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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6 00:12:1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楼主 醒着,做梦说:
真实战争故事,周三 20:25。大家好,我是罗伯特刘。
当年蒋庆全从战俘营归来时,大家都在问他:“你回来了,你哥呢?”
蒋庆全不敢说实话,他说和老哥战场失散了,老哥肯定活着,一定也能回家。
直到41年后,才揭开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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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咱别干了,开小差吧。”
我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就拉下来了,右手拄着的枪也被提起来几分。
“你敢策反我,你跑我枪毙你!”
老哥的眼神不对,话里透着狠劲,难道他能下得了手杀我?
我可是他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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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49年4月21日清晨,解放军已经打过了长江。
我和老哥作为国民党江防守军第二梯队,也在长江南岸待命,准备迎敌。
只见好多由江防退下来的大兵三人一伙,五人一帮携械南逃,没有枪械的也在急着赶路。
他们要去哪我不知道,但一个个的表情都透着股不安和害怕,还有的一见着我们这些守兵,就着急忙慌涉水泅渡。
很显然,他们不是从前线败下来的残兵,就是开小差准备逃的。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我心里发慌,只觉形势不妙。
国民党宣传固若金汤的江防不到几天就被撕裂了,他们再跑,往哪跑?
而且跑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被抓到了还要被枪毙,到时候我咋回家!
去他妈的吧,与其这样,还不如另选生路,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家找我爷我奶。
别人都说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孽障鬼。
我出生在1928年10月13日寅时,得名寅生。可在我刚满一岁零两天的时候,我妈就病死了。
吃不上奶,也贴不上膘,瘦得皮包骨,还翻来覆去窜稀窜个没完。
我妈刚走没多久,我就开始发高烧,烧得醒不过来,气儿弱得都听不见。我奶以为我死了,就让我大爷拿篮子把我挎到屋子后面的山上埋了去。
过去的人命都贱得很,今天活明天死没什么稀奇,布子一裹就埋了。
可安安生生留条全尸并不容易,买不起棺材,荒郊野岭不是遭狼拉就是被狗扒。
我爷和大伯俩人在山头找了块地方挖好了坑,把我包好往里一搁,刚退出去打算填土,坑里就传出“哇”的一声。
大伯吓了一跳往里一探,我的小腿正在乱蹬乱踹,哭声亮得像要把老天扯开个大口子。他们吓得赶紧把我从刨好的土坑里抱出来。
回去第二天,我就开始浑身发疹子,奶奶说我就是叫这疹子给差点憋死的。
命是捡回来了,开始有人跟我奶念叨,说我是没妈的累赘,不如送人。
但我奶不愿意,为了叫我活得长,还给我改名叫“石头”,就是想叫我的命比石头还硬。
大爷大娘也站在我奶这头,他们一家也总护着我,不像二叔,每次碰着我跟他们家儿子打架,二叔不揍我一顿肯定没完。
大爷家有个小儿子,叫蒋庆云,只比我大三岁,因为辈分小,所以家里人都叫他老疙瘩,我喊他老哥。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就像亲兄弟一样。
谁会想到,现在却要刀枪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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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长到9岁时,日伪统治的满洲国在东北推行殖民奴化教育,上学的孩子都要求学习日语,我死活学不进去。
还好学校有老哥,我每天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我一年级的时候老哥已经四年级了,他待我好,到哪都罩着我。
东北的冬天又冷又长,我们冬天就一身倔棉袄,埋埋汰汰的,胸前袖口连颜色都瞧不出来,连个罩衣都没有,破棉絮全翻在外头。
只有日本驻军的小孩跟我们不一样,他们穿着洋气的小呢子袄,里里外外好多层,又暖和又抗风,瞅着干净利索。
但这些神气的小孩却不友好,他们往街头一站,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砍刀。一见到我们这些穷孩儿,他们就攥着刀把,大喊大叫着朝我们冲过来。
我害怕那明晃晃的大刀,也恨他们嘴里刺耳的日本话。
不过,我刚读到二年级,就因缴不起学费辍学了。老哥也和我一样,回家种地了。
从那以后,什么下河摸鱼,上树抓老鸹,拆别人家房檐儿,掏里面的麻雀蛋……
都有我俩的份。
老哥有大爷大娘管,奈何年迈的爷爷奶奶管不了我,我更成了无拘无束的流浪儿,到处溜达闲逛。
要叫人家逮住了,碰到好说话的把我吓唬跑了完事,碰到难缠的就少不了挨顿打。
但不管我再惹祸,奶奶都不舍得打我,唯一一次动手还是因为我跟屯里的孩子打架,那混小子的爹妈知道了,喊着要报官为他们儿子讨公道。
奶奶害怕极了,挎了一筐鸡蛋跟人家上门赔礼道歉才完事。
那天奶奶打了我,但我不服,我感到屈,是他先骂我没人管的孽障鬼。
奶奶那口气叹得又慢又长:“孩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知道愁呢?”
我虽然不大,但知道叫愁没用,人要活着就不能发愁。
为了不叫奶奶担心,那天我向她保证,今后再也不打架了。
1942年,因为收成不好,为了能吃口饱饭,我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五口人离开大岭村,逃荒到吉林省长岭县讨生活。
打那之后,我和老哥分开了。我开始了给人放羊的日子。
羊倌真是比羊还苦,尤其冬天最难捱,那北风比刀子还利,破帽子随风倒,手脚也肿得黑红发亮。
破棉花袄子四处透风,里面也没有贴身的衫子,只能搁腰里束根麻绳防钻风。
唯一能保暖的方法就是围着羊群转圈跑。挨冻挨饿还不算,我还得挨打,东家的手那叫一个狠哪!
他们吃的是大碴子苞米饭,小碴子玉米粥,冬天还有粘豆包。
我只有苦菜碱水窝窝头,碱就是搁地头挖出来的苦碱。
好在放羊时,我认识了两个蒙族的小男孩,教我学会了搭“黄瓜架”,就是摔跤。
诀窍是句顺口溜——别左腿勾右脚,黑狗攒裆撞羊头,抓得住攥得牢,前拉后拽贴身靠。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把式能在朝鲜战场上救了我的命。要不是有着两把刷子,跟高我一头的美国大兵搏斗,我早被捅死了。
放了两年羊,我奶不愿叫我在外漂,让我回去学造纸的手艺,做糊窗户用的毛头纸。
我回到大岭村时,老哥已经不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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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我17岁,正在纸房当学徒的我,突然听说大鼻子进锦州了。
那时才知道抗战胜利,小鼻子已经投降了,街上只有走投无路的日本女人在卖打糕。
不知道大鼻子的来历,纸房里的工人也都跑了,就留我这个学徒看房子。
好在不几天大鼻子的俄国兵撤了,一队接一队的八路军骑马从锦西(葫芦岛市)开过来。
西城门上的小笼子里挂的人头,都臭了还一直挂着,不知是日本人还是汉奸的头。
又不久,西大桥被炸,国民党大兵进来了。
国民党城防部队和杂牌军还乡团开始经常下乡抓兵,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为了不被抓壮丁,每天只能东躲西藏。
可老天偏偏就是让你怕什么来什么。
1948年春节刚过,我到大爷家去串门,正好赶上老哥从国民党部队回家探亲。
当兵的他早已不是过去的小菜头,个头虽不算高,但体胖力壮,有文化,能写一手好毛笔字。
兄弟相见那个亲热,天南海北哪都唠,几乎无话不谈。
老哥说自己在辽西师管区黑山团区1团1营3连当兵,每天不光能吃大米饭白馒头,还可以出去逛大街,生活优越。
看我无事可做,在家瞎混,也没地儿扛活,老哥就开始撺掇我去部队,告诉我早晚藏不过,反正被抓也得去,去了起码能吃饱饭。
家里人口众多,少一个人就多一口饭,为了吃口饱饭,也减轻家里的负担,我没多想就答应了他。
当天下午老哥就带我去锦州市辽西师管区报到。我被分配在国民党54军198师593团2营5连,军长叫阙汉骞。
因为招了我这个兵,老哥立了功,由上等兵一下子就升为上士班长。
当解放军在锦州“关门打狗”的时候,我们这批新兵已经从葫芦岛坐船南下了。
我还一枪未发,解放军就已经打过长江,我部作为国民党江防守军第二梯队,也在长江南岸待命。
看着一溃千里的国民党残兵,我决定不干了,老子要回家。
决心下定之后,我就利用自己传令兵身份,离开了自己所在的防御阵地,到二排去找老哥蒋庆云。
找到他时,他正在执行任务,抻着左腿面朝北方,右脚踏在一个不大的坟包上,右手拄着一颗美式冲锋枪,监视着一片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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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看见我,老哥一脸惊讶,说此处危险让我快走!
我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哥,咱别干了,开小差吧。”
我话音刚落,老哥就像被捏住尾巴的猫,一下炸了毛。他冲我撂了狠话:“你敢策反我,你跑我枪毙你。”
话一出口这我俩僵住了,顿了半晌,他打了一声长长的“咳”。
然后冲我说:“事到如今,你也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咱是兄弟,我放了你,你走吧,但愿咱都能活着回家。”
他还是心软了。
时间紧迫,我知道几句话说服不了老哥,只能向他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猫腰向枪声稀少的地方跑去。
是呀,但愿咱都能活着回家吧。
图片
我一阵猛跑,到一座土地庙前停下来,准备歇一会,探查下方向再继续跑。

在我的左前方,有一条小河,河水湍湍南流,河上有人涉水泅渡。
其中有同我一样的国民党散兵,但右面不远处有一队人马在向南疾驰,脚步急促,从着装上看可以断定是解放军。
哎呀!
左有河,右有兵,我又不会水,不能走了。
这下咋办?只有向前碰碰运气了。
我手扶着小庙的庙檐,探头往前一看,大吃一惊。
呀!原来在我的正前方的小院里,有一队人在吃饭。我要一动,铁定就被人发现,这可咋整!
打死也是死,饿死也是死,我决定赌一把。
“老总,赏碗饭吃吧!”
我的声音虽不大,那伙吃饭的人看着我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敌兵,一下子就炸了锅。
有的把饭碗放下,有的干脆就撂到一边,呼啦一下,齐刷刷的枪口对准我。
吓得我急急地喊,“老总,别误会,我是国民党兵,开小差出来的,我只想求碗饭吃。”
听到我这么一说,又看到我枪口朝下斜背在身后,并无歹意他们才放心了。
人群中走出一人,我看到他斜背着个挎包,向我招手“喂!小鬼,来来来,别怕,你不是要吃饭吗?管饱管够!”
我定了定神,倒背着枪,试探着朝他们靠拢,在我接近小院的一刹那,过来两三个人下了我的枪。
那背挎包的人说“吃饭,快吃饭,但你一定要吃饱。”
我答应一声“是,谢谢长官!”
“什么长官?叫首长!”一个大兵在旁边插话,我嗯了一声,叫“首长”。
我狼吞虎咽地造了三大碗,吃完饭,首长才过来询问我的情况。
我把自己怎么当的兵,为何开小差,这之间来来回回的经历,都仔细做了报告。
知道我老哥蒋庆云留在国民党部队,首长说我们兄弟这就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告诉我,从今天起我就算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了。这个队伍,是革命的队伍,是为人民服务的,今后要我好好干。
可我哪懂啥是革命,对于他的一番话,我只懂了一句,“你要好好干喽”。
吃完休息没多久,部队就出发了。追击的目标正是阙汉骞的54军,是我之前的部队,现在老哥蒋庆云的部队。
若我们遭遇上了,那我和老哥可就成了彼此的敌人啊!
到时候我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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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犯着嘀咕,眼前的景象一下给我看愣了。
面前的队伍,这哪像个正规军队,别的不说,单说着装,有深黄的,有浅黄的,还有穿黑裤子的。
脚上有穿皮鞋的,也有穿山东大垮孩的,甚至还有穿布条拧成绳编成的草鞋的。
他们的枪也不一样,步枪有长有短,枪栓有直有弯,有背三八大盖的,有背马枪的,也有背美式汤姆森的。
还有的人干脆没有枪,只背一个好大的布包,我看着这个布包被绳子绑得密密麻麻、结结实实,上面还穿着一根大木棒子扛在肩上,压得直缩脖子。
就是这样杂七杂八的队伍,把国民党正规军打得狼狈不堪?
我感到震惊,不可思议。
但是时间不允许我多想,也不允许我多瞄,我只有空着两手跟在队伍中。
跑呗!
跑到半夜,我紧跟着队伍,趁着夜幕,队伍急行军到一座山下,开始登山。
队里有人在嘀咕,他妈的,这回可把龟孙子追上了,我看他们还往哪里跑。
等我们爬到半山腰处,我看到由山上往下有通大石头檩子,形同一道短墙,顺山而下,首长在先,带着我们向山上猛跑,此时,我居第三位。
行到中途,首长转身说,快吹竹筒联系,后续部队跟上。
跟在首长身后的通讯员出列,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筒。嘟嘟吹起,我听不明白,却感到稀奇古怪。
正在此时,隔着不远的山头上,枪声骤起,往周围一瞟,月色下,我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好像在向我们这边窥视。
坏了!可能有情况。
见身前的首长没有隐蔽,我当即探出双臂,用双手搂住正在前进的首长的双腿,毫不客气地往我的怀里一带。
他没有防备我会来这一手,扑通一下摔趴在地上。
我刚把他拽趴下的瞬间,一串子弹嗤嗤呼啸而过,打断了首长背上文件包的背包带,连他的上衣背后也被子弹给烫了一道沟。
火舌刚灭,首长立马爬起来,瞪大两眼瞅着我,那脸色难看的,在黑天里都瞅着瘆人,这下可把我吓坏了,傻到那一动不敢动,我真怕他下一秒就毙了我。
“小鬼,你把我摔得可不轻呀,要不是我反应快,身手麻利,我的门牙至少得磕掉俩,但我还得谢谢你呀,小鬼你真行。今儿我欠你的情。”
教导员原来没生我气,听完这通话我才缓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没出啥大纰漏。
经过确认,对面竟是友邻部队,他们以为截住了敌军,我们以为追上了敌军。弄了半天,竟是一场误会。
幸好双方都没有伤亡,又按照原计划分头上路,追击敌人。
我从21日参加解放军之日起,随这队人马一路南下急行军,不分昼夜,冒着瓢泼大雨,一直到23日天将明,部队才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村落修整。
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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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两夜的急行军,我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只想躺倒。
听到宿营的口令,才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周围有人开始在验房收房准备住进去,还有的人在找草铺铺。
见人家把铺铺好,我也不管不顾,一屁股坐上去倒头便睡。刚歇下,通讯班的二组长就来喊我,说不吃饭,不洗脚,不挑泡就不能睡觉。
当时行军正值夏季,整日下雨,雨水贴着汗泥,每天身上都是湿的,霉味和臭味搅在一起。
特别是湿乎乎的布鞋裹着脚,脚丫子叫跑得浮起一层皱巴巴的白皮,磨出的水泡和脚气泡破了,脚丫子又疼又痒,不及时清理干燥就会发肿溃烂。
我只知道当兵的任务是站岗、放哨、跑路、打仗,从来没听过,吃饭、洗脚是任务。
我哪管他那一套,累得不行就是要睡觉。
班长看见了也过来劝我,我的犟牌气就上来了,我就是不起来,爱咋咋地。
我这么做,明知是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是我累呀,实在太累了,就干脆装糊涂吧。
过了一会儿,首长来查铺,看我有情绪,他就喊我“小鬼你得洗脚,不洗脚明天咋跑路啊,咋革命啊?”
我懂啥是革命啊,我说:“革谁的命啊,革自己的命吗?”
他也没生气,叫班长端来盆水给我洗脚。
给我一下惊住了,这怎么了得,想当初在家我都没给我爹洗过脚啊。
过去在国民党部队,当兵的都有句顺口溜: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有时候打一仗下来,连长就该搞小老婆了,排长就该生鱼口了,战士都到乡下去勒狗吃狗肉了。
可眼前这队伍却大不一样,上下级官兵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走一样的路,当官的还要照顾和教育小兵。
我赶紧把水盆子接过来,主动承认了错误,自己洗脚、挑泡,完成了任务。
心窝子甭提多热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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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国民党南逃的军队败得一泻千里,跑得慢的就被我们抓了俘虏,不投降的就地歼灭。
可就是没有国民党54军的影子,他们跑的真快呀。
行军路上的小歇,首长把我叫去,说瞧我挺机灵,问我愿不愿意下连去锻炼。
“我服从命令!”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向首长敬完礼,通讯员就带我前往三连。
在路上,通讯员解答了我这几日的疑问,原来,这三天我呆的地方是三野23军67师199团一营的营部,那位待我很好的首长是营教导员曹文虎同志。
到了三连我被安排在一排一班,仍旧是昼夜急行军,大伙累得哪有人样呀。
我们就互相帮助,你帮他扛枪,他帮你背米袋。我刚来报到还没发枪,两手空空。也随手接过一个边上同志背着的大布包,扛在了肩上。
“嗬”,这家伙可不轻,是啥玩意?
