪里?我送你去。”脚印抓住俞晓红的手说:“去我住的酒店。但我要你一直陪着我,别离开我!”俞晓红为难地不语。脚印更紧地攥着俞晓红的手说:“你要不来,我不知道我下面会干什么!”他好看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俞晓红。马勇远远地看见俞晓红慌乱了,她开口道:“好,好,那我陪着你吧!”尔后她继续半抱半扶着脚印慢慢顺着医院走廊向前走来。这让马勇恨恨的,他恨俞晓红被那小狼狗的眼眸一撩就乱了方寸,同时他庆幸自己真是来的及时,来对了,要不然真不知道往下要出什么事儿。
马勇甩开大步印着俞晓红就走去,他还提着一个购物袋,里面是他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刚买的东西,他手上晃晃悠悠的,像提着什么爆炸物或是利器。
俞晓红和脚印同时站住了,讶然地不无紧张地同时充满戒备地望着突然出现的马勇。脚印眼皮本来是虚弱地耷拉着,此刻睁的溜圆,更是防范地望着马勇。
俞晓红讶然和疑惑地说:“你怎么来了?你是恰好来医院的吗?”
马勇径直道:“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们两个人的。”
俞晓红更紧张了,她认定马勇是来闹事的:“你要干啥?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马勇说:“这医院有我个朋友,他刚给我来电话,说看见你和一个男的血糊撕拉地在这儿包扎,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和他。我就来了。都出血了我能不来吗?”
俞晓红掩饰着紧张,她上去拉着马勇,想把马勇拉到医院僻静一些的地方,她不想在门诊部这儿跟马勇吵闹,这儿人来人往就像看猴一样,这会让她难堪。俞晓红拽着马勇,同时倔强地说:“你是来跟我吵架的吗?你别在这儿跟我吵,咱出去找个地方!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来跟我吵架想阻止我的,还是来所谓对我好言规劝想让我改变想法的,这对我一概都没有用,我就要跟这个人(她指指怀里的脚印)在一块儿,我要陪他!因为他受伤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马勇心里又恨的牙痒,俞晓红经常会这样我行我素让马勇恨的牙痒痒的,马勇心里恨着,脸上却哈哈地笑,十分地和蔼可亲,说:“俞晓红你这么剑拔弩张地干什么呀!”他开始从购物袋里往外掏东西给俞晓红看:“看,苹果,梨,香蕉,橙子,烧鸡,火腿肠,这还有蛋糕!”尔后,他把满满一购物袋食品都塞到脚印怀里:“都给你!兄弟,别客气。”然后他对俞晓红道:“我是来干这个的!我听说你朋友受伤了,特地买点东西来看看。我那天最后对你朋友态度不太好,这也含有道歉的意思。”
俞晓红懵了,望着热情的马勇,很是狐疑,她拿不准这哥们是不是又在演戏?
脚印捧着食品袋,没有丝毫要感激的意思,他认准马勇是在演戏,他上过一次当了,他脸上冷冰冰的,不为所动。
马勇一脸真挚地继续说:“俞晓红,你就应该跟他在一块儿,你就应该陪着他!朋友受伤了,你不陪着这还叫朋友吗?说真的,你要不陪他我都得骂你!”
俞晓红有点感动了:“马勇,你怎么这么好啊?你今天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啊?”
脚印也有些拿不准了,含含糊糊地说:“那,谢谢了。”
马勇说:“谢什么呀!俞晓红,你快陪你朋友去吧。你们走吧。”
俞晓红简直有点不敢相信:“马勇,你来,就是只为说这一句话吗?你真的就这么让我们走吗?”她觉得马勇没有大度到毛主席的水平,胸怀宽广,包容天下。
马勇就推着俞晓红和脚印走,说:“啊呀你们就快走吧!他受伤不能这么老站在外面吹风,你赶快扶他回去躺着,陪他好好休息!你以为我还要留你们吃饭啊?这儿是医院,只有病毒灵没有宫保鸡丁!快走快走!”
俞晓红于是十分地感动了,觉得马勇真是进步了,真是不一样了,她说:“马勇——”又顿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想想,索性不说了,她想回家后把那两盒东北的熊胆粉给马勇,那本来是两人去办离婚证那天她准备最后给马勇的,马勇一直有慢性咽炎,但在民政局两人又开始吵,又吵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俞晓红恨死马勇了,觉得把熊胆粉给狗吃了都不给马勇这个混账东西吃,她又把药拿了回去锁在抽屉里了。现在俞晓红想把药给马勇这个东西送去。
脚印也不由相信了,不无感动地说:“大哥,谢谢了!”
马勇又继续做了一个更让她(他)们感动的举止,他从兜里掏出钱夹来,往外掏着钱,说:“你们打车有零钱吗?”
