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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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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楼主 断线的木偶说:
人在世间,什么都不属于自己,但活着的时候,总要有个归属。
你借我的,它的归属是你。你送我的,它的归属是我。
从画眉村出发,顺着老河往上游走十八里,便到了一个不知 道名字的小村落。
周边的小村落都有名字,在河边,可能就叫钟家湾,在桥边, 可能就叫朱砂桥,在山坳,可能就叫骆家坳,在山上,可能就叫 孟家山,哪怕是只有寥寥数间房,可能就叫小屋场,哪怕是在一 个小坡上,可能就叫将军坡。
但是这个小村落没有名字。
也许曾经有的,但是后人渐渐忘却了。
据老人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只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 里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也被人们忘记了。
后来人们提及他的时候,都说“那个人”。
至于名字为何会被忘记,有些记性好的老人还是记得的。
老人说,那个人到处借东西,除了借钱,还要找人借米,借肉, 借油,借菜,借衣服,借地,借牛,借风车、板车、锄头、针线。 如果家里来了亲戚或者朋友,还要借桌子,借长凳,借碗,借筷子。
借不值什么的东西,也就罢了。要是借略微贵重的东西,就
要打借条。
那个人打了无数张借条,家里到处是借条。衣柜里,碗柜里, 被子的破洞里,床底下,到处都有他打的借条。
借条上落款的名字有的是张又三,有的是李再四,有的是潘 贯万,有的是茅明升。名字各不相同,却都是他借的。
他认识的人,曾经借过东西给他,知道他的习性后,害怕了, 不借了。
他不认识的人,他也敢去借,借了之后能不还就不还,有借 不还,下次只能找别的不认识的人借。
有的人找到他家里来了,讨要借给他的物件。他就耍赖。
“这借条上的名字不是我啊!”
有的人丢下借条,自认倒霉。
有的人揍他一顿,他倒高兴了。
“医药费就免了,东西我也不还了。”他会这样跟揍他的人说。
附近的人知道他有借不还,渐渐地都不再借东西给他。
他就去更远的地方借,借的时候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认认 真真地写下借条。
因此,他常常脸青鼻肿。
因为他总说这个人名不是他的,那个人名不是他的。后来附 近的人们都弄不清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有一天,那个人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一边抠脚一边琢磨着 去哪里借点东西。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衣戴着黑色墨镜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黑衣人手里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枣木棍,一边走路,一边用 枣木棍在地上敲。
那个人一看,嘿,这不是算命的叫花子吗?
在那时候,在这块地方,人只有在没有出路的时候才去给人 算命。
但凡眼睛还看得见,能以别的活路挣一口饭钱,就没有人愿 意当算命先生。学着玩玩倒是可以,以此为业是万万不可的。
我的外公还在世的时候曾说:“天无绝人之路。算八字,那 是上天留给看不见的人用来吃饭的。”
不过外公还曾说,算命先生之所以都是瞎子,是因为给人算 命之后,会泄露天机。而泄露天机会遭到惩罚,轻一点会生病, 重一点会失明。而天生失明的人,看不到泄露天机之后的改变, 又因为已经失明,所以受到的惩罚非常少。
外公的这两种说法,看起来自相矛盾。但是仔细想一想,可 能老天这么安排是故意给失明的人留一条吃饭的路,免得明眼人 跟失明的人抢饭吃。叫花子大多也是实在没有出路了,才做叫花子的。
所以那时候人们看到算命的,就觉得跟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 那时候家家户户没有什么钱。
算命的来了,算完之后,户主会拿出一个小茶盅,去米缸里 舀一茶盅的米,倒进算命先生随身携带的袋子里。
叫花子来了,户主也是用小茶盅舀米,倒进叫花子的讨米袋里。
外婆在世的时候,听算命先生说她八字不好,舀米的时候,
小茶盅里的米浅了许多。若是算出来八字好,心情也好了,舀米 的时候,米就会从小茶盅里满出来。
别的老人家估计大多一样。
算命先生便学会了世故,跟算命的人讨价还价起来。
算命先生说:"你看你,八字这么好,荣华富贵的命,你就 给我喂鸡一样撒这点儿米?鸡都不够吃一餐的!”