我不知道,扛着吧。正走着,我听到前面有不少人兴奋地喊:“苏州、苏州城……”
苏州城的街道全是用石头铺的,道的两侧有明显的沟痕,那是苏州的独轮小车压出来的。
因年久,有的沟足有十公分深,道的两侧就是店铺,不过天在下雨,又在打仗,店铺大多数都没开门。
没工夫欣赏美景,我们的队伍穿街而过,出了苏州城雨还在下,肩上的大布包越来越重,压得我腰酸腿疼。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夹杂着自己的体温直冒臭气。正在闷头赶路的当口,原地休息的号声响了。
太好了,嘣噔,我随手把大布包往地下一摔,一屁股就坐在了布包上。
“哎呀,我的妈呀!小鬼,你想坐飞机啊!”我们班的二组长惊叫到。
我被他这么一咋呼也给吓着了,但太累愣那没起身,还在布包上坐着,班长跑过来:“小鬼,快起来。你坐在火药筒上了,这是大炸药包。”
炸药包!
我蹭地站起来,好险,可这么大个的炸药包谁扔得动?
班长说这不是用人扔的,而是用人送的,专门炸碉堡坦克用的。
我的无知闹得队里啼笑皆非。
与杭州擦肩而过后,部队直指上海,我所在的199团1营3连在过长江时是先头部队,一直处在最前头。
后来又由偷袭转为强攻,抢滩登陆时减员太重,所以我们3连一直处在后头,属于第二梯队。
等我们昼夜兼程来到上海外围的龙华飞机场,才终于在机场外的铁路上追上了国民党残军。
这是我加入解放军后参加的第一次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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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遭遇,敌人的火力很猛,子弹在我的身旁嗖嗖乱窜,有的打在铁轨上直冒火星子。
我搂着怀里的炸药包,趴在铁轨下面。
趁着交火间隙,我猫出脑袋查看,铁路路基左前方有个碉堡,里面喷出两条大火舌,封锁住了我们通往龙华机场的路口。
几个刚冲下铁轨的同志,还没迈几步,就牺牲在半路上了。进攻发起了三次,都没打上去。
我正看着揪心,突然有人在后边扒拉我的脚,我扭头一看是排长。
排长说:“小鬼,看见左前方的碉堡了吗?你能不能拿你的炸药包把它干掉,给死去的同志们报仇?”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回答的得斩钉截铁。“报告排长,我能!”
等排长交代完任务,我一骨碌滚下路基,刚翻下去,后面掩护的两挺轻机枪就炒豆似的响了。
机枪射出的子弹每十发就有一发用来修正弹道的曳光弹,两条火线连续不断地向敌人的碉堡射击孔射去,像一道明亮的指路针。


我夹起炸药包一个虎跃穿过两条铁轨,随后卧倒滚下路基,再腾身猫着腰直奔碉堡。
眼见马上就到了,忽然轰!轰!轰!三声巨响,不知哪来的炮把前面的大碉堡炸开一个大洞,敌人的机枪一下哑巴了。
后面的同志们呼的一声冲下路基直奔飞机场。
“小鬼,快趴下,你趴那别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冲过来的排长一把把我拽起来,见我没伤,让我跟上他走。
后来我才知道,那三颗炮弹是我团的八二炮赶上来了。
碉堡被掀掉,龙华飞机场很快就被拿下。战后我们奉命从上海撤下,驻扎在上海市郊区枫泾镇休整。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我听同志们说,阙汉骞的54军自上海登船撤离,后来逃到台湾去了。
我不知道老哥是死是活,若他活着想必是去了台湾。
那我们可还有相见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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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哥分离的六年里,我们解放了全国,又参加抗美援朝志愿军,打到了朝鲜。
在朝鲜,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不幸被美军俘虏。
在战俘营里,美国人曾给了我三条路:分别是去台湾,去日本,和回国。
其中去台湾他们说得尤其吸引人:过去的事一概不究,不想当兵可以投亲靠友,风风光光地当英雄。
所有军人都有一个意识,被俘就等于变节。俘虏和叛徒的家人,更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听特务提到去台湾“投亲靠友”,我的心头忽然有些颤动。
若是回了家,国内的亲人恐因我遭罪,去了台湾或许能找到老哥,只要他活着,我们兄弟情深,他肯定会帮我的。
我真的有点心动了。
但一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们。瞬间的犹豫一下化为乌有。若他们知道我有这样的心思,该多失望啊。
想好了这些,我不再动摇了,我是个死心眼的兵,除了回家见我爷我奶,我哪也不去。
就这样,落难的我在战俘营坚持斗争了126天,终于同100多位难友在板门店被交换回国。
回国后,我们经历长达一年的归来人员审查,带着各自的鉴定结果回家了。
7年前,老哥带着我离开了家,两手空空地走,如今我还是两手空空地回。
唯一多的,是压在头顶看不见摸不着的耻辱。还是没有了音信的老哥好。
家门口的路长得摸不着头,一直到家门口前的小路,远远地我终于瞅见了。
可眼前的“家”就是个马架子,只是叔叔家的一个小耳房。
进门得低头,屋里的锅台连着炕,四面是泥巴墙,屋里除了炕,只有一口缸,一口锅,几个盆碗,和一个破木箱子。
过去在部队,父亲给我去的信里总说家里过得好,让我好好当兵别惦记,如今再见却是这番模样,日子愁煞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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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回家第二天,亲戚们就乌泱泱地冲进了我家院里。
大爷大娘、叔婶,堂兄弟姐妹都来了。由于我们家房子太小,大家就都在我家门前或坐或站,向我问寒问暖。
我把离家后的事情和大家讲了一遍,其中有真话,也有假话。
他们问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就说:“抗美援朝结束了,不打仗了,和平了,部队要裁减一些战士到地方上参加建设,所以我回来了。”
大娘和大爷问:“你和你庆云老哥是一起走的,怎么你们没有一起回来?他哪去了?怎么也不给家来信呢?”
为了不刺激他们,我没说老哥所在的54军去了台湾,只说我们在解放军横渡长江时被冲散了。
我对大娘说,老哥肯定还活着,以后肯定会来信的,让他们再耐心等等。
我这才知道,为了找老哥,大娘差点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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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没有老哥的消息,大娘就一直在打听老哥的下落。
大娘没法,还去找算命的给我们俩算了一卦,算命的说我没有妈,他有妈,一定是有妈的先回来。
大娘就一直相信老哥没死,他早晚都得回来。
到老家锦州解放那年,临近年关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带来老哥的消息。
这一老一少自称是母子俩,母亲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打扮朴素,但能说会道。年轻男子有二十来岁,不爱说话,面相挺憨厚。
中年妇女告诉大娘,他们在义县见到一个人,那人受了伤,托他们来捎信。
这个受伤的叫蒋庆云,家住锦县大岭村,他的父亲叫蒋文,哥哥叫蒋庆增,家里还有俩姐姐,一个妹子。
蒋庆云让家里人带上钱,跟着母子去义县接他回家,顺便感谢一下收留他的人家。
大娘一听就急了,对方把家里人的名字都说得清清楚楚,肯定是自己儿子没错。
60多岁的大娘还裹着小脚,但她啥也不顾了,连夜打点行装,大早就跟着俩人去了义县。
快赶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对方提出原地歇一下。
谁知刚歇下脚,那老婆子就拿着大娘的包先跑了,大娘一看不对,赶紧喊边上的年轻男人上路。
男的听大娘这么一喊,马上就变脸了,瞪大眼睛说:“歇个啥,你就永远在这歇着吧!”
说着就冲着大娘连打带踹,威胁大娘老实点,不然就要她的命。
大娘到那时才知道上了他们的当,吓得瘫在地上不敢动弹。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那个孙子是什么时候走了的。幸好天亮时遇到了一个心好的拾粪的大哥救了她,这才没死在外头。
大娘说当时悬得很,为了找老哥,差点送了命。但一直到现在,家里也没人想通那骗子是咋知道那么多事的。
可在想想倒也正常。世道都乱,人心能不乱么?
大娘找遍了老家的算命先生,算命的说老哥一定能回来。
老哥乳名叫“小傻”,大娘和大爷没事总向我念叨,小傻咋还不回来啊,到底在哪啊……
念着念着就哭了。
大爷老了因为脑溢血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没人伺候,意识混乱,还是每天痴痴地念叨他的“小傻”。
蒋庆云的大哥患有严重的矽肺病,没有劳动能力,大娘又挑不动水,全靠我们家里小辈们帮衬。
她能做的,只有到处烧香,求神拜佛,希望哪路神仙能发发善心把老哥引回家。
大娘信了一辈子的事,临老还是不再信了。她总说,小傻这么些年都不回来,一定是早没了。
大娘熬到油尽灯枯,也没能等回她的小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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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在大大小小的运动中,艰难苟活了下来。
组织撤销了对我的党内警告处分,恢复了复原军人的待遇,日子依旧在原有的轨道上笨重前行。
直到1990年的一天,家里忽然收到一封信,香港来的。
信上的字体端正有力,瞧着很熟悉,一看落款,顿时吓了我一跳。
来信人竟是我老哥蒋庆云。
那是一封平安信,信中并未展开细说,只告诉我们他后来去了台湾,询问家中是否还有人,还说了他打算回来的时间。
台湾——这个从在战俘营起就纠缠上我的地方,又再次出现了。
知道老哥还活着,我很激动,尤其是一想到他能证明我当时加入解放军不是被俘虏,而是主动加入的,这一点令我很欣慰。
可那种熟悉的忧虑却再次冒了出来,我不知道,老哥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
我这提心吊胆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可再经不起任何震荡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按照信中约定到沈阳机场去等老哥。他是先在台湾搭乘飞机到香港,再转机到沈阳。
等待是漫长的,我的眼睛紧紧盯着接机口,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还是没有,还是没有……
41年过去了,老哥该变成啥样了?
从香港来的这趟飞机上下来的,有不少外国人,叽里呱啦地说着英语。
正想着,我忽然注意到一个东张西望的人影,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
那人穿着大夹克和皮鞋,身形富态。
虽然过去几十年,但我依旧可以确认,是他!就是他!
“老哥啊!”我冲了过去。
在机场的服务大厅里,刚刚才相认的我们抱头痛哭,整整41年了,41年了!
没人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不容易,不容易啊”老哥激动得嘴直哆嗦。
我也哭得瞧不大清他的脸,嘴里却喊着别哭,别哭。
分别时,我还是个21岁的毛头小伙,再见面,我却头发蓬乱满脸胡须,瘦得能在肚皮上数排骨,像刚从号子里放出来的犯人。
全然看不出我们是兄弟俩。
图片
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在回家的火车上,老哥给我了一块糖,说叫巧克力,我第一次见识这种洋玩意。
想起当年在战俘营,美军也拿出一袋糖果,说去台湾的就能吃糖。当时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知道那糖衣炮弹不能吃。
此刻,我剥开巧克力,黑黑的,很不起眼,含在嘴里又苦又甜,融化了还挺香。
心里五味杂陈,巨大的差距亘在我俩中间,跟体面的老哥相比,我的脸上凉一阵烧一阵。
同样是回家,老哥衣锦还乡有接有送,我无颜见江东父老进村都不敢抬头。
那种自卑感真让我不是滋味。
图片
老哥到家后,我在家里摆了道简单的团圆饭。
看着几十年没吃过的东北家乡菜,老哥很高兴。在饭桌上,我俩约法三章,不谈国事。
只把我们咋样分开,大娘为找他差点送命的事晾开了。
老哥说,当时他不愿跟我走,是害怕被抓住让枪毙或活埋,而且他还当上了班长,不想放弃自己的前途。
但我刚走,他们很快就收到迅速南撤的命令,最后在上海的崇明岛登船逃往台湾。
我们兄弟当时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他也以为再也见不着我了。
到台湾时老哥只有24岁,一直在国民党军中服役,近40岁才作为士官长退伍,当了十几年的兵。
老哥脾气倔,不善交际。退伍后,平日保持联系的,也还是曾经军中的战友。因为文化和习惯不通,他们始终难以融入当地的社会。
解放前夕,有60多万军人迁移台湾,为了防止女匪谍假借结婚之名渗透军中,也为了避免军人因为结婚而分心,赴台的士兵们被各种条件限制不能正常结婚。
退役后,不懂技术的他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很多老兵终身没有成家,住在台湾的“荣民之家”里,一住就是一辈子。
在台湾四十多年里,老哥虽然有楼房住,有俸禄拿。但也没有家室,没有儿女,始终孤身一人。
他说,他何尝不想回家啊,可是哪里回得去呢。
我没有提起我们分离后自己遭遇的种种,只是热热闹闹地陪聊吃饭。
老哥的家中如今只剩下他的二姐,大嫂和俩侄子。他把带回来的金镯子金项链金耳坠都给家人分了。
我也分到了一个不大的耳钳子,给了我的妻子。
第二天我陪老哥去大爷大娘坟上祭拜,和我当年回来见爷爷奶奶的坟一样,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孝儿蒋庆云啊……”
那些辛酸、思念,闻者落泪。
为了能按时领俸禄养老,老哥不久后就回台湾去了。此后,他坚持一年回来一回,但我们的联络渐渐少了。
和我当年回来不一样,老哥现在回来,是所有亲戚的座上宾,大家都围着他转。我也就不再去凑那个热闹了。
还有因为我的特殊身份,让我既害怕频繁联系会惹麻烦,又实在不愿为那种明晃晃的差距闹心。
我们牵挂了几十年的兄弟情,反而在他回来后渐渐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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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40岁出头的蒋庆全已是形容枯槁
我担惊受怕那么多年,当时只想平安过好眼下日子,千万别出乱子,连累妻儿老小。
至于后来我站到台前,接受媒体的采访和社会的关注,则是另外一段命运故事了。
那是我和老哥都不可能想到的事。
90年代末,老哥病死在台湾,没能落叶归根。他只能提前雇好人为自己打灵幡,料理后事。
不知亡人的灵魂,何时才能跨过那道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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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对家乡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一个人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对家都怀有深深的眷恋。
战俘营里的蒋庆全,知道回家将面临屈辱,还是义无反顾要回;宝岛台湾的蒋庆云,心心念念也是大岭村那个穷困的家。
战争改变了两兄弟的命运,正是这种根植于血脉的家国情怀,让有了相同的宿命,回到魂牵梦萦的家。
当社会的温度日益高涨时,虽然我们决定不了什么,也应怀揣一颗善良之心,真正将对岸认作是自己的骨肉同胞,要和平,不要战争。
有如此,祖国大陆的和平统一,也并非没有希望。
否则,兄弟反目,一定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
编辑:赵斯卡? 罗伯特刘
插画:徐六耳 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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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00:19:57 | 只看该作者
沙发 醒着,做梦说:
东溪镇,越南北部的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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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这名字,和无数越南的小镇无甚区别.
但是,它是越南北部的高平市到谅山市的重要节点.
..
东溪周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可一旦被攻克,就会切断了高平与谅山之间的联系.
.
1979年的2月,中国解放军靠穿插战术,占据了东溪镇.
..
而在高平大桥被尖刀连连长炸毁的一刹那,来支援东溪的越军中将师长感叹道:“汉军中竟有如此人物,真不亚于当年飞将军李广也!”.
中国解放军取得了好的结果,但其过程险象环生,一波三折.
..
我们将历史的镜头推进至1979年的2月17日,看看这经典的“东溪穿插战”,看看尖刀连的英雄连长.....
1、前往东溪的路途,阻碍重重..
.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
..
在越南人看来,中国人不傻,不会费尽心力去进攻东溪,那里障碍重重,道路崎岖难行,敢从边界一路进攻东溪,那就是吃了豹子胆了,可能会全军覆没!.
虽然,越南人判断中国不会攻击东溪,但还是做了安排,在前往重镇东溪的道路上,安排了各种封锁,总计一千多人,有公安连、民兵连、正规部队的独立营、独立连等.
..
除此之外,路上挖掘了反坦克陷阱,设置了地雷,还安排了巨石,如此,解放军要到东溪,风险重重.
.
越南人终究还是估计错了,“师父”的策略岂是能随意看透的?..
中国人民解放军42军126师接了攻占东溪的任务.
.
仔细分析侦查情况,师里组织了一个特遣队.
这个特遣队有坦克兵(43军配属过来的坦克团两个营、42师的坦克团)、步兵(376、378步兵团)、工程兵协同作战,这是一次现代化的战争.
..
整体安排如下:兵分两路,北边有376团1、2营,配合43军调配过来的坦克团1、2营.
剩下的376团3营,配合42军坦克团一个营.
这其中,43军调配过来的坦克一营和376一营组成了所谓的“前卫营”,而冲在最前面的我们称之为“尖刀连”.
.
南边一路,就是378团的部队,这个部队有三个营,打穿插,和376团打配合.
..
策略要求:前卫营要快速通过敌人的各封锁点,特别是尖刀连,必须提前占领东溪,不用和沿路敌人纠缠.
而后续部队和敌人展开对攻战,务必消灭敌人.
.
2月17日早上6点,行动开始了.
..
前卫营营长冲锋在前,随尖刀连一路前行.
.
刚开始,一切较为顺利,大家还没有紧张起来.
而为了和坦克一个行进速度,步兵都坐在坦克上,一些人为了不至于掉下来,用皮带将自己的身体挂在坦克的一些能挂的位置上.
..
