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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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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性侵过的女孩会留下什么阴影,生活中又会面临什么负担和挑战呢?转自天涯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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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15:32 | 只看该作者
141楼 云迪说:
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掌,“子君,在听吗?跟你说这些不为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想找我哥,还不如直接找眼前这个大活人。我哥能做到,我也并不比他差…”
堪堪收回神色,我放下筷子问:“华铮,你、你有你哥的电话号码吗?我想--”
他打断道:“刚说我不是小气的人,现在我收回。我决定了,有他手机号也不打算告诉你。你求我也不行,你若想找傅华铭,凭本事自己找去…”
我丧气地摸着筷子,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戳着那只早被我糟蹋的不像样子的鸡腿。
他气笑了。伸出筷子到我餐盘里,帮我鸡腿骨剔了出去,道:
“去年冬天,我在你们宿舍楼前说过,指不定哪天大家都会改变心意,你会突然爱上我,或者我突然不再喜欢你,仅仅拿你当朋友而已。所以,我不会逼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给我和大哥同样的机会,起码在此刻,你请我吃饭的时候,不要总问我大哥。我很庆幸我还在这个校园里,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可以离你很近,让我有机可趁。子君,慢慢的,你会感受到,我对你远比华铭对你要好。你呀,还是现实一点免得受伤,傅华铭,他那个大忙人,怎么可能顾得上你…”
我咬了咬唇,有些话想破口而出,却还是被我闷在了喉咙里。
那一刻,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和华铭之间很亲密过:我俩拥抱过,亲吻过,同床共枕过…
所以,我们这辈子还是做好朋友吧…
明明是一顿我要向他表示感激的饭,我不想最后弄得他不开心。那天,我还是没再张口说出那些话。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上对那段友谊生出许多愧疚感,渐渐有些压抑,不上课期间,即使抱着本书,也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思绪陷在泥潭里挣脱不出来。
不过,到 11月,我就突然爬了出来,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
因为,我新办的那张洛阳建设银行的龙卡,如期收到了国家奖学金加上数学建模大赛的13000元的奖金。
那晚,我拿出笔本特意为我的未来算了笔账:五月运动会,学院帮我免了大二的学费;加上上学期绾绾父母给的家教费;还有去年华铭借我的那两千元也有结余。
突然间,我有近18000元的巨款傍身。
第二天,我找了个ATM,将身边能凑成整百的钱,全部存放进了建行那张绿色的薄薄卡片里。
那张小小的卡片,将我这么些年以来一直没有着落的心田填得满满当当。那个时候,我的心踏踏实实。那些钱,就像我的背后靠着了一座巍峨的泰山,是那般厚重和磅礴。
粗略盘算,大三大四的所有开销都已不用再担忧,我只需更拼命地学习、挣学分,早日完成学业要求。
我的人生,只需要快点、再快点,只有这样,才能不输在任何一段征程,我才能早日够得着自己的那个目标、那个优秀的傅家子弟、那个我的意中人。

大二上学期,学校开设了丰富的选修课,经济学类的市场营销学、货币金融学;外语类的有标准日本语、动感英语。各类选修课分别于晚上在不同校区开课。
我晚上再也顾不上坐在餐厅和宿舍姐妹们一起吃饭。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是抱着书本,匆忙去窗口买个包子,抱在手里就开始在各个分校区之间奔跑穿梭。
我把自己的课余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期间还掺杂了一些社会实践类培训:计算机组装、金工实习、社会实践、电路实验。
这些实操性质的课程,让我对整个物理世界,有了更细腻的体会和深切的认知。
那年,我还参加了普通话测试,成功拿到了一级甲等的成绩。与初入大学那个普通话说不好的自己相比,我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年,本以为我的身高会停止在高三的163,可路过药房门口,突然发现我体重没变,但身高又长高了2cm。
我怕闲着。因为闲下来会思念华铭。会想到我俩之间存在的门第鸿沟。所以为了让自己更专心,我尽量不多想,让自己忙到忘乎所以。
忙碌的学业中,我陆续收到过同班同学的几封情书。毕竟,那时候的我们都是青春洋溢的年龄。
但由于大一出了张子俊那桩事儿,张子俊在我心里烙下的那块伤疤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因此,对收到的每一封信,我都开始认真去对待。
我会很认真很坦诚地回复每一封。在信里,我直言不讳,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托付终身的人。他很优秀,希望大家也都能努力做做优秀的男生,将来有机会迎接更优秀的女孩子。
庆幸地是:回绝他们后,他们对我依旧能坦诚相对,能回以微笑。像张子俊那样品性恶劣的男生,还是少数。
计算机专业本身就是个涉及面宽广的专业,经常有同学感慨:“计算机专业应该和医学院那样,多开1年课程。其实计算机有很多内容,四年本科肯定是吃不透的…”
所以虽然大一我已经提前开始专业课学习,但随着深入课程,以及市场上各种操作系统和编程语言的层出不穷,我想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那段时间,网游和页游,开始火遍大学校园。校园旁边的网吧,无论是门头,还是墙壁,都铺设裹挟着诛仙、CS、还有魔兽的壁纸宣传画。许多男生不眠不休,也因此而屡屡挂科。
从大二开始,我们班里,真正认认真真写作业的男生聊聊数几。
那个时候,让我欲哭无泪的是:我的上机报告和实验报告一类的作业,突然就成了全班拿来抄袭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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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20:36 | 只看该作者
142楼 云迪说:
也因此,老师经常在课堂上抱怨:“你们一个个的,越来越不像话了!除了字迹不同,其它的内容完全一致!抄袭也要用心啊,咱能别一模一样吗?能改动一个两个字吗?!某些学习优异点的同学,你让我怎么说你们?我不点名了,以后你们的作业给我捂严实点!小心下次我给你们统统记过!”