俞晓红笑了,说:“哎,哎,哥们儿,你也别太像十大杰出青年了,让祖国山河都为你动容!再见。”她搀扶着脚印沿走廊走去。马勇笑盈盈地看着,神闲气定,不急不疾,胸有成竹。
俞晓梅从医院外面兀地窜了进来,她恰好就在马勇算好的时间里出现了,她窜过来,一把拉住俞晓红,焦急地大叫:“晓红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跟个杀人犯在一块啊?!你不怕他把你也杀了!?”
俞晓红被喊愣了,对姐姐从天而降般的突然出现也愕然不已,说:“杀人犯?!你说谁是杀人犯?你说他是杀人犯吗?”脚印也愣了:“大姐,您是在说我吗?我是杀人犯?!”俞晓红生气地逼问俞晓梅:“姐,你听谁说他是杀人犯?”俞晓梅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情不自禁地将头转向马勇。
马勇见状急忙迎上去,大声地斥责俞晓梅:“大姐,你怎么能说晓红的朋友是杀人犯呢?你这不是连你妹妹一块都贬低了吗?!你是听哪个混蛋王八蛋说的?”
俞晓梅更加愕住,愕然地望着这个居然骂自己的前妹夫。
马勇暗暗朝俞晓梅挤眉弄眼,提醒她是承诺过决不说的
俞晓梅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对俞晓红说:“我,我是自己分析的。”
马勇立刻对俞晓红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她是自己分析的!你姐真是脑子进水了。”
俞晓梅不由气的瞪了马勇一眼,但她依旧不能说,她向马勇承诺过的。
俞晓红没好气地:“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你还跑到这儿来了!”
俞晓梅不由又望向马勇。马勇急忙又向俞晓梅挤眉弄眼。俞晓梅于是又开始胡说八道:“我,我们单位有个人刚才在这儿看病,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跟个男的一身是血在这儿,我就来了——嗨,你别管我怎么来的,反正我不能让你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在一块儿!走,你跟我回家去!”说着,去拉俞晓红,要拉她走。
俞晓红挣脱着,着急地说:“姐,我朋友受伤了,我得陪他!”脚印跟随着俞晓红向俞晓梅哀恳道:“大姐,我受伤了,我想让晓红姐陪我!”
俞晓梅横不讲理地朝脚印一瞪眼道:“呸,你想的美!你要是老山前线受伤了,我们姐俩一块儿陪你!你要是动不了了,我还给你接嘘嘘(接尿)!可你算什么东西?你即使不是杀人犯你也是流氓犯!”她喊的地动山摇,方圆百米人皆听见,她尔后又拉着妹妹就走:“走,回家!”
医院里就诊的人都被俞晓梅的高腔大嗓喊的围拢了过来,俞晓红着急死了,看着人渐渐围过来,竭力挣脱着,说:“姐,你至少得让我把他送回宾馆去吧!”
俞晓梅拉着俞晓红不放手,断然地说:“不行!”
医院就诊的人们越围越多,开始有人低声议论被俞晓红半抱半扶的脚印是个杀人犯,或者,是个流氓强奸犯,那议论由低声到高,渐渐在大厅里喧哗了起来。俞晓红面对众人的围观和议论即羞又臊,又着急,她在此恳求姐姐放手:“姐呀,那我怎么也得送送他呀——!”
俞晓梅坚决不允,像拽一匹马似地死拽住俞晓红。
马勇暗自笑了。马勇的机会来了。马勇铺垫了那么久就为了等这个时机。马勇上前乘机道:“晓红,要不,你跟你姐走,我把你朋友送回去?”
俞晓红不信任地望着马勇,迟疑着,她还是不相信马勇有毛主席那样的胸怀。
马勇无比真挚地说:“你看,我已经买了东西来看他了,我已经表示我的诚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放心跟你姐走吧,你先跟你姐回去再说呗!”
连脚印也慌乱着急地对俞晓红说:“红姐,我就先跟大哥去吧!”
俞晓红面对此情此景,只有放弃对马勇的狐疑,完全彻底相信马勇一把,于是对姐姐不再抗拒,就让俞晓梅拉着她顺着走廊快速走了。
马勇又笑了,这回他真正舒畅地笑了,走到脚印面前说:“情种,走吧。
马勇打一辆出租车送脚印回宾馆去。脚印见车子真向宾馆开去,他放心了,坐在后座上,怀里还抱着马勇给他的那袋食品,他回去要吃,虚弱地闭着眼休憩。
马勇见一切搞定,捅捅脚印,说:“哎,拿来。”
脚印虚弱地睁开眼,声音也很虚弱:“什么?”
马勇一把将那袋食品从脚印怀里夺过来:“拿来吧你!这花了我一百多块哩,我给你?我自己还吃哩!”他剥开一根香蕉吃起来。
脚印立刻睁大眼瞪着马勇,愤然地叫道:“你刚才又是演戏啊!你太狡猾了!”