后面的事情说明,任何时刻都大意不得,一些年轻的战士,还是为轻率付出了代价.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前卫营往前开进,第一个麻烦突如其来,最前面的108坦克,陷进了反坦克陷阱,这怎么办?解决不掉,部队无法前行.
..
最前面的尖刀连政委当机立断,让所有108坦克的人下车,用后面的坦克硬推.
如此,108坦克几乎进了反坦克坑.
接着,后面的坦克一个个从前面坦克的“尸体”上压了过去.
.
前卫营的同志们一身冷汗,仿佛预见到了此行的“命运多舛”.
..
继续向前,走到班波区西侧的垭口时,看到路中间一个大石头阻挡住了前行道路.
.
而就在此处,埋伏的敌人开始射击.
..
双重困难让大家手忙脚乱,坦克上的步兵们必须下车了,而和坦克做了固定的战士们被敌人的子弹射穿了身体,在极度憋屈中牺牲了.
.
怎么办?工兵没有时间解决石头的问题,大家只有采取原始的办法:撞击.
..
.
其它坦克和战士们同敌人交火,而第一个坦克开始撞击巨石,一次,两次....在撞了五六次后,巨石被撞碎,前卫营突破了这一个障碍,而敌人的火力也被压制到了无声.
剩下的步兵继续上了坦克前行.
..
早上八点三十分,当前卫营到达一个峭壁附近时,再次遭到了敌人的埋伏.
.
这一次,又是密集的火力,和坦克在一起的步兵损失惨重,而营长乘坐的坦克由于“长得”太突出,上面有4根天线,遭到了敌人的重点照顾,整个坦克被炸翻,掉入了路一侧的悬崖,营长和坦克上的同志们全部牺牲.
..
如果,营长不是跟着尖刀连先走,而是在后面队伍中,也许就牺牲不了了;如果营长乘坐的坦克不是有明显的四根天线,可能就不会受到敌人的特殊照顾了.
.
可是,战场就是这么残酷,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为了伟大的目标,营长和战士们在异国他乡献出了生命,那一刻,青山呜咽,大地悲鸣.
..
尖刀连的战士们坚定了目标:必须快速拿下东溪.
.
经过这一次的挫折,前卫营的战士们到了敌人所在的靠松山独立营阵地附近,这里是敌人最多的地方.
..
陪同尖刀连前行的步兵几乎没有了,要么牺牲了,要么落在后面了.
.
尖刀连只有坦克和坦克上的战士.
..
此时,首长许世友传达的指令到了:要不惜一切代价,解决靠松山的敌军,要按时到达东溪,拿下阵地.
.
可见,这次行动的重要性.
..
2、那个英勇无比的连长.
..
前卫营在前进,尖刀连在前进.
.
到达靠松山时,晨雾阵阵,尖刀连连长命令大家果断突破,结果还是碰到了敌人的射击.
不过这一次,敌人并不是准备很充分,他们也没有想到我军来得这么快.
..
当时,尖刀连连长命令单号坦克向左射击,双号坦克向右射击,高射机枪完全伺候.
于是乎,山腰上的敌人被击毙不少,有些甚至倒在帐篷边上.
.
看来,这一次的安排比较有针对性,尖刀连成功突破了靠松山的伏击区域.
..
为了整体目标的完成,尖刀连不做纠缠,继续向东溪狂奔.
.
而前卫营的其他同志们开始和靠松山的大量敌军展开激战,再后来,2营、3营的战士们也到了,靠松山的敌军全部被歼灭.
..
我们再说一骑绝尘的尖刀连.
.
当尖刀连进入到东溪镇的时候,只有五辆坦克.
..
东溪的百姓还以为是越军坦克呢,还在挥手致意.
.
这时,一个拿枪的越军突然发现了情况,一梭子罪恶的子弹过来了,露了头的一位战士就此牺牲.
这可惹恼了连长等人,此越军被当场击毙.
..
战士们擦干了泪,继续向前.
为了节省时间,哪怕是人群里的民兵武装人员向坦克开枪,战士们也没有给予回应.
.
终于到达了661高地,经过一阵激烈的交战,尖刀连拿下了661高地,然后快速发出了消息:团长,661高地已经拿下!..
此时刚好是早晨的9点50,按预定时间拿下了高地,并有提前量.
.
接下来,就是如何守住这个高地了.
..
10点10分,得到通知:敌人一个师从高平赶了过来增援,新的任务:必须守住东溪670地区的高胜大桥,甚至炸毁大桥,坚决不让高平过来的大军过来.
.
可是,只有五辆坦克,任务何其艰巨!..
连长命令道:前进,必须拿下高胜大桥!.
这边,尖刀连的一辆辆坦克在尘土飞扬中向高胜大桥前进,那边,敌人的先头部队也快速赶来.
..
当尖刀连快到东溪高胜大桥的时候,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敌人最先的一个坦克已经上了大桥.
.
怎么办?连长果断命令:“驾驶员继续前进,准备炮击大桥!”..
“穿甲弹准备!不,碎甲弹!”连长坚定地命令着.
.
“完毕!”装填手回答.
..
瞄准镜在坦克的前进中跳动,连长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此时,桥梁上的敌军坦克已经走了一半.
.
“轰隆”一声!炮弹出去了.
..
硝烟散去,仔细一看,桥墩没打着,大桥依然直立.
.
“不好,敌人过桥了!”一个战士喊道.
..
话音未落,敌人的碎甲弹已经过来了.
一声沉闷的响声后,装填手昏倒了,连长摸了摸头,一手的鲜血!.
耳机里传来声音:连长,你离敌人太近了!..
连长仿佛什么都听不进,一边命令自己所在的坦克继续前进,一边看者起来的装填手,说道:“碎甲弹准备!”.
少顷,传来装填手虚弱而坚定的声音“完毕!”..
炮弹再次轰了过去.
.
定睛看了看,还没有倒.
连长急了,喊道:“继续装弹!”..
又是一发过去了.
.
驾驶员喊道:打中了!..
但桥还没有倒.
装填手声音低落地说道:“没碎甲弹了!”.
连长把脸上的鲜血抹了一把,因为影响了视线,说道:没炮弹了,我们就像邓世昌一样撞过去,绝对要挡住敌人的大部队过来!..
这时候,桥摇晃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倒在了水中.
.
过了桥的那辆敌人坦克,开始疯狂地进攻.
而连长的坦克前后中了三发炮弹,连长的一条腿都被炸断了.
..
尖刀连剩余的四辆坦克上的战士们,经过“围剿”,除了打死的越军,就剩俘虏的越军了.
.
后面,尖刀连守住高地,坚持和东溪镇的小股敌军作战,不久后,前卫营和后续的部队都到了,而在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378团的部队也到了东溪镇.
..
至此,东溪被完全控制,就此切断了高平与谅山的通路,特遣队为整体战役的胜利贡献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
3、敌军师长:真不亚于当年的飞将军李广!..
.
战后,据被俘虏的一个越军士兵透露,过来支援的师长是个中国通,看到解放军那辆坦克,不要命似的向东溪高胜大桥冲过来,先后发了三发炮弹轰倒了大桥时,说道:“汉军中有如此人物,真不亚于当年飞将军李广也!”..
东溪之战后,战士们纷纷为连长惋惜,因为他失去了一条腿.
.
而尖刀连的连长说道:为了部队的安全,值得!..
后来,军长、师长都来看望了连长,师长说道:“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整个战役!你是国家的英雄,民族的骄傲,军队的光荣!”.
军长说道:“当你击毁大桥的消息传到军部时,整个军部一片沸腾,全体官兵起立高呼万岁,互相拥抱,场面激动人心!”..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呢?.
..
中越战场,解放军何止这么一个英雄?处处是英雄,那一个个为了战争的胜利流血流汗的是英雄,那些为了战争而付出生命的更是英雄!.
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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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00:20:58 | 只看该作者
板凳 醒着,做梦说:
大家好,我是罗伯特刘。
每一个志愿军老兵,都对当年跨过鸭绿江记忆深刻。
一桥之隔,迎接他们的就是那不可掌控,不可违逆的命运。
蒋庆全也忘不了那一刻,刚一过桥就愣住了,站在那完全不能动弹,直到后面的同志推了一把,才回过神。
他看到一块醒目的木牌。
图片
2009年,为了让我能够“宽心一点”,儿子专程陪我到丹东一趟。
在抗美援朝纪念馆,我急迫想寻找与23军有关的图片,结果在石岘洞北山战役的展台,一副照片把我气得半死。
我的倔脾气一下上来,愣是要把那张照片给撕下来,儿子死拉活拽把我弄出了纪念馆。
那是一张北山战役炮兵的照片。
我这辈子最恨炮兵,他们为什么不把我炸死在战场上呢。
气归气,我这次丹东之行,重要是给老战友扫墓,他的墓就鸭绿江对岸的新义州。
虽然只是一江之隔,但我也只能站在江边,向着对岸敬了个军礼,以表心意。
而57年前见他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图片
1952年8月5日,我分到23军67师200团,随军北上。

列车达到錦州车站,趁着上水的间隙,我站在车厢门口,想看看自己的家乡。但有罕王山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蒋庆全同志,你发哈愣,还不下车好好看看。”我往车下一看,原来是首长在说话。
说话间,首长来到车门前,一扳车门框上了车,拍拍我的肩膀。
他知道我是锦州人,说给我15分钟的时间,让我下车溜溜。
但我拒绝了。
我指着南面的大山告诉他,山的那边就是我家。当兵的不能有特例,等打完了这场仗,我再回家!
大概到了早上9点半,列车缓缓开动,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罕王山,最后瞟了一眼,举起右手,向锦州敬了一个礼,心里默念,再见。
当天,列车就到达我国东北边陲重镇安东(今丹东)。
安东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都在为支援前线而忙碌。还有苏联的车队出现,汽车的喇叭声嘀嘀地响,示意行人避让。
鸭绿江大桥上既没有车,也没有人。
江北岸滩涂上摆了好多门高射炮,炮口正对朝鲜一侧。江的南面,死气沉沉,偶尔看见有朝鲜人来到江边舀水,拎着桶急急忙忙往回跑,好像怕人抢似的。
第二天早上8时,我部奉命过江,按一路纵队,向鸭绿江南岸的新义州方向疾驰。
视线尽头,是婉蜒起伏的崇山峻岭,附近还有山在冒烟。
沿路两旁,到处是弹坑和被拦腰炸断的大树,黑不出溜的,戳到那一动不动,敌人扔下的蝴蝶弹散落得到处都是。
途中的村庄,都是一个样,废墟一片连着一片,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活人,要不就是年迈的老人,要不就是妇女。
把老百姓打成这样,敌人这是要灭种怎的?
部队前面不断有口令传来,让大家拉开距离,不要掉队,注意敌机。
口令传到我这,我也扭过身往后传,“跟……”,上字还没出口,我就呆住了。
大路左后方5、6米处,有一块醒目的木牌,白底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曹泽水烈士之墓。
我愣住了,站在那不动弹,后面的同志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
这是真的吗?
我窜出队列,来到木牌前,后面是早埋的坟,木牌上的大字,墨重得很显眼,旁边还有一趟小字:
中国人民志愿军23军67师199团1营3连司号员曹泽水之墓,1951年8月19日立。
图片
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曹泽水是我的老战友,我们曾在一个连,他任司号员,我当通讯员。
他是四川人,说话和气,但身材魁梧,圆圆的脸,能吹一手好号。
在渡江战役中,当船划到长江江心时,在船头的他,吹响了第一个冲锋号。
战士们说他的号音把人们的双脚都吹离地了。曹泽水的号声一度成为部队的美谈,他还为此立了二等功。
记得我们一同在宁波驻扎时,曹泽水因为喜烟,曾向杂货铺老板赊烟。
但没等津贴下来,部队就要开拔了。当时我兜里没钱帮他垫,只能向上级汇报。首长知道后,马上叫司务长来把钱还上,他还因此挨了批评。
后来我被抽调到师部的步话机排,我们就分开了。
在步话机排开始训练没多久,有一天,之前3连的老连长带着几个人,突然来看我。
我正坐在床上整理书和笔记,看到大家,正要下床向老领导敬礼,连长让我别动,伸出双手把我摁住。
说他们啥事没有,就是告诉我一声,他们要走了,让我好好学习。
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想到首长是关心我,特意看看我,也没问他们去哪里,也没有好好说再见。
我哪里知道他们是入朝呀。
此刻才知曹泽水就牺牲在新义州,与祖国隔江相望。那他们呢,是还活着,还是也牺牲了?
来不及多想,我对那小木碑敬了个礼,含泪撵上部队。
图片
我们急行军走到离元山港不远的地方,准备宿营。
这当儿,从对面的山间小路里走出一位朝鲜大嫂,穿着朝鲜传统的小袄长裙,脚上穿一双黑色的瓢鞋,头上顶一筐苹果,和志愿军部队相向而行。
有同志说:“阿支莫尼,你的苹果卖不卖?”
那朝鲜大嫂一摆手,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啥。
“真是傻瓜。”我在旁忍不住接了一句。
“依嗖依嗖”,那大嫂急忙从头上把小筐取下,放在地上,拿起几个苹果就往我手里塞。
我愣住了,急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后来我才明白,朝鲜语中苹果的发音跟中文的傻瓜很像,我说的“傻瓜”被大妈误打误撞听懂了,闹了场笑话。
部队驻地附近山沟有座草屋,住着一对夫妇,男主人缺了一条腿,但身姿威武挺拔,行动麻利,一看就是从前线下来的人民军军人。
女人同样是小袄长裙,脖颈系一根飘带,走起路来飘飘然的,很是好看。
从窗外往里看,屋内家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台手摇缝纫机,女方正坐在炕上做活呢。
这间草房虽是独门独户,可每日都有妇女进进出出,她们来自何处不得而知。
一位熟悉情况的同志后来告诉我,因为朝鲜的男人除了老人,几乎都上前线了,剩下就只有妇女老人和小孩了。
残疾人是当地的一位领导,那些出出进进的妇女都是到他家来开会的。
我们住的是靠山搭盖的木板房,房顶是用稻草苫盖的,这也是为了防御敌人设计的伪装。
有一天,我班的一位湖南的同志突然得了个忽冷忽冷的怪病,南方人叫“打摆子”,冷得他直哆嗦,又没药,就跟我们念叨,这要有几个辣子该多好啊。
“真的,我找找看”,我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拉上班长一块去那老乡家,一看男女俩人都在。

“辣椒?依嗖哦不嗖(有没有)?”班长边比划边说。
那位朝鲜老乡听懂了,急不可耐的比划着,叫妻子给我们找“辣椒”。
那女主人很麻利的领着我俩来到一堆稻草堆前,扒开稻草,用手一指。
但里面藏的不是辣椒,而是一台日本老式木壳收音机,当时我们俩都傻那儿啦。
这是咋回事呢?好好的给我看啥收音机呢?
后来我才知道,朝鲜被日本占领了几十年,人民大都会讲日语,辣椒的发音与
日语的收音机相似。又闹了场笑话。
至今想起这些小插曲,我还会自己偷着乐。
图片
到11月末,我们还没有实地作战,期间38军的步话机通讯员,专门来给我们教授通讯经验。
包括临战时步话机的使用方法,战场的整流,天线的快速安装……他们都当场做了示范。
并说,战斗打响以后,通讯工具只有步话机了,有线的工具什么也用不上。
步话机传达首长指挥意图的快慢,关系到战斗的胜败,所以我们临战一定要沉着应对。
要求同志们在通话时:一准,二快、三狠。
一准是:传达的讯息要口齿清晰,准确无误;
二快是:分秒必争,不说啰嗦话;
三狠是:战场上不怕死、不怯战,必要时向首长报告情况。
介绍完临走时,又嘱咐我们,注意敌人飞机,一定要做好防空。
在战场上,所有的理论可能都会在下一秒被派上用场。
不久,我军突然将防务交给友军,我们步话机员短暂集中后,就被分配到指定单位去了。
路上有俩同志给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带路,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开始在山间穿行,不时有敌人的大炮在附近的山林中爆炸,火药味在山间弥漫,浓得散也散不开。
我当时走的路,别说是人,就是连蝲蝲蛄都没有。不过现下还是冬天,春天还早呢,哪来的蝲蝲蛄呢?我只是想形容这场战争的残酷罢了。
天还没亮,我们终于到了指定地点,我被分配在201团1营。
到了1营坑道,我从背上卸下步话机,靠在一边,因为对这里边还不熟悉,我没敢走动,只用手扶着步话机,一夜行路,不知不觉竟累得睡着了。
嗬,那不是文化教员小刘在教我唱歌呢吗?
“1951年我们的任务大,祖国号召学文化……”
唱着唱着冷不丁的,我脑门上来了个脑瓜崩,就听见有人说:“嘿,你走错了,小鬼,你五迷六道的,怎么拿车当马跳啊!”
我一看,原来是副师长,我想站起来敬礼,蹦,好疼呀!
原来我在梦中,一歪头撞到坑道的墙上,真疼。
哪成想,小鼾做了个大梦。
旁边的战友都笑了,可没等嘲笑我的话出口,一号山后就升起一股红烟,直冲天际。那是敌人的标识弹。
那滚滚彩烟能把志愿军部队,变成美军战斗机群的活靶子。
图片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后面紧跟的敌机就到了。
他们有的是弹药,上来就是一阵狂轰滥炸,我住的坑道震得直往下掉土。顷刻间,阵地上的所有电话线全被炸毁,通讯中断。
只能靠我们的步话机了,我赶紧把设备调好。
这时,团部来了命令,“命令1营准备还击!”
