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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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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7 23: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楼主 断线的木偶说:
01
春花戴着孝布,披着麻衣,懵懵懂懂跟着大人绕山。
绕山是这里的习俗,说是座山,其实是个不高的小土丘,附近的村落都挨着这小山依次建成,谁家有个白事,就由亲属绕着山走上三圈,相当于告诉左邻右舍,这家里死了人。
等绕完山,就该入葬,春花的爹娘都还年轻,又是横死,还是个开豆腐坊的小人物,因此坟地选得十分潦草,不过是山上刨个坑,就把棺材给埋了。
男人们在埋土的时候,媳妇婆子们就在后面指着春花说闲话。
张妈是个嘴长的,她瞧了瞧春花道:“你们说邪门不?她爹娘跟她一个床上睡觉,爹娘被马贼乱刀砍死,她怎么还能在血被子里睡得着?这姑娘别是个傻子吧?”
陈奶奶摇摇头接腔:“这算啥?你看她的模样,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这姑娘不但傻,我看还是个冷心肠的!”
张妈用手肘撞了撞贵婶:“这冷心肠的娃,你家也敢收留?”
贵婶努努嘴道:“那马贼怎么不把这小东西的性命也带走,免得祸害别人家。”
贵伯是春花本家叔公,他一向乐善好施,这次春花家的丧事就是贵伯出钱操办的,不仅如此,他还决定把春花领回家抚养。村里哪个不称赞贵伯宽厚仁义。只有贵婶打心底里觉得这孩子晦气。
看她还想胡言乱语,贵伯低低呵斥了一句:“还是个六岁的孩子,谁都不要她,你让她怎么活?”
贵婶皱着脸,鼓着腮帮子不再说话,说到底,这家还是贵伯当家。
贵伯从兜里掏出一颗冰糖,俯身朝春花伸出手,温声对她说:“孩子,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春花本来像是傻了一样在发愣,此时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突然张开嘴大声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合该哭上一回,爹娘都死了,哪里有不哭的道理。02
柳树绿了几次,桃花红了几次,转眼间,春花十岁了。
这几年她只能吃冷掉的剩饭,睡灶台边的茅草堆……但好歹活下来了。
贵婶向来不喜欢她,平日里对她吆来喝去,她已习以为常,最让春花恐惧的,反而是贵伯。贵伯对他一向和颜悦色,但他总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来回回打量春花。春花远远听过戏文,说色中饿狼,饿狼是什么样的眼神,春花想,大概也不过如此。?
那天是个不太平常的天。
庄子里的天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沥青色,明明是秋天,风刮脸上却如刀子一般,贵婶一早带着孩子们出门没回来,家里只有她和贵伯两人。贵伯让她把烟袋锅子拿给他,她犹豫着进了他房间。他躺在床上,让她走近点。她磨蹭着走近,他一把将她拉上床。
一双布满粗茧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春花恐惧地扭来扭去。就在贵伯准备变本加厉即将解开春花衣裳的时候,有人在外边敲门,力气很大,老旧的木门咔啦咔啦直响,似乎不开门便不罢休。
贵伯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哪个老不羞的!”整理了下衣服就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靛蓝色袄子的老太太,挎着碎花小包,满头花白。
老太太见春花衣衫不整地出来,只是叹口气道:“妮儿,我来接你了。”
这是哪里来的老太太……贵伯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老太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不出半点波澜:“我是春花娘娘家的人,离得远消息不通,最近才晓得春花娘死了。我孤身一人,想把春花领回去做个伴。”
春花她娘还有熟人?咋这么多年没一个人上门?只是春花娘是外地人,听口音和这老太太一模一样。贵伯瞧瞧老太太,又瞧瞧春花,十岁的春花饶是天天被虐待,却已经瞧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往后定有大用处……即便口音一模一样,又怎么能给她随便就带人走?
老太太低着眼,从包里拿出银钱说:“这些年,妮子吃着喝着你的,老婆子给你补上。”
贵伯瞧着银子,心里已乐开了花,又看包着银子的绣帕,竟是生平未见过的稀罕物。那帕子是双面的,金丝作线,针脚细密,巧夺天工,图样是锦绣山河,金线钩成的江水在太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贵伯盯着那方帕子,大气也不敢出。里长夫人有一扇子,扇子上绣一朵牡丹,听说那扇子就要2两银子,跟老太太的帕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乡下小儿和城里贵少爷的区别。
老太太不去瞧他,只将绣帕和银子丢给他道:“春花我带走了,你若不愿意,咱就带着春花去村里说道说道,她背上的伤咋回事,她脖子的鞭痕哪里来的,她刚才又为啥衣衫不整。”
说完,竟没等贵伯回话,径自走了。
贵伯好久才回味过来,这老太太……怎么知道春花背上有伤?