马勇却一下抓住脚印愤怒之下露出的破绽,比脚印更响亮地叫道:“你声音宏亮,底气很足啊你!你不虚弱了?你不是演戏啊?!”
脚印一怔,自觉泄露,恨恨地缄默了。
马勇嘲笑地说:“穿帮了吧?小骗子的毛露出来了吧?”
脚印索性闭目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马勇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算个狠角色,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你这是自己拿头撞铁管撞的,你真是骗子里的董存瑞啊,为骗人不惜流血牺牲!”
脚印彻底闭目缄默不语,任凭马勇怎么说,他想先到宾馆再说。
马勇看看死不开口的脚印,对司机道:“师傅,停车。”司机将车停下后,马勇伸手过去打开脚印一侧的车门,对脚印道:“你下车。”
脚印睁开眼,不能不说话了:“你要干吗?”
马勇和蔼地说:“你先下车,然后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跟你说。”
脚印疑疑惑惑地下了车。
马勇又招呼他:“你过来。”
脚印疑疑惑惑地俯身过来。
马勇伸手从脚印兜里掏出钱包,在里面翻找着,只找出来拾元钱,讥讽地:“你泡妞都不带钱,真是个吃软饭的!你就剩这拾块钱了?你得抓紧骗人啊,要不你都没钱了!”他把拾元钱递给司机:“麻烦你把这一段的钱先结了。”
司机接过钱,看看表,道:“正好十块,起步价。”
马勇把空了的钱包丢还给脚印。
脚印愕然地看着马勇这一系列的动作,说:“你要跟我说什么非常重要的话?”
马勇:“这句重要的话就是:你自己走路回去吧。前面的钱你已经付了。”
脚印愤愤地叫起来:“你!——你不是亲口答应红姐要送我回去的吗?!”
马勇对此嗤之以鼻,说:“我靠,我的话你都信啊?就你这智商你还当骗子啊?你改行卖身吧,我看你条件还可以。”尔后他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走,我去报社,你重新打表吧。”
出租车载着马勇疾驶而去。
脚印被甩在马路上,对着驶远的车呼天抢地怒骂着,他刚看了城市地图,从这里到他住的宾馆有十七公里。
马勇在车里得意地哈哈大笑。
俞晓梅把俞晓红硬拉回了家,俞晓红气气地走进她自己的卧室去,不搭理俞晓梅,睡着去了。俞晓梅则很高兴,妹妹不搭理她她也很高兴,她总算及时堵住了一件危险的事情,没有让这个让她成天操心的小妹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俞晓梅心情愉快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声音让她压的很低,她怕小妹万一睡了要吵醒她
杨永德又坐在一旁看报纸,道:“你把电视声音开大一点好不好?我听不清。”
俞晓梅瞪他一眼,她故意不说是为了俞晓红睡觉,她故意要跟杨永德斗斗嘴,她每天必须要跟老公这样斗斗嘴心里才舒坦,她一迭声地说:“我能听清就行了。你个男人跟女人抢什么电视啊?你没听人家说吗:电视是女人的炒瓜子,电视是女人的话梅糖,电视是女人的安眠药,电视是女人织毛衣的针,电视是女人的卫生巾,现在女人就靠电视活着。再说了,现在只有良家妇女才天天晚上哪都不去就在家里看电视哩!我要是天天晚上都野出去,去跳舞,去打麻将,去勾野男人,把绿帽子给你戴的像喜马拉雅山一样的高,像中国人口一样的多,你才乐意是吧?我老老实实在家看电视你还不乐意你还跟我抢!”
杨永德嘟囔地说:“我没说什么呀。我说一句你说八句!”
俞晓梅更加叨叨地说:“你还嫌我说你了?你还嫌我说你了?!哎呦,杨永德,我说你,你应该感到幸福,你幸福死了你知道吗!女人回家要不说男人了,那是在外面有人了!她把话都跟外面的野男人说了。什么哥呀,我爱你呀,你是我的小青蛙呀,我是你的小野鸡呀,我给你织件毛衣吧——呸!不要脸!我要是这么天天到外面跟野男人去说你高兴啊?我在家说说你,你还不乐意你还不感到幸福!杨永德,你说,你幸福不幸福?”她带点撒娇地问。
杨永德愁眉苦脸地说:“我幸福的想哭哩。”
俞晓梅立刻生气地瞪起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永德赶紧示弱,宁事息人地说:“好好,我不说了!”他继续去看报纸。
俞晓梅满足了,她已经和杨永德斗了嘴,准确地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过嘴瘾,这是她每天的功课,她必须要每天这样检视一下自己的男人,检视男人是不是恪受夫道和继续臣服她的驾驭,她有这个心瘾。她过瘾了,心满意足地又继续去看电视。
有人敲门。
俞晓梅起身去开了门。马勇乐呵呵地闪身进来,嘴甜地跟俞晓梅和杨永德招呼:“姐,姐夫。”俞晓梅眉开眼笑,她喜欢这个前妹夫,马勇每次来她都尤其高兴,她乐颠颠地去厨房给马勇冲咖啡了。杨永德则很是紧张,从报纸上抬起眼睛,指指厨房里俞晓梅的背影,示意马勇决不能乱说,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他老杨的祭日了。马勇朝杨永德挤挤眼,表示他明白,医院的事情他决不会说,他不会让俞晓梅把杨永德掐死的。尔后马勇走到厨房去,急切地问俞晓梅:“大姐,俞晓红她——?”俞晓梅赶紧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同时指指俞晓红卧室的门,示意俞晓红在里面,可能是睡了。
马勇不无担忧地压低声音道:“姐,她……没事吧?”