老师心知肚明地扫一遍全班同学,最后目光总停在我的身上,无奈地摇头。那个时候,经常吓得我正襟危坐。
老师都这么替我们宣告了,可总还是有个别同学来求我借作业。
他们求我的时候,是那般小心翼翼。那个时候,虽然心软,但也不想害了他们,我也曾铁了心,真诚劝他们: “即使在虚拟的世界里得到再多满足,可现实的生活中,你还都是失望和失败,那你依然是个loser。短暂的欢愉过后,肯定是悲哀,享乐过后,注定焦虑,那虚假的片刻欢愉,对人生有什么意义? 我希望你们都能有真正想要的长长久久,实实在在的东西。”
但,还是有连挂了几科的一个男生来求我,我看他一副心急和悔恨的模样,一时不忍借了他。同时也告诫他一定要先认真看,把我写的弄懂了,加上自己的理解后,再默写出来也是可以的,不能一字不差,若发现了,下次打死不借了。
大二平安夜的那晚,那个男生突然跑到我们宿舍楼前,在楼下大声喊我名字,说他在楼下等我,有礼物要送我。
我在4楼,听到窗外的呼喊声,有些慌了。我忙跑下楼,对他说下次可以不要这么大声,让同学带给我就行。我皱眉接过我的实验报告怕被同学撞见忙扭头要撤,他却拉住我胳膊,往我手里塞了一兜子花牛的红蛇果,对我说:平安夜快乐。
我惊讶扭头。
他结巴道:“子君,明天圣诞节,平安夜快乐,这是我送你的苹果,谢谢你在作业上肯帮助我,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拿好。”
他把东西递给我,就满脸通红地比我先跑掉。
我当时拿着报告,接过苹果,感觉有点好笑。
等回到宿舍我才发现:他在报告里还夹了一大块歌帝梵。
2000年曾经有一部电影叫《浓情巧克力》,随着剧情在全世界的风靡,巧克力似乎和爱情就挂上了脱不掉的钩子。
看到我报告里夹的巧克力,宿舍的甜甜和双华她们纷纷起哄。
我解释说:别多想,是我想吃巧克力,又懒得下楼去买,特意让他捎带的。
我现场拆开,分给了她们。那晚,我偷偷让甜甜帮我送封信。
“里面是巧克力的钱,谢谢你捎带的巧克力,很甜,我分享给了宿舍的姐妹们。另外,下次我的报告不准备外借了,你要靠你自己的努力。大学四年,几乎过半,希望等你走上社会的那天--不碰壁,不吃力,不后悔。”
果真,那个男生再也没找我借过作业,也撞见过他几回,他经常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出现在机房里。
偶尔目光相撞,我们也会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个时候的光阴很羞涩很稚嫩,我打心眼里觉得大学时光其实真的很质朴简单。
随着那年大二寒假考试临近,宿舍的姐妹们也跟我一样忙碌了起来,我们约定每天早上6点起床,大家拿着豆浆去早早占座位,开始紧张地考前复习。
考试结束的那晚,大家咋咋呼呼地开了长长的卧谈会。
回望过去的一年,2008年的大雪还在我眼前那么清晰,那个除夕夜尚在我脑海里一如昨日,然而,却马上就要迎来了大二的春节。
和去年一样,华铮在考试一结束就短信追问我寒假是否归乡。我一个人边走路边发呆,还没想好怎么正式回复他,就发现他在我们宿舍楼前等我。
他远远向我打招呼,笑道:“今年要不要留下来和我的家人一起在洛阳过年?这次我不想听到欺骗的答案。”

我那次很认真。我对他摇头笑道:
“华铮,去年春节我确实不够坦诚,但今年我要回老家一趟。快两年了,我打算回一趟故乡。哪怕,我不回那第二个家,也得去姥姥的坟头烧点纸钱。姥姥她在天国不知道还有没有钱过年,我得送点钱去,让姥姥能在天国安心办点年货,她一定也很想我了吧,让她能远远看一眼我,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望着我,顿了很久,敛去水色眸光,对我默默点头问我:“那,你哪天离开?”
我笑笑,如实说:“放心吧,不打算骗你了,不会胡编乱造个日子。我不会走太早,会先滞留几天在学校,也是因为我没有抢到满意的票,只买到了除夕当天上午的。我会在校园一直呆到除夕那天一大早出发。”
他看了我拿出来一张裹着圆圈的“学”字红色火车票,点头道:“刘子君,到那天,我还是想要亲自把你送到火车上。”
我有些无奈笑道:“看来,我在你心目中已经失去公信力了。算了,欢迎华铮学长那天莅临督查。”
那段时间的我,和去年春节留校一样。用着宿管阿姨教我的生活技巧,在宿舍看了十天的课本。期间华铮来看过我好几次,有两次也没能经住他劝,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看过一场黎明章子怡版的《梅兰芳》,买过些生活用品。
在我要出发前,腊月二十八的那晚,绾绾妈妈突然带着绾绾,来到了仅剩我一人的寂静的宿舍。
半年内,绾绾个头长高了很多。那天,她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像个白团子,见到我就抱住我的腿,仰着脑袋高兴地说:
“子君姐姐,我认识了个同班的妹妹,她也叫刘子君,我们俩玩儿的可好了。上次我和妈妈还去她家做客了。”
早在秋天来临时,绾绾成功被洛阳实验小学录取,那是当时洛阳最好的小学。
我笑着捏捏她漂亮的脸蛋,由衷为她高兴,“绾绾可真了不起,以后不仅有个子君姐姐,还有个子君妹妹,绾绾可要和小姐妹好好做朋友,大家要相亲相爱哟!”
绾绾妈妈在一旁看着我俩发笑。不顾我的诧异,把她提的几袋的礼品,放在宿舍我的桌面上,对我交代道:
“这些是洛阳牡丹饼 、茯苓饼。子君啊,你把这些带回老家给家里人尝尝。过年了,算绾绾去给你们拜年了!”
虽然在我的老家没有多少能让我送出去礼品的人,可我还是没忍心拒绝掉。我笑着统统接了下来。
先带上吧。在那处土地上,会遇到一两个值得我送出的人吗?
出发前一天,我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想把自己换个面貌。我在学校不远处的商业街,找了个美容美发店。花了150块钱,让发型师把我的长发拉得直直的。
我彻底散开扎了十几年的长马尾,动了我几年不变的发型。
除夕当天,华铮还如去年那般,早早在宿舍楼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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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25:47 | 只看该作者
143楼 云迪说:
这个除夕的一大早,与去年相同的是,整个校园,没有其他学生来来往往,只有一个我。
这个除夕的一大早,与前一年的除夕凌晨不同是:那天的早上没有下雪。凌晨的天很晴朗,天空干净,尚未透亮的天,如墨蓝的宝石。
我从宿舍楼走出来,华铮看见我突然定住了。我仿佛看见他的目光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发亮,然后他就呆愣在那里。
我到他跟前喊了他名字,他才回过眼神,笑道:“子君,突然发现,我是不是从没当面夸过你,你很漂亮。”
我笑道:“别开玩笑啦,我就拉了个直发,有那么明显吗?”
他点头,笑道:“以前,我总觉得马尾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扎在谁头上,都没有你头上好看。现在,却觉得这个发型才是最适合你的。你、你今天真的很美…”
我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故作笑道:“我们傅校草什么样的女生没有见过,我这种乡村野草,能美到哪里去!我们走吧,今天谢谢你,还如去年一样,依旧为我送行!”
“没和你开完笑,你一直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当然了,可不止是皮相!”