03
老太太也没走远,就在临近的镇上赁了个小院,靠给人家做绣品,养活她和年幼的春花。
婆婆的手艺巧夺天工,不久就闻名遐迩,镇上的富人不少,但好的绣工却不多,像婆婆这样一支银针能绣遍山河的几乎没有,夫人小姐们都以能得上一件婆婆的绣品为风尚。
春花被婆婆教养着,脸上粉白娇嫩,发丝乌黑,身上穿合体的绣着兰花的小袄子,一点看不出原本面黄肌瘦的样子,她最喜欢趴在婆婆边上看她飞针走线。
春花说:“婆婆,我跟着你学绣花?”
婆婆一口拒绝说:“还是不要学了,好的绣工,每一针下去,都是绣娘的气血。你看我现在,眼都残了,瞧不见你裙子的颜色。”继而又低声道,“你若是学了绣工,岂不是要走我的老路?”
春花道:“什么是婆婆的老路?婆婆自己养活自己,多好啊。”
婆婆沉吟良久道:“你说的是,不如咱们开个铺子,你学着经营,将来不卖绣品,卖点别的,你也饿不死自己。”
要不是偶尔还会在镇上遇上贵伯家的人,春花的生活简直没有任何烦恼。贵伯他们在镇上经营一个豆腐坊,早在春花被婆婆接走之前就开了,听说因为豆腐口感细滑,没有豆腥味,生意兴隆,这几年挣了不少银钱。
最近贵伯在镇上很出风头,他随身带着一张金丝绣帕,逢人就拿出来炫耀几句,看得那些有钱人很是眼馋,大家听说是出自婆婆,就有人找上门,想让她也给自己绣上一块。
婆婆直摇头,说绣不了:“那不是我绣的,仿佛是前朝遗物,里面藏着些秘密。”
她虽然只是含糊不清地说这帕子里有些东西,但外面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成这帕子是张藏宝图,循着金线的脉络,就能找到龙脉,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一时之间江湖鼎沸,无论匪侠都悄声来到这个小镇,打听宝藏的下落。
四月的某一天,贵伯全家上下被贼人杀害,家里被人翻动得一团乱,那张传闻中的藏宝图也不翼而飞。
因着是春花的本家长辈,下葬的时候婆婆带她回村里绕山,春花还记得当初贵伯一家对她的羞辱和打骂,但人都去了,心里也只剩下唏嘘。
她问婆婆:“那些人怎么能因为些捕风捉影的事就杀人呢?”
婆婆望着远处人家升起的炊烟,告诉她不要小看人的贪欲,曾经就有个年轻人,发现往制豆腐的卤汁里多添一味料,就能极大提升豆腐的口感。年轻人兴冲冲找到同村长辈,要和大家共享这个方子,结果那长辈起了贪心,想要独占这个方子,在一个月夜,长辈提着柴刀把熟睡中的年轻人一家杀害,只留下一个幼女,还把现场伪装成马贼所为。
春花恍惚间听懂了这个故事,她的父母,还有养育她的贵伯。
眼泪簌簌往下流,她悲伤地问:“就为了一个方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婆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都过去了。”
04
藏宝图在镇上掀起的风波,随着贵伯一家的逝世逐渐平息,这几天的新鲜事是县太爷的儿子,出门踏青走马的时候,不小心坠马而死。
县太爷家里的仆妇找过来,让婆婆给绣一套下葬的衣裳,婆婆眯着眼睛把图样看了半晌,肯定地说:“这不是寿衣。”
仆妇搓着手指,暗声道:“我家少爷还没成家,老爷夫人怕他在地底下孤单,就想着结个阴亲,劳烦您给做套喜服。”
婆婆怔然,片刻后才说:“我不做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情。”
任凭那仆妇怎么劝说,婆婆就是不答应,等仆妇气急败坏地离开,春花才凑过去问,什么是结阴亲。
“就是死人和死人成亲。”婆婆说,她给春花讲了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孤女,被村里叔公收养,没想到那家男人竟然欺负她,孤女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别人,直到被那家女人发现。家里的女人她不去责怪自家男人,反而骂孤女是四处勾引人的狐狸精,狠狠打了三天之后,把孤女卖去别的村子给一个老鳏夫做媳妇。
孤女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又连遭毒打,身子有损不能生育,老鳏夫也容不下她,就给她喂了一碗毒药,卖给一户刚死了儿子的人家去结阴亲。
春花听得入神,连忙问:“后来呢?”