俞晓梅也低声道:“回来的路上跟我吵了一架,哭了,这阵儿累了,睡了。反正我把着门,我就是死活不让她出去。我把她手机也抢过来了,我给她关机,我就是不让她给那小子打。”她从兜里掏出俞晓红的手机得意地亮给马勇看。
马勇无声地窃笑,他倒不是在窃笑俞晓红不能脚印打电话了,而是想起现在还在路上走着的那个小狼狗来了,他窃笑那小子也没法给俞晓红打手机了,那小狼狗身无分文,又孤立无援,只能乖乖地一直长途跋涉回宾馆去,如丧家之犬!马勇对俞晓梅竖起大拇指,说:“好!姐,干得好!你是一个女佐罗!”
俞晓梅却瞪着马勇道:“你别跟我说好听的,我还想骂你呐!你在医院把什么都推给我,你还说是我脑子进水了!你充好人你让我当恶人啊?你什么意思?”
马勇忙跟俞晓梅解释自己的计划,说:“姐,你看你糊涂吧,我要不哄着你妹妹和那小子,不把关系先搞缓和了,那小子能让我送他吗?你妹妹要是不看着我把那小子送走,她能放心了?她要不放心,你能把她从医院拽回家来?那么个大活人要是死扛着不走你能拽动她?所以姐呀,就得我扮红脸你扮黑脸,咱俩就得这么分工才行!”
俞晓梅乐呵呵地笑了,无限喜爱地看着马勇:“小妹夫你还真贼啊,脑子好使!姐就是喜欢你!来,妹夫,喝咖啡!”她把沏好的咖啡殷勤地端到马勇面前。
马勇喝着咖啡,回头看看门依旧紧闭的俞晓红的卧室,再次叮嘱俞晓梅道:“姐,你记住哦,尤其是今天晚上,那是绝对不能让那俩再凑到一块儿去!今天晚上是最最关键的一晚上!大姐,你想,那男的,刚为女的殉情自杀,女的呢,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女人这阵子正是感情最激动最脆弱的时刻,男的只要再稍稍使点劲儿,女的就……都不是刘胡兰,都是凡人,都没那么坚贞不屈,所以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而且以后就可能陷进去不能自拔了。所以,姐,你把她手机抢走,今晚死活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打电话这就对了!你今晚绝对把人看好了!”
杨永德拿着报纸走过来也插话道:“马勇说的对,男女私情,有这种情况发生!”
俞晓梅忧愁起来,说:“可是,马勇,你说,过了今晚又怎么办呢?那小子要再给她来点撒狗血的事儿,晓红她能扛得住啊?俗话说,姑娘怕追,媳妇怕缠!姑娘追着追着就追到手了,媳妇缠着缠着就缠到被窝里去了!我还能天天看着晓红不让她出门吗?”
马勇也忧心忡忡地说:“是得有个人能很好地占领她的感情,让她心无旁骛。”
俞晓梅绝对同意马勇的观点:“那是!马勇你说的对!就像那要饭的,你得给他个肉包子,才能让他把手里的窝头扔了!可是谁来占领晓红的感情高地呢?谁是那包子呢?”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马勇,说:“妹夫,你上吧!”
马勇愁眉苦脸地笑起来:“姐呀,你又胡说八道,你又跟我打镲!”
俞晓梅着急地说:“我不是跟你打镲!我是跟你说真的!妹夫,就你找的那个对象有什么爱的呀,她那点儿比晓红好?她奶子都比晓红小!”
马勇心绪沉重起来。他没想到奶子,他想到赵慧,想到早上跟赵慧已经是绝交般的争吵就心绪烦乱。他想,到这个时候了赵慧也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当然他已经把话说绝了他也不可能打电话过去,看来这段感情十有八九要黄了。马勇心绪烦乱地说:“好不好的吧,我看我跟她,也快没戏了。”
俞晓梅闻言十分地惊喜,惊喜地说:“你俩吵架了?要吹了?”
