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生日

断线的木偶

楼主 断线的木偶说：
鱼的生日
人间其实也是一个池塘，一条河流，一片大海。
人的身体里就住着一条鱼。
1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条鱼。 一千零三十六年来，多鱼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在第一千零三十六个生日那天，她决定离开岳麓山。
她的坐骑白鹤已经在湘江边等了半个多月，冻得哆哆嗦嗦， 只等她的决定，然后展翅背着她飞往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 市--京城。
白鹤是师父送她的。
师父将白鹤送给多鱼的时候，多鱼不敢要。
多鱼说：“我是鱼修炼成人的。白鹤是吃鱼的。我怎么敢坐？ ” 师父说：“人还吃鱼吃肉呢。你怎么敢变成人的？ ” 多鱼说：“还不是你要我变成人的？ ” 当初多鱼并不是自愿上岸变成人的。
2
回想上岸的那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她正在长河里追逐一条
小鱼，而那条小鱼刚吃下一个鱼饵。
长河的水面上，鱼标已经横躺在一片水草之中了。
长河的岸边上，钓鱼的少年正在打盹。
少年钓了一上午的鱼，没有一条鱼咬钩。
少年的母亲重病在床，等着他钓一条鱼回去做鱼汤。他没有 钱买肉，只能做鱼汤给母亲补补身子。
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五百年的修为，可以化身为人了。但是她 一直没有上岸。
她早就看透了人类钓鱼的把戏，从来不去吃不明不白的，尤 其是弯成弧状的东西。
那种叫作鱼饵的东西上面往往有一根在水里看不见的丝线， 丝线上面是一根钓竿，钓竿后面是个饥肠辘辘的人。
她在上了岸以后才发现，人间其实也是一个池塘，一条河流， 一片大海。
人的身体里就住着一条鱼。
在人生活的世界里，也有各种各样的鱼饵。鱼饵上面往往有 一根看不见的线，线上面有一根类似钓竿的东西，那东西后面是 个不怀好意的人。
师父曾经笑话她身为鱼精，却不怜惜鱼类。
因为多鱼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鱼。鱼肉，鱼汤，鱼丸，鱼火锅。 清蒸，油炸，红烧，水煮。来者不拒。
多鱼忍不住辩驳，在鱼的世界里，向来都是大鱼吃小鱼，小
鱼吃虾米。她吃点儿鱼怎么了?
后来多鱼心想，人间不是一样吗？强的人吃弱的人，弱的人吃 更弱的人。跟鱼有什么区别？有的人自称有骨气，那也是鱼骨气！
等多鱼发现人间没有那么有趣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人的五官， 人的四肢，也有了人的欲望。
再回长河里去，也不过是从一个鱼的世界回到另一个鱼的世 界里。这跟当年从长河上岸又有什么区别？但是回想上岸的那天，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要不是那条小鱼吃下了鱼饵，帮鱼饵做了掩护，她也不 至于马失前蹄。
她一口吞下那只小鱼，同时吃下了小鱼吃下的鱼饵。
藏在鱼饵里的鱼钩挂伤了她的嘴。她疼得猛甩尾巴，搅得水 哗哗响。哗哗的水声惊醒了岸边的少年。
少年大喜，握住钓竿，用力一甩。
她被丝线扯出了水面，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带起一阵小雨 般的水珠，落在了岸上。
这便是她第一次上岸的全过程。
幸好她的师父此时路过，看到了她。
3
她的师父开出了离谱的价钱要买下她。少年心动了。有了钱
给母亲看病，他便不执着于做一碗萝卜丝炖鱼汤。
少年一走，她的师父就对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她说道：“赶紧
变成人吧，不然你会渴死的。”
多鱼说道：“我确实早就可以变成人了。每次有人从江边走 过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变成那个人的模样，可是到现在我还不知 道按照哪个人的模样变成人才好。”
师父说道：“如果不知道，那就先变成我的模样吧。”
多鱼变成了师父的模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要不要变成人身是取决于自己意愿的，没想到第 一次变成人的这天来得那么快。
她甚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光脚踩在泥土上的时候，脚板心仿佛被挠痒痒一样受不了。
鱼鳞只能变成衣服，不能变成鞋子。
多鱼问她的师父：“你为什么要救我？ ”