可能是上天怜惜这个孤女命苦,那碗毒药竟然没能毒死她,都躺在棺材里准备下葬的时候突然又活了过来,她趁人不备,掀开棺材板偷偷逃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少天,她晕倒在城里最著名的绣坊前面,东家看她可怜,让她留下,学了一手刺绣的手艺。
春花了然:“那个孤女一定是婆婆在绣坊里认识的人。”
婆婆笑笑,笑容里全是悲凉:“是啊,是我认识的人,可是她这一生太苦了。”
那个孤女在绣坊里待了好些年,还是被人知道了从前的经历,讲究些的人家嫌弃她苦命,不再要她经手的绣品,即使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仍有人在她身后窃窃多言,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住去投了江。
讲到这里,婆婆一双手紧紧攥着,眼神里都是愤恨,春花见状连忙拉住她的手,提议说,要不要一起去山里寺庙给那位故交上炷香。
寺庙里香烟缭绕,春花望着婆婆虔诚的侧脸,不知道她求些什么。说来奇怪,婆婆也修道,也信佛,遇上土地庙都得拜一拜,春花曾经打趣,信得这样杂,哪里能灵验。
婆婆只是摸着她的头发笑:“不要紧,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现在这些,都不过是答谢。”
春花越长越秀丽,再加上能掐会算,将绣坊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了十里八乡出名人。婆婆却越来越老,原本半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精力也大不如前,如今不再接外边的绣活,专心在家里给春花绣嫁衣。
春花前两年被订给林举人的小儿子,虽然是次子,年纪轻轻却已是秀才,偶然见过一次春花,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如今在县丞家的私塾读书。
对于嫁衣的缝制,婆婆很是上心,怕时间赶不上,夜里点上灯也要继续,春花很不好意思,别人家的新嫁娘都是自己做嫁衣,只有她,甩手掌柜一样什么也不做。
婆婆一如既往地笑:“没事的,我做也是一样。”
等成婚那天,春花披着喜服出来,直接惊呆了前来接亲的众人,红绸锦缎正中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其余有百余种彩线勾勒的花鸟鱼虫环绕在周围,婆婆说这是万物生灵的祝福。
春花穿着缀了珍珠的绣鞋,一步三回头,婆婆冲她直摆手:“去吧,孩子,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这是春花最后一次见到婆婆满是温情的眼睛,等她回门的时候,发现婆婆安详地躺在床上,已然没了生气,面上的表情平静宁和,像是陷入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境。
按照婆婆生前给春花讲过的心愿,春花把她葬在了江边,然后随着新婚的丈夫奔赴新的生活,林生考了个同进士,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做官,春花就在他身边做着小人物,安安稳稳过着小日子。
只是时间愈长,婆婆的身影愈加清晰。只是她从哪儿来,家在哪儿,又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春花不得而知。
05
柳树再绿,桃花再红。
一晃过去几十年,春花也老了。她一共生了两子一女,孩子们都已经成家,早几年还见了孙子。
有天她打着扇子在葡萄架下假寐,不知不觉就快睡着的时候,小孙女笑着跑进来,把一个锃光瓦亮的物件往她怀里一放。
“奶奶,你快看,这个妆镜是从西洋商人那里淘换来的,照得人可清楚了。”
春花拿起镜子,不像铜镜,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确实十分清晰,春花感觉这辈子都没将自己看得这样清楚过,连脸上细细的纹路都无处遁逃。
她忽然就顿住了,像受到惊吓一样差点将镜子摔在地上。
镜子里的人竟然和当年的婆婆长得一模一样,连眼下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样。
镜子转换,很多不是她的记忆涌上心来。
那记忆里,她还是叫春花。只是她受尽欺辱,仓皇凌乱。她爹娘被贵伯装作马贼杀死,她被贵伯欺负,后卖给鳏夫,又被鳏夫下了毒药配了姻亲,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成了绣坊里头一名绣娘,往事却被人晓得,从此落人口舌。她跳江求死,却被一个浪头冲上了岸,就是这一个浪头,让她回到了四十年前,赶在贵伯伸出魔爪,一切噩梦开始之前,救下了当初的自己。
春花泪流满面,她在镜子中听见自己在跳江之时,向所有神明祈愿,若有来生,希望能有人守护自己长大。
原来,是她自己一直守护着自己。原来,能拯救自己的,只有她自己。
(作者三番柿,自由投稿,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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