马勇苦笑笑,缄默不语,他不想再提赵慧的事儿,他烦!而且伤楚。
俞晓梅大喜过望,简直高兴死了,从残奥会开幕她很高兴此后她就再没这么高兴过,因为残奥会一开,社会关注残疾人,她的假腿好买了,俞晓梅高兴地说:“哎呀,今天真是宋祖英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国家应该给宋祖英涨一级工资!妹夫,那你还犹豫什么呀,你乘机就跟她断了呗,你再跟晓红好呗,你再上,重新占领三八高地!我和你姐夫坚决支持你!”
杨永德插话道:“马勇,这一点我跟你姐观点一致,我希望你能和晓红复合!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他突然紧急地抿住嘴,想到这是绝不能说的,说了俞晓梅会知道他今天在医院跟马勇通过话,改口道:“我听说张琪也另找对象也跟晓红散了,那么现在还有谁能来占据晓红的感情世界呢?”
俞晓梅简直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叫道:“张琪也跟晓红吹了?感谢宋祖英!”
马勇慌忙说:“姐夫,姐,这不行。就是张琪不跟俞晓红谈了,我也不可能跟俞晓红怎么着。我们俩要是还能好,我们俩就不会离了。我们俩要是还能复合,我也不会给她介绍张琪,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俞晓梅则万分激动,她紧紧攥住马勇的手,摇晃着:“马勇啊,妹夫啊,老天有眼,你和晓红,你们俩又都是一个人了!妹夫你必须要跟晓红好!你心里总还是关心晓红的吧?你总不会看着晓红毁了而不管吧?那要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他缠着晓红,我刚才说了,媳妇怕缠,缠着缠着女人就顶不住了,晓红万一要陷进去,你能忍心看着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呀?!你说的对,惟一的办法就是现在得有个人能占领她的全部感情,让别人没空子插进来,这个人现在只有是你!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合适的单身男人?杨振宁是不错,可他前些年已经娶了小婆了!妹夫啊,你现在跟晓红好,你已经不是谈情说爱了,你等于是在救晓红!她要毁了你能不救她吗?!”
杨永德也道:“对,你姐这话我同意,我就不信你马勇能不救晓红!”
马勇望着俞晓梅和杨永德,一时哑口无言。他不能说他不救俞晓红,即使是在路上碰到有难的俩姓旁人,他都会去伸一把援手,何况是跟他同床共枕了七年的俞晓红!但是,救俞晓红,一定要以身相许吗?马勇很为难。
俞晓梅不由分说地把俞晓红的手机塞给马勇:“给,你拿着!”
马勇不解地说:“你把俞晓红的手机给我干什么?”
俞晓梅断然地说:“你拿着晓红的手机,晓红明天就得去找你,你想躲她都不行,她想躲你也不行,你明天就当面跟她说:你要再跟她好!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她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望着马勇,凄惨地说:“马勇,妹夫啊,你就救救晓红吧!咋说她也曾经是你媳妇呀!”
马勇无话可说,望着手中俞晓红的手机,默了许久,说:“那,我想想吧。”
尔后马勇说他走了,他要回去想,这事儿他要好好地回去想一想。
杨永德执意要送马勇。他把马勇送出门,送下台阶,送出楼道,送往通往小区外的甬道上,还要往前送,马勇拦住杨永德,说:“行了行了,姐夫,你别送了!我每回来家,你从来都没送过我,今儿是怎么了?姐夫你别送了你回去吧!”
杨永德依旧执意要送:“再走走,咱俩再走走!”
马勇望着怪异的杨永德,忽然明白了:“哦!姐夫,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说了我不说我就决不会跟你媳妇说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他诡秘地凑近杨永德,问他:“你去医院干什么?有啥不能让我姐知道的?你陪个女人去的?怎么,怀上了?哎呦姐夫,我姐天天让你找二奶,你还真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
杨永德脸涨红了:“你胡说什么呀!没啥事,真的,没啥……不过你别跟她说!”
马勇笑道:“我不会说的!不过,姐夫,你悠着点儿,别玩出圈儿了。”
杨永德:“我当然知道!”停停,他严肃地对马勇说:“我出来送你,要跟你走走,不是要说我的事儿,主要是还想跟你再说说晓红的事儿。马勇,刚才你姐说的你跟晓红……你要认真地考虑!”
马勇的笑意在脸上褪去,肃穆着,默默地前行。
杨永德说:“你知道我在家里不多说话,你姐那张嘴也容不得我说,可晓红的事儿我得说。上次我跟你说过晓红掉头发,半夜哭,可最近,有一天早上四点多我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的,我看见晓红——你知道我看见她在干什么吗?她一个人凌晨四点多在客厅喝酒!她喝二锅头!喝了小半瓶!她心里苦啊!她需要爱!马勇你一定得救救她别让什么人把她这一生都毁了!”
