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店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之遗憾

牵手的幸福

楼主 牵手的幸福说：
盲夜里的暖光

巷尾的按摩店”分三间房，前屋四张床、中间三张，里屋藏着最静的三张——客人说里屋隔音好，只有我（）知道，里屋的墙皮在掉渣，指尖摸过去能触到细碎的粉末，像我和她之间那些抓不住的温存。八个员工里，我和她是仅有的盲人，每天开工前，她总先摸去里屋储物柜，拿那瓶贴了三圈胶布的薰衣草精油（瓶身摔过，她怕漏，缠得紧实），我跟在后面拿热水袋，指尖偶尔在柜门把手上碰到，她会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留下满手淡香，勾得我连盲杖敲地的“笃笃”声都乱了节奏。

前屋总吵，小李按肩时哼的流行歌、王姐聊的超市打折菜、老周拍着客人背喊的“再忍忍”，混着消毒水味飘进里屋，却盖不住她撕一次性床单的“刺啦”声——那声音成了我的念想，只要听见，就知道她在隔壁床，离我不过两张床的距离。她手法细，按到客人的淤结处，总会轻声问“力道行不行”，声音软得像刚晒过的棉花，我却总想起她午休时的样子：躲在更衣室摸孩子的小袜子，指尖反复蹭着袜口的松紧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哼着哼着就没了声，只有布料摩擦的轻响，像在偷偷擦眼泪。我从没问过孩子的父亲在哪，只敢在她走出更衣室时，递上一杯温好的水，听她轻声说“谢谢”，心里又暖又酸——我怕多问一句，就连这点靠近的机会都没了。

第一次撞破她的脆弱，是在一个暴雨夜。店里客人少，里屋只剩我们俩，她突然说“想给孩子织件毛衣，却总摸不准针数”，我摸出兜里的毛线（早上特意在毛线店摸的，老板说这颜色显白）递过去，她接过时，指尖在我掌心顿了顿，接着轻轻攥了攥：“小林，你别对我这么好。” 我喉咙发紧，想说“我愿意”，却只憋出一句“孩子会喜欢的”。那天晚上，我们共撑一把伞回宿舍，雨打在伞面“噼里啪啦”响，她的肩偶尔碰到我的肩，又赶紧躲开，像怕沾染上什么——我知道，她在推开我，可我偏舍不得松手，连伞都往她那边斜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淋得湿透，却觉得这点凉，比不过她指尖那瞬间的温度。

矛盾藏在无数个这样的瞬间里。有次里屋来了位老主顾，夸她按得好，说“要是我女儿有你这么细心就好了”，她笑着道谢，手却在接我递过去的精油瓶时，猛地晃了一下，精油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香。客人走后，她蹲在地上摸那片油渍，声音发颤：“小林，我们不该这样的。” 我抓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哪样？我对你好，有错吗？”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抽回手，摸去更衣室，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砸在我心上——我知道她在怕，怕我认真，怕这段见不得光的心动，会毁了她和孩子的安稳，可我更怕，她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们，连一句“我也动心过”都不肯说。

最痛的那次，是在她收拾行李的晚上。她没说要走，只是摸出那瓶薰衣草精油，倒了半瓶在我掌心：“这味道安神，你以后按完摩，擦点在太阳穴上。” 我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肤，问她“是不是要走”，她沉默了好久，久到窗外的雨又开始下，才听见她声音发哑：“孩子要上幼儿园了，我得回老家，我妈能帮着带。” 我想留住她，想说“我跟你一起走，我能帮你带孩子，能陪你开家小按摩店”，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路上小心”——我知道，她心里的坎没过去，她不敢赌，我也不敢逼她，只能看着她把那半件没织完的毛衣，轻轻放在我的床上，指尖蹭过我的手背，说“别想我”。

她走的那天，我躲在里屋的床后，听着她的盲杖敲过前屋、敲过门口，听着门“吱呀”一声关上，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敢摸出来。里屋的床空了一张，老板后来换了新床单，可我每次摸到那张床，手都会发僵——我习惯了隔壁床有她的“刺啦”声，习惯了递精油时指尖的触碰，习惯了雨夜里她偶尔碰到的肩，这些习惯，像里屋掉渣的墙皮，摸得到，却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有天张姐跟我说，她在老家开了家小按摩店，“听说生意挺好，孩子上幼儿园也乖”，我摸着她留下的那半瓶精油，瓶盖没拧紧，味道早就淡了，却还是让我红了眼。后来我也辞了职，走那天，我把那半件毛衣叠好，放在里屋的储物柜里，把剩下的精油倒在了她常坐的小马扎旁。巷尾的风还在吹，只是再也没有那瓶缠了胶布的薰衣草精油，再也没有撕床单的“刺啦”声，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我递水时轻声说“谢谢”，会在雨夜里，轻轻碰一下我的肩。

我常常摸黑坐在宿舍的窗边，想起她的声音，想起她指尖的温度，想起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原来有些爱恨，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遗憾，我恨她的懦弱，恨她连一句真心都不肯给，更恨自己的无能，连留住她的勇气都没有。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情愫，终究会像薰衣草的淡香，慢慢散在风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盲夜里，守着一场没有结果的念想。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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