这天,他依旧开车把我送到火车站。不过这次,他仿佛铁了心不再信我。
他把车门琐死,直到找到停车位。最后他帮我提着行李箱(里面装着绾绾妈妈送来的牡丹饼),买了站台票,和我一起钻进了火车车厢。
由于那天是除夕,也是最早的一班火车,火车上并没有坐满。
我的那排座位对面都空着了。火车发车的铃声作响,他才离开车厢。他站在车窗外,和我挥手道别,直到火车开动。
远远看着他站在站台上,迟迟不肯离去,我突然鼻子一酸。
不知道为何,我就那么哭了。
我猜,其实那一刻,我由衷希望送我的能是华铭。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不可以太贪心。
我不知道华铭8月里陪我的那周,到底耽误了什么。但既然引起轩然大波,并因此牺牲掉一年的自由,我总有几分责任和愧疚。
不过,我不可以分心,也不可以胡思乱想。华铭他说过,我只管在学校里努力就好。
他说过,让我等他。我当然会,就那么一直等他。
再侧脸望向窗外,站着的依旧是华铮,一副关怀切切的模样。
我抹了一把泪。对着窗户大声说:“华铮,你快回去吧,我们明年见,春节快乐。”
我坐下后,对着空气低低哽咽:“华铮,谢谢你,让我这一年半这么充实。还有半年,你就要毕业,也就是说:与你相处的时间,还剩半年。假如离别后还会再遇到你的吧?不管会不会,我都会在远方祝福你。你,是我这些年,遇见的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天,我没打算先回那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家,我决定还是先去姥姥的坟地。
我回来的目的也就这么一个。
姥姥的坟墓,在我从小长大的那所村庄的田野地头上。
那个强悍的舅妈和懦弱的舅舅在姥姥去世后不久,就搬离了淮河边。并放下狠话,再也不打算回那个贫穷的淮河山村。
一年到头,没有人会去姥姥坟前看她一眼的吧?
姥姥的坟头,有没有被枯草掩埋?
我和姥姥居住的那个茅草房的木门是不是已经裂开了?
里面的本来都没有值钱的东西,现在估计连床板都不剩了吧?
那口努力为我和外婆储水的大水缸,应该被谁搜刮走了吧?
外婆的茅草屋内,是不是只有孤零零地土灶台和旁边的空荡的鸡窝坐立在门内?

近乡情怯。要下火车的前半个小时,我靠着车窗,透过绿色的车轨防护网,看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突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故乡里逝去的一切,除了13岁的那段路上的记忆,剩下的我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怀念…
下了火车后,我又中转了2趟汽车,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
我提着行李,在乡镇的街道上,四处寻找卖冥币、纸钱、烟花炮竹和打火机的杂货店。
由于马上就要除夕夜了,家家户户都要阖家过团圆年,百货店的老板们从下午开始大半都打了烊。
我拖着装着绾绾妈妈给的牡丹饼的那只行李箱,走遍了所有的杂货店门面。
冬日的风,干冷地呼啸,我却走出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未关门的铺子,凑齐了祭祀用的那些东西。
手里的东西多了起来,从乡里到外婆的坟头还有20里地的路程。
听着家家户户开始放鞭炮,我焦急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能把我带到外婆坟前的交通工具。
看到一位开三轮车送酒的大妈系着围裙路过,我第一次那么大胆迅速地抓住她的车沿。
我还清晰记得和她的对话:
“大妈大妈停一下,我、我走不动了。带的东西有些多,求求您把我送到刘荡吧?”
大妈停稳车,瞪着我:“小姑娘,今天是大年三十儿,现在都下午了呀,马上就要天黑了呀,我男人在家都准备好年夜饭了呀。”
我忙点头, “大妈,我也知道要过年了,大叔在家等着肯定也着急,您看要不和大叔打声招呼,再出发?大妈,求您了,我2年没回家,没买到合适的火车票,我一个人走到刘荡村,天肯定黑了。您看看,求求您了,您送送我吧,我给您路费,我现在就掏给您,100您看行吗?”
我还没来得及掏出钱,大妈拍拍三轮车,应道:“哎,大家都不容易,小姑娘你是打工才回来的吧,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坐上吧坐上吧,大妈我送你,你坐稳了,我开快点。”
我坐在三轮车的车沿上,扶着阿姨背后的车栏,顶着冬日里北方吹来的多年不变的冷风,开始往记忆里那个亘古不变的那个村庄开去。
往姥姥躺着的那个坟头开去。
沿路的小麦地一茬浅青,远处的村庄大树都剩下光秃秃的枯枝,远远望去,脱完叶子的大树顶端的大鸟巢乌黑一团格外醒目。
那是一条,我必须要经过的、见证了一段罪恶的路。
快要到了:13岁那年,我拼命挣扎过的地方。
我不敢睁开,我屏住呼吸,不去看记忆里最痛苦的那一处。
我紧紧闭着双眼。
任由三轮车碾压过那一处,我使劲压抑自己,我努力地在冬天的冷风中呼吸,听三轮车从那处地点、从那个齐平的路面上碾压而过。
我按着胸口,心里默念:“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刘子君,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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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30:16 | 只看该作者
144楼 云迪说:
三轮车在我描述的路边停下。我坚持给了大妈100元。大妈叮嘱了我几句,开车离去。
我拖着行李,提着买来的火纸和鞭炮,找到离姥姥坟地所在的麦田不远处的一个池塘边停下。
要过年了,乡下的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狗叫声阵阵、鞭炮声重重叠叠。
但是,路面上,行人,一个也都没有。
我跪在离姥姥坟地很近的那处塘沿的草面上,准备给姥姥的火纸印上火钱。
这是农村的习俗,烧纸前,要给火纸打上钱币的烙印。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大人给去世的长辈们打纸钱。
那个时候还有那种专门打硬币印记的印刷似的木板,在火纸上并排使劲儿拍打,能打出一排排钱币的痕迹。
再长大后,打纸钱就是把纸质的人民币往火纸上铺平,然后用拳头使劲儿捶打,并排依次移动,让钱币就那么在捶打中,被记印在草纸上。
那天,凌冽的寒风,肆意地呼啸,我怕风把火纸吹走,就想找个好一点的避风港。
池塘的岸沿很宽阔,大约有一米来宽,岸边的小草已经全部枯黄,像为大地穿上了黄色的罩衫。
池塘里水早已干枯,泥巴干裂,像苍老的树皮,列出一条条深黑的缝隙,成网状的纹络。
池塘四面环岸,是个很好的避风港。
我把拖着的行李箱躺放在池塘边上,提着买来的那叠厚厚的黄色火纸,小心地下到池塘里,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跪下。
跪在那一处池塘边的角落里,我比着小时候看见大人们打火钱的样子,拿出一叠草纸铺开。
我在上面,从左边开始放平那张百元大钞,用手掌用力地拍打下去。
拍打完这一纸币的版面,向右依序平移,继续拍打第二块。
平移着拍打着,我拍的很认真。
我边捶打,边自言自语:
“姥姥,君君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会儿。君君回来看望你了,你再等等我哦。姥姥,君君正在帮您印钱花,姥姥,你这两年在天上有想君君吗?”