我把情况报告完毕,将插上备用耳机的话筒也递给了营长,便于直接指挥。
一号山是201团1营防守的阵地,驻守在山上的只有1营1连的一个排。
美军先轰再攻。飞机和大炮一轮一轮交替着来,从一号山两翼阵地发起集体冲锋,有的敌人已冲到了我们的战壕前沿,专朝里扔手榴弹。
敌人的轻机枪在离我阵地前沿四五十米的地方疯狂扫射,炮弹掀起的土石烟尘让人喘不过气来。
首长在步话机里命他们派出一个三人小组,从侧面迂回穿插,端掉敌人的机枪点。
我守在坑道里,豆油灯扑闪扑闪,似乎在跟我们一样迫切地等待前线的消息。
图片
?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01(营长代号),01,小组反击成功,我们的西瓜没有了。”
营长传令:“有西瓜给你们解渴。”
随后命令三排一部分人往上送弹药。
“西瓜”是炮弹的暗语。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后,我军无线电暗语和代号由原来20多条,已经增加到200多条。
有时候全用暗语说不明白,就会用“打哑谜”的办法。
通信内容涉及部队番号时,就用“老李”、“胖子”等称号来代替;涉及地名和方位时就用“离老吴东面或者西面多少里”来代替。
而炮弹就用“西瓜”,“花生米”等特定物体代替。
命令刚下达完,炮火就跟上了。步话机就像给大炮安上了眼睛,能让大炮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得益于志愿军的夜间穿插能力,和准确的炮火,我们打了出师朝鲜的第一个胜仗。
我刚从阵地回到了团部,1营已在总结战斗经验。
这次战斗是敌人趁我军和友军换防的机会,想夜里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但攻山时遭到我军炮击,就草草撤下了山。
我虽然没在前线杀敌,但一想到步话机在此战中发挥的作用,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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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步话兵是需要文化的,我在家只读了一年小学,名字都不会写。
到了解放军部队后,部队休整时,上级动员我们全体官兵学文化,那是军令。
大字不识的同志,必须一个月认识300字;半文盲的,一个月必须学会往家里写信;识字的,要系统学习参加革命为了什么。
刚听首长的讲话,我半信半疑,心里想,嘿,当八路真新鲜,大兵学文化不天方夜谭吗,根本办不到。
过去我在国民党只知道当兵、拿饷、打仗,谁能顾得上学习呢。
没想到,第二天就正式上文化课了,第一课就讲大地主刘文彩怎样盘剥农民的油印小册子,教员讲得有血有肉,我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最后我注意的是两个字——“阶级”。
打这以后,我把之前用津贴费买来的一条上海飞马牌香烟卖了,买了铅笔、日记本,投入了火热的学习之中。
我基础差,学起来非常吃力,写字手指头都疼。但我还是暗暗地下了决心,不管怎么难,我一定要学好。
十几天下来,我们连部出了一批画报,画报上按同志们的学习成绩排名。
第一名的坐上了飞机,翱翔在蓝天上;第二名坐上了火车,汽笛一响,哞哞快跑:第三名坐上了汽车;第四名骑头骏马;第五名是骑驴的……
我是最后一名,画上的我是个背包的,往前狂奔,气喘吁吁累得大汗淋漓,顺着脑瓜门直往下流。
看了画报以后,羞得我脸热乎乎的,由此我第二次下了狠心,追,我要把文化学好,摘掉文盲帽子,我也定能坐飞机。

通过学文化和听教导员讲政治课,我对解放军有了深刻的认识。
解放军为啥好,其他不说,单能把兵痞变成人,变成一名对人民有用的人,就很了不起。
解放军就是我的家,打倒反动派,把革命进行到底,这就是我当时的决心。

很多俘虏过来的国民党士兵,大多数都是农村的苦出身,经过教育后,都愿意跟随共产党打天下,这不得不说是文化教育的成果。
我在后来的战斗中立了功,也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到了1951年6月,连长决定不叫我当通讯员了。
刚开始他本想让我下班当班长,正好碰上师司令部里要从连里抽调步话机员,就叫我去。
我听了心里当然高兴,通讯工作既能学技术又有前途。只是担心自己文化水平太低,心里七上八下,更难舍难离的是生活几年的3连。
特别是与我朝夕相处的连长,他有一种怪病,30多岁还尿床,我走了,谁给他晾被呀。
调令很快下来,我到了67师司令部通信科步行排1班任学员。通讯科发给每班两部步话机。
步话机是从国民党那缴获过来的,上面注有英文字母。
大家都管它叫步话机或步行机,样式像对讲机,天线一拉就讲话,我们给起了个名,外语音译过来是——洼尔埋汰。
在步行排,除了学习通讯业务之外,大家都在追求自己的爱好,也就是课外学习。
有人喜欢体育,有人喜欢音乐,我则一心放在文化学习上,每月省下来的津贴费都用在买书上了。
我凭着学拉丁字和字典,很快地掌握了学习汉字的方法,读了很多书籍。读书成了是我最大的爱好,也使我彻底摘掉了文盲帽子。
如果不打仗了,我可能会从事文化相关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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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此时还在朝鲜的战场上,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战过后,又是在昏暗的坑道等待。一天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把耳机推给身旁的战友,拿起水壶就走。
我准备到山下小河沟灌一壶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可我哪里想到,我刚灌了一壶水,脸还没洗成,咣咣咣三枚炮弹就在身前不远炸响,掀起的水柱一丈多高,溅了我一身泥水。
等我气喘吁吁跑回到山上时,排长正耷拉个脸,正在坑道口等我,我刚准备解释。
排长就提高了声调,“这不是闹市街头,这是战场,你无令下山,不战减员的后果谁负?”
“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散漫至极,关你三天禁闭,三天不准出坑道!”
说完排长还朝我脑袋弹了三个脑瓜蹦,我疼得够呛,但是没敢吱声。
排长说部队做饭用水都天黑去取,我这大白天取水洗脸,没伤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从今以后不准我胡来。
我灰溜溜地回到了坑道里,同志们围上来问我:“疼不?咱们排长手可有劲了,扔手榴弹一把可攥3颗,投得远着呢,要是叫他弹脑瓜蹦,一弹一个包。”
其实我也闹了个后怕,但在黑乎乎的坑道里憋了两天,浑身更难受了。
正愁无处排解,平时安静的坑道里忽然传来一阵子嘀咕声,我凑了上去。
战友们正说昨天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从上级单位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位还带着照相机。
仨人天一亮就想出坑道,被排长拦住了,叫他们等敌人炮击以后再出去。
可等敌炮击刚一停,他们就出去了,带相机的同志正对敌人阵地照相,忽然打来一发炮弹。
弹片打中了他的头部,当场就牺牲了。
也不知道敌人的炮弹咋来得那么快,打得那么准,还击中了他身后的手榴弹,一起爆炸了,闹个连锁反应。
相机被炸没有了,尸体被送回连部去了。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也顾不上我还有一天不能出坑道的禁闭令,往外就跑。
失事地点还留有血迹,正是一号山U字型战壕围山转的终点,它的正面是石岘洞北的西南山,也就是我上次看见橛子哨兵的地方。
战壕的对面被炸成个坑,那个坑正是我们存放手榴弹的地方。炮弹击中壕沟中的手榴弹,引起连环爆炸,才酿成这场惨剧。
听目击意外的战士说,当时那人正猫在树枝地下,偷拍敌人阵地上的哨兵呢。
由于急切,没注意到太阳光的反射,刚一按快门,敌人炮弹就过来了。等他抖掉身上的土,爬起来再看,那位同志已经牺牲了。
由此看来,敌人早有准备,事先在山上藏好了炮,才打得这么准、这么快。
我再往敌阵地上看看,嗬,那像橛子一样的哨兵,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而且比之前看着更高了一点,胯骨以上的部分都露在战壕外边,知道我们不敢打他,像在斗气。
此时此景真把我气得直哼哼,奶奶的,龟孙子,要不是老子有前科,今天非给他一颗子弹不可。
我这个刺头哪能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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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道里又窄又闷,直不起身。那股辣兮兮的炸药味和豆油灯烟味,熏得我头晕目眩,嗓子干巴巴地难受。
听听外面没有炮声,守了一夜步话机的我,实在想出去抻抻腰透透气。
我把步话机交给了排里指定保管的同志。然后急不可待地猫着腰,出了坑道口。谁知刚吸进一口新鲜空气,就开始猛烈地咳嗽。
咔咔呸,一股黑色的东西吐在地上,接连吐了三、四口,全是黑色的,胸脯子里又痛又痒,但心情舒服多了。
坑道外面的阳光很明媚,朝鲜的3、4月的天气仍旧很凉,我一面搓手,一面抻腰,走到坑道的U字型拐弯处,看见了机枪射手,一动不动趴在那儿。
我凑上去,“喂,同志,你在这瞅啥呢?”
机枪射手回头瞅瞅我,说他在执勤,我一个通讯兵,连步枪都没摸过,机枪懂个屁。
我没有反驳,只蹲在他的身旁一动未动。他看我巴巴地看着,就示范了下动作,往旁边一挪,让我看看。
我乘势将身子挪过去,抓起枪托,调准准星往前看,枪口下对着石岘洞北山和西南山接合部的沟口。
心想只要有人从沟里出来,二拇指一动,保管叫他上西天,找他姥姥去。
正摆着架势,一架侦察机凌空飞来,哼哼唧唧地在上空盘旋,来来回回在头顶上绕圈。
这下可把我惹急了,趁着战友没有注意,我把身子往回一缩,机枪口就朝天了。
没等战友反应过来,我瞄准机尾,二拇指一动,朝着机头,哒哒哒一梭子全打出去了,把这几天窝在心里的气都撒了出去。
虽然没打着飞机,好在飞机也没发现我。我满脑子只想着,这要能打下来我准立大功。
听到枪响,战友们纷纷拿起枪,从坑道里跑了出来,一看是我在胡闹撒气,同志们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我是惹祸的兔崽子,排长闻声赶来,这回他没批评我,也没弹我脑瓜蹦。
排长只瞅瞅我,又用眼望望西南山,好像随口说了一句:明天见。
我对这话也未加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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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就接到命令:
跟随201团2营5连在夜里十时袭击石岘洞西南山。
在接到命令的同时,团指挥部从通讯连给我派来一名助手,他的名字叫王福臣。
晚上九点,我们整队悄悄下了一号山,步话机员和连长居中。快速移动至西南山山脚。
山上,静悄悄的。
还在睡大觉的敌人,哪里想到我们要送他们回姥姥家了。
大概晚上9点半,我先头一排的同志们开始登山,我在步话机里吹口长气,“报告01,部队接近山脚开始登山。”
在即将登上山顶之际,一排恰巧和下山袭击我们的一队美军相遇,还没等大伙反应,一排长手里的苏制手雷就扔出去了。
比起普通手榴弹,苏制手榴弹外壳用铁打造,分量非常重,能扔好的人很少,一旦扔到位了威力巨大。
多亏排长反应快,手劲大还扔得准,才给了敌人一个开门红。我们趁着敌人伤亡,迅速向四面拓展。
在战场上,我除了完成通讯任务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证首长的安全。
要随时随地监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向首长报告,配合战斗。
“注意活鬼子”,前面传下来口令。
我马上警觉起来,说不定有敌人装死呢,得小心!
眼看同志们都在战斗,他们哪有功夫顾敌人的死尸呀。
我得做点啥。我手里拿着步话机的天线,王福臣在后面背着步话机。
我一脚一具尸体,在尸群里边数数边前进,当我查到25具敌尸后没发现一个活的,这才长舒了口气。
更让我兴奋的是,其中一具敌尸身上背着一部美制步话机,这我可得带回去。
我狠狠地拽他的步话机背带,拽了几下没拽下来,我把敌尸翻个个。哪成想这家伙用一根细绳将步话机两边的背带扣在胸前打个死结。
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解开这个节,急得我满头是汗,身上也没刀,情急之下我干脆腿一屈,趴下用牙去咬。
突然,有人在我后背抽了一下,“快走,来不及了,连长都走远了,前面打起来了。”
一抬头,前面果然已经交上火了,敌人的步话机保存完好,能遇上简直是老天给面子。
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跟上连长,只能拉倒了。煮熟的鸭子飞了,我只恨自己怎么这么笨!
但一想,步话机就是步话兵的武器,这个美国步话兵是个尽职的士兵。
人在武器在,我也不能丢了我的步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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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夜袭西南山后,敌人没有进行攻山报复,我们也按兵不动。
一直到了3月一天晚上,5连长突然率3排来到一号山,没进坑道、没有宣誓也没有宣布纪律,传令立刻出发偷袭西南山。
我们当战士的只有整装跟着跑。
我紧随连长身后,先头部队1排刚接近山脚,守山的敌军就发现了,霎时间,几十颗照明弹腾空而起,把整个西南山从上到下照得哇亮。
与此同时,枪声炮声疯狂地喊叫,满山都是杀声。
五连的战士们都是不要命的种,敌人被志愿军拼命进攻的势头吓着了,像没头苍蝇似的懵头转向。
一时间,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完全乱了阵脚,东逃西窜,只恨他爹妈没多生两条腿。
我们就这样攻下了西南山腿的全部阵地。
连长叫我向上级汇报:请求炮击346.6敌炮兵阵地,掩护部队回撤。
晚11点左右,在石岘洞北山、西南山腿两山之间的接合部,敌人已了解到西南山上没有他们的人了,开始向山上炮击。
我刚对着步话机呼叫完01,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拍我脚脖子,我合上话筒一低头,当时脑子“嗡”的一下。
连长负伤了。
我把连长的头托起,赶紧给连长进行了包扎,又找来担架让几位同行的战士将连长抬回去。
我指着接合部的山坡,“撤回我方阵地,快!有序后撤!”
送走连长后,我刚要出交通沟,再往前跑7、8米就可以跟上部队,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两个显道神。
他们端着枪向我扑来,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嘭,照我的肚子就是一刺刀。
我的上身往前一倾,屁股往后一撅,吭哧一声,我清醒过来,呀!是敌人!
我左手一把抓住刺过来的枪,往左一掰,刺刀顺着棉袄下襟离开我的肚子,咔哧,从胯骨上滑了过去。
但我的左手还牢牢地攥着他的枪,扭身用右手的天线(步话机的伸缩线)去捅他的脸,敌人双手攥枪,脑袋一挪一歪,我的天线捅了个空。
我干脆一撒手,扔了天线,给他来了个贴身靠。
这是我小时候逃荒放羊时,两个蒙古小男孩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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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手抓住美军胸前的衣服,头顶在他的前胸,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咬他衣服。
对方看我的头贴近他的身子,用右手攥着枪托,左手拳头猛砸我的脑袋。
由于他的个高,我的个矮,我失去了平衡,两只脚连蹬带踹,敌人没砸住。
我们俩滚在一起,敌人个大、体重、力气大,我只能咬住他不松口,抓住他不撒手。
最后,他把肚子一鼓,一挺肚子,我的双脚离了地,见我还是不松嘴,不撒手,他一下将我抡个半圆,想把我甩出去。
这也不行,他索性用他的胸脯将我的头压在沟沿上,想把我憋死。看我渐渐失去反抗能力,敌人又腾出左手来掐我的脖子。

“杀呀,缴枪不杀。”不知道哪冒出来一句喊声,给敌人吓得一愣,我趁机牟足劲脚一蹬,把敌人翻个个。
正好他屁股坐在沟沿上,两条腿往上翘,横躺在沟边上,然后一放手就往山下骨碌。
我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有这么一招,我嘴里还叼着他的衣服、手里攥着他的枪。
敌人一百七八十斤的坨,再加上他往山下滚的惯力,一下把我的门牙带了出去,挂在嘴唇外。
要不是有战壕沟沿的助力,我就跟他一同滚下山去了。
但他那把卡宾枪落在我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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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我缓了缓神,用手一抹,松哒哒的门牙才勉强归了位,我调转枪口就打,妈的!咔哒一声,竟然没有子弹,让那小子跑了。
我转头一瞧,救我的正是我的战友王福臣同志,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喊了一句,说不定我就叫敌人给掐死了。
我太感谢他了,这条命是他救的。
我也没工夫顾肚上的伤,捂着肚子赶紧和王福臣急速撤下西南山,朝部队的方向追。
被偷袭的敌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朝山上山下好一顿乱炸。
这管什么用,我们都撤退了,王福臣还开玩笑的说:“嘿,你看到没有,敌人给我们送行呢。”
我说,他们明明是在泄愤。
等我们俩一口气跟头把似的撤下了西南山,回到了我方阵地时。就看到在坑道口外面停放的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
连长真的牺牲了……
此时,坑道里01号正在询问步话机怎么没回来。我眼里含着眼泪没敢过去,急忙进了坑道复命。
首长见我肚子挨了一刀,赶紧叫我去包扎,让我好好休息养伤。
这次战斗我露了脸,受了表扬,可作为步话机员,我却没能保护好连长,这是我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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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4月26日我借养伤的机会又回到团部,三八线沿线的大小群山,积雪已差不多化尽。
山脚下到处是弃耕的稻田,朝鲜的老百姓有家不能回,有田不能种。还得东躲西藏,挨饿受冻。
咳,这该死的战争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正盯着眼前的景色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顺着声音找过去,原来跟前有个坑道。
坑道出入口处,是用松木杆子搭成的伪装棚,上面铺着密密麻麻的松枝,再加上山沟两边自然生长的落叶松,形成一个天然的遮蔽屏障。
要不是里面的人喊我,我还真不知道这里有坑道呢。
喊我的人我之前并不认识。
进了坑道,里面有一张木头搭的简易桌子,桌上放一个本本,他拿起本本翻开,对我说有任务要我完成。
“啥任务?”