马勇呆了,他被杨永德的话震撼了,俞晓红喝二锅头?!在临晨的四点?!马勇心里被这件事儿搅的七荤八素的。他跟俞晓红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苦涩这么绝望过。马勇不敢想地想:如果在那个天未破晓人极其孤独寂寞的时刻,她手里拿的是一瓶敌敌畏呢?她也会喝了吗?马勇再不敢往下想了。
马勇嚅嚅地跟杨永德说他确实要走了,他确实要回去好好地、好好地想想!
马勇走到家里那条小街街口的时候,他看见了已经好多天不见的王建军。
王建军数日不见改变了许多,最大的改变是:她不卖包子了,而是拿本在街上小铺买来的方格稿子,趴在门口的餐桌上,在一笔一划地苦苦写作。
刘婉香一个人在干活。他汗流浃背地在案板上和着大盆的面,眼睛瞟着王建军,嘴里嘟囔着:“面也不和了,馅也不调了,包子也不包了,整天就是写、写、写!你还想当作家啊?你个卖包子的要是也能当作家,那作家比驴都多了!”
王建军火了,她正为“兴高采烈”四个字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怎么写而焦躁着,刘婉香在耳朵边的叨叨叨更让她火冒三丈,她脱下一只鞋就朝刘婉香砸过去,怒目园瞪,不再骂“你娘的臭脚”那种陈旧的话而改骂眼下的时尚词儿:“你娘的艾滋病!你再叨叨我打你!”
刘婉香不敢叨叨了,噘着嘴,继续揉面。
正在愁苦中的马勇看见了这一幕不禁为这个野丫头笑了,他信步走进包子铺来。王建军一抬头看见马勇,又是喜上眉梢,欢快地叫他:“马哥!”尔后不等马勇应声,拉着马勇在餐桌旁坐下,又忙不迭给他端来包子和粥,让他吃。马勇情绪不高,俞晓红还在他脑子里盘旋着,无法抹去,他推辞道:“我不饿,我今天没胃口。”王建军硬要让马勇吃,说:“马哥你一定要吃!这包子和粥,我不卖我是专门给你留的!”她并且拿起一个包子,掰开,就送到马勇嘴里。马勇只好吃起来。王建军坐下来,坐在马勇对面看着他吃,满脸满眼都是爱意。
刘婉香在一旁看见,恨死了,面也不揉了,就瞪眼看着。
马勇吃完了包子和粥,王建军把马勇拉起来:“马哥,你跟我来!”她兴奋地拉着马勇到包子铺对面去,对面的墙壁上嵌着很大的一块水泥黑板,那是街道居委会搞的,每个居委会在社区里都会搞几块黑板,用来发布告示和宣传时下的政策,王建军站在黑板底下,十分地羞臊和扭捏地起来,红着脸说:“马哥,你看看,这文章,写的……好不?”马勇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疑惑地去看黑板上的用粉笔抄写的文章。那文章用很大的字体写着红色的标题:向刘婉香学习!马勇看那内容,大约是说刘婉香这个同志做好人好事,大家应该向他学习。马勇又看到了文章最后的署名:作者:王建军!马勇恍悟地笑了:“哦,小王,这是你写的呀!”
王建军更加羞臊扭捏了,但很兴奋,嘿嘿嘿嘿地低头笑,说:“刘婉香那天主动打扫街道,还给树浇水,我看见了,我就写了一篇,我也不敢寄给报社,我这算球个啥呀,我就交给街道居委会,后来,就给我登在这黑板报上了。马哥,你看我,我……我写的咋样?”
马勇心里在笑,这当然写的不好,这都不能算是一篇文章,最多就是小学生写的表演稿。但马勇热情地说:“很好啊。写的很好!”
王建军高兴极了:“真的呀?!”她拉着马勇的一只胳膊直摇晃,仿佛是打了鸡血。然后她郑重地问马勇:“马哥,那你看我,我以后也能当记者不?”
马勇信口说:“能啊。你好好写,慢慢就也成记者了。”
王建军发誓地说:“我一定接着好好写!”
马勇不解地问:“小王啊,你怎么突然对写稿子有兴趣了?”
王建军兴奋地望着马勇说:“马哥,我告诉你吧——”她突然又顿住,害臊了,不好意思说了,含情脉脉地看着马勇:“我……我以后再告诉你!”