“姥姥,君君很想你。去年春节,君君也想回来看你,给你往天堂送钱花,可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没钱回来。我曾经被骗了,当时只有几十块钱的伙食费。那个时候,有个好心的男人,他借给了我两千多,但我舍不得花,也不敢乱花。那是一沓心理慰藉,我要是一下子花了,未来就没有希望了。”

一个人捶打着黄色的叠叠草纸,企图让冬日的寒风热闹起来:“不过姥姥,现在君君有钱了呢。君君在学校里和以前一样很努力很努力。你养的君君很聪明,努力读书上课。君君一直还是第一名,在大学当第一名有很多好处。学校会有各种各样的奖学金,姥姥,你知道有个国家奖学金吗?那是多少呢?姥姥,那是8000块。君君很争气,君君上学的这两年挣了好多好多钱,好多是多少呢?18000多块。姥姥,君君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您都不用操心了。不用再去求那个妈妈,更不用去求那个爸爸。姥姥,你在天上,不要担心君君会没钱交学费,更不要担心君君会挨饿,君君以后会很好,君君会努力会变得越来越好…”
“姥姥,君君谢谢你,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让母亲她答应送我去上大学。君君在学校里还会继续努力,君君一定让姥姥帮忙挣来的大学不被浪费掉。姥姥,今天君君给你买的火纸不多,君君一个人提不动,就买了这么多。”
“等将来、等君君大学毕业后,等将来有一天,君君一定每年都回来看您。君君到时候努力攒钱,自己开着车子,什么时候想念姥姥,君君就自己开车回来。到时候,君君会在车的后备箱里,给您带很多很多好东西,给姥姥烧上世界上最多最多的纸钱,让姥姥成为天堂里那个最富有最富有、比财神爷都要富有的老婆婆。君君要让姥姥成为天堂里最幸福的那个老太婆?姥姥,您说好不好,您说好不好?”
耳边一阵风略过耳边,仿佛外婆在呢喃回应我。
我眼泪止不住地跟着往下掉,鼻孔跟着鼻腔一起堵塞掉。
我抽了抽鼻子,努力汲取空气,抹了抹鼻涕。
我把拍打好的那一叠火纸,揭开4张,错落开来,中间一折,成扇形一叠。4张一折,叠出被烧时需要的那种扇形的花样,压在自己膝盖下。
突然,耳边风声骤紧,引来一阵狂风肆虐,把我膝盖没能压住的折叠好的草纸吹得四处飞旋。
我想去追去抓,却又怕起身后会被风夺走膝盖下压住的部分。
风越来越大,我眼睁睁看着黄色的草纸远去,却无能为力。
“老天爷,求您了,您别吹了。”
风声依旧。没有办法,我整个人趴在胸前的草纸上,我用身体最大的面积去压在上面,不想让它们被风全部吹飞刮散。
那个时候的我,一身红色羽绒服,散着头发,就那么趴在那处池塘的角落里,压在火纸堆上,呜咽抽泣。
“姥姥,君君真没用,君君真没用,连要送给姥姥的东西都保护不好,君君真没用,姥姥,君君真没用--”
冬风如刀割,划过我的手背,吹走一张张的火纸,送来一刀子一刀子的无助感。
我就那么爬在上面,突然放声大哭。
什么时候,池塘边我的行李旁站了个人影,我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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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35:1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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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突然发觉,风似乎没有那么大了。一叠火纸,被一双手送回到了我我的眼前,紧接着,那叠黄色的火纸,被一双大手紧紧按住。
一袭身影,就那么出现在我身侧。
我缓缓抬头,狼狈的双眼依然模糊,却能清晰辨别出,是他。
他缓缓跪下压住火纸。朝着我,伸出一只白净的手。
他朝我伸手,试图想环住我还在抖动的双肩。
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瞬间驱赶了整个冬日凌冽的寒风:“子君,不怕,想哭就好好哭吧。”
突然,不知道怎么了,我在那个池塘的角落里,傻傻地望着他,忘了去回应他--我跪直了身子,眼泪突然决堤。
突然间,我悲怆的哭声,响彻那方天地。
等哭到脸上的皮肤干裂发疼,等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得到宣泄。我才渐渐回握住他的手。
华铭给我递来他的胳膊和袖子。
我突然,抱着那只胳膊狠狠擦了擦鼻涕。
最后,看着黑色毛呢大衣上白糊糊亮晶晶的东西,我突然愣在了那里,一脸窘迫地望着他。
他捋了捋我的头发,温笑出声,“擦吧,别担心,我车上还有备用的羽绒服。”
看我终于平复,他起身,去池塘的远方,爬上田埂,帮我拾捡起那些卡在枯枝中的火纸,我们一起把剩下的火纸一一拍打过,再依次折叠成扇形的样子。
“你先压好,等我会儿,几分钟我就回来。”
我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去了远处路边一辆黑色的SUV旁,看他回来,从车上拿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
他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帮我把打印好的火纸,小心翼翼地装在那个黑色塑料袋里。他小心地将它们放上了池塘岸边,也跟着上了岸。
他把手伸出,对池塘下面的我晃了晃。
我递出去我的手,紧紧握住那双大手,任由他把我带上岸。
他拖着我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提着塑料袋,我提着鞭炮,跟在他身边,我俩小心翼翼,一起走向不远处躺着姥姥的那块青青浅浅的麦田。
姥姥的坟前,有一颗矮矮的柳树,此刻却不见一丝绿意。
那处小小的坟包,四周围着枯黄的杂草杆子,枯枝立在大风中歪歪扭扭。
姥姥的坟前没有立碑,柳树是唯一的标识。只因为那个时候舅舅舅妈说:村里自古以来有习俗,女人是没有资格立碑的。
我在那片圆圆土丘的南侧跪下。
华铭跟着我,跪在了我的旁边。
我打着了火机,点燃了一扇火纸。
寒冷的风,抵不过天干,火苗遇到火纸,火势迅速窜起。
我拿出一扇一扇的火纸,一叠一叠往上面放送,华铭也跟着我往火里面送上冥纸。
黄色火焰在坟前熊熊燃烧,旁边的枯草跟着燃了起来,炸的噼里啪啦作响。
泪水干后,我的脸皮在冷风中有些发疼,被火一烤,突然变得坚硬,眨眼之间都有撕裂感的疼痛。
但那一刻,我的心中却有那种闯入江南的湿润和温暖。
我边烧边讲给姥姥听:“姥姥,我是君君,君君回来看望你啦。君君回来给您送些钱花,去年我没有回来,你一定很想念君君吧?看,今年君君回来啦…

姥姥,君君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姥姥,旁边的这位,姥姥你不要感到好奇,这位,是君君的好朋友,他叫傅华铭,他以前是君君的初中同学,他以前叫钟鹏飞哦。”
最后还有几句,算是和姥姥的悄悄话,我没敢说出口,我在心里默念: “姥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不要怪君君没有出息:我和他有肌肤之亲了。不过我们只是亲亲。姥姥你千万不要怪君君,以为君君学习不专心,君君还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姥姥,他,也算是君君当前努力学习的动力了…”
突然,我心里的声音被打断。
只听华铭对着坟前,开始愔愔郑声说:“嗯,姥姥,认识一下,我是傅华铭:师傅的傅,中华的华,铭记于心的铭。姥姥,感激您能把子君养得这么美好。您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子君。”
那天,我就那么跪在那里,眼睛模糊到不能睁开。
火纸烧完,我不想起身,依旧跪在那里,想继续和姥姥多待一会儿。
华铭他并不打扰我,他在一旁帮我拆开了鞭炮,从我身边拿过打火机,在坟头的北侧,点燃鞭炮,让鞭炮声在姥姥的坟头炸得噼里啪啦,热热闹闹。
那一刻,乱红翻飞,烟雾缭绕,我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
真好,那是我近20年的岁月里,度过的最美好的除夕。
因为,那一刻,在那处枯黄的坟头,我的身边聚集了两个人:外婆和傅华铭。
我最爱的两个人。
最后他重新跪下,和我并肩,给姥姥磕了三个头。
我们起身,拍打了膝盖上的黄土印记。他帮我整理了头发,拉起一旁的行李,紧紧地牵起我的手。
他问我:“天黑了,下一站,你打算去哪儿?”