这位首长没告诉我啥任务,只给我解释说此次任务本来该别人去,但那人上山砍柴去了,因为时间紧任务急,再耽误不得,才叫我去。
我心里存疑,通讯兵怎么好端端地去砍柴呢?
但也没多问,按照这位首长说的,立即出发赶往2营营部报到。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201团通讯连的一位排长,因为我是从师部步话机排分下来,报到后直接打仗,所以与他并无交集。
本来要被派去执行此项任务的同志,则是托关系故意避开了这次任务,想必是提前知道此行的凶险。
跟着领路人赶到目标地时,已是黄昏,等我到了山顶,担任攻击任务的队伍201团2营已经出发往山下运动,后续部队正在上山接防。
要是再晚几分钟,我估计就跟二营错过了。
正想事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是王福臣!
“嘿,不是说这次任务没有你,怎么你又来了?”
小王救过我的命,我俩之前说好了,一有任务我俩准在一起。
王福臣还在关心我肚上的伤。我告诉他,已经好差不多了。说完他带我去找2营营长,此次由他带领5连为主攻。
我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天线,连气都没喘马上插入队列,跟着部队下山了。
部队在山顶一直往西,正走在一号山的沟口,往左拐下了山,下山后又沿着起伏不断的沟沟岔岔一直往东迅速前进,我也不知道去哪。
太阳还没下山,视线还比较清晰,路上我意外发现,我军竟将一门山炮毫不掩饰地架在山坡一处凸出的脊背上,离北山阵地非常近。
如此抵近射击,炮口根本不用瞄准。这是给山炮上刺刀啊,这么豁出去,看样子这是场硬仗。
夜渐黑了,路上除了行进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周围啥也听不到。
在我们刚运动到石岘洞北山的山脚下时,先头部队的战斗就打响了。
炮声就是命令,冲!冲到山顶就是胜利。
照明弹把北山照得煞白,大炮炸得周围土石飞溅。营长居中,王福臣和我一左一右,三人喘着粗气一路狂奔。
忽然火光一闪,一发炮弹在左侧炸响,王福臣身子一栽,倒了下去。他的脑袋被弹片打穿了,血从头上的窟窿咕咚咕咚往外冒。
我伸手晃晃他的身子,已经没气了。
我急忙解开他胸前的卡带,把他的身体翻个个,卸下步话机往自己的背上一甩,继续向前。
出发前王福臣很认真地对我说,蒋庆全,咱俩这次任务下来之后,上级肯定会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那时咱俩还在一块,说不定还能一起回国呢。
他说的话我当时没有在意。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再也不能一起回国了,不管我活着还是同他一样死去。
我只能撇下他的遗体,因为这就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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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攀到山腰,我们被挡住了。
前沿阵地到处都是被炮弹炸乱的刺弹,一堆挨一堆,大堆拽着小堆,小堆扯着大堆,被大炮炸得翻过来覆过去。
放眼看去,好像成精的刺猬,拖着长长的尾巴,互相撕扯,东滚西骨碌,忽闪忽闪的,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人要叫它裹上,碰上或挂上,甭想跑了。
刺弹堆上密密麻麻地挂着我军战士的尸体,有的手里还牢牢攥着枪呢,有的干脆被刺弹裹住在里面动弹不得,这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炮弹还在身边炸响,我得快点冲过去,正在这时,一团“刺猬”拖着哩哩啦啦的尾巴从我的右前方划过去,带起一溜土线,挂住了我的右大腿,这让钩住我可就完了!
我干脆咔哧扯断棉裤腿,拔腿就跑才躲过了一劫。
好险啊好险,亏得敌人这一炮把刺弹团掀偏了,不然再骨碌一下,肯定把我全身挂住或裹住,后果不堪设想。
过去在国内,敌我双方都曾在沿阵地布置障碍物,挖沟设鹿砦,砍橛子扎桩子,拉铁丝网,埋地雷……
但如今美国人不用橛子拉铁线,只在前沿堆满刺弹再用大炮炸散,就远比过去要更加可怕。
敌人可真是又狠又猾呀!
我一个猛子挣脱了在山腰的刺弹轰炸,什么也不顾了,往北山主峰上冲。
主峰上面,面积并不大。有十多米宽被炮弹炸得高低不平。在前沿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壕沟,这沟差不多已被炮火炸平。
沟已被炸成了倒八字型,沟内沟外躺的都是我军的尸体和伤员。
有的头朝下脚朝天被土埋了大半截,还有的抱着枪缩着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到处皆是,惨烈得让我心惊。
但奇怪的是,直到山顶我都没见到一个敌人,也没见到一具敌人尸体,难道敌人都钻沙啦?
我带着这个谜,随营长来到山顶一碉堡前停住脚步,碉堡没被炮弹炸塌。这里就是石岘洞北山的主峰。
这时,我201团2营已经全部占领北山,敌人的炮火暂停了。
北山是美军第7师第17团防御前沿的重要支撑点,由美军2个连防守。
为了拔掉石岘洞北山这颗钉,除了我们201团,我军的199团、200团都上阵参战了。
此次战斗,本应由2营长带领5连作为先头部队发起冲锋。待夺下阵地后,再由4连,6连依次接替守备。
我作为201团的步话机员,紧随营长,并负责联络201团指挥所下辖的2营4、5、6连。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仗打得这么不顺利。
仅仅十多分钟,150多人的加强连,几乎叫敌人的大炮给捣了酱,打得仅剩30来个人。
仗打得多么惨烈不说,入朝以来我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说我踏着石头上山,还不如说我踩着战友的尸体上山。
真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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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反击很快就到,我紧跟在营长身后。
碉堡里的战士看到营长后,立刻报告,连排干部全牺牲了,你看咋办?
碉堡里还有七八个人。营长说剩多少算多少,赶快组织起来,准备打反击。
由谁组织战斗?
一个战士说,还有一位排长呢。营长说就叫他组织吧。
我心存疑问,情况如此紧迫,难道不该叫来排长当面授命吗?
不容我多想,又有战士开口:“报告营长,我们的步话机员也牺牲了,我们的联络怎么办?”
营长想都没想,就朝我说:“你留下,等4连上来你再撤下。”
我刚答完是,他就急不可待扭头要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越想越气。
仗打到这个程度,草草确定指挥员甩袖子就走,如果敌人迂回围剿怎么办?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但阵地上哪有质疑的功夫,我是战士,就得服从命令。
根据过往的经验,我赶紧整理了下思路。
第一,组织同志们尽快将碉堡外面的重伤员拖到碉堡里面去,减少二次受伤。
第二,让大家抓紧一切时间收集弹药、特别是手榴弹,收集的越多越好。
第三,我要尽快找到那位排长。
见我要找排长,一个右胳膊吊着绷带的战士用左手一指,“呶,在那呢”。
听他口音是上海人。
我躲开拥挤的伤员忙向前跨了一步,果然地上躺着位穿干部服装的人。
上前一扒拉才发现,人已经牺牲了。
“刚才还活着呢。我们看他流了不少血,想着应该没啥大碍,谁知道他竟……”战士话里透着愧疚。
“但我能扔手榴弹啊!”他接着给我说。
我看他伤得不轻,满眼都是无奈和担忧。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赶紧解释说,别看他右手负伤,不能打枪了,但他是个左撇子,不信他就扔一个给我看看。战士说着就去边上摸手榴弹。
我急忙拦住他,别、别、可别扔,把它留给敌人吧。
这位负了伤的战士还这么幽默,让刚刚一肚子怨气的我,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可再一想,北山上唯一的排长也牺牲了。一会战斗打响,没人指挥可咋整?
我又傻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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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领导,你就是总指挥。”
就在我发愣时,有战士又开始发言,你听听四周的炮声,咱快成瓮中之鳖了,你说该咋办就咋办。
“当兵怎么地,当兵也能当将军。况且你有步话机,了解上级的意图,快点和上级联络。”
“你在阵地在,要不咱们大家一块玩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我被临时架了上去,成了北山上最后的指挥官。
我让伤员们都挪进碉堡,自己背着步话机守在外面侦察。
我们的位置是在石岘洞北山主峰南面的斜坡处,距主峰只有10米左右。
从我的脚下起有条敌人挖的壕沟,不过已几乎被炸弹轰平,虽然有炮坑还可以利用,但不够深,旁边还有死人码成的垛。
往南看全是山,黑乎乎的瞧不清,那是敌人的纵深地带,不断传出马达的轰鸣声,那是敌人的坦克在运动。
往西是西南山,我脚下的交通沟正好通向西南山下面的洼洼处,那是北山和西山的接合部,是上次5连长牺牲的地方,也是我和敌人摔跤的地方。
如果上级命我们撤退,这条路再合适不过,北山和西南山接合部间有条大沟直通山下,敌人的炮再猛,也阻挡不了。
有条后路兜底,我放心不少。
在营长离开半小时后,4连果然上来了,但只有4个人,其中手拎驳壳枪的人说,他是4连的连长。
见到他们上来,我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有援兵换防,我们可以撤了。惊得是怎么只有4个人。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事出有差。4连长说情况有变,我们还不能撤。
因为6连还没上来,上级命令4连、5连暂时共同坚守阵地,组织反击,等待6连支援。
4连长命我们原地别动,监视西南面,他们监视东南面,一同准备应对反击,巩固阵地。
说完他带着三个人就走了。
战斗从26日晚8时开始,一直没有停歇,阵地随时都有失落的危险。
可增援的6连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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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一夜之后,天快亮了,我们都明白,天亮了就是敌人的天下。
此时北山总人数是35人,除去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号18名,轻伤号7名,没有负伤的连我在内10名。
武器只剩两挺冲锋枪,12枚手榴弹,其他武器不是被炸坏,就是被土呛得打不响。
面对强大的敌人怎么办?
大家一致认为,熬过今天白天,等晚上就好了,上级一定有个说法,或叫我们撤,或叫部队上山,等那时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最后还商量决定,第一由我负责联系炮兵支援;第二为了鼓舞士气,我们集体在阵地里宣誓和个人表决心。
誓词由我来宣读,我念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
我们发誓,不怕牺牲,坚决守住阵地,与阵地共存亡: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闹,不叛变、不做俘虏、为全军争光,为党和人民争光。
接下来是个人表决心。战士们七嘴八舌,说右手受了伤,左手能扔手榴弹;双腿负了伤,头没负伤,能放哨监视敌人……
没负伤的同志一听,自然要表决心,处处打头阵,决不畏缩。
最后我表决心,保证按时联系炮兵支援;保证做到与阵地共存亡;保证不做俘虏永不叛变。
为党,为人民,为毛主席争光,为我们志愿军争光,请大家监督。
一番视死如归的宣誓完毕后,大家就各就各位。
此时阵地上我们没有工事可以利用,只好利用被炮弹炸过的炮弹坑,这个炮弹坑被炸平了,再利用那个弹坑。
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得不断来回骨碌。
炮弹坑有的深有的浅,最浅的我们只好把战友尸体摞成摞码成垛,依托战友的尸体战斗。
谁也不愿意这么做,但在那血腥的战场,谁也想不出再高的招。
刚到黎明前夕,敌人又开始炮击。
一炮就把尸体垛给炸飞了,后面掩护的同志被炮弹掀起的砂石给埋了进去。等我们七手八脚把他扒出来,万幸他没有伤。
被埋的同志趴在原地缓了缓,一撅哒起来,呸呸吐了几口含在嘴里的土,头一句话就问我们,他的枪和手榴弹呢?
一位战友赶紧把枪和手榴弹递给他,说还完好无损呢。
“是老表救了我啊,不然我就找我姥姥了。”这位同志是江西人,他们把老乡称呼为老表。
在他摞垛的尸体中有他的老乡,我们扒他的时候,江西老乡的尸体正好趴在他的身上。
真的是牺牲的老乡,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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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炮击后,敌人要开始行动了。
天还没大亮,借着照明弹的光亮一看,大概有一个排的敌人,正顺着山凹朝我们这移动。
趁他们还没发起冲锋,我抄起步话机话筒,没目标没单位地喊了一句:
“石岘洞北山主峰为坐标,在南60米的斜坡处,有羊群上山,我需要花生米喂羊。”
话音刚落,就有炮弹在斜坡的敌群里炸响了,下面一阵鬼哭狼嚎。
“是我们的炮!我们的炮!”身后的同志高兴地惊呼。
对,就这么干。
我也不管对方听到听不到,对着话筒就喊:“打得好,打得好呀,谢谢炮兵同志!”
敌我双方的大炮开始对射,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身边不断有同志倒下,大炮掀起的砂石土块和烟尘,迷得人看不清东西南北。
炮火还没停,敌人的第二次反击开始了,成扇形向我阵地运动。不难看出,这次反扑是豁出血本了,来势汹汹,大有誓死夺回北山之势。
我们就这么点人,而且弹药紧缺,不能硬拼,又不能不打,怎么办?
只能铤而走险了。
我得把敌人放到我们的前沿,让我看得见够得上的地方,联系炮兵支援。
此时我心中也没有把握,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对着步话机喊:
“东西山两个接合部正面快撒花生米,坐标主峰周围60米,快、快、羊群上山了。快、快,快撒呀。”
我们的大炮行动迅速,几秒钟就响了,不过这回打得远一点,有的炮弹落在敌群的后面,前面的敌人还在往山上猛冲。
我急忙纠正方位,呼叫:炮打远了,再近点。40米,不30米……
嘭!一个黑呼呼的东西落在我的左脚下,把地上的暄土砸了一个坑,把我吓了一跳。
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敌人的大皮鞋,鞋口还往外滴血呢,里面还装着敌人的半截腿和脚丫子。
敌人反击被击退了,同志们欢呼雀跃,不断有人在喊——炮兵万岁!
对方不愿做无谓的牺牲,不再派人上山了,改用大炮封锁。
“不好,出事了!”
听见声音我扭头一看,有个战士拖进一个伤员来,满身是血。我赶紧拿出自己的急救包,却不知往哪堵。
战友急切地说:“这,这,我手底下,他的脖子。”
他手往回一缩,我赶紧向他手上捂去,可一下没堵住,血从伤员的脖颈子里滋出来,喷了我一脸,我歪过脖子,周围的同志都闹了一身血。
等我们用救急包使劲按住,伤员已经不行了。
一块弹皮打中了他的颈动脉,血流的冲劲太大,没有医学经验的我们硬看着没辙,负伤的战友很快就没气了。
终于熬过了艰难的白天,到了27日子夜。可增援的6连没上来,上级的命令也没到。
饿还可以忍受,渴却让人受不了,冬天还有雪吃,可现在到哪去找水啊。
图片
没有负伤的人还能挺一挺,但那些负了重伤的同志可就不行了。
他们个个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干裂,十分痛苦。
“水,水……”伤员微弱的声音细细轻轻,我晃晃自己的水壶,拔下塞抖了抖,一滴水也没有。
索性我也学同志们用水壶接自己的尿喝。费了好大的劲,我才尿了不到半壶,送到嘴边刚想要喝,一位伤员有气无力地朝我伸手,虚弱乞求着,给他。
我一怔,急忙解释这不是水,是尿。
“尿也是水。”
他渴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只能不情愿地把壶递了过去。伤员刚接过去就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喝完了。
仗打到白热化的程度,我们也到了生理的极限。
而更可怕的是弹药消耗殆尽。
敌人摸准了我们的情况,一口气都不叫我们喘,从东西中三路向我阵地围剿过来,我只好接着请求炮兵支援。
我在步话机里喊,攻击目标为北山主峰南斜坡,据我阵地60米、40米……
炮兵的联络员十分担忧,因为炮击点离我们太近了,容易误伤。
但顾不了,我对他大声喊:不近!就这么打。
对话刚结束,敌人又开始进攻了,这次上的人更多,而且每个人都戴着头盔盖看脸、甩着大鼻子(防毒面具),喊叫着向山上猛冲过来。
不好!
我忙喊:“远了,再近点,40米,不行,20米。”
“是不是离你们太近了?”