“我救下九百九十九条生命，便能得道成仙。”她的师父说道。
多鱼问道：“那你救了多少条生命了？ ”
她的师父想了许久，回答道：“你是第九百九十九条。”
多鱼上下打量她的师父，说道：“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神 仙！”
她的师父笑道：“你忘记了，你已经被钓上来过九百九十九次， 每回都是我救了你。第九百九十八次后，你学聪明了，开始有了 灵智和记忆，才开始修炼。而对我来说，九百九十八次等于只救 了一条生命，所以几百年来原地踏步，没有积累。”
多鱼撇嘴道：“实在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我该怎么报答你？ ” 她的师父笑道：“如果你想报答我，就上岸做人吧。那样的话，
我就可以安心救下一条生命。”
多鱼想了想，说道：“行吧。”
师父道：“做人的话得有个生日。你记住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多鱼问道：“生日是什么意思？ ”
鱼是没有生日的。
师父道：“就是到了明年今天，你就一岁了。年年如此，计 算岁数。”
多鱼问道：“计算岁数做什么？ ”
师父道：“别人问你贵庚多少时，你就回答你的年龄。”
多鱼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生日。
师父道：“对了，你还得有个名字。”
多鱼问道：“名字是什么意思？ ”
鱼是没有名字的。
师父道：“名字里寄托了希望。你有什么希望没有？ ”
多鱼道：“我希望天天能吃到很多的鱼。”
师父道：“那你就叫多鱼吧。别人问你姓甚名谁时，你就回 答你的名字。”
多鱼的名字便是这时候师父给她取的。
多鱼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
师父又道：“对了，你还得有个姓。”
多鱼问道：“姓是什么意思？ ”
鱼是没有姓的。
师父道：“人都是有姓的。姓代表了家族血缘。”
多鱼后悔了，说道：“做人太麻烦了，我还是回水里去做鱼吧。” 师父劝道：“上都上来了，你不妨去人世间看一看，等我功 德圆满成了仙，你再想回水里，我也不拦着你了。”
多鱼心想，人家救了我这么多回，这个忙都不帮，好像有点 儿说不过去。
于是，多鱼答应了。
师父道：“如果你在人间露了馅儿，千万不要慌张。你就说 你是我的徒弟，学了我的法术。人家必定来找我，我可保你平安。” 多鱼就是这样拜了师父的。
师父说：“要体验人间乐趣，最好的去处是人来人往如过江 之鲫的地方。”
多鱼笑了，说道：“如过江之鲫的话，那还不是跟长河一样？" 话虽如此，师父还是带她去了这个世界最繁华最热闹的地 方--京城。
师父没有进入京城。
在城门处，师父说：“你进去吧。我还要去救其他的生命。” 师父举手一招，一只白鹤从云间飞了出来，落在多鱼面前。
师父说道：“为师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只白鹤吧。
你若是想来找我，就骑这只白鹤来找我。”
多鱼说：“我是鱼修炼成人的。白鹤是吃鱼的，我怎么敢坐？ ” 师父说：“人还吃鱼吃肉呢。你怎么敢变成人的？” 多鱼说：“还不是你要我变成人的？ ”
师父说：“谁不是没有办法了才变成人？ ”
多鱼问道：“你不进城体验人间乐趣吗？ ”
师父说：“对我而言，这个地方是座空城。”
多鱼从城门口往里面看去，看到了房屋顶上琉璃瓦片密如鱼 鳞，房屋之间来往的人如过江之鲫。
多鱼往城楼上看，高高的城墙就如河岸，拦住了车水马龙。 城门就如涓涓细流，城内就如百川入海。
还没进去，多鱼就心生向往。
看来师父没有骗我，我来对了地方！多鱼恨不能一头扎进胭 脂酒气混杂，男男女女游玩的人海里。
“怎么是座空城呢？ ”多鱼问道。
师父道：“我看到的都是鱼，不是人。”
多鱼心头一惊。
师父又道：“京城内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去，唯独有个地方你 千万不要去。”
多鱼问道：“哪个地方不能去？ ”
师父说：“望江亭。”
多鱼点头。
于是，师父和多鱼在京城门口作别，分道扬镰。
很快，多鱼被京城的繁华和美丽吸引，天天在人头攒动的京
城街头流连忘返。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新奇且有趣。
4
几年下来，多鱼玩遍了京城所有地方，包括烟花巷，但是没 有去过望江亭。
这几年里，师父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过她从京城里人人皆知的传说中听到一件奇事，以前有个 骑鹤的仙人在京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骑鹤飞到南方，落在了 岳麓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修行生活。