我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本来想着,姥姥村就在不远处,天要黑的话,我可能去外婆当年熟悉的某户邻居家借宿一晚。”
他抬头,深邃的眸子看进我的眼睛里,“子君,你别忘了,今晚可是除夕夜。”
除夕夜,在别人家过年,终归不太好。
我有些恍惚,“傅华铭,今晚是除夕,你怎么也来啦?”
他摇头,“我来看看当年曾住了4年的地方。当年离开后我一次也没回来瞧过。这里,曾经有一段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记忆,我准备来直面它们。”
我诧异,问道:“什么样的记忆?童年吗?”
他摇头,眼睛里似乎染了墨灰色,“那段记忆和你有关。”
那一刻,我的内心突然不再那么苍凉,我问他:“那你这会儿,是准备去你外公那里过年吗?”
他摇头,“不,外公他早不住在这里了,当年由于某些原因,他又搬走了…子君,今晚,你跟着我吧。车子就在路边,我们现在出发,去市里找个酒店,我们一起,除旧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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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42:04 | 只看该作者
146楼 云迪说:
北风把我的头发吹到南侧,耳边头发簌簌作响。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像远方炊烟袅袅中炸响的烟花爆竹。
无论在哪里过,今晚,终于像个除夕了,一个不再让人感到孤独的除夕。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路途不短呢,赶到市里,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他折过身子,站在我的面前,按住我的双肩,道:“我知道,当下离你那个家不远,但,我想你其实是不愿回那个家的吧?如果明天,你还是会想着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回去看一眼,明早我们再从市里折回来?”
第二个家,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家,离这处坟地,也就20多里。
他竟然如此清楚。
我还是有些诧异:“第二个家?你、你也知道吗?”
为了能有正儿八经的户口,能上高中,我在外婆去世前一年,就回到了那对当初一直想抛掉我的父母那里。
他点头:“刘子君,我说过,我比你想的更了解你。”
我红着眼低下了头,囔着鼻子说:“你,为什么不在洛阳和家人一起过年?你不应该和华铮他们在一起吗?”
他拉起我的手,温暖的感觉从他手心上开始传递。
他说:“大家族里年夜饭是最隆重的事情,但我们家是个例外,餐桌上缺我大家已经默许。我一个人习惯了。独自在美国的那几年,每年春节,我都没有回国。你看,我们俩多像,大多数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望着我的眼睛,道:“以后应该就是两个人了。刘子君,去年除夕的时候,我说过以后我们俩一起吧,所以你看,我来了。”
那一刻,我挣开他双手,紧紧回抱住他腰身,在他怀里,不停地点头道:“好。”
除夕,终于不再是个凄苦的日子了。
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的除夕了。
那一刻,我突然孤寂痛苦了很多年的内心,被肆意的冬风吹得颤抖不停,有种渴盼已久的幸福感,就要跟着心脏颠了出来。
冬日的乡村一片枯黄和萧飒,除了田野里的小麦微青,剩下的树木光秃,野草枯黄,并不像大城市里还有大面积的冬青和不惧寒冷的雪松和青柏。
无论怎么变迁,这个社会怎么快速发展,乡村,似乎永远都要比城市寂寥。但今日是除夕,黄昏来临,除夕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把枯寂的乡村炸出一片热闹的感觉。
他牵着我的手,我看着他的侧脸,随他脚步,一起走出那片田野。
路边停靠着的一辆崭新的奔驰SUV,我坐上副驾扣好安全带。华铭看了我一眼,发动了车子。
我俩一起,再次碾压上那条山路。
天很快黑了。来时一路没敢细看,借着车子打在远方的灯光,我隐约发现那条路,相比于初中时,已经再次翻新。
政.府那两年在搞新农村建设,给村里铺了一层厚厚的水泥路面,但路面不够宽阔,只能容纳两辆小车的宽度。

若有车迎面驶来,需要小心翼翼靠边,彼此避让,才能安全通过。
路面修完的年限虽不久,但还是有不少路段,被去淮河淘沙的大卡车给碾压凹凸不平。
华铭尽量压住了车速,可车子还是会不住地颠簸摇晃。我在摇晃中,感到浑身渐冷,远方腾空的零星烟火,沉重了我的眼皮,眼睛不住地眨呀眨,最终昏昏睡去。
睡梦中,是那段石子铺的黄泉鬼路:漆黑的道路,不见尽头,后面是从卡车上跳下来的男人,他的脚步声在向我逼近,我在绝望中奔跑。
我跑啊跑,不敢回头。心跳仿佛在耳朵里,快如擂鼓,阵阵轰鸣。直到前方渐渐有光,光晕越来越炫目,亮得发白的光环中裹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声影。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我顿时不再恐惧,我摆动双臂拼命像他跑去,他长开双臂迎着我…
朦朦胧胧听到“咔嚓--”一声,车子猛颠了颠,有人在摇我。
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我微微睁开眼。看着刚刚闯入梦中的那张让我安心和温暖的俊脸。
他侧过半拉身子摸着我的额头,担忧道:“快醒醒,你刚才做噩梦了吧?你头很烫,应该在发烧。”
我抱住他的手,微微点头说:“应该是着凉了,没太大问题,我们继续上路。”
他有些歉意道:“刚有处深沟绕过了灯光,底盘好像磕坏了,车子应该不能继续开了。不过,不远处就要上107国道,国道两边会有快捷酒店和诊所,来,车先丢在这里,我背你先去看病。”
远处的村庄,阵阵炮火依旧不熄,漆黑的夜空中零星的烟花陆续腾空。
我的头很沉,残余的意识不想毁了这个除夕,“那除夕年夜饭怎么办?”