“001!你再废话我可要骂人了,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扯,快开炮,10米,5米也行。”
随着炮弹轰炸,敌人的钢盔,皮鞋,枪支,防毒面具,乱七八糟掺着土石块满天乱飞。
在北山上,除了最后几名守山的战士外,剩下的就是死尸了。
那些被炮火炸烂的尸体有的被埋在土里露出半截,有的干脆被炸没了影,山上的土被翻了好几番,附着物早就无影无踪。
此时我背着步话机,在耳机里倾听指挥部的动静,是否有援兵上来。
东山西山上人喊马嘶,炮火连天,打得激烈,但不知为什么我们这反倒一下静了下来,静得连重伤员微弱的呻吟声都能听得到。
阵地上只有照明弹在不断腾空,嗤嗤簌簌的响声让人浑身发麻,黑乎乎的山头愣是被照得惨白一片,越瞧越瘆人。
我心里打鼓,敌人不进攻,到底想干什么,接下来还会还有啥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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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前方传出一声“鬼叫狼嚎”,腔调刺耳吓得我一阵哆嗦。
我仔细一听,原来是敌人在向我们喊话呢,说我们已被联军包围了,只有缴械投降,别无选择,负隅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叫我们缴械投降,没门!想啥法也得赚它几个。
我让大家准备好,敌人上来了,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在北山两天两夜了,我们一直处在包围中,敌人十几次的冲锋都没得逞,还在我们阵地前扔下了几十具尸体,至今还没给抢回去。
这么想想,我死了也够本。
我拿起步话机的话筒:“01、01我是001号,我们的阵地听到鬼叫了,请求供应花生米。”
但这次不知道为啥,对方无人应答。我只希望老天保佑,对面的鬼叫别再乱叫。
1953年4月28日晨,天将蒙蒙亮,我们已经到极限了,再来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嗤嗤……嗤嗤……步话机里有声了,同志们高兴地说,都快三天了,这回一定是好消息,说不定援兵来了让我们撤呢。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步话机里传出的消息正好相反,首长在步话机里叫着我的名字,说我们以少数人坚守住了阵地,个个是好样的。
首长说谢谢我们,希望我们坚持住,党需要我们和敌人一拼到底的决心,必要时要为党献身,可千万不能做俘虏呀。
首长的讲话让我心头一哆嗦,但我还是对着话筒说:“请首长放心,请组织放心,我是一个党员,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我毫不犹豫喊出:“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我蒋庆全为党献身了。”
说完,我就往外走,想找武器和敌人同归于尽。我的行动却引起一阵骚乱,有人炸庙了。
大家在阵地上坚持三天三夜,打退敌人十几次的进攻,守住了阵地,不但无功,反过来叫我们去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也想不通,但这就是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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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战士说,我们不能这样死,还不如放下武器投降了。
他边说,就边往外走。
情急之下,我把要办的事全扔在脑后,大喊混蛋、王八蛋,你小子敢迈一步,我就枪毙了你。
我虽然这么喊,因为我手中没有武器,只能瞪眼干没辙。
对方不听我的吆喝,还要往外走。
他要真投降,我不杀他对不起那些战死的将士战友,对不起党和人民。
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我啥也不顾了,奶奶的,我往前一窜,想用手去抓他。
突然,“嘭”的一声,只听一声嚎叫,他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是碉堡右侧坐着的一名伤员出了手,他拿了颗未拧开盖的手榴弹,照他的头就是一下。
这场骚乱才被制止住。
敌人已逼近我阵地前沿,我看了看身前身后的伤员,有的已经躺在那一动不动,还活着的都挪过来拽着我的裤脚,搂着我的腿。
我知道,大家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我拿起步话机的话筒,最后大喊:“请求炮兵向我碉堡顶上开炮,向我碉堡顶上快开炮啊!”
没反应,敌人上来了,大家着急喊:“快开炮,向我开炮。”
01:“太近了,你们怎么办?”
“别扯淡了,鬼子到门口了,向我碉堡顶上开炮。赶紧地,向我碉堡顶上开炮!”
轰!
一声,火光一闪,碉堡被掀翻了半拉,我的步话机被炮弹击碎,棉袄也被开了花。
我以为是我们的炮兵打过来的,死在自己人手里,值了。
图片
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我的后背负了伤,连伤带震我懵了,眼前一片血红,我在地上爬着,摸寻着手榴弹和手枪,想了结自己。
抓住什么就不松手了,张嘴咬了一口,哪知啃了一嘴土,却吐不出来了。
没等我找到什么武器,敌人又打来一枚瓦斯弹,我的眼睛被那毒烟呛得辣兮兮的、止不住地猛咳。
原来是敌人的炮弹,我们被围困了。
肺部一阵剧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越擦越淌还越疼,不一会就视物不清了。心、肺好像有人用手拽似的那么疼,我就这样慢慢地睡着了。
我的一生,无数次幻想就在那一刻,永远的睡过去。
那样,我就不用背负“战俘”的名头,活着。
图片
蒋庆全爷爷的“走出战俘营”系列正式完结,故事好想又回到了最初。
一个23岁的中国解放军战士,入朝作战,弹尽粮绝之际受伤被俘,拼死回国又受审挨整,直到平反昭雪也不敢抬头做人。
直到当年战地记者找到他,“逼”着他走到台前,站到观众的面前,他才开始感受到一个战士本来应有的尊严。
在蒋庆全的家中,有几百张记者名片,他的故事已经在各媒体广为流传,他的名声已经很大,可以说他不虚此生了。
可他还是不满足,用了三十年来写回忆录,93岁高龄,每天还翻着字典边学边写,呕心沥血。
这是为了什么?
他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那些惨痛和屈辱,战场、战俘营,审查、批斗……我想无非就是想让大家重新审视战争,客观审视战俘。
诚然,战争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总根源,然而,促使人类社会不断发生战争的根源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得不到反思,如果再有一场类似的战争,我们的后代还应该为国去献身吗?
蒋庆全现在已经是四世同堂的祖爷爷了,他的重孙一岁多,胖乎乎的和他最亲近。
我相信,那就是治愈他的法宝。
活着真好。
编辑:赵斯卡? 罗伯特刘
插画:大五花? 徐六耳 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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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00:23:28 | 只看该作者
地板 醒着,做梦说:
面对富金山中国守军阵地屡攻不克的现实,荻洲立兵决定一改几天来正面进攻的打法,派遣前来增援的第33旅团长濑谷启率第10联队,乘夜色偷袭富金山的后侧,决定偷袭.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一出发,就被宋希濂部第523团1营营长梁筠发现,他立即向钟彬师长作了报告.
钟彬师长接到报告后,迅速抽调部队预设伏击阵地,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
.
富金山战役中的日本通讯兵..
这个濑谷旅团长在台儿庄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教训对他十分深刻.
通过台儿庄战役,濑谷对中国军队的认识也有一种转变,他知道这种无后方的穿插或者迂回,对部队造成的危害像一把双刃剑.
胜,则可能立下战功;负,就有可能全军覆没,所以说他对偷袭是很忌讳的.
.
濑谷启虽认为这次出击十分秘密,但吃过大亏的他还是加着三分的小心.
为此,他没敢按命令趁夜前进,而是等到天色放光才率部前进.
当他的先头部队到达坳口塘时,遭到了一阵猛袭,转眼之间,就伤亡四五百人.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突变,吓破了胆的濑谷启,便不顾联队长毛利末广大佐的一再要求,毅然选择了撤退.
..
.
日军在富金山..
虽然日军偷袭未能成功,但是已经占领了富金山一半的阵地!当时36师已经从战前的1万多人伤亡到仅剩2000多人,而且就在这危急时刻,还发生了一件让宋希濂和36师全军大吃一惊的事情.
.
1938年9月9日,在富金山战斗打响的第9天,宋美龄冒着炮火来到了富金山前线慰问.
宋美龄的出现,让中国将士们感动流泪,也给了将士们极大信心与鼓舞.
..
.
宋美龄..
连续十天的战斗,富金山上精心修建的防御阵地损坏极为严重,找不出一个完好的工事了.
此时,日军已经占领了富金山上的大部分阵地.
36师残余已经弹尽粮绝,双方激战到下午4点,36师也仅剩1000来人还能战斗,而日军却以人海战术占领了富金山除了山顶以外所有的要隘.
.
此时的富金山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宋希濂只好下令36师的余部,撤退.
这时的36师从战前的1万多人,打得只剩下800多人.
宋希濂流着眼泪撤出了战场.
..
.
宋希濂..
富金山之战,宋希濂的七十一军坚守十天,虽然付出了重大牺牲,战斗到最后不得不撤出了富金山,但这宝贵的十天,让张自忠、胡宗南构筑起了第二道和第三道防御阵线,顽强的中国将士们,不会让日军的侵略之路走得顺畅.
.
1938年9月14日,蒋介石电告全国各地军队,称:“宋军陈师之壮绩,已获得超出之代价,尤其精神上足使敌确认为我军愈战愈强,抗战精神,历久弥增.
”同时号召前线战士们,发扬36师精神,杀敌报国.
..
.
这张照片是日军占领富金山后所拍下的,照片中的日本士兵高举着旗帜欢呼雀跃.
然而,在这背后,他们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日军也对富金山之战做出了这样的评价:此战为开战以来,前所未有的激战.
..
战役结束之后,日军从富金山上运下来4000多具日军士兵尸体,全摆在叶家集火化.
开始还是架在木材上淋了汽油烧,但汽油是紧缺物资,用不起,后来就完全改成用木头,堆着来烧.
因为尸体太多,木料不够,他们就把叶家集附近十几个村庄的房子全都拆光了,连桌椅板凳都没有放过.
.
..
日军眼中的富金山战役.
1938年的富金山,中国守军,用鲜血和生命痛击日寇.
为抗战历史,谱写了一曲民族壮歌.
..
就在大别山北麓战火正酣之际,长江沿岸的战场上也发生着一场又一场激战.
日军向武汉的最后一道江上门户——有着“楚江锁钥”.
之称的田家镇要塞,发起了进攻.
.
..
富金山抗日英烈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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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00:24:48 | 只看该作者
5楼 醒着,做梦说:
大家好,我是罗伯特刘。
几个月前,我去过东北一个小村子,路旁有很多巨型条幅,上面写着:英雄儿女的故乡。
这里说的英雄儿女,就是志愿军老兵蒋庆全。
93岁的蒋老从不在乎这些,他曾在战俘营里经历了种种诱惑和折磨,但他还是一心想回家。
回到老家后,迎接他的还是磨难。
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他不知道,以他为原型的电影已经风靡全国,有人正在寻找他。
图片
1953年8月28日,我回国了。
火车喘着粗气,噗嗤噗嗤,缓缓地进了站。
我猛地一抬头,有一块醒目的标牌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昌图站。
到站了?
可不是,真的到站了,这是祖国的车站,再也没有毒气弹和笼子了。
在战俘营度过126天后,我同100多位难友被交换回国。
重获自由本是好事,应当高兴才对,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想当年入朝的时候,安东市街道上人潮涌动,男女老少手中挥舞着小旗唱着歌,欢送最可爱的人入朝参战,保家卫国。
那是何等的荣光啊。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留下的只是耻辱和污垢。
只因为我是一名“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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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理人员的帮助下,我们下了火车,到站台上排好队,准备出站。
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受检查和治疗。我的腿因为严重的关节痛,都不敢落地,护理员给我打了一针。
之后大家换乘农村的大马车,集体赶往目的地——昌图县金家镇大四家子村。
马车还没到村口,老远我就看到在村口聚集好多人,他们在喊着口号。
刚一下车,好几个人跑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你们终于冲破牢笼安全地回来了,谢天谢地!
群众的热情欢迎让我很羞愧,我一面激动地感谢着大家的关怀,一面跟着指示站好队,听领导讲话,等待安排。
我被分配到六连十六班,再以班为单位住在当地的老百姓家。
我们住的那一家姓陈,房子里住着一家五口。儿子一家三口住在东屋,老两口住最大的那间西屋,我们一个班住西屋的里屋,跟外屋就隔一道墙。
当天夜里,我们召开了第一次班务会,让大家互相熟悉。
我们班一共七个人,三个文盲,六个人受过重伤,大多有残疾。
其中有一个下巴骨被炸弹击碎,没有牙床,只剩下一层干巴巴的皮包裹着一口假牙,吃起饭来只能用舌头在嘴里咕囔,下巴骨头都闭不上。
还有一个右脚后被冻掉了,脚后跟的骨头还露在外面,黄红黄红的,他用手把鞋在鞋后跟处拧成一个筒状穿在脚上,然后用绳子扎紧,才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我身上的伤基本康复,但患上了严重的风湿,左大腿的膝盖骨疼起来,左脚时常不敢落地。
班务会开得热火朝天,有的同志提醒我,回来顿顿是四菜一汤,天天跟过年一样,让我别高兴地一下吃太撑。
还有的说等我们的身体康复得邦邦的,工作了说不定还能当上队长啥的。
班长也告诉大家,不管回来早晚,大家同是落难人,理应团结互助。
听完大家的话,我心窝子暖暖的,似乎看到了前路消失已久的光明,这光霎时冲去了我的自卑感,叫我冷冰冰的心也一下捂热了。
我也开始想,我一定好好接受组织改造,接着归队当我的兵。
我们班因伤不出操不跑步,成了真正的“特殊休养班”。
但平静的背后总是会隐藏着难以预计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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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休养很快结束,接下来就到了审查。
因我们是伤兵班,所以就在老乡家进行班内部审查会,我有点文化,是会议记录员,要把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录下来。
七个人的生活从此后,除了吃饭,就是坦白。
审查,揭发……再交代,再审查,再面对面揭发……
会上一律上纲上线,连在阵地捉虱子也要一五一十写进档案。每天会后我都要去附近的连队驻地上交当天的记录材料。
没人知道,这些落在纸上的话将成为决定我们后半生的一部分。
在交代时,我使出了全力,不分白天黑夜写了几十分交代材料,把被俘的前前后后,开诚布公摆在桌面上。
检讨里还注明了时间地点和证明人,希望以此得到人民的谅解和组织的宽大处理,洗心革面再立新功。
但即便如此,仍没有一份通过,换来的,反倒只有变本加厉的批评。
这下我可懵了。
急得我抓耳挠腮,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每天只顾唉声叹气,这可咋办呀,心上像被掐了双大手,跳都跳不痛快。
我现在啥都不怕,就一个想法,说什么也要把我的情况向党说个明白。
被俘前我参加的最后一战,当时已经弹尽粮绝,我用步话机向炮兵联络员陆洪坤喊了“向我碉堡顶上开炮”。
但等来的却不是我方的炮火,而是敌人的大炮。
我背上的步话机被炸碎了,一块弹片击中了我的额头,迷糊中被敌人的一发瓦斯弹呛死了过去。
是打扫战场的敌人把我拉到了他们的运尸车上,我何尝不后悔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
我死了又活了,有什么办法!
陆洪坤,你小子,太不够义气了,早没炮晚没炮单单那时候没炮。我也恨美国鬼子,在几次交手中,为什么不干脆捅死我!咳!
“你只讲功不讲过,功过混淆,说话满脑子怒气,分明是想推卸责任。”
“你被俘本身就是一个埋汰事,还有什么理由自己夸自己?”
会上几句话质问得我哑口无言,在大伙心里,“被俘”二字已决定一切了。
坦白交代通不过,我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地交代,一遍又一遍地回到我这辈子最屈辱的那一天。
我的交代在班里都通不过,连里那就更不用说了。
我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天,面对面的揭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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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要求我们班里的七人互相提问,想尽各种法子也得琢磨点事情问对方。
我硬着头皮先表了态,欢迎同志们对我提出宝贵的意见和批评。
“你在碉堡里为什么往外爬,是右倾还是另有企图?”
“被俘的你举没举手?”
“在北山上那么多都死了,怎么只有你还活着,太邪性了吧?”
“最后为什么没有献身?”
……
同是难兄难弟的难友,每一个问题都像在我身上扎刀,比肉体的折磨痛苦百倍千倍。
这样的揭发持续了很久。我的心里无比忧虑,时刻不在考虑我的党籍问题。
因为这是我的政治生命。
作为战士,我从不怕死,在战俘营里豁出去要回国,就是为了这条“命”,若它结束了,我真正的生命也将意味着结束。
1954年8月31日上午,那一天对我来说是一个极不平凡的日子,至今己经70多年,我仍记忆犹新。
上级将宣布对我们全体归来人员的鉴定结果,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我们站在露天的会场上,场内鸦雀无声,静得人胆颤心惊,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
我的心快跳出来了,像在法庭上等待判决一样。
只听指导员喊到一人的名字,那人答应了一声:在。
指导员说,李某某承认你被俘前的军籍,开除党籍……姜殿成开除军籍,开除党籍……
我心里突然一蹦,姜殿成是我们班的,处分这么重,这个人不完了吗!
我往后一听,多数人都是,承认被俘前的军籍,大部分被开除党籍,还有的被“双开”。
我的心里一直在叫:“我咋办?我咋办?”
“蒋庆全……”
一听到指导员叫到我的名字,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跳达到了一个从来没有的速度,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下来。
可没有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我狠劲挺一下身子,攥紧了拳头,答一声“在”。
“蒋庆全同志,你的交待与旁证属实,上级给你的结论是恢复军籍,恢复党籍,党内给警告处分。”
我的心总算是落在了地上。但我不明白,上级既然认同我的军籍和党籍,为什么给我一个警告处分。
我今后的路可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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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大会结束后,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为啥给我警告处分呢?
趁同志们都不注意,偷偷溜出宿舍,去连部找指导员理论。但他一句话就让我无言以对:你是咱连里受处分最轻的一个,随便哪个不比你重?