又或者,算命的人确实八字不好,算命先生便说:“哎,你 八字都这么苦了,这米我不要也罢。”
那个人见算命的叫花子往他这边来了,心里一喜。我这种命, 瞎子都能看出来八字不好。想要我家的米,那是不可能的。他那 根枣木棍倒是不错,我借来当柴火,能烧熟一碗饭,省得我到山 上去捡柴火。捡不捡得到柴火不重要,万一碰到山中的土地神, 那就不得了了!
那个人正这么想着,算命的叫花子已经走到近前,那根弯弯 曲曲的枣木棍在地面上频繁地敲打,仿佛地下有个隐藏的门,仿 佛他能把那扇门敲开。
那个人上上下下打量算命的叫花子。
这算命的穿着还挺讲究,衣服居然是丝绸的,关键是没有一 个破洞!
更重要的是,那根枣木棍光滑得发亮,显然涂了好几层桐油!
哪有叫花子穿丝绸,打狗棍涂桐油的?
那个人心里嘀咕。这个算命的,要不是嘴巴涂了蜜,哄得别 人以为自己的八字好得不得了,就是肚子里藏了剑,唬得别人以
为自己的八字差得没了边儿。人开心了,自然施舍大方。人吓到了, 就想退财消灾。
总之,那个人觉得面前的算命先生非同一般。
算命的走到近前了,还不止步。他将枣木棍敲在了那个人的 膝盖上。
那个人疼得小腿一弹,从门槛上蹦了起来。
“哎哟喂! ”那个人抱着膝盖金鸡独立,不满地看着算命的。
算命的听到声音,这才收了枣木棍,侧耳听了听,满怀愧疚 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前面有人。”
那个人忍着疼,蹲了下来,眼睛里似乎有刀子一般盯着算命 先生的枣木棍看,仿佛要用刀子将枣木棍上面涂的桐油刮下来。
枣木棍上涂的桐油比那个人家里桐油灯里的桐油要好太多。
那个人桐油灯里的桐油混了许多小木屑,烧起来浓烟滚滚, 既呛鼻又熏眼。脸上一摸,能抓一手油腻腻的烟丝儿。就是这种 劣质的桐油,都是他从担货郎那里借来的。
后来担货郎走到此处,宁可绕十二块水田,也不从他门前经 过了。
他年幼时,尚在人间的母亲就骂他:“你就是一个桐油灯盏!”
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自己不努力!拨一下亮一下!”
母亲过世后,连拨他一下的人都没有了。
那个人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惺亮的枣木棍,说道:“你是
要给我算八字吗? ”
没想到算命的抬起手来将墨镜往鼻梁上面推了推,摇摇头,
说道:“我是来讨一口水喝的。”
那个人一听,算命先生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那个人问道。
算命的勉强一笑,说道:“我算命算得太准,每次给人算完,
嗓子就会哑好几天。算得多了,嗓子就坏了。”
那个人释然,却没好气地说道:“水在水缸里。你去喝吧。” 算命的跨门而入,像是看得见屋里的东西一样,直奔水缸。
那个人见了,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水缸在哪里? ” 算命的站住了,抬起手指一掐,说道:“未卜先知。” 那个人打了个哈哈。
水缸是个破水缸,一条裂纹如藤一样缠绕在水缸上。
水缸里的水还没有一根手指那么深。水面上栖息着一只水蜘 蛛。水瓢挂在缸沿上。
算命的碰到了水瓢,水瓢碰到了水缸,水缸里的水荡起波纹, 水蜘蛛慌忙爬到了缸壁的裂缝里。
那个人望着算命的,说道“水不多了,但干净着呢。放心喝吧。” 算命的摸到水瓢,伸向水缸,刮到了缸底,发出刺啦啦的摩 擦声,舀起了小半瓢水,放到了嘴边。
算命的迟疑了一下。
那个人吆喝道:“未必算到水里有毒不成? ”
算命的一笑,将水瓢里的水往嘴里倒,水从算命的下巴流下来,
顺着脖子流到了胸前,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衣服就贴在了身上。原本看起来平整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 个山坳。
那个人眼睛盯着算命的衣服打湿的地方,干咽了好几口,仿 佛他自己也口渴了。
那个人往算命的脚下看,有稻草须叶从算命的鞋子里跑了出来。 原来算命的是小脚!为了掩饰那双小脚,她在鞋子里面塞了稻草!