多鱼心想，师父怕是回岳麓山去了。师父到了城门口而不进城， 肯定不会再到京城来了。既然如此，我就是去了望江亭，师父也 不知道。
于是，她偷偷摸摸地去了望江亭。
望江亭其实是个卖菜刀和砧板的大市集。
望江亭的高处都挂着大大小小的菜刀，刀刃寒光闪闪，如同 星空璀璨。低处都摆着或圆或方的砧板，木纹圈圈层叠，如同波 浪荡漾。
多鱼行走其中，恍惚想起在星空之下的长河游出水面的情形。
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你想买点儿什么？ ” 一声吆喝打断了多鱼的思绪。
多鱼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一位少年正朝她招手。那少年居然跟长河边将她钓起的少年 长得一模一样！
“你你你……”多鱼吓得扭动腰肢，想要游走。
可是她寸步未移。这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是人不是鱼。
这时候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望江亭的人们立即聚了过来，以为多鱼在跳舞。
“跳得真好看！灵活得像我家乡长河里的鱼一样！ ”那少年 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扭动。
家乡？长河？这少年就是当年在河边钓鱼的少年？她忍不住 上下打量。
“你的家乡在长河？ ”多鱼问道。
少年听出了多鱼的口音，欣喜道：“你也是从长河来的？ ”
多鱼修炼人身的时候，也学了人语。她听到的都是长河边上 人说的话，自然说话带着长河边的口音。
多鱼假装惊讶，问道：“你是长河边上的？ ”
少年点头道：“对。”
多鱼问道：“你为什么到京城来？ ”
少年道：“我一直想来京城，但是那时候我母亲病重，我不 能离开。后来有个陌生人花了大价钱买了我钓上来的鱼，我治好 了母亲的病，然后来了这里。”
多鱼哆嗦道：“原来是这样！”她感觉到嘴里一阵疼痛，当 年鱼钩划伤了她的嘴，虽然早已痊愈了，但是见了这少年，那消 失已久的疼痛突如其来。
“他乡遇故知，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来来来，我请你喝一碗 家乡的甜酒。”少年盛情邀请。
多鱼犹豫不定。
少年道：“酒是用长河水酿的。"
多鱼心动了。
酒嘛，京城到处都有。
但是长河里的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
想起长河里的水，她竟然口舌生津。
“那敢情好！”多鱼进了少年的店。
几杯甜酒下肚，她看到少年的眼睛开始迷离，如两汪泉水。 她有种要纵身一跃，跳进那泉水里的欲望。
少年说道：“我这里有几条小鱼，我给姑娘做下酒菜吧。”
多鱼高兴道：“我最喜欢吃鱼了。”
少年惊讶道：“是吗？我也喜欢吃鱼。”
等几条鱼下了肚，几杯酒见了底，多鱼已经走不稳路了，于 是在少年的店里住了一晚。
从那之后，多鱼日日来望江亭，与少年饮酒吃鱼。
偶尔醺醉之际，多鱼想起在长河水中的光景，不禁为以前的
自己感到可惜。人间这么美好，自己竟然晚了五百年才来！
如此半年后，恰逢多鱼生日。
多鱼喝得酩酊大醉。
朦胧之中，多鱼听到少年兴奋大喊：“半年饮酒，醉鱼终成！”
少年将多鱼双脚捆住，倒吊于房梁上。
—盆凉水泼在多鱼脸上O
多鱼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衣不蔽体。
“你你你……”多鱼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少年身边站着许多手持菜刀和铁钩的人,个个垂涎欲滴。
其中一贼眉鼠眼者抹嘴道：“我真钦佩你的耐心，能花半年时 间与她饮酒，只待今日做成醉鱼，与我们分而食之！”说完，那人 抱起一坛酒，给身边一老者倒了一碗，又给其他人每人倒上一碗。
老者端着酒碗说道：“醉鱼之所以是京城第一名菜，时间漫 长是难度之一，但醉鱼最难做成之处在于让鱼在愉悦时饮酒。”
少年走至多鱼身前，指着老者说道：“这位是望江亭长，最 爱吃鱼，尤其爱吃京城第一名菜醉鱼。望江亭长曾许诺，谁能做 出他最爱吃的醉鱼，就可以做下一任望江亭长。我来京城多年， 困顿多年，亏得姑娘相助，我才有咸鱼翻身之日。”
多鱼这才明白，往日痴心和愉悦竟然是他们的下酒菜！
多鱼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鱼的？ ”
少年道：“数年前长河边一别，你忘记了？ ”
多鱼叹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那时你要吃我，是因为母 亲病重，我不怪你。如今你要吃我，是因为利益熏心，叫我如何 原谅？ ”
少年道：“切莫伤心，待会儿影响了入口的味道！”