是呀,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们只能带着各自的鉴定结果回家了。大家徒步前往火车站时,急切的脚步被途中一个十多米的大土坑挡住了。
这坑不深,坑中还摆着三门迫击炮,炮口正对着我们驻地的村庄,每个炮位上还有三四个战士。
十多位炮兵看我们过来了,一看他们的那个表情,我的心刷地一下凉了。
我从未想过,在自己人脸上,能看到这种表情——警惕,怀疑,嫌弃……
那冲着我的炮口,虽然未发一弹,但已经把我们这些老兵的心轰得七零八碎了。
自参军以来,我立过三次三等功。我也曾舍生忘死地送过炸药包,也曾和敌人在战场上摔过跤,也曾徒手夺过美国鬼子的枪……
可是今天,落到了这步田地,被人认为可能是暴乱分子,被用炮口对着?说不定还有步兵在日夜防备着我们。
出了战俘营,难道我真能摆脱这个身份吗?
日将中午,我们一行人在昌图火车站上了车,火车一路喘着粗气,将我送到了大凌河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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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当地的民政局接待了我们,把我们安排在招待所,等待上交了自己的组织关系。
在招待所附近我买了本书,叫《远离莫斯科的地方》,第一次看到书名,我心里就冒出一行字——“远离家乡的地方”。
在这之前,我本想去北大荒去垦荒,任谁问起,我都说自己没有家。我怕回去会给家里招灾。
可人,到哪不图个落叶归根哪。
我反反复复地纠结,但我还是做了跟战俘营一样的选择——我要回家,跟我爷爷奶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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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凌河到锦州有60多里路,但火车越走我越心慌。过去我有多想回家,现在就有多怕回家。
尤其是一想起自己被存在县组织部的档案,“变节,投降,怕死鬼”,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像千斤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上。
从锦州到我家只有14里路,但我走了14个小时。我每一分钟都在进行着思想斗争。
自从我离家当兵,己经有近7年了。
我怕这七年来的战斗生涯,没能给家庭带来荣耀,反而让他们同我一起背负“俘虏”的耻辱。
见了亲人,我该怎么说呢?
走到我们村子附近已是黄昏,正好碰着一个认识的老乡在那儿打牌。我托他先给我家捎个信,让家里人做个准备。
回家那天我还穿着身军装,可没领章没帽徽。行李里边就只有一套内衣,一个毯子,一个饭包,一个水壶,还有我的复原证。
7年前,我两手空空地走,如今两手空空地回。唯一多的,是压在头顶看不见摸不着的耻辱。
不管我收拾得再精神,我也不再是军人了。
家门口的路长得摸不着头。我的脸一赤一红,见着每个上来搭话的老乡都恨不得把头砸进地里,我羞愧啊,哪敢抬头呢。
一直到家门口前的小路,远远的我终于瞅见了,等在路头的是继母。她上来把我迎回了家。
眼前的“家”就是叔叔院里主屋边的一个小茅草屋,灶台连着炕,进门得低头。可谓是家徒四壁。
过去在部队,父亲给我去的信里总说家里过得好,让我好好当兵别惦记,如今再见确是这番模样,愁煞人哪……
进家门时天已黑了,他们刚吃完晚饭,正在炕上唠嗑。见我回来赶紧招呼我坐下吃饭。
我不知道,我吃的那碗高粱米饭是家里剩的最后一口粮,吃完就揭不开锅了。亏得我回来了,用复原费才能续上顿。
旁边的弟弟妹妹都躲在后边不说话,不认识我这个陌生的哥哥。父亲见我很高兴,一个劲念叨,“你可回来了啊。”
我左瞅瞅右看看,没见着我爷爷奶奶,赶紧问父亲,我爷奶人呢?
父亲顿了顿,才说:“石头啊,你爷奶都没了……”
听完这一句,剩下再说的我就啥也听不进了,就像老天在我脑子里劈了一道雷。
但不知道为啥,我就是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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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岁娘就死了,是爷爷奶奶一手把我养大。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后来在战俘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活下来,回去见爷爷奶奶。
我保住了自己这条命,拼了命也要回家,可最疼我的人没了。
特别是得知爷爷因为我才不在的,我心里更加自责了。难道我的好运气都花在战场上了?
据家里人说,那是锦州解放前夕,我家边上驻扎着大耳朵队,也就是国民党还乡团,经常把周围村子搅和得鸡飞狗跳。
一天天刚亮,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枪声,子弹突突地打在家里的北墙上,直往地上掉土。全家人吓得都趴上炕底下不敢动。
只有爷爷不知怎么的,跑到外面大喊:“石头!石头!快回来吧!石头啊,快回家吧!狗娘养的,你们打吧,八路就要来了,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话音刚落,屋里只听到咕咚一声,爷爷就倒在大门口外边了。
老叔瞅我爷半天不动弹,就冒着危险跑出去看,人己经没气了。子弹还呼呼地从头顶上飞,老叔没法,只得又躲起来。
那一次,全村就死了我爷一人。
上了年纪的爷爷已经有点糊涂了,听见枪响,以为外面要打仗了,就急着喊我回家。他要不出来喊我,不至于送了命。
我当时一算,爷爷去世那几日,我正驻扎在葫芦岛准备南下,那几日我胸腔里又闷又憋,就跟有人往出掏心似的。
记得痛得最难受的时候,我就在驻地的碾台上来回轱辘。好像冥冥中真的有心灵感应,让我在爷爷死的时候,疼了这么一场。
过了两年,奶奶也去世了。
听完这些经过,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全冒了出来,我气得大骂:“这些该死的东西,他打老百姓干什么?”
夜里,一家子挤在这一张炕上,愁得我是怎么也睡不着觉。
第二天凌晨天不亮,我就去爷爷奶奶坟上祭拜。
坟不远,就在屋西边。
我躺在他们的坟地旁边,双眼看着天,我一遍又一遍地唱起歌。
但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脸上的泪渐渐干了,但淌进心里的泪却永远不会干涸。
爷爷奶奶离我而去,可家里的日子也还得继续。这种情况下,要想过好今后的日子,就得彻底消除他们的疑虑。
第二天,全家围坐在一起,我有真有假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聊着聊着,继母从坑上下地,从那口箱子里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包,摆在我的面前。
她打开了其中的大包,里面竟包着三本有大有小的记录本。越看越眼熟,这不是我的记录本吗?
我心里一震,呀!我的日记本怎么先到了家里?
没等我反应过来,继母己经打开了第二个包,哗啦啦抖落在坑上,我一看,是三枚纪念章。
一枚发红的是渡江纪念章,一枚金色的是抗美援朝纪念章,最后一枚是紫铜的和平鸽和平纪念章。
继母又取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众信封中抖落出几十张二寸照片,都是入朝前战友们送我的,不知是怎么被部队寄回来的。
幸亏没有什么审查资料……我松了一口气。
继母指着炕上这一堆物件问是不是我的。我说是,又给他们介绍了这些物件的来由。
继母正对着照片中的女战士好奇追问,一旁的父亲听得不耐烦打断她,递给我两张带格子的纸,问我是咋回事。
我一看,那竟是我的牺牲证明和烈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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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被俘后,部队早当我牺牲了。
我在回到昌图审查期间,鉴定结果出来后,怕突然回去吓到他们,曾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告知了我决定回家的消息。
可早前政府不仅送来烈属证,还给家里送来三十斤小米的救命粮。家里人都以为我已经牺牲了,还大哭了一场。
越听我的心突突得越快,只说是误会,上级搞错了,没敢正面回答,更不敢说自己死而复生进了战俘营。
想了想,我伸长脖子,抹开头发,让他们看我脑门上的伤疤,说:“我是差点就死了。”
一块疤抵得上一筐话,他们没在继续追问。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今天以后,我要把过去彻底埋葬。
在家我除了务农,无事可做,也不敢去做,生怕别人知道我更多的事。
到1956年12月末,突然接到松山七区政府来信,叫我协助政府下乡去催缴公购粮。
看了政府的通知,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是一名被俘归来人员,出去为政府去工作,一但有了什么闪失,岂不给我带来麻烦。万一叫人家揪住辫子怎么办?
后来又一想,我是党员,为党工作是我的职责,就硬着头皮去了,心里暗暗决心把工作做好。
当时政策说得好,多有多购,少有少购,没有的不购。但是为了经济周转,谁要是要卖粮食,政府也收购。
政策还说如果老百姓卖多了不够吃,国家还可以反过来供应,保证大家吃饱肚子。
我去的两个村,工作都完成的不错,还受到政府表扬。可我万万没想到,到了农民没粮食的时候,国家不供应粮食了。
这可把我坑苦了,老百姓都来找我要粮食,说家里揭不开锅了,粮食都被我的一派谎言给骗去了。
我的天呀,我哪里去弄粮食呀!没办法,我只好躲,但老百姓都不依不饶,到我家去哭闹。
此后我下决心不出去为政府工作了,这样的错我可再担不起。
后来,又听到有人说像我这样的人,也都找到了适当的工作,锦州罐头厂、山海关火车站,都有归俘人员。
这也使我产生了当工人的愿望。我找到了县武装部,说了我的情况和来意,他们看了我的证件后,让我去民政局去。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民政局等着我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羞辱。
“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回来的人多了,能轮到你吗?今天中午给你一餐午饭的饭票,吃完了,你就从哪来到哪去,别再来找难看。”
这话就像往我脸上摔鞋拔子,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血一下冲到了脑门上,真想大骂一顿,可是我忍住了。
牙都气得咯咯响,我含着泪一句话也没说,一把撕掉他给我的饭票,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家,我暗暗下决心,今后就是饿死,生活路上再困难,也不进公门。
虽然工作处处碰壁,但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我还是有幸和一位小我6岁的本村姑娘结婚了。
我们结婚时,没举行任可仪式,只是到乡政府办了个结婚证。然后朝生产队借了个小轮车,就把她接走了。
家里只能给我们几捆高粮秸、两个碗、两双筷子,还有一个小瓦盆。我们的日子过得艰苦平淡。
她曾经问过我当兵的事,我就说,我是当过兵,只是个跟着跑的小兵,没有什么建树。
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我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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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带着家人埋头过日子,但农村成立公社,过起了集体生活,得集体劳动挣公分才能吃饭。
这期间,我被大队书记安排到五队去当护场员。听了这个安排,我十分高兴,因为当护场员这个活既不重又能挣满工分。
我心想一定尽职尽责,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一天晚上我接到通知去五队场院。一进场院的窝棚,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原来四个人围成了一圈,在烧花生吃。
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招呼下,我也坐下来吃烧好的花生。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五队队长说话了。
他先拍一下我的肩,对我说,你能不能把这一袋高粱给会计送去?
我吃了一惊,公家的东西怎么能给个人送去呢?想了想,直接拒绝了。
队长又指了指旁边另一袋高粮,说你把那袋送去,这袋就是你的了。
我本想再直接拒绝,可几个人狠狠盯着我,要是不如了他们的意,说不定嘴一歪给我安上一个什么罪名,到那时我可有口说不清。
只能退了一步,说我去送行,但我自己不要高粱。
队长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不要,你安的什么心?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是不送也不行,不要高粱更不行!”
我不知道他们背后的花招,只好屈服,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
这也成了一个异常沉重的包袱,随时可以压垮我。
不久后,我们村进来了四清工作队。四清就是:清政治、清经济、清思想、清阶级。
清政治,我有被俘的经历;清经济,我肩上那一袋高粮;清思想,我确实有悲观失望的思想。
这些东西搅和在一块,让我夜不能寐,深入极度矛盾之中。
正在紧张焦虑时,四清工作队的队长找到了我,说知道我是一位复员回乡的战士,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希望我不要落后,积极汇报自己的工作。
我下定了决心,要卸下这个包袱。
第二天,我找到工作队,将那袋高粱的事合盘托出,并对自己的错误做了深刻的检讨。
经过核实,四清工作队不但没有给我处分,反而宣布任命我为大队民兵连长。
我想这是邪不胜正的结果,但人拧不过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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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的一天,我被通知到公社开会。
正要进入公社的大门时,等候在此的公社武装部长抻手拦住了我,说今天的会议你不能参加,你回家去吧。
被人这么当众勒令回家,我的脸上怎么挂得住,顿时热得发烫,显得十分尴尬。
但我也一下明白了,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没过两天,就听到了前天公社开会的内容,说要深挖潜伏在劳动人民中但“地富反坏右”黑五类。
很明显,我是这次运动中的嫌疑分子。
果然没几天,有个村民到处收集我的材料,给我安了很多罪名开会批斗我。
我很想和他们理论,可又一想,这样一来,我就得戴高帽挨批斗,家人也得和我挂拐。只能把火强压下去,一声没吭。
会开了半天,见我一直没吭声,大队鲁书记宣布散会。
我知道是鲁书记保护了我,没有让他们先激怒我,逼我反抗,然后抓我小辫子的阴谋得手。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第二天,公社武装部长突然来到我们家。
他们没进我们家的大门,就在我家大门外,勒令我脱下上衣,在我身上找。特别仔细地看了我的双臂。
我一看这架式就明白了,这是看我身上有没有在战俘营的刺字呀!就是字被用刀刮去了,也要找着伤疤。
看到我浑身只有后背上偏肩甲骨的位置有块伤。武装部长显得很失望,问我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真想说是被狗咬的,但还是忍了下来,说是战场上被炮弹皮刮的。
他听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没说什么就走了。
迫于当时的形势,我狠心把这些年来积攒的书本照片全都烧了。最让我痛心的是我的笔记本,记录了许多我的经历和心得。
没几天我走进大队部,一进门就看见昨天还是干干净净的墙上,一夜之间就贴满了大字报!
再仔细一看,心凉了半截,每张大字报的刊头都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揭发暗藏在无产阶级内部的反革命分子蒋庆全。
再往下看,不是说我是美国特务,就是说我是台湾特务,还有的说我是日本特务。
我气得火顶到了脑门,但是有什么办法?
正当他们紧锣密鼓地筹划怎么批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林彪死了,一时间我被他们暂时遗忘了。
谢天谢地,这些大字报要是早来个一年半载,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自从我回家,大大小小的运动抗过无数,最要紧的还是吃饱饭,但直到土地承包到户,我们家才第一次有了余粮,算是正在能吃顿饱饭。
到1989年的一天,我正在别人家唠嗑,突然有人找我,叫我去大队一趟,说县里来人找我。
我的心头一紧,难道又要调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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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大队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进了大队部的门,我看到两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坐在那一动没动,其中的一个问我,你是蒋庆全吗?
我说是。
该人接着说,他是组织部的。
组织部的找我干什么?
我一紧张,下面的话都没有听到。
最后,只听到对方说,他们是受上级组织所差,到这来向我宣布一件事,党对我的党内警告处分撤销了。
不是来审查我的!所有的紧张和疑虑一下变成了沮丧。
我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眼泪噼噼啪啪地掉在鞋上、地上。
三十多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多年哪!如今头上连白的头发也没剩几根了,太迟了……
我一句话也没说,连个谢字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大队部。
历史似乎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大扫除,可除去了污垢,却修复不了灰尘下千疮百孔的伤痕。
后来我才知道,早在八十年代初,中央、军委就出台有关政策,规定了恢复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党籍、军籍和安置问题,志愿军战俘也享有了复员军人的相关待遇。
文件特别指出,归来人员在被俘期间的表现,回国事就进行了严格的审查,情况基本查清,但在结论处理时,定性偏高,处理偏重。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一切太晚了,什么都不值得再说了。
为补贴家用,我和老伴每周在家附近的大集上卖鞋垫。每周三天,几乎一天不落。
运输工具是个生满铁锈的“倒骑驴儿”,车上的黄纸箱里塞好几百双鞋垫,再用麻绳将几块木板绑在三轮车上勒紧,老伴儿往上一坐我们就出发了。
1块钱一双的鞋垫,卖几十双的时候有,卖一两双的时候也有。
家离集市只有二里地,却一路是大下坡,赶上下雪天,车不知翻过多少次。
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人蹬不上去,老伴儿就下车和我一块推。路不远,却要推上半个小时。
可不管前路是陡坡,还是大雪,我都要回家,那是我余生的希望。
2004年的一天,我儿子蒋利急匆匆地从就职的学校赶回家,问了一个让我难受了半辈子的问题:
“《英雄儿女》里那王成是不是你?”
儿子突然的话一下给我问住了,沉默了良久。
“话我是喊了,但……。”
话没说完,我就开始浑身发抖,堵在嘴边的话没能再继续讲下去。
见我情绪激动,儿子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从1964年第一次看过这部电影后,我就发誓再也不提关于它的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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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和爱人扯着俩孩子到大队部院里去看电影。
为了能看清楚,我们一家子去的比较早,占了一个好位置。那天放的电影正是《英雄儿女》。
初看这四个字,我一点没在意,以为只是一部平常的爱国教育影片。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影片的内容让我越看越吃惊。
当我看到影片的主人公王成身背步话机,头戴耳机、手拿话筒喊:“感谢炮兵同志,打的好……”
可我越想越不对,这不是我吗?这不是我做过的事吗?