那时候的农村,裹脚的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姑娘。穷苦人家的 姑娘要干农活儿,一般来说是裹不了小脚的。
那个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个算命的原来是女扮男装!
那个人心生一计,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顺着前面那条老河, 往下游走十八里,有个画眉村,你知道吗? ”
伪装成算命先生的她放下水瓢,走到满是泥尘的三脚椅旁, 坐了下来,回答道:“画眉村?知道。”
那三脚椅原本是山对面秀才家丢掉的断了一条腿的太师椅。 也不算完全丢掉,秀才把三脚椅靠墙放在屋檐下,夏天的时候秀 才坐在那里乘凉。冬天的时候捆回来的稻草放在上面隔潮。
他从秀才家前经过的时候,找秀才借了这把只剩了三只脚 的椅子。
秀才其实没考上秀才,因为村里人总看见他在读书,便有了“秀 才”这个称号。
秀才书读得不怎样,但良心很好。
见那个人要借这把椅子,秀才笑了笑,说道:“我还不知道 你?借就别说借了吧,反正放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送给你得了。
省得我找你讨。”
他连忙摆手,说道:“说了借,就是借。哪怕摆在我屋里, 那也是属于你的。”
秀才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
他说:“我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没有读明白。难怪考不 上秀才! ”
秀才气得直翻白眼。
他接着说:“你送给我了,椅子就是我的了,你以后想要回来, 我可以不答应。我借了你的,椅子就还是你的,你以后想要回来, 虽然我不一定还,但于情于理,你可以要。”
秀才道:“你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
他解释道:“人在世间,什么都不属于自己,但活着的时候, 总要有个归属。你借我的,它的归属是你。你送我的,它的归属是我。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秀才懒得跟他掰扯道理,摆了摆手:“借你了,借你了。快 抬走吧!”
算命的她坐在那把三脚椅子上的时候,椅子往后靠了靠,靠 在了被土蜂蛰了许多小洞的土墙上。
一只土蜂被惊动,从小指大小的墙洞里爬了出来,绕着她的 脸飞了一圈,落在了另一个小洞边上,钻了进去。仿佛墙面上所 有的洞,最后都通往同一个地方。
“你既然知道画眉村,那应该知道马秀才吧? ”那个人问道。
画眉村的马秀才,便是我外公的父亲,我叫作姥爹的人。
姥爹也会算命,年轻的时候在十里/I乡有些名气。
她紧张地眨了眨眼,声音小了许多:“马秀才是谁? ”
那个人说道:“你既是算命的,就应当知道我们这有这样一 号人物。你不知道,说明你不是算命的。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小姐,做什么要装成算命的跑到这里来? ”
她见那个人看出了破绽,干脆将鞋子脱了下来,将鞋子里的 稻草扔在地上,双手去揉那双只有三寸的金莲。
“我本来是想假装给你算命的。”她说道。
她的声音也不像是捏着脖子说话了,听起来舒畅了许多,像 是树上的百灵鸟叫。
那个人迷惑道:“你装成这样,就是为了给我算命? ”
她揉着脚,点头道:“是啊。我要说你即将大难临头。”
“大什么难?临什么头? ”那个人一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明明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算命的。
她见那个人紧张起来,忍不住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算命的,你怕什么? ”她笑得三脚椅摇摇晃晃。
“是呀,我怕什么? ”他摸了摸后脑勺,也觉得莫名其妙。“那 么……你为什么要说我即将大难临头?是要吓唬我吗? ”
她摇摇头,笑像阳光一样消失了,愁云从四面八方赶到了脸上。
“是。”她说道。
“你吓唬我做什么? ”他问道。
“因为,因为我爹爹生了病,眼看时日不多了。”她的眼睛
变成了两口水井,水面波纹荡漾。
他不敢看,怕坠落到井里去。
他还是很迷惑:“很抱歉,可是你爹爹生了病,跟你吓唬我 有什么关系? ”
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是来借东西的, 怕你不肯。吓唬你,你才会借给我。”
那个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从来只有我找人借东西的,没有别人找我借东 西的!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包括房子上面的瓦, 下面的砖,还有你坐着的椅子,刚才喝水的瓢,装水的缸,甚至 缸里的水,我都是从别人家的水井里借来的。”
她看了看那口破裂的缸,问道:“水也是借的?你怎么还? ” 他回答道:“等我以后打了水井再还。”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打水井? ”