多鱼伤心欲绝，想起师父送的白鹤，于是举手一招。
白鹤破窗而入，啄断绳子。
多鱼抱住白鹤，骑在白鹤身上，飞入夜空。
众人惊讶，纷纷拜地，以为仙人。
是夜，京城许多人看到一仙人骑着白鹤飞往南方。
几天后南方有传言流入京城，说是骑鹤仙人最后落在了岳麓
山上。
5
多鱼到了岳麓山，依然没有找到师父。
岳麓山有个岳麓寺。
多鱼询问寺中人有没有看到她的师父。
寺中一老僧反问道：“数年前你骑白鹤离去，在此之前从未 听说过你有什么师父，怎么现在问我你的师父在何处？ ”
多鱼明白过来了，老僧把她当作了她的师父。因为她是按照 师父的模样变成人的，如今又骑着师父的白鹤，岂不是跟师父一 模一样？
多鱼想着，师父或许是云游去了，不如在这里等师父归来。
等了整整一年，又到了她生日那天，她没等到师父，也没有 打听到师父的消息。
她决定了，如果今日还没有师父的消息，就回京城去，找那 少年复仇。
离开岳麓山之前，多鱼又去岳麓寺问了一圈。
老僧看到多鱼，又道：“上次你离开岳麓山之前跟我说，你 已厌倦人间，希望早日飞升成仙，可是必须找一个跟你一模一样 的人，代你在红尘行走，你才能超脱此身。如今你找到没有？ ”
听老僧这么说，多鱼大吃一惊。
老僧掐指算了许久，说道：“据我师祖传下来的说法，一千 零三十六年前，你就在寻找可以代你在红尘行走的人。而那个人 在千里之外的长河边上。如今找了一千零三十六年，你还没有去
长河找到那个人吗？ ”
多鱼送走老僧，急忙招来白鹤，骑鹤飞往长河。
回到长河的多鱼感慨万千,数年过去,长河的山和水依然如故， 长河边的房屋和人却不认得了。
多鱼漫步河岸，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钓鱼的少年。
那少年许是等得太久了，竟然抱着钓竿打盹。
就在这时，钓竿的鱼标横躺了，接着丝线乱晃。水哗哗地响。 有鱼上钩了！
少年惊醒，急忙挥动钓竿。
一条巨大的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起一串水珠。
鱼落在了地上。周边地上如下了一阵小雨。
少年扑了过去，喜得大叫。
多鱼看出那条鱼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一条颇有灵性的鱼。
多鱼急忙上前，许以重金，要买那条鱼。
少年犹豫道：“我要这条鱼给重病的母亲做萝卜丝炖鱼汤。” 多鱼道：“你有了这么多钱，可以买药给母亲治病，岂不是 更好？ “
少年醒悟过来，与多鱼成交。
看着少年欣喜离去的背影，多鱼忽然浑身一凉！
这不就是多年前师父救我的情形吗？
眼前的鱼不就是当年的我吗？
现在的我不就是当年的师父吗？
原来当年让我变成人身的师父就是我自己！厌倦了人间的我
到处寻找可以代替我入红尘的人，找来找去，找到的都是自己！ 没有人能代替我入红尘，让我自己超脱出来，只有我自己可以。
如果我让这条鱼代替我去京城，她依然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 切，她依然会去岳麓山寻找我。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我就是她， 是未来的她，她就是我，是最初的我。最后她依然会找到长河边来, 再次看到一位钓鱼的少年，和一条上了岸的鱼。如此循环往复！
这一千多年来，我竟然不知不觉陷入了这种一切重来的轮回 之中！
那个师父，那个未来的我来到长河边上的时候，说她已经救 了我九百九十九次。她意识到了这种循环，她必定记不清循环了 多少次，便说是九百九十九次。但是她依然不甘心，要将我，将 最初的她救下，再尝试一次！
人间常有人说“如果当初让我重来一次，必定不是现在这样” 之类的话，如今看来，即使让那些身体里住着一条鱼的人回到最初， 重来一遍，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7
多鱼如梦初醒，急忙追上少年。
少年以为她反悔了，抱紧了怀中的钱财。
多鱼说道：“我不是来追回钱财的。我只要多加一个条件。” 少年问道：“什么条件？ ”
多鱼说道：“等你母亲病好之后，陪在母亲身边，不要去京城。”
少年点头答应。
多鱼回到长河边，抱起那条鱼，将那条鱼放回水中。
鱼在浅水边徘徊，似表感谢。
多鱼说道：“你不用谢我。我告诉你，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 着一条鱼,人的世界其实跟鱼的世界没有区别。你好好做一条鱼吧, 不要上岸。”
鱼似有所悟，潜入长河深处。
多鱼在岸边坐下，轻轻摇头，自叹道：“一千零三十六年来， 我又何尝不是在缘木求鱼？ ”
多鱼把这一天定为她的生日。
重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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