接下来我就看到王成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我一下惊住了,当时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心里只想大喊,但我努力控制自己,没有喊出来。
在黑暗的礼堂,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奔流而出。
“爸爸,你怎么了?”身边的女儿问了我一句。
“没什么”我急急忙忙地钻出了人群,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大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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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电影散场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回到家里,劳累一天的妻子很快带着孩子们睡着了。
可我躺在那里,被子往头上一蒙,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一直往外流。
荧幕中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来,闪过去,“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这句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揪我的心!
人家喊了“向我开炮”,伟大光荣,是全国敬仰的英雄。
而我喊的“向我开炮”,怎么能和人家比,谁叫你喊完做了俘虏呢!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看电影了,听到《英雄战歌》就浑身哆嗦,上下牙齿咯地响。
后来我连打仗的影像都看不了,一看我都得扶着炕边缓半天。
儿子告诉我,是一个亲戚在电视上看到一档节目,里面请来了一位老嘉宾,叫洪炉,曾经的志愿军军报记者。
洪炉说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是有原型的,这个原型名叫蒋庆全。
亲戚看了这个节目,越听越像我,心里打鼓就立马告诉了儿子,他这才着急回来问我。
我怎么能是英雄的原型呢!我对着儿子摇了摇头。
儿子没有放弃,那天问过我后,他开始到网上搜寻相关的报道,还真找到洪炉写的文章。
洪炉详细回忆,当时将庆泉喊“向我碉堡顶上开炮”时,步话机另一头的联络员陆洪坤和旁边的战士都听到了。
战役后他们给洪炉讲了这个故事,身为军报记者的他当时就写下了一篇叫《顽强的声音——记步行机员蒋庆全》的文章。
可文章还未来得及发表,就在板门店协议交换战俘时,从对方提供的被俘人员名单上发现了我的名字。
按照规定,被俘者不予宣传,这篇报道只能被压下不表。但洪炉一直惦记着我的下落。
知道几十年过去依旧有人在寻找我,儿子很兴奋,试着在网络论坛上留言说:蒋庆全现在很好,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
本来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但2008年9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江苏的长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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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蒋庆全家吗?我是陆洪坤!”
电话那头,一句声嘶力竭的“小鬼……”传来。
我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大叫着回了一句:“胖子……”
那是我们当兵时对对方的称呼。
当时在23军67师的直属通讯连,陆洪坤和我都是步话机员。
步话机员是最前线指挥员的眼睛和耳朵,是指挥战斗的灵魂,步话机员身背步话机应该一刻不离紧随指挥员的身边。
在最后一场战役中,我被派去前线,陆洪坤则负责在指挥部直接与我通话,传达我从前线调动炮火的信息。
没想到,在分别近60年后,我们终于联系上了。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20多年没出过远门的我当即决定,我要南下去找陆洪坤。
我要去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中间有很长时间联系不上?后续部队干什么去了?最后为什么不开炮了?
我要把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儿都问个明白。
那时候正赶上国庆期间,可我一点也等不了。让儿子陪我坐了20多个小时的硬座火车赶到了宜兴。
当我带着满脑子官司赶到陆洪坤家所在的官林镇时,已然快天黑了。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老头正在东张西望,儿子快步走上前去,还没开口问话,对方就冲他说:“你是蒋利吧?和你父亲年轻时一个样。”
我一看,就是他啊,就是陆洪坤!
我上前去跟他紧紧抱在了一起。
之后一天一夜,我们除了吃饭睡觉,真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陆洪坤说,听到我要求的炮击点离阵地只有10米了。他不敢应答了:“太近了,你怎么办?”
这里我记得,当时我甚至在步话机里直接开骂:“别扯淡了,鬼子到门口了,向我碉堡顶上开炮。赶紧地,向我碉堡顶上开炮!”
我不知道的是,陆洪坤告诉我,那时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弹药消耗惊人,志愿军根本打不起和美军的长时间炮战。已经没炮可打了。
他们正急得手足无措,下一秒步话机那头就陷入了永久的沉寂。那时,我被美军一炮轰晕了。步话机也被炸碎了。
陆洪坤以为,我已经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战斗结束后不久,他和同时值班的战友,把我的事迹向上级进行了汇报。
23军战地记者洪炉听说此事,很快找到他们采访,把我的故事写成了战地通讯。
这个埋藏在我心底几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从官林镇回来,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我想把自己这一辈子记录下来。记录战俘营里的罪恶,也记录战俘的人生浮沉。
一有空我就写,字典也翻烂了,几年过去,光草稿在桌子上就堆了半尺厚。
到2010年4月,抗美援朝五十周年,家里来了一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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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来到我家。
其中那位年纪大的刚进门就问我:“你是不是23军67师201团的步行机员蒋庆全?”
我说是,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叫我看。”
当那本皱皱巴巴的笔记刚被摊开我就当场愣住了。
那个笔记本虽然年代已久,但上面的内容我还辨认得出来,写着《顽强的声音——记步行机员蒋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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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根据文字描述还原?
他就是洪炉,曾是23军《战地报》的记者,负责战争最前线的新闻和采访。
他13岁就参加了新四军,入朝时只有22岁,但已经是入伍9年的老兵了。
朝鲜战场的石岘洞北山一战让这个老兵也刻骨铭心。
阵地已经是一座人肉堆成的山,每一次反复争夺,双方都在这里留下大量的尸体,一层又一层。
战士没办法修筑工事,就趴在死尸上,打仗,吃干粮,喝水……那是夏天啊。
离阵地几里以外,臭味就熏过来了,到了那个地方,人的嗅觉都没有了,蛆到处爬……
上世纪90年代,洪炉开始寻找我的下落。
但23军几经改编,很多队伍调入了其他部队,普通士兵的资料无处可寻。洪炉也曾去询问过民政部门,还是没有收获。
接着他又拿出一份复印的文稿,上面写着一篇文章《呼唤“王成”:你在哪里?》。
看着这些资料,我呆在那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那天才知道,洪炉和陆洪坤足足找了我十多年啊。这该是什么样的情感哪,我不好说。
当他们临走时,洪炉突然对我扔下两句话,“蒋庆全同志,你再藏也藏不住了,你不想出来也得出来了。”
我尴尬窘迫地目送着他们离开我家。
见面半个月后,洪炉把我邀请到了北京,参加志愿军老兵的纪念聚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
当主持人在台上讲完我的故事时,台下坐在轮椅上的志愿军23军政委,裴周玉老将军,不顾身旁的助手阻拦,执意要起身上台。
他颤颤巍巍地握住我的手,然后把自己胸前的和平鸽纪念章摘下来,交到我手中对我说:“你是真的英雄!”
这枚章不仅是我的,也是所有志愿军战俘难友的。
我向老首长裴周玉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报告政委!你的战士蒋庆全来向你报到。”
我的团长牺牲了,我的营长牺牲了,我的连长牺牲了,我的排长、班长都牺牲了......
现在唯一幸存的战士蒋庆全来向你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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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许多多的战俘没有享受到蒋庆全的幸运,因为没有洪炉为他们正名。
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都曾深恨自己没能死于战场,因为战士的身份已被“战俘”完全遮蔽。
这样的群体悲剧,不能简单归咎于某些人,这是深植于我们民族的历史文化基因:舍身尽节才是英雄。
蒋庆全的故事,不是要讲述他个人命运的悲剧,是需要我们一起警醒和反思。
因为,有战争就会有战俘。
蒋庆全今年已经93岁,和他一起的志愿军归国战俘大多也都离开人世。但新中国后来的每一次战争,都还继续产生战俘。
比如1979年中国的那场边境之战,也有在异国战斗到最后一刻,弹尽粮绝成了战俘的,他们至今不敢面对世人。
对待归国战俘的问题,中国从八十年代开始,从国家层面逐步给予更科学的认定,这是文明的进步。
明天的故事里,蒋老会带我们回看,他21岁那年,兄弟俩的生死抉择。
他们为何反目,又为何离散。
编辑:赵斯卡? 罗伯特刘
插画:大五花 徐六耳 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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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00:28:03 | 只看该作者
6楼 醒着,做梦说:
坏土豆联盟,昨天,图片

最近,有不少朋友转载公号上的「美帝LiangShi战争」被删稿了,我想来想去,推测原因是:
很多人认为最近要打呆蛙,马上要统一了,这不要打仗了吗?就要进入战时状态,赶紧去屯粮。
其实主要原因是现在全球疫情越来越失控,中国成了最后的净土。
以美国为首,每天5到7万人感染,还是检测出来的,累计确诊了近5000万,半个亿的人口,77万人嗝屁了......要知道美国二战也就挂了不到30万人。
全球累计已经500万人了.....
如果我们原来说印度是个粪坑,炸了一定会祸及邻居,现在全球都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严防死守,要知道,就是因为我们坚决清零的政策,在过往的两年时间让经济逆风飞扬。
所以,在这样的状态下,加上冬奥会马上就要来了,为了避免不时之需,商务部提醒大家储备生活物资,以防万一。
但是,政策被很多人误解为马上就要梧桐了,一梧桐就要打仗了,所以赶紧屯粮。
所以,有部分地区的人开始疯狂采购,一次性买上百斤大米,冰箱里面堆满了蔬菜。
当然,应该仅仅是部分地区,我最近在深圳和老家完全没感觉到。
而这玩意最怕以讹传讹,引起恐慌,比如发必需品采购的文档,平时根本没人关注,但因为最近的局势就会被误解。
其实我想说的是:
如果真的要梧桐了,一定不会让你知道,睡一觉起来对面已经开始换身份证了。
如果就这个事情还需要屯粮,那就说明我们扛风险能力太差了。
就这,犯得着吗?看不起谁呢?
当年打月楠,各大媒体还需要发新闻做导向,但是祖国统一是14亿人民民心所向,压根不需要做宣导,大家都翘首盼望着。
而且,今天我们如果要梧桐,难度对比自卫反击战,那真的是小太多了。
如果我们不计算解放军的战斗力,在全球的角度看当年的月楠,月楠人绝对称得上骁勇善战,先是和法国人干,接着和美国人干,虽然有我们的帮助,加上那句敢过17度线中国必出兵,但月楠人自己也不差,毕竟经过了几十年战火的洗礼没向美国人认怂。
其中月楠的特种兵,在全球的战士中的作战能力,绝对还是排得上名的,我们嘲讽月楠说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那是因为我们以中国的视角看问题,如果不是中美苏,任何人面对月楠当时的战斗力都会打哆嗦。
可是看看呆蛙,既没有战斗意志也没有战斗动机,训练打靶还需要太阳伞,训练所谓的陆战队要找游泳池.....月楠的女兵都在艰苦的环境中熬过来的,战斗力秒杀呆蛙的草莓兵。
而且,79年的国际局势远远比现在严峻,要知道苏联还在边境线上陈兵百万。
就这,对月自卫反击战加上10年老山轮战,月楠的工业彻底回到解放前,苏联直接被拖到瓦解,这难度要比解放呆蛙要大多了吧?
可79年到89年,有谁饿过肚子?根本找不到好不好。
现在30多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科技、军事还是工农业,都已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就为个这事,你觉得要屯粮?
连美国人都不敢这么看不起解放军好不好,就为这事还要屯粮,就算我们输了。
其实,我上次说过,解放呆蛙的问题,不是军事上的问题,是经济上的问题,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如果我们解放呆蛙,美国虽然在军事上不可能干涉,因为他不可能卷入一场必败的战争,否则,这会直接葬送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美元成为废纸。
而美国能做的就是拼着两败俱伤,自伤100,杀敌20,对中国经济进行全面制裁,或者中美脱钩。
这样美国经济会更拉跨,但是这个筹码对美国是有用的。
为啥呢,因为美国不在乎自己拉跨,他能让整个西方世界变烂。
很简单,美国3.2亿人不抗疫,嗝屁了77万,这占美国人口的0.24%,美国压根不在乎,我们别说0.24%,连0.01%都受不了。
美国说只要我破罐子破摔,你能奈我何?
中国人的命很金贵,真心和美国拼不起。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美国付出自杀1000,杀敌不到10这样的代价,让美国不敢轻举妄动,美国失去所有的战略筹码。
事实上,美国失去筹码的速度在加快。
具体见
深度 |?全面解读美国打呆蛙牌的底层逻辑
根据最新的消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将于 2022 年 1月1日开始生效,也就是还有55天左右的时间。
这让我们的腾飞之势,更加无可阻挡。
RCEP 保管机构东盟秘书处2号发布通知,宣布文莱、柬埔寨、老挝、新加坡、泰国、越南等 6 个东盟成员国和中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等4个非东盟成员国已向东盟秘书长正式提交核准书,达到协定生效门槛,而RCEP 将于 2022年1月1日对上述十国开始生效。
RCEP意味着什么?
是全球最大的自贸区,我们来做下对比
北美贸易自贸区,覆盖人口3.6亿,GDP总量22.5万亿美元;
欧盟「开放度强于贸易区」,覆盖人口4.48亿,GDP总量15.2万亿美元;
RCEP,15个成员国,东盟10国加上中日新澳,总人口24亿,占世界人口的30%,是北美贸易区的6.6倍,是欧盟的5.3倍;
GDP总量26.7万亿美元,占全球经济总量的31%,是北美贸易区的1.2倍,欧盟的1.8倍;
同时,对比北美自由贸易区和欧盟的经济长期停滞不前,作为全球最有活力的自贸区RCEP,将吸引外投资流入额占全球总额的38.3%。
RCEP的优势是啥?
简单点说,最大的优势就是降关税,从明年1月1日开始降低关税,在未来的10年内90%的商品降低到0关税。
这意味着我们将面对着24亿人口的大市场,我们进口原材料和出口贸易将更加畅通,而谁将在RCEP中成为领导者,全球都知道....
RCEP还有个叫法,叫做「环呆蛙经济贸易区」。
这个是啥意思呢?
RCEP一旦开始运行,亚太地区几乎所有的国家之间互相免关税做生意,就一个呆蛙孤零零的杵在中间,到周边都需要交关税,怎么办?
RCEP的这些国家对呆蛙有多重要?
占呆蛙贸易总量的59%,投资额则占呆蛙对外投资的65%,一旦RCEP落听,人家自己组团干了,呆蛙和谁玩啊?
到时候呆蛙只能多找美国进口瘦肉精,多扫货帮美国清理库存.....
当然,你可能会认为呆蛙还有台积电,可台积电也只占呆蛙GDP的5%不到,不然呢?难道台积电的CEO是呆蛙省省长?
所以,「环呆蛙经济贸易区」55天后启动,呆蛙的经济会更加拉跨....
最高峰时,呆蛙GDP占到了全国GDP的45%,到今天一路滑坡,幸运的是蔡逆只是个伪省长,否则这KPI早被干掉无数次了,到今天GDP只占全国的4.5%,下滑了10倍。
伴随自贸区的启动,5年之内,呆蛙的占比将锐减至3%以内,加上内地芯片研发速度的不断提升,蔡逆的筹码越来越少。
到时候已经不需要穷呆与困呆,呆蛙会越来越拉跨,因为蔡逆只想着进口瘦肉精和美国的垃圾库存吃回扣.....但不得不说蔡逆的运气真心好,摊上了一个百年烂党刮民党。
美国比烂,好歹还要把日本和欧盟搞烂,蔡逆啥都不用做,刮民党自己就「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直接让蔡逆笑得合不拢嘴。
而伴随着「环呆蛙经济圈」的建立,美国的颓势会越发明显,我们的腾飞再无阻挡,毕竟「虽然我本来就很优秀,但同行的衬托也很重要」。
当年我们为了搞中日韩自贸区,日本积极性高的高官不是摔死就是上吊,每次这个时候呆蛙和杭康的「爱国主义热情」高涨,平时要和中国撇清关系,到了这个时候就「今天我们都是中国人」,钓鱼岛的事情一定要记得.....
结果不曾想天降懂王,TPP成了废纸,而最后拜登忙着夺位,国会山闹腾得一塌糊涂,到最后出现戏剧性变化,不是中日韩自贸区,直接搞成了15国自贸区,拜登和懂王还忙着对骂。
当年欧盟成立,几千美元的热钱离开美国,为了打压欧元,美国没少忙活,又是轰炸南联盟,又是剿灭萨达姆,又是转嫁矛盾挑起欧债危机,终于生生将欧元搞成了个类区域性货币。
欧盟到了今天全部匍匐在美国的脚下,是因为没有一个主心骨,德国到处是美国驻军,马克龙一言不合就下跪,美国收拾欧盟和玩一样,但是今天,美国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
未来的世界,无限美好,在我们的引领下,RCEP整合的速度将不断加快,未来亚元还会远吗?
终于有一天,也会有人喊出来: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
而呆蛙就成为了真正的蛙,RCEP成为了最大的一口井,让呆蛙在里面观天.....
我始终认为呆蛙的回归是4到7年的时间,那个时候,RCEP已经整合得差不多了,成为活力与发展潜力远远超过北美自贸区和欧盟的强大经济联合体。
而此时的呆蛙不作就不会死,GDP只占全国的2%不到,云贵甘等地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呆蛙,伴随我们芯片研发的成功,蔡逆和美国失去所有筹码,回归后的治理难度会远远小于杭康,在这样的局面下,祖国的统一已经是顺水推舟。
就这,就这?
多大点事,还需要屯粮?
不战而屈人之兵,需要屯粮就算我们输!
本帖来自安卓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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