他帮我掖了一侧凌乱遮目的头发,“目前来看,我们恐怕要过一个不一样的除夕。”
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到副驾帮我解开安全带,套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扶下车,合上车门,他微微弯下腰,让我抱紧他的脖颈,爬到他背上。
昏沉的脑袋,被冷风越吹越重,我温顺地紧紧揽着他脖颈。
他高俊挺拔的背,背着我,走啊走。在寒冷的冬夜里是那么的温暖。
温暖到我仿佛胸前垫着烫肉的毯子,在温热的暖洋中,想永远睡去。
大手稳稳地托在我的屁股上,他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这么背过我的男子。
虽然除夕,但107国道旁边的有些家庭式快捷旅馆并未停止营业。他背着我,在路边挑了一家门口挂着红色灯笼,充满民俗喜庆的旅馆,背着我办了住宿。
拿到房卡,进到房间,华铭小心地把我放到床上,我在迷糊中睁开眼睛。

他帮我脱下我鞋子,掖好雪色的被褥,摸了摸我额头,交代道:“应该是被池塘边的冷风吹久了,你先忍忍,我很快就回来。”
那一刻,脑仁儿像被铁球砸过,嗓子里也像吞了根鱼刺,难受到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2009年除夕,那晚华铭踩着阵阵烟火,在那段107国道周边四处奔走。
后来,还是从旅馆老板娘那里听到,她说过年了诊所都关了,我男朋友不信,除夕跑遍了旅馆周边大大小小的人家,帮我找门诊和药房。
最后,还是他让她帮忙挨门问遍了旅馆里居住的客人,才给我寻到些感冒药。
他那晚还借用老板娘的厨房,熬了姜汤,和那些药丸一起喂我喝下,想让我能发汗。
虽然灵魂在困顿中昏沉,但我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他那晚守在床头,在我额边,压着毛巾、时不时帮我擦拭额头沁出的汗水。
那晚他一直坐在床边看我,不曾离去。
我呢,那个时候的我,似乎在迷糊中还贪婪地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开。
暖黄的旅馆里,电视机音量低低地开着,牛年的春晚正在奏上原本热闹团圆的乐章。
等我发了场大汗,从昏沉中醒来,发现春晚恰好进行到迎春倒计时。
合着倒计时的节奏间隙,肚子一串咕咕的叫声响起。
他在我床边,温笑开来。他握了握我的手,笑道:“看来,你还惦记着年夜饭没吃,需要好好补补了。”
他起身,开门下楼,喊了旅馆的老板娘。
大概10分钟后,他和老板娘依次上来,端上了2个热气腾腾的炖锅。后面还跟了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端着带着汤水的水饺瓷盆。
老板娘笑道:“你们这年夜饭,吃到第二年去了,我在下面都热了2次了…”
我微微窘迫,朝华铭指了指我的箱子。华铭拉开我的行李箱,拿出我从洛阳带回来的那些牡丹饼,作为新年贺礼送给了老板娘。
那晚,我俩在107过道那家温馨的小旅馆里,跨过了我人生中第一个温暖祥和的年。
大年初一的那早,我一觉睡到很晚才醒来。感觉身体恢复了往日的轻盈,侧过身后发现那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
他睡在我的背后,怀里紧搂着一个我。
这个除夕,我们再一次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我望着他的脸,开始细细描摹。边描摹边叹息:无论处境多么狼狈或沧桑,他还是这么白净俊朗。
他嘴角微弯,缓缓打开双眼。那一刻,穿透而来的亮色,让我瞬间躲闪中重新闭上眼睛。
他抬手摸摸我的额头,笑道:“看来,应该是大好了,外面空气有些冷,你再睡会。等太阳彻底出来就好了。”
他自行起身,去了卫生间,在里面洗了个澡。最后依旧穿上了昨日曾被我抹过鼻涕的风衣。但那处亮色污渍已不在。
他拿了长黑羽绒服走到我床头,弯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还想要顺便回你第二个家看看吗?我这就去找人捞车,想去的话,等我回来再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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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48:32 | 只看该作者
147楼 云迪说:
我点头道:“我还是应该回去看看的,是他们生了我,而且难得这么近。”
“嗯,依你的,既然你不死心,就去看看…”
我望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什么死心不死心的?”
他摇头,笑道:“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去。我去捞车,半个小时后赶回来。你要是不想躺着的话,整好,我让老板娘煮了白粥,一会儿让她给你送来。”
他等我点头后离去。
那会儿,我头脑已经清醒,头疼的感觉已消散干净。除夕晚上的炖锅和饺子虽然我吃了不少,等老板娘端上白粥,我还是喝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刚想起身,他就回来了。他进屋内就抱起我,贴了贴我的额头:“好多了,要出发吗?”
我们把行李箱放在了旅馆里,他从老板娘那里给我借来了厚厚的毛绒围巾,我们一起上了车。
还是那辆黑色的奔驰SUV,昨日的山路已给它裹上了一层灰,燃油也已近乎耗尽。他找了个加油站,加满油后,转入了旁边人员零星的洗车行,让工作人员帮忙洗个车。
趁他不注意的空档,我下车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些蛋糕、饼干和水。
他载着我,去了那个让我内心复杂到怎么也说不清楚到底应该是什么感觉的家。
新农村建设的路并没有铺到村口,最后一段路面并没有铺上水泥路面,依旧是磕磕绊绊的石子混着泥土。
快到目的地时,车子开始在那段路上颠簸。他看我被颠得脸色微白,最后一公里,车轮几乎像在散步。
我让他停下:“华铭,停一下,你要不先停在这里,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他侧脸,望着我:“嗯?是怕他们说些什么吗?”