马勇也不再问,他没有心思说太多的话,看看表:“小王,太晚了,我回去了。”他沿着小街心事重重地向自己的家走去,他兜里还揣着俞晓红的手机,他必须要在明天一早做出决定。
王建军则依旧站立着,依旧含情地望着马勇走去,这成了她一个衡定的姿势。
刘婉香搓着手上的面走过来,故意要破坏王建军沉浸在款款深情中的心境,故意高腔大嗓地说:“嗨,老板,面我和好了,你去调馅吧!”他很不愿意王建军含情脉脉地看马勇。
王建军却依旧看着马勇,头也不回:“你去调馅。以后活全是你干了。”
刘婉香生气地说:“活都是我干,那你以后干啥呀?”
王建军说:“我以后一直要写文章了!”
刘婉香简直要笑死了,也简直要气死了,叫道:“你以后一直要写文章了?!你哪怕说你以后要当村长这都比那靠点谱!你写写写,这能写出钱来?!”
王建军不生气,马勇说她文章写的好并且也能当记者,她很高兴,她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对刘婉香说:“写不出钱来但能写出我男人来!过去马哥不要我,因为我是个卖包子的,跟他不配,我要写作,以后我也要当记者,我当了记者,我就跟他相配了,他肯定就要我了!你懂不懂?”
马勇听见了这句话。
马勇走远了,王建军和刘婉香的争吵在夜风中飘过来,他远远地听到了。马勇不禁又无声地笑了,笑过之后,且又感叹不已,觉得这个野丫头真是傻的天真可爱,他脑子又一次在一瞬间再次闪过那个念头,觉得真娶了这个丫头做老婆也不错,至少生活会单纯了许多,不累!但马勇很快就又想到俞晓红身上去了,一是俞晓红的事情迫在眉睫,将他的脑子塞的满满的,他不能不想,二是他忽然觉得俞晓红其实和王建军很像!这表面上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性情的某些点上却是非常地一致。俞晓红当年也是傻的蛮天真可爱的而且执拗,跟王建军一样地轴。马勇想起了当年,他和俞晓红刚结婚的时候,王建军现在是笨的不会写文章,连“兴高采烈”都不会写,而俞晓红当年是笨的不会缝衣服,连马勇的上衣扣子都不会缝。俞晓红娇生惯养,老妈和老姐都宝贝疙瘩一样地呵护着她,她出嫁时连针都没拿过。王建军是不会写文章偏要写,俞晓红则是不会缝扣子偏要缝!马勇想起那个冬天的晚上,很晚了,俞晓红采访回来,不睡觉,她要给马勇缝扣子。她先是一遍又一遍地穿针引线,她老不能将那线儿穿过那针眼儿里去,急得她眼泪汪汪的。好不容易穿过去了,她又不知怎么缝那扣子,她一遍一遍地缝,一遍一遍地都不对,又急得她眼泪汪汪的。连马勇在一旁看的都累了,他让俞晓红别缝了,送洗衣店去吧,连干洗带订扣子,也就几块钱的事儿。俞晓红偏不,她说,洗衣店缝扣子是洗衣店的事,但是,是她在做马勇的媳妇而不是洗衣店在做,她一定要亲手给马勇缝好扣子,她要做马勇的好媳妇儿!俞晓红于是又一遍一遍锲而不舍地缝。等到天亮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马勇睁眼醒来,他看见俞晓红在哭,吓了一跳,以为俞晓红哪儿磕着碰着了,忙问她是怎么了?俞晓红抱着马勇的上衣哭着说:“马勇,对不起,我最后也没把扣子给你缝好!”她哭着把衣服递过来,马勇于是看见了那扣子:扣子是缀连到衣服上去了,但那线,却一层一层缝得跟扣子一样厚,等于扣子是被线缠绕上去的,望上去,像趴在衣服上的一只大黑蝎子。一夜没睡的俞晓红伤心不已地哭,为她没能做个马勇的好媳妇儿在哭……马勇仿佛又听见俞晓红傻的天真地在哭,那哭声许多年过去了还是那样的清晰,把他的心揉搓的异常柔软。
马勇一夜没睡。
马勇回家后神差鬼使地把那件上衣又翻找了出来,挂在床头的衣架上。衣服许久不穿,已经旧了,但那扣子看上去还很新,金属的材质比绵线要残破和衰旧的慢,那扣子还缠着厚厚的线,还像一只大黑蝎子趴在在衣服上,马勇心潮起伏地看了一夜。
到天亮的时候,马勇去日报社上班,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坐在办公桌前,捏着俞晓红的手机,他想:现在除了去挽救俞晓红,他还可能有第二个选择吗?马勇想不出来他还有别的路径可走。于是马勇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电话,毅然地给俞晓梅拨,拨通后,说:“姐,我是马勇。我在报社我自己的办公室。你让——”他顿住,捏着话筒,缄默,心剧烈地跳,最后,他吐出话来:“你让晓红来找我拿手机吧!”说完他放下电话,像终于跨出去了艰难的一步,闭着眼,长出了一口气。他准备等俞晓红来拿手机就告诉她:他要和她和好!马勇想,即使最后真要他以身相许,即使最后要复婚,即使复婚后又要吵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马勇想他都必须这样做别无选择!马勇想就算他以后一辈子都不要有幸福的婚姻好了,就算他把将来一辈子的幸福都换作救俞晓红这一把好了,就算他像无数的英雄人物那样为了救群众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好了。