他说道:“有水可以借,我还打什么水井? ”
她又抹了一下泪,撇嘴道:“你都没打算打水井,怎么能算借? 不如直接说是找人讨。”
他不以为然道:“怎么不算借?借的水,水虽然在借来的水 缸里,但还是属于别人家的。讨来的水,无论是在水缸里,还是 在水瓢里,都是属于我的。”
“这么说来,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借来的,不是你自己的? ” 她原地转了一圈,这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地上到处是借条。
他仰头大笑:“是啊。所以,你找我借东西,恐怕是打醋的
进了当铺,看病的请了教书匠,找错了门,跑错了地方。"
不料她认真地说道:“我就是来找你借东西的。”
他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问道:“借什么? ”
她看着他,说道:“借两样东西。”
他眼睛一瞪:“借一样东西都不知道能借什么,还借两样? 哪两样是我能借给你的? ”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破床,说道:“第一样,借宿。”
他一听,哑然失笑。这一样还真是可以借。
“你一个姑娘家家,住在我这里,不怕脏?不怕人闲话? ” 他问道。
她摇摇头。
“你连画眉村的马秀才都不知道,看样子是从远地方来的。 借宿一夜再走,也算合情合理。只要你不嫌弃,我当然可以答应。” 他说道。“那么,第二样呢? ”
她从三脚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从头上看到脚下,然 后说道:“第二样嘛,明天再说。”
太阳落山后,那个人有些后悔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来到所有东西都是借来的我这里, 还要在这里住一夜。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怕只怕这算命的行头 是假的,千金小姐的身份也是假的。或许她是哪个深山老林里修 炼的妖怪,想要取我的元气助她修行!
而我这样处处借而不还的人,若是从世上消失了,附近的人
们应该莫不拍手称快!没有人会想着我死去的真相是什么!
越这么想,他就越害怕。
他从借来的柜子里翻出一卷借来的凉席,舀了借来的水冲洗, 披上借来的被子,睡在了借来的门外。
那扇门也是借来的。
原来这里是有门的,九年前南边的骆家坳有个老人办八十大 寿,需要八十块门板搭戏台唱戏,把他家的门借去了。
戏唱完后,戏台拆了,门板却没有还回来。
他也没有去要。
后来老人去世,老人的家里人想起来当年忘了还他门板,特 意找了木匠做了一块新门板送到他这里来。他却不要。
送门板的人说:“当年确实是我来借了你的门板,时隔多年, 那块门板已经找不到了。不如我用这块新门板,换你的旧门板。”
他说:“我的门板是旧的,你送我新的,我受不起。不如这样, 这块新门板算是借给我的,旧门板算我借给你的。”
送门板的人说:“这还不是一样吗? ”
他说:“这可不一样!你这块门板,先借我用。万一哪天旧 门板找到了,你再换回来。”
他非得让送门板的人写了借条,他签了字,免得对方不把新 门板借给他。
睡到半夜,就连外面的她蝴都不作声了,门内却传来女人的 声音。
“进来睡吧,外面露水重。”声音柔柔的,怯怯的。
那个声音让他仿佛着了魔。
想再要安心地睡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算被妖怪吃掉,也值得!” 他受了自己的声音蛊惑,爬了起来,带着一身的露水推开了 借来的门。
门吱呀吱呀地响,让他的耳朵痒,身上痒,心里痒。
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叫你进来,你就真进来? ” 他捉摸不透女人说这句话的意思,直挺挺地躺在她的旁边, 大气都不敢出。
女人爬了起来,噗嗤一笑。
他不知道女人是笑他傻,还是笑他反。
女人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默默念着:“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第二天,对面山下人家的鸡叫了起来。他被吵醒,发现自己 还活着,摸了摸身上,没有缺什么东西。
床是一张破床,稍微一动,便嘎嘎响,仿佛床底下躲着一只 鸭子。
旁边的女人醒了过来,见他茫然的样子,捂嘴偷笑。
“怕我吃了你的手还是脚不成?"女人笑问道。
他还是想不明白。
“你既然不是吃人的妖怪,那是真的想借我的东西不成? ” 他问道。
女人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凌乱。
“当然。就怕你不借。”女人将滑到胳膊的衣服提到了锁骨上。
“借。只要你想要,我都借! ”他激动地说道。
“真的吗? ”女人似乎不太相信一个从来只借别人东西的人 会借东西出去。
他连连点头,说道:“别说借了,就是借了不还,我也借!” 他本来是想说,只要她想要的,他能给的,他都给。可是从来没 有给别人任何东西的他,不习惯说出“给”字,说出来就成了 “借 了不还”。