我脸色有些发热,却不得不点头:“你很好。只是,我们这里有风俗。男女一起大年初一来’拜年’,终归不太好,而且我才去大学两年,还在上学,就更不好了。人言可畏,我也不想让爸妈他们说些什么。华铭,辛苦你,先在这里等我,我、我会很快很快就回来的…”
“不用紧张,我都明白。依你的,你放心去吧,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嗯,谢谢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简单和他交代了一下车上有些干粮,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先垫着。
最后的一段路程,我自己一个人步行进了村。
那天,我回到了那个“家”。

村里的土路堆积了一地红炮纸屑,家家户户门口仿佛铺了层红毯。
怕从村中穿过会遇上熟人,我从村外我曾经绕过很多次的那条路继续绕。庆幸的是:屠夫家的那只看守桃树的老黄狗已不在,没有狂吠声去惊动村里人。
我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一排瓦房后。
那个家,没有院子。
瓦房坐落在村子的最东边。南北走向,门朝正东,正门前是一口大池塘。原本恶臭的池塘边的淤泥经过寒冬的沉淀,中央也积淀出一袭透明纯净之色。
这是我曾经歇过脚的地方。
瓦房一共3间,中间是穿堂,两边分别是卧室。
穿堂门口北侧是孤立的小厨房,南侧是猪圈,猪圈再往东南几米有一口压水井。压水井的前方就是那湾池塘。
我压住自己的步伐,刚想迈出,又收了回去。
因为,远远听见,门前压水井旁传来我母亲的叫喊声:
“电视有啥好看的!一个个的光吃不干,快滚过来个人给我压水!大年初一,快中午了,昨晚的碗还没洗!今天让你们几个统统喝西北风去!”
许是喊累了,没有换来一生答复,更怒了,
“你奶奶个腿,一个个的都聋了吗!要是小君那个死丫头在,还能搭把手,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好吃懒做,老娘我全都使唤不动了!”
压水井杆子终于被她甩了下来,人朝着屋里走。
屋里传来吐着瓜子皮儿的呸呸声,还有一贯不变的醉酒声:
“大过年的,能不能不提那个野丫头!好不容易送走,你提她干啥?!小心你这么一喊喊回来找你要学费!一年5000多,前年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欠着邻居的没还清呢,我可再也借不到了第二笔了!5000元打发了个赔钱货,任她自生自灭去多好。大过年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提不提,全饿不死你们,一个个的全他奶奶的是讨债鬼,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你们一窝子…”
我撤回脚步,捏了捏兜里的一卷钱。
那天,我用掉很大的勇气,扭头,彻底走掉。
是的,这个所谓的“家”,回来了,又如何?
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恍恍惚惚,错从村中穿过。村中的路是土路,下雨天时,被架子车、自行车轮子碾压过,等被太阳晒干,再被风吹硬,就形成深浅不一的干硬的车辙。
我低头,小心地迈着步子,似乎在专心丈量着路面,步伐很慢,也很重。
有村里的人路过,好奇地企图打量出我。我却一直低着头,一身红色羽绒服,一头长顺的头发,他们似乎停下过脚步,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谁家有这么个姑娘。
就那么走着,走着。走到村北,走出村落的那个路口,我突然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我抱着肩膀,在一处感到熟悉的地头,找到堆积着枯草的田埂上坐下。
这处田地,我深切记得。只有3分那么大的面积,从没用来种过麦子,一直都是用来种大豆、花生、玉米这些粗粮五谷。
突然记忆回到了高二那年。
又是初,不过是初秋。据说接下来有雨,父母对我下了命令:不在下雨前把地理的花生秧拔完,第二天就不准我去学校。
为了能赶到学校,那一晚,我一个人,忍住对黑夜的恐惧,胡乱地自言自语以壮胆,一边祈祷,一边一簇簇地拔起花生秧。
可是那晚,老天爷他似乎听不见我的祈求,他还是下了。
很大的雨。

漫天砸下来的不止是雨,更是滚滚的催化剂,催生了我满腹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愤怒。
我在恐惧、生气、愤怒、委屈中,对着老天开始质问他:为什么。
稍微理智一点,就知道老天爷不会给我任何回应。
可那晚,我仿佛发了疯,一把把地拽起一簇簇的落花生,最后在雨中抹着眼泪,骂着:贼老天…
我被淋成落汤鸡。最后,顾不上恐惧,也忙不上委屈,我拼命地把花生连根拔起,整整齐齐地堆积在地头上。
那个时候,我脚上的鞋子,裹着厚重的泥。怕行动太缓,我脱下了鞋,赤着脚,踩着大雨搅和的稀泥,和葱绿的花生秧抗争。
那晚我到凌晨才拔完,步履蹒跚地走回家。忘了黑,忘了怕。那个时候,其实我感冒发烧了,也正是感冒让我如此忘我。
回到家,发现还好:有人给我留了门。
我在门前简单洗掉脚上的泥巴,进屋摸索着地上的蛇皮袋子铺的地铺,裹着破旧的被子,争取温暖我的身子。那晚我没有睡着,也是因为耳边有那个从不和我讲理的姐在打呼噜。天不亮我就昏沉着起床换了身衣服,背着书包离开那个家,去赶去镇里的班车。
那次,在学校的课堂上,我晕倒了。要不是同桌人很好,我可能就那么烧坏了脑子…
记忆依旧在远方飘荡,眼睛突然忍不住湿热了起来。紧跟着眼前一片黑影,我眨了眨眼睛,抬起头。
等看到是华铭,我赶紧低头,抹了一把眼睛。
华铭在我身前蹲下,他递出一双大手帮我擦了擦脸,然后就转身蹲下,背对着我说:“这里很冷,走吧,跟我走,再也不会这么冷了。”
我爬了上去。他背起我,在那段石子土路上,他一句话再也没说。
他把我背到车前,打开车门,把我绑在副驾上。看我依旧有些红血丝的眼眶,给我递上来他刚拆开还没来得及吃掉的一块蛋糕卷。
“都说胃里满满的,人也会跟着开心起来。你先稍微吃一些垫垫,坐稳了,我们出发,县城有一家百年老店,我们去哪里,争取忘掉所有的不开心。”
他启动马达,突然狠狠踩紧了油门。
似乎顾不上颠簸,似乎着急着飞走,他带着我,迅速离开掉那个村庄。
那个大年初一的下午,他驱车载我一路向前。在我的人生中,那是我第一次耗费3个多小时,只为去附近最繁华的那个县城,去一家过年不打烊的腊排骨老店,为了他所谓的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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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 22:53:59 | 只看该作者
148楼 云迪说:
那个时候,地方县城还没有禁止放鞭炮。烟花炮竹炸裂后的红纸屑铺满了大街小巷。
冲天的那种烟花筒放完后,像彩色的棍子,被扔在红纸中混躺着。
我暗自庆幸环卫工人在过春节,被他紧紧牵着手,双脚一路踩在红纸上,别有一番踩红毯的滋味。
就这么跟着他寻到了那处老店。
原本的不开心其实早在踩红毯的时候已经散光了,吃不吃其实无所谓了。但他还是陪着我,吃到天色昏沉,吃到最后我被辣椒辣出一个嗝儿声来,他才说作罢。
那个时候,我就像个傻子,压不住嗝儿气。他从对面挪到我身侧,端着茶水,拍打着我背,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晚,他驱车,一路风尘,我们又回到了107国道旁的那处旅馆。
前一晚除夕我发了烧,又发了场大汗,当晚回来,我说想洗澡。
他让我先忍忍,就转身下了楼。再上来他拿了个工具箱,里面有扳手、老虎钳、螺丝刀等各色维修工具,甚至还有橡胶手套、消毒液。
他叮嘱我先看会儿电视,就拿着工具箱钻进了卫生间。
我跟着去了卫生间帮忙。原来当时旅馆里提供热水的装置是房顶的太阳能,出水装置流出的水忽冷忽热,他早上已见识过了。
怕我病情不稳,那晚,他一番折腾,修理好了原本忽冷忽热的热水器。
他让我把工具送下楼。等我上来,见他带着橡胶手套,仔细地刷白色浴缸。84消毒液的气味不小,他调大了卫生间抽气扇的档位,将消毒液的味道驱散干净。
他一边帮我放热水,一边和我商量:“明天早上睡个懒觉,然后我们离开。有条新建的陕沪高速,离这里很近,能直奔洛阳,回到钼都利豪就好了。”
我抱着毛巾站在旁边,笑道:“对于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好很好。明天我可以提前回学校宿舍,我们一直到正月十六那天才正式开学,很开心我又比别人多了半个月的学习时间。”
他试了试水温,关掉水龙头,起身擦了擦手,到我跟前。
他说:“刘子君,明天到初六,你最好哪儿也不去。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钼都利豪住几天。我初六早上要飞澳洲,钼都利豪那处房间,以后就是你的家。任由你随意出入。等过完元宵节,你再回学校也不迟。寒假期间,难道你又要在宿舍吃十几天泡面吗?”