马勇然后喝了一大口水,他想要压一压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心里涌上来的悲凉,他想自己即将要迎接苦难心里一定会很悲凉的,心里会烧的厉害,像泛胃酸那样。但马勇喝了一大口水后,惊异地发现心里并不烧,没有什么悲凉,相反,倒有一股温馨的,丝丝甜甜的,像夏日的冰水浇灌进炙热的胃里,那样一种很放松的舒服,细细柔柔地从心里涌起来,仿佛他很期待这个决定似地。马勇想到俞晓红给他缝扣子,夜深人静,她的身影沐在灯光里,低着头,裸露的脖颈像羊脂玉泛着青色的亮,那是一句古词:青灯竹影,红袖添香……马勇心里就会丝丝甜甜地荡漾起来。马勇奇怪自己怎么竟然会有这种感觉?奇怪自己竟然会有一点期待和向往这个决定——马勇突然停止了胡思乱想,并且下意识地把俞晓红的手机掖起来藏进兜里,因为他看见了张琪,他不想让张琪知道他和俞晓红正在进行着什么。
张琪走过来,沉重地一屁股坐在马勇旁边的椅子上,阴着脸不说话。
马勇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怨恨张琪的临阵叛变,但他此时对这事的态度已经是淡淡的了,他语气淡淡地问:“哥们儿,相亲相的怎么样?”
张琪还是不语,脸上开始显出忧伤来。
马勇注意到了张琪的忧伤,认真起来:“你怎么了?”
张琪忧伤地说:“完了。结束了。”
马勇一时还没明白:“什么……结束了?”
张琪说:“相亲。彻底结束了。”
马勇一惊,问:“那是——她没看上你?”
张琪忧伤地摇摇头。
马勇惊讶地说:“难道是你没看上她?”
张琪竟然忧伤地点点头。
马勇很不理解:“你不是觉得她挺好的吗?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就是她了吗?为什么呀?她果然身体不好?真有胃溃疡啊?”
张琪忧伤地摇摇头。
马勇说:“那就是肠道不好,十二指肠溃疡?”
张琪又忧伤地摇摇头。
马勇又问:“那就是胆,胆结石?”
张琪再忧伤地摇摇头。
马勇打趣地说:“妇科病?她不会是石女吧?”
张琪开口叫起来:“你干脆说她是人妖好了!她好好的!我姨说她健康的很!”
马勇更是万分地不理解了:“那我就不明白了,她又年轻,又漂亮,又没病,又不是石女,你只要播种她就能长苗,你凭什么看不上人家啊?”
张琪的忧伤变成了痛苦:“她一开口说话,我对她的感觉就完了,我就觉得她比俞晓红差远了。马勇,我还是觉得俞晓红好!”
马勇怔住了,他万没想到张琪绕了一圈又绕回俞晓红这儿来了!
张琪痛苦万分地说:“马勇,不跟你开玩笑,我看我是完了,我是有点陷进去不可自拔了。我跟那女的相亲,我理智上知道她也挺好的,我也知道我老姨给我张罗这个对象挺不容易的,我理智上知道我应该跟她好,但我感情上就是拗不过来!我处处拿她和俞晓红比,我越比,就觉得她处处都不如俞晓红,俞晓红现在成了挡在我心口的一堵墙,她让任何女的现在都走不到我的心里来了!马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不可救药了?”
马勇缄默不语,他不知怎么来接张琪的话。
张琪痛苦地恳求马勇,他并且又开始叫马勇“哥”了,央求地说:“哥,我想我得继续和晓红好!我不能失去她!哥,你还得接着帮我!我也下决心了,你得帮我跟那小子死磕,我不信我们俩绑在一块儿还整不过他!我最后一定得娶了俞晓红!哥,你总是会帮我的吧?”
马勇傻了,这本来是他央求张琪去做的事情,但在他已经放弃准备自己另行开始的时候,张琪却来央求他了!马勇一时傻愣愣地坐着不知所以。马勇的手滑进兜里去触到了俞晓红的手机,一桩迫在眉睫的事情让他更加心绪烦乱,他想:一会儿,他怎么把手机还给俞晓红?他刚答应过俞晓梅的有些重要的话要当面跟她妹妹说,他还要跟俞晓红说那些他想了一夜才决定的话吗?
俞晓红马上要来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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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2 12: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20楼 大海h说:
这个小说写的可以。喜马拉雅上可以搜索到有声版的,但是被删减了就不好玩了。
本帖来自安卓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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