“那我说出来了,你不要后悔。”说完,女人咬住了嘴唇。
“不会后悔。”他说道。
“我想……借寿。”女人松开了嘴唇,唇下面留下了浅红色 的牙印子。
“借什么? ”他感觉自己听清楚了,又好像没有听清楚。
“借。寿。”女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借……寿?"这次他听清楚了,但是他难以相信。
他借过千奇百怪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借这种东西。
“这个……怎么借? ”他问道。
女人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实不相瞒,我爹爹重病之后, 我家里到处求医问药,可是没有用。后来一位高人来到我家,跟 我说,你爹爹寿命已尽,要想再多活几年,须得找人借寿才行。 我说,有借钱借米借油借人的,从来没听说过寿命还可以借的。”
他急忙说道:“是啊,什么东西都可以借,没听说寿命可 以借。”
女人接着说道:“我也这么跟那位高人说。你猜那高人怎么
说的? ”
“高人怎么说的? ”
“高人说,世上一切的东西都可以借,只要你愿意,只要有 人答应。不信的话,你从这里往南一直走,走五六十里,走到一 条河旁边,你会遇到一个专门找人借东西的人。那个人什么东西 都借,但是借了大多不还。对他来说,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借的。 不过呢,你不能直接找他借。你先找他借宿,再找他借寿。他应 该会答应你。”
那个人摊手道:“可是,就算我答应借给你,我怎么给你? 你怎么带走呢? ”
女人说道:“我也这么跟那位高人说。你猜那高人怎么说的? ”
“高人怎么说的? ”
“高人说,只要他答应,你就借得到。”女人说道。
话说到这里,那个人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答应了。
他只好点头,说道:“好吧。我借。”
没想到女人又问:“你愿意借多少? ”
那个人问:“你要多少? ”
女人说:“我问了我爹爹,如果还能活下来,还想活多少年? 你猜我爹爹怎么说? ”
“你爹爹怎么说? ”
“我爹爹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不死就是厚脸皮。”
“这话说得……”
“我爹爹还说,人老讨人嫌,菜老要油盐。他说还能活个十年,
就足够了。要不……你就借我爹爹十年寿命吧。”
那个人点头道:“好的。”
女人欣喜地从床头跳了起来。
他也开心不已。
“我给你写个借条吧。”女人说道。
他摆手道:“不用不用。”在他看来,借寿这种事情,说出 来都没有人信,就算有借条,也没有什么用。
可是女人非得要写。借条的落款是“胡妹”。
女人用他借来的米在借来的锅里用借来的柴火煮了早饭,用 借来的碗盛起来放到了借来的桌子上,然后走了。
自那之后,那个人天天想念借寿的女人。日思夜想,不能成寐。 很快,那个人白了许多头发,长了许多皱纹,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他的人都觉得奇怪。有人问他怎么老得这么快。他将那 女人借寿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了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劝他去画眉村问问马秀才。
他去了画眉村,找到马秀才,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马秀才听。
马秀才说,既然这样,你从家门口出发,往北走五六十里, 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女人。
那个人听从了马秀才的建议,往北走了五六十里,打听胡妹 的下落。
可是没有人认识名叫“胡妹”的人,也没有人见过他描述的 那个女人。
有人说,胡妹就是妖怪,吸走了那个人十年的元气。
但是那个人不信,他相信他只是借出去了十年的寿命。
多事的人去画眉村问马秀才怎么看。
马秀才说:“你相信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又十多年后,那个人重病不起。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来到 了那个人的家里,照顾那个人的生活起居。
多事的人问她从哪里来,她从不提起。
那个人也讳莫如深。
再后来,那个人驾鹤西去。女人离开了那里。
附近的人们掐指一算,从女人来到女人走,恰好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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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昨天 20:26 | 只看该作者
沙发 月亮河说: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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