说到最后,他音调有些大。我有些惊讶,最后还是点头应了。
他走出卫生间,帮我关好了门。
那晚,我满心感激地泡进了那个浴池。连续几天的疲惫和困顿瞬间袭来,在暖洋洋的热水中泛滥。
半夜醒来,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在的床上。
醒来后,翻过身,看见他恰好睁眼,亮亮地看着我。
那晚,在那处温馨泛黄的旅馆,我和他又一次接吻了。
亲吻彼此,就像那个雷雨密集的夏天,我俩在一起的那几个深夜。

除了泰山之行那次华铭和我谈过很多人生意义的问题,其它大多数时候,他一直是个话不是很多的人。
天子骄子,十之八九来说都有与生俱来的霸道。他虽然话不多,但他并不霸道。
相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
那晚,我俩一起躺在107过道旁,那个暖黄的旅馆里,亲吻的时候,我曾经什么都不想去想,全身彻底为他打开。
他细细亲吻我的脸,从不急躁。
他温软的唇,会温柔地沿着我的脖颈一路向下,他会时不时抬头,照顾到我的意愿和颜色。
过去的那些年,一直被噩梦纠缠,只要是听闻到“性”之一字,就觉得十足的罪恶和可怕。
可那个时候,我再也不愿去多想了。
我一直是个很理智很克制的人。可和他在一起时,我就不再是我。
那晚,同和他一起私奔去泰山去青岛的那几晚一样:我在他怀里,神色比他焦灼,呼吸比他厚重,心跳比他紊乱。
那个时候,我的头脑里也肯定比他混乱。
我的眼角会流出眼泪。而他的眼角,我没有窥见。
他收敛神色,轻轻抱抱我,帮我擦去眼泪,准备拥着我作罢。
在他怀里,我控住不住自己的呼吸和思绪,整个人徒增浮萍之感。
那个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我应该勇敢些,只要迈出去,未来应该会所好转。
最后,我惊世骇俗地反了过来:我去亲他,我努力去吸吮去咬他的舌头。
他小心地揽着我,温柔地回应着我。我最后却挣脱掉他的回应,睁开眼睛望着他黑亮的眼睛,大胆地一路向下。
啃住他喉结那一刻,我听到他压抑的喘息、他精硕的胸内砰砰欲出的心跳声。
似乎被心跳声吓醒,我停下,整个人彻底木掉。那个时候,在他身上的胳膊身体灵魂都在颤抖。
床头的灯未熄灭,我看得见,他的眼睛有些红色。
我们就那么凝望着,他突然翻过身来,伸出大手,将我翻转到他身下。
对,他其实不见得比我凉快多少。
我闭上眼睛,准备彻底去摒弃过去发生在我身上那肮脏的一切,就从那晚,从接下来的一刻,重新开始。
我扶住他撑着的胳膊,准备再次亲吻他脖颈。他却突然离开我身子,用压抑的眼光,在我上空和我四目相对。
他眼睛泛红,就在上空静静地看着我眼睛,大概有好几分钟,他摇了摇头头说:“子君,我们或许应该平静一下。”
我瞪大眼睛。那一刻,望着他的神色,我知道:他是想要我的。
他整个人明明已经很激动,却在压抑。
是的,虽然我决定豁出去,可他却在禁欲。
我摇头,边摇边说:“不,你的脑袋是不是和我一样,里面嗡嗡叫,我平静不…”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就低下头,边吻我,边说,“我有办法,你放轻松--”
身下,是他那双仿佛带了电的手,在触碰…
脑子里一片片白茫茫的雾气,我猛然夹紧他手,彻底失控,喊出了他的名字:
“华铭--”
最后,我昏了过去。
那一刻,仿佛脑海里像炸开了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我内心最漆黑的地方。
不是正常合理的男女结合,我们没有发生最后实质的那种关系。
但,我知道,从次以后,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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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3 23:57:49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149楼 拯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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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12 04:47:32 | 只看该作者
150楼 Satan说:
我去,这怎么一股天涯味儿啊?楼主是不是在天涯转来的呢?感觉文笔还挺熟悉,难道那几个货还在玩儿天涯吗,我都好久没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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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13 17:15:2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151楼 小米6米粉说:
该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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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3 17:34:15 | 只看该作者
152楼 云迪说:
前面的内容比较真实,我都把它转过来了,后面的就是一些小说情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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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3 17:35:5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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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楼 云迪说:回150楼Satan
这就是从天涯转过来的呀,前面标题都说清楚了。而且据作者说前面的都是真实的,后面的很多就是虚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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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 13:42:54 | 只看该作者
154楼 赵子越说:
爬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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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9 07:30:56 | 只看该作者
155楼 温故而知新说:
好故事好故事,谢谢楼主分享。顺便留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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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9 10:46:19 | 只看该作者
156楼 秋色萧瑟风说:
感谢分享,有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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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 10:25:2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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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楼 温故而知新说:回142楼云迪
看到这几楼的时候心中已经槽点满满了,剧情太狗血又一部让